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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领导就来接我们去工地,路上遇到坟,我跟H都分别扫了些尘土,还扯了些坟头的藤条。到了工地以后,领导带我们到了那个民工醒来的坟地,我们在那看了,只有条小路是通到村子里的,路的两边有些槐花树。
而工地却是在村子的另外一次,偏离的距离比较远,难怪大家都不会把这个当成一个简单的迷路事件。
我们熟悉完地形以后,就安心等晚上。到了夜里,领导刻意在没有说明的情况下,挑了一个民工到村子里去买酒买烟。
刚开始那个民工害怕,不肯去。领导指着我和H说,让这两个小兄弟陪你去。于是民工只能去了。一路上我们和民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当然他也有跟我们提到他听到的传说。买了东西以后,我们开始往回走。
走到村子和工地之间的时候,民工开始一边很正常地说话,脚步却开始离开大路,朝山上走去。我跟H明白,该来的来了。根据我和H事先的约定,他开路,我断后。他见民工已经开始被盗路鬼带着走了,他立刻冲到民工的前面,把昨天买好的,今天化成水的糖果,开始在民工走的那条路上的槐树上涂。
因为是看不到鬼在哪,所以只能用些别的办法来佐证它的位置。H很快沿着路把民工和我甩在后面。稍微有点远的时候,他把路两边的槐树用红绳栓了起来,四颗槐树间,红绳连成了一个“冂”的形状,然后在那里等我们。
民工走到红线的地方后,H迅速把红线上抬,让民工穿过,然后放下红线。过了大约几秒钟,我们明显看见那根放下的红绳反常理的撑开了一下,我拿出买好的鞭炮,准备开整。
就在红绳被撑开的时候,H拿着一头的红线,把四棵树围了起来,将红绳从“冂”连接成了一个“口”形。这个时候,我跟H把买好的鞭炮把四棵树围城了一个圈,然后点火。鞭炮炸完后,地下有一圈硫磺燃烧后的物质,这时候,我们知道,这个家伙被抓住了。
可是光抓住没用,我们看不见它,也就没法驱散。
所以我们先前准备了坟土和香灰,我和H一人站一边,开始往红线圈里撒混合的灰。很快就有个沾满灰的东西出现了,形态不是固定的,这时候我跟H抓着塑料餐桌布,猛地朝那玩意罩过去,然后包了起来。像个气球。
为什么要用餐桌布呢,是因为塑料餐桌布里面的合成物里面有一部分是树脂构成的。
树脂这玩意对它是伤害是很大的。糖水的用途是用来不让恶鬼离开我们指引它的路。话说在那东西让我们抓住以后,用红绳把口子拴住,就像是一个挂着的气球,这时候我跟H才走进线圈,点火烧。
就像气球爆炸一样,啪的一声,它边烟消云散,我们的工作也做完了。
当下民工就行了过来。
恶鬼消失了,盗路鬼就没有继续迷惑民工的理由,民工也就醒了。回到工地以后,那个民工竟然不需要我们的嘱咐,主动添油加醋的跟领导说了情况,有些甚至是他在迷糊中发生的事情,我跟H觉得好笑。
但是既然事情都完结了,也就不必再说什么。
领导似乎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在得到我们的承诺已经驱散了以后,他爽快的结了钱,我跟H回到云阳县城吃了顿饭,各自道别。
猎鬼人短篇 第五章 鬼娘
说实话,我们这行,虽然挺不为大众接受,但是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05年的时候我就买了车买了房,于是我开始萌生了再干几年,挣足了钱,就洗手不干的想法。
那一年我遇到了这么一个让印象非常深刻的单子。雇主是个湖北汉口的一个年轻的爸爸,可能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孩子不到2岁,妈妈去世了,留下可怜的孩子和那个男人。
孩子生病,全身发烫。带孩子去医院检查,医生只说是小儿发热,就按方子开药,可治了很多天都不见好转,却也没有恶化。男人的父母比较相信邪门的事情,就带着孩子到汉口一个叫古德寺的庙里消灾,庙里的一个大和尚恰好就是我的朋友,他忽悠了这家人一点钱以后,就把他们推荐给了我。
我接下这个业务的时候,一开始我还以为小孩子是被过路小鬼给缠住了。再次科普一下,小鬼是现在市面上最多的,但是他们分了很多种。有些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养的,用来转运或者让人倒霉,还有些就像路上的流浪儿童,四处游荡。
通常小鬼并不会主动去害人。它们靠吃香生活。也就是说,养小鬼的人,家里一定会供香烛。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家的小孩可能是被过路的小鬼影响了,因为小孩子通常眼界比较低,能看到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而且体质不及成人,容易受负面影响。可到了他家后,从一些现象上来看,这个小孩并没有被小鬼缠住的迹象,而且他发热也不是热得很吓人,神志还不糊涂。也就是说,这孩子还没被影响到很严重。
由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了孩子,所以我决定先问路。师傅教过我,问路用骰子和罗盘,这些年这个手艺我还是学得很棒了。问路的结果,是这个家庭刚刚死去的亲人,这个孩子的母亲。
一般来说,母亲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哪怕她已经死了。死了的灵魂也是不该继续留在生前的环境的,可我能够猜测到,母亲的灵魂留下是为了能够继续爱她的孩子。可能是由于分寸拿捏不对,引起孩子反应出发热的迹象。
我把我得知的情况告诉了这个年轻的爸爸,他很伤感,他说孩子的母亲生前重度忧郁,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给拖垮了,全家想了无数的方法来挽救母亲,始终无果。
男人非常自责,他认为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有很重的责任,他告诉我说,孩子的母亲在怀孕期间,全家人都对她嘘寒问暖,关怀无微不至,可是孩子出生以后,家里人或多或少的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包括男人自己,于是这也许让母亲有了一种自己被冷落,或者认为自己不过就是生小孩的工具。久而久之,她开始反应很剧烈,她开始觉得除了她以外,每个人都对她的孩子心怀不轨,她对孩子的呵护几乎到达了病态的程度。而且自己给自己精神催眠,重度抑郁。
家里人看这样子实在是对大人小孩都没好处了,就建议把母亲送到医院治疗。母亲和小孩分开了,因为医生建议这样精神状况的母亲是不适合跟小孩呆在一起的。医生的治疗非常积极,家里人也不断在劝慰。
可是人吧,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心里面有了一个受迫害的妄想以后,就很容易钻牛角尖,而且越钻越深,越钻越窄,到了那一年,精神和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自己把自己硬生生拖死了。
说到这里,男人一脸的痛苦和无奈,我虽然那时候还没有结婚生子,但是我看着男人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有不忍。我决定好好化解这件事,一是让雇主心里踏实,二是我也希望这家人总算能有个圆满的结局。于是我决定撒一个慌,让孩子的父亲相信,我们把孩子的母亲送去了天堂。
可是说来惭愧的是,我虽然可以违抗行规,不将这孩子的母亲彻底打散,可我又担心她继续存在对孩子的确是有些不好的影响。
我又觉得孩子的母亲很可怜,我确实不忍心让她从此烟消云散。师傅教导过我,不管面对的是什么,首先要怀有敬意,怀有善意。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灭了一个热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当下我很纠结,我知道,当这样的情况出现时,我当天是一定做不了什么的。于是我跟男人说,请你准备鸡毛掸子,一个空的土瓦坛子(泡菜的那种烧制坛子)
还有一件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衣服和照片。剩下的我来准备。当天下午,我没回酒店,直接去了古德寺。我把那个大和尚朋友约出来,我告诉他有三件事。
一是你得把忽悠人家的那几千块钱还出来,屁那么点钱把你馋得像什么似的。
二是明天你得跟着我去他们家,虽然我不懂佛,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但是我希望你能在我把鬼赶出来的时候,超度她。
三是这次我的佣金,我分一半给你。
和尚贪归贪,毕竟出家人还是慈悲为怀的。我跟他讲明我知道的情况后,和尚还是决定帮我,就当行善。因为他知道我抓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他超度亡灵也是态度和精神上的手段,事实上他告诉我说,超度后的亡灵会去往极乐世界,而这个世界仿佛是一个比较虚无飘渺的地方,没有人证实过是否到底存在,所以我不否认它的存在,我让他帮忙替我超度。
我也是诚心希望她能去到一个更美丽的地方,尽管我并不知道那是否真实。第二天我跟和尚去了男人家,坦白说我当天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我依旧在纠结。不知道我这次做的是恶是善。男人已经把我交代的东西准备好了,
我在地上画好敷,把坛子放在敷上,坛子的盖子让我给取了,坛口栓了一圈红绳。我把衣服折整齐,照片放在衣服上,边上点上蜡烛。我不忍心把实体给喊出来,何必去让这家人再伤心一次,何况还有个孩子。
我让父亲面对坛子和蜡烛,抱着孩子。孩子虽然身体发热,但是还是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他应该不会感觉到,妈妈其实早就离开了。
和尚跟我一人坐一边,我们连同坛子一字排开,我才开始把亡灵喊出来,没有实体。我撒土和香灰的时候能粘在它的身上,虽然看不到模样,但是我知道她已经暂时离开了小孩子。
我走到男人跟前,用鸡毛掸子轻轻拍打孩子,直到把母亲所有的能量从孩子身上拍出来,这时候孩子开始哭,我一阵心酸难受。
因为我知道孩子为什么哭,就像是把孩子从他母亲的怀抱里夺走一般,我们只当是为了给他更多的爱,却忽略了他最需要的依然是母亲温暖的拥抱。我示意和尚可以开始念经超度了,他一边念,我一边开始驱散,或者说化解。
到最后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念了句,希望你去更好的地方。我倒是真希望她能够在天上护佑她的孩子。这时候,蜡烛熄了,我知道,她已经离开了。我让孩子的爸爸亲手把衣服和相片放到坛子里烧了,这是为了让生者和死者建立某种联系,或者说是感应,年年清明的时候,我也希望她是真能找到回家的路,看看孩子,看看自己的爱人。
孩子的父亲在烧衣服的时候,因为孩子一直哭着喊妈妈,这个男人和父亲坚持了2天的心终于跨了,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他哭得很崩溃。这个我不想说了,想着也挺难受的。结束了以后,我拿了根红绳,把之前师傅送给我的那颗狗牙从我脖子上取下来,
做了个项链,给孩子戴上。佣金是汇到银行卡的,我兑现了我的承诺,我把钱分了一半给大和尚。大和尚是第一次跟我这样合作,他也很是感慨。
最终他没要这个钱,我们就把钱(连同和尚忽悠的几
千块)还给孩子的父亲了,和尚还跟那孩子的父亲说,他会给孩子一辈子祈福。当天我没有动身回重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在这个城市多呆2天。
好好沉淀一下。
猎鬼人短篇 第六章 手印
2007年,一个成都的同行找到我。说是西昌出事了,让我一起过去一趟。我细问发生什么事了,同行C告诉我,那边有2个我们的同行中招了。
通常这个时候,我们想到的,一定是非正常的情况。尤其是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如果有些道行不够高的干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情,有时候会被缠住,搞不定,虽然不怎么容易死人,但是下场挺也惨。
所以C告诉我这次他除了我以外,还邀约了3个别的地方的同行,C告诉我,能不能让我出马,请我师傅一起去。
所以我提前了几天动身,直接飞去了昆明见师傅。出师之后,我每年都会回昆明见师傅。也就这么几年时间,师傅因为先前的那一场大病,人显得虚弱了很多,我去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其实是拒绝了,我原本打算去当面跟他说说,顺便也是看看师傅,尽孝道。
见到师傅之后,我再次跟师傅说明了来意,师傅用很久没有对我说话的那种语气说,你们这辈年轻人现在基本上都独立在干活了,我们这些老师傅早就该退在后面了,徒弟你要小心,这次这个我估计是个狠货,从中招那两人的情况看来,你们恐怕是还得多去点人。
我从来没见过师傅用这么凝重的语气跟我说,我开始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非常棘手,于是我动身从昆明去西昌之前,我又再叫上了几个重庆的同行。算上我,总共7个人,我从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干过,一路上,对未知又必须面对的情况。
我心情比较复杂。到西昌后,我们7人碰头,相互介绍了彼此,我们找了家餐馆吃饭,那一顿我爱上了邛海边的辣子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