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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过无痕
第一章
秋浦长似秋,萧条使人愁。
客愁不可度,行上东大楼。
正西望长安,下见江水流。
遥传一掬泪,为我达扬州。
江南深秋,扬州一间富丽堂皇的别苑之中两位老人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着一位悠闲喝茶的英俊男子哭诉。
「戎儿,你姑母、姑父就只有你这一个表妹。如今她嫁给那个穷书生,三餐不济不说,还要侍候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可怜婉如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在家里我们哪里让她受过半点苦。现在每天还得厚着脸皮到别人家去讨米给丈夫做饭。这可叫我们二老怎么活啊?这不是要活活心痛死对我们吗?」
那男人名叫秦戎是扬州出名的富商,他虽然不曾在朝中为官,但是生意做得极大。毫不夸张地说,半个扬州都是他秦家的。
这两位老人正是他的姑母张氏,姑父张老爷,他们提到的婉如正是他的嫡亲表妹。
秦戎父母死得早,幼年时曾经在姑母家借住。这二老待他如同亲子一般。他对表妹也一向疼爱有加。
本来他有心替表妹促成一段极为美满的姻缘。想将这个表妹许配给自己的好友陈茂生,人称「陈二两」的茂爷。那人与他相交甚笃兄弟相称,家底丰厚,做生意又极有手段,再加上为人极为豪爽,只要有老弱病残幼上门求助,不问原因先赠白银二两,故因此得名。本来正是与表妹匹配的良婿。
谁知道他一根蜡烛两头烧,红线牵得两边没落好……
陈茂生那边迷上了一个极其美貌的男戏子,成天魂不附体发誓终生相守,还怪他保媒多事而差点翻脸;姑父这里又突然之间冒出一个从小订亲的穷酸秀才女婿季君陵,只拿着一块破玉佩就被姑父奉若上宾,完全不顾姑母和自己的反对,坚持不能嫌贫爱富,硬将婉如表妹嫁给了这个迂腐至极的书生。
如今成婚不到三个月,这二老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找了过来,求秦戎无论如何要救表妹脱离苦海。
就算秦戎本意就看不上那穷酸的秀才,但是怎么说张家二老也只有婉如这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受苦?才新婚三个月就过不下去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张老爷本来觉得那季秀才虽然家世贫寒,但是为人颇有才气。想当时他和季君陵的父辈也是因为关系好,才会指腹为婚。念着两家的旧情,只要季君陵肯在他们张家安心读书,将来就算不能一飞冲天,也不愁生计。何必落人口舌,套上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
更何况这季家虽然家道虽然中落,一贫如洗。但是季君陵为人长得极为俊俏,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妙目春水含情。想女儿婉如也正是青春年少,一个花容月貌,一个风流倜傥,小夫妻恩爱比什么不重要?只要他们过得好,自己膝下无子,家世虽然比不上侄子秦戎十步一店,但是吃喝一辈子也根本不用愁。这些家产也不可能旁落,自然是女儿女婿继承,季君陵有钱无钱又有什么关系?
可惜张老爷算盘打得好,却碰上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酸腐秀才。
季君陵娶了张婉如之后,死活不肯住在张家,说什么,「我一个堂堂的读书人,怎么可以做出入赘这种有辱家声的事情?」而且不让婉如带陪嫁,说什么,「若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冲着张家的财产去的,我一个堂堂的读书人,怎么能沾上这样的铜臭?」
想那张婉如从小哪里吃过什么苦?嫁鸡随鸡的去了季家,住在家徒四壁的破房子里,带去的侍婢不用季君陵赶,也根本养不活。季家本来还有个老管家替他们操持生计,无奈季家实在太穷了,多了婉如一口人三个人就老吃不饱,无可奈何之下,老管家只好挥泪离开。
季君陵是个只知道读圣贤书的酸秀才,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哪里知道柴米之事?婉如又是个妇道人家,两人毫无经济来源,生活拮据可想而知。
每天不是厚着脸皮去领居家借些米粮,就是张家二老偷偷摸摸派人送些接济。
可怜一个千金大小姐被折磨得皮包骨头,天天以泪洗面。还时时要受丈夫的埋怨,说她不懂三从四德,不会操持家务,如果不是两家老人早定了亲,才不会娶这样无德行的女子为妻,弄得倒像他季君陵受了天大的委曲一般。
张家二老是又恨又怨,肠子都悔青了。奈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有心想接女儿回娘家长住,但是说到底婉如也是季家妇,于情于理实在说不通,只有心痛得天天以泪洗面。母女二人偶尔见上一面,婉如寻死觅活只求父母把她救回去。丈夫穷也就罢了,还丝毫不懂怜惜妻子,这样的日子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张家二老越说越生气,越想越伤心。顾不得脸面在侄子面前放声大哭,拉着秦戎的手不肯放,「我就是散尽家产也要救婉如回来,爹娘害死她了,现在她只要回来,爹娘养她一辈子。」
秦戎听得简直怒火中烧。婉如是他从小看到的,他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当她亲妹妹一样疼爱。本来张老爷要将她嫁给季君陵他就一百个不愿意,谁知道姑父竟然然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将婚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说什么?
「姑父不是我说你。当初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偏要一意孤行,现在害了表妹。」
「都怪我,都怪我啊。」张老爷老泪纵横,「我一时糊涂,谁知道那个季家小畜生迂腐成这样?他以为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却干什么连累我的女儿?」
秦戎见他哭得实在伤心,叫小厮扶他坐下,「当初你们不肯听我的话,现在事情弄得这种田地。如今天要救表妹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你们可一定得听我的。」
张家二老一听有办法,急忙拉着秦戎的手,「好孩子,我们全听你的。只要你将婉如救出那穷窝,叫我们做什么都行。」
秦戎勾起嘴角邪邪地一笑,「要想季君陵放表妹回来,就得我亲自出马不可。只是你们记住了,人回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表妹的名节,姑父你可再不能看得太重了。」
张老爷连连点头,「全听你的。」
秦戎微微眯上眼睛,脑子里迅速地盘算出一个主意。
季君陵分明就是个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的傻子。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他就是拿着孔夫子的话当圣旨,拿根鸡毛就当令箭,根本不知人间疾苦。对付这种人再容易不过了。
他既然对表妹嫌东嫌西,那就索性再制造点事端,让他亲自休了表妹,也好接她回来。
☆☆☆
季君陵清晨十分去了树林读书。
眼下已经是深秋,到处一派萧瑟,看得他几欲落泪,作了好几首感物悲秋的诗。作得兴致上来,一时之间忘记了时间,等到他觉得肚子饿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饭时间,新娶的娘子也不送饭过来。
提起这个,季君陵对这位新夫人真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长得倒是还算端庄,可是什么都不会做。
以前老管家在的时候,自己何曾为生计操过心?她却好,丝毫不把丈夫放在心上。明明过了吃饭时辰,也不想着给他送饭来。只知道一天到晚的哭哭哭,看着就扫兴,早知道还不如不要娶她。
可是老管家非说这是父辈订下来的姻亲,他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尽管心中对张家这种一身铜臭的人家十分不满,还是硬着头皮娶了他家的女儿回来。结果事实证明果然是做错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居然妄想让他入赘,后来又砸过来许多的嫁妆。所作所为无不挑战他身为读书人的底线。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简直让他羞愧欲死。
要不是他坚持不肯,两袖清风的回到寒庐。他哪里还能坚持做一个清白的读书人?
真是越想越对这段亲事不满。
他原本以为会出现的其乐融融场面,一个没有出现,尽是些令人丧气的事情。
新婚燕尔的妻子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张家二老时时就要过来当他恶人一般恨得咬牙切齿。他什么也没做错,却要落得如此田地,只要想到就觉得胸中郁结,闷闷不乐。
越想季君陵越是难受,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圣人的话真是不错。果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早知道这样难受,他还娶的什么妻?还不如自由自在来去无牵挂得好。
一边想一边慢悠悠踱步回到三间破房。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屋内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表妹,你怎么瘦成这样?」
「表哥……」娘子只叫了一声,就嘤嘤啼哭,似有千万委曲无处诉说。
季君陵心中比婉如还要委曲,听她哭得伤心更觉郁闷,一边推门一边大声说道:「有客人在,你哭得什么劲?」
门一推开,只见娘子毫不知道廉耻的抱住一个英俊的男人,一脸梨花带雨。那男子见他进来也不忌讳,丝毫不放手的搂着自己的娘子。
「你们在做什么?」季君陵一见这情形,顿时怒火中烧。
「我见表妹哭得可怜,安慰安慰她罢了。」那男子勾起嘴唇微笑,丝毫不以为然。非但不放手,还故意在婉如的身上轻轻拍了拍,柔声哄她,「不哭了,有表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季君陵只觉得气得浑身发冷。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双风流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就像四处留情,身材高大容貌倜傥,可惜英俊过头,浑身一股轻浮味令人生厌。
娘子居然和这样的男人抱在一起,他这绿帽子戴得简直可比一江春水。想他一个堂堂的读书人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你这死淫贼还不快放开我娘子?」
「你骂谁淫贼?」秦戎放开婉如,挑起长衫在季家堂而皇之地坐下,「你娶了我表妹非但不叫我一声表哥,反而满口淫贼的乱叫,我看你是读圣贤书把脑子给读坏了吧?」
婉如擦干眼泪对季君陵解释道:「这是我嫡亲表哥,并不是外人。刚才因为说到伤心的事,表哥只是安慰我几句,并没什么……」
安慰?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居然还说并没什么?这位张婉如果然丝毫不懂廉耻。季君陵冷哼一声,「不知道表哥这次来寒舍有什么事?」
「你倒老实,这破屋子的确有够寒酸。」秦戎点点头,故意气他。
「你?」季君陵冷冷一笑,「你这种一身铜臭的人,哪里知道我这屋子的好处?古人云: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有品行的人居陋室、睡草屋更显其人品高贵,才情过人。」
秦戎见他摇头晃脑又是吟诗又是颂句,眼睛长在头顶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从鼻子冷哼一声讽刺他,「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季君陵见他一身华服,所着衣服、鞋子,束发的金冠,腰间的佩玉无一不精美,处处透着奢靡,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大的俗人。只知道讲究吃穿,腹中空空如也,心中对他很是看不起。
眼见娘子一脸委曲的站在那里,默默拭泪,心中怒气更盛,「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早就过了吃饭时间,还不快替丈夫准备饭食?」
婉如被他说得更委曲,抽抽答答的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叫我拿什么做饭?」
「蠢才蠢才。」季君陵连连摇头,「你身为人妻居然不想办法弄来柴米,反而让为夫饿肚子。我娶你回来又有什么用?」
婉如一天到晚被他数落,此时听他又骂人,哭得更凶。
季君陵听她哭得厉害,心中更加烦恼,转身进了房间拿起一本书大声朗读起来。
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既然娘子这样无能,他只好自力更生。有朝一日他考取功名一飞冲天,何必还受这种委曲?
秦茂见他进了书房,拿帕子给表妹擦眼泪,「不要哭了。我好好问问你。这样的丈夫你还有留恋吗?」
婉如抬头偷看了房间一眼,季君陵瘦弱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底。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和他受苦,但是,他实在……」
秦戎点点头,「表哥都知道了。你听我的话,我保证让他乖乖写下休书,让你回张家。」
「那他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婉如心地善良对季君陵还有些不放心,「他什么都不懂,要是我走了。他不是会饿死冻死?」
「这种人你管他死活?」秦戎瞟了她一眼,目光之中丝毫不见怜悯,尽是不屑,「迂腐至极,不识好歹。(奇*书*网。整*理*提*供)你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学不乖的。」
婉如点了点头,又伸手拉住秦戎,「好歹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害他性命。」
秦戎拍了拍她,「表哥心里有数。你只要走了,我看他还能躺在谁身上吃白食?用得着我动手?他只怕自己就活不过今年冬天。」
婉如回头看着季君陵,见他虽然身上穿着一身破衣服,瘦得皮包骨,但是眉眼间的俊俏依旧掩不住,到底有些不忍心,「毕竟,毕竟我们夫妻一场……」
「你就不要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