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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唯一说得上「得罪」的,也就只有婉拒迎娶公主一事可能得罪了一些人。但在东陵,女子无论是在民间或宫中,大多不得抛头露面,更遑论干预政事了,因此不可能是公主挟怨报复才对。
卫齐岚不认为今日被网罗下狱,会跟当年拒婚一事有关。那么,线索又断了。
最后一个疑问。容四郎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天牢。「你说你『知罪』,请问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卫齐岚没有立刻回答,变态,他才道:「我说出来,你不要太惊讶。」
容四郎拍拍胸脯。「我胆子够大,你说吧。」
他准确无误地在黑暗中找到容四郎的脸,回答说:「我应该是犯了杀人罪。」
什么杀人罪?当将军的人,要不杀人,还有点困难吧。
容四郎蹙起眉。「你杀了什么人?」
不是非常肯定的。「我想我是杀了一个将军吧。」
容四郎瞪大双眼,脑子立即转了过来。「你是说你杀了金虎将军?」
卫齐岚点头。「恐怕是。」
容四郎突然大笑出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才想到的。」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时间点上也很凑巧。
容四郎大拍双腿,「真是的,我应该要比你早一步想到的。」
卫齐岚唇边挂上一抹微笑。「可惜你还是晚了我一步。」
容四郎猛然止住了笑声。「既然你是刚刚才想到的,那干嘛王上一问罪,你就知罪了?」白白让他们被关进来当替罪羔羊。
不料卫齐岚竟道:「那时候我想也没想,就觉得应该要那么说。」
「卫齐岚你——」
「我知罪。」卫齐岚连忙道歉。这句话说起来实在是很顺口。
还好黑暗中看不见容四郎的目光,不然卫齐岚早被眼神化成的利刃给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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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步险棋,你可知道?」
金阙宫中,最为尊贵的十五岁少年一边尝着近侍宫女采衣准备的莲子汤,一边抽空询问那名站在窗边,尚未换下玄色朝服的青年。
「臣知道。」青年视线定在窗外早春的宫廷花园。
「那好,」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东陵少王点点头,转道:「快来尝尝看这莲子汤。采衣用玫瑰花瓣熬成的汤汁,搭配清香的莲子,喝起来爽口极了。」
采衣早为项少初预备了一碗莲子汤候着。「大人快来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项少初离开窗边,端起莲子汤。「多谢采衣姑娘。」
采衣为这一声谢,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少王笑着调侃道:「采衣对项大人可真是体贴,不怕我哪天真把你赐给少初。」
采衣尚未及抗议,另一名宫女采月便调笑道:「那才好呢,采衣仰慕项大人多时了呢。」
「采月快别胡说了。」采衣急得脸都红了,连忙澄清,「我只是、只是想,大人身子骨比较单薄,再说我对王上可是忠心耿耿,更不用说——」
东陵少王不由得哈哈大笑。「开玩笑的啦,别当真,我哪里舍得把我厨艺最好的侍女送走,除非」两只眼睛淘气地转向正在喝莲子汤的清秀男子,一点儿也没有「君无戏言」的自觉。
采衣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喉咙。
采月好奇地问:「除非怎么样?」
「除非爱卿住进金阙宫中,与我长相为伴,那就不用分你我啦。」
项少初单手轻拍着胸口,好不容易才吞进了一颗噎住喉咙的莲子。「万万不可,我的王上,您就别再戏弄我们了。」
「啧,借我戏弄一下会少块肉喔。」用完一碗莲子汤,东陵少王伸了伸懒腰,遣退了宫女们。
待寝宫中只剩下他与心爱臣子两人之后,才问:「话说回来,爱卿,你打算关他们几天?」
「三天。」
有趣。「不能少一天吗?」
项少初点点头。「一天也不能少。」
「为什么非得是三天?」东陵王非常好奇。
「一天是关给首辅看的,一天是关给临王看的。」项少初浅浅笑答。
「这我知道。」早早就说定了的,只是「那第三天呢?」
「我说过了呀,王上,英雄也有犯错的时候。」
少王微蹙起眉。「我似乎不该让你公报私仇。」
只见项少初伏地行礼。「少初谢过王上。」
「起来、起来。」东陵少王叫道:「总有一天,我要你告诉我,你跟我的紫将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项少初但笑不答。
东陵少王忍不住想起,当年也曾见过项少初脸上有过这样的神情,不过那时,他还不知道他们将一起把东陵的朝政推向什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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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送来餐食和饮水时,容四郎忍不住道:「我就说你铁定冒犯过什么人,说不定就是那位王上跟前的红人——这么糟糕的食物,比军中的干粮还不如。」还好饮水看起来是干净的。
说是这么说,为了活命,还是拿起了食物往嘴里塞。这么难吃的东西,应该不至于有毒吧?
卫齐岚默默吃着干涩无味的食物,不发一语。
只听容四郎又道:「话说回来,天牢都是关朝廷要犯的,餐食还能好到哪里去呢?照理说有得吃就不错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这几天,容四郎叹息的次数比谁都多。天牢中阴暗无光,看不见外面天色的变化,不过从送餐的时间来推断,这应该是他们被关进来的第三天了。老天,在这种地方关久了,真的会连日子都忘记。不知道他们还得被关多久?
卫齐岚虽不作声,但容四郎已经把他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就算要把金虎将军的死算在你我头上,也要找时间把罪证拿来栽一栽赃吧」
无凭无据就要定一个大功臣的罪,那当今王上恐怕还不是普通的昏庸唷,这样下去,玉座很快就会不保了吧?
正当容四郎喃喃自语之际,一个陌生的脚步声引起了卫齐岚的警觉。
「有人来了。」他提醒道。
容四郎立即停止了碎念,好奇地等候那陌生脚步声的主人现身。
果然,那陌生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了关着将军及其军师的大牢前,一把火炬照亮了阗黑的牢房,也照亮了来人的脸。
来人生得好眼熟!容四郎眯起眼细瞧。
「将军,您受罪了。」火炬之后是一张有着方正脸型,粗眉粗髭,身穿着王宫禁卫军服的侍卫。
卫齐岚早看清楚来人的面貌,他的夜视能力极佳,黑暗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
这名持着火炬的侍卫不是别人,就是三天前押解他们进天牢的王宫禁卫之一田瀚。也是三天前,在城门下,替他求情的人。他静静地看着这名侍卫将一个食篮放在地上,取出几样食物和水酒一一递进牢房里。
「天牢的饮食很差,这些酒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算新鲜」侍卫边布置餐食边说道。
就着火光,容四郎看清楚了碗里的鸡腿和酒菜,不禁蹙起眉来。「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餐吗?」不会吧?那他还宁愿迁就之前那些糟糕的饮食。
田瀚连忙道:「不是的,容军师别误会,这是我私底下想办法送进来的,因为我想」
「谢谢你。」卫齐岚终于开口了,他明白这名侍卫的好意。
「啊,将军」
「这些酒菜我们收下了,可田兄弟你还是赶快离开,以免被人撞见。」天牢是何等森严的地方,岂能让一名小侍卫来去自如,万一被发现,可能会连累了他。
卫齐岚总觉得从一开始他们被关进来到现在,整件事情都透着无法以常理解释的蹊跷。
田瀚立刻因为这关心而胀红了脸。「将军不用担心,我都打点过了,不会有事的。再说,兄弟们心里都清楚,将军您是无辜的,朝廷一定很快就会还给将军一个公道。」
容四郎早早捉起了鸡腿啃下了一大口,一听田瀚这样说,他立即问道:「田兄弟,你在外头有听见什么风声吗?不然你怎么确定将军是无辜的?」
田瀚迟疑了片刻,打量了四周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朝中大臣们为了将军下狱的事入宫好几次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的,紫将肝胆忠心,更何况,将军这几年来都在边关,因此绝对不会跟金虎将军一事有任何的瓜葛」
说着说着,田瀚突然激动起来,「这全都是小人的诡计,有那样一个奸臣在我主上身边,实在、实在」话未说完,只见田瀚猛然摇头道:「总之,请将军保重。」说完,便匆匆走了。
留下容四郎与卫齐岚连坐在牢里,思量着他刚刚说的话。
思考之际,不忘填饱肚子的容四郎,终于在啃完鸡腿后,开口道:「田瀚那些话的意思是,我们就快要被处斩了?」虽然不是今天,但离死期也不远了,是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卫齐岚摇摇头,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我们还有活命的希望喽?」容四郎期待地道。
「恐怕我也不敢这么说。」
容四郎放下酒壶。「那请问我们到底是会死还是会活?」
在这名思虑比一般人都来得千回百转、扑朔迷离的将军面前,容四郎已经学会凡事下定论前,最好先探探他的想法。
卫齐岚拧眉,他的思虑虽然缜密,却不像容四郎满脑子机灵诡计,因此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管是死是活,我猜我们很快就会见上那名田瀚口中的『奸臣』一面。」
「我们见过他。」容四郎当时曾偷偷抬起头过,而且看得非常的清楚。
「只不知,他是谁。」卫齐岚虽然没看到那名「奸臣」的相貌,却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他的耳力极佳,知道他之所以会入狱,多半与三天前王上身边那名玄裳男子有关。
「嗯」容四郎仔细地回想着那名玄裳男子的容貌。当天他与东陵王状似亲昵,只怕君臣间的关系并不单纯。突然想起一事,他转头问:「齐岚,有件事,不知道你曾听说没有?」
「什么事?」
容四郎转述他从民间老百姓口中听来的话。「听说近年来,东陵国内的男风似乎越来越风行了。」
卫齐岚点头。「我听说过。」这事他也略有耳闻。戍守同关时,由于经常与同关的百姓一同屯垦,所以听到了不少民间的传言。
据说东陵男风日盛,主要是因为东陵国人素来重男轻女,让许多夫妻生子纷纷求男不求女,以致于女婴的人口越来越少。
再加上东陵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读书工作,只能在父家、夫家,以及子家中活动,导致许多出门在外的男子或者因为寂寞,或者因为某种需求,让本来只存在于少数高官贵族中的男风日渐风行起来,甚至在民间也时有所闻。
容四郎突然喷酒笑出。「说到这点,我说件事,你可别生气。」
卫齐岚很想拒绝听,但容四郎素来是有话要说,就一定会说的,不管他是不是想听。拒绝也没用,只好洗耳恭听。
不料容四郎却口吻暧昧地瞅着他。「在同关时,有兵士们传言,你与我」
卫齐岚头皮发麻,已经领悟到容四郎要说什么了,赶紧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容四郎作态惊讶状,「呃兵士们是说,你我两人情深似手足。别想歪了,治军严明的紫衣将军麾下,怎么可能有人胆敢冒大不讳,拿流言来冒犯将军呢?」越说,他笑得越贼。
卫齐岚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容四郎。这一局,他甘拜下风。
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容四郎开心地道:「虽然如此,不过恐怕王宫中的男风比你我所能想象的还要风行。」语气突然一转,有点嘲讽的道:「东陵乃泱泱大国,倘若毁在爱好男色的君王手上,不知道史书上又要如何记载才好?」
卫齐岚定神想了想,才缓缓道:「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容四郎眼睛一亮,正欲再追问,但见卫齐岚已经又回到闭目养神的状态,八成是问不出话来了,只得作罢。
转头盯着困住他们的天牢铁栅,容四郎自言自语道:「此时此刻,倘若你那把削铁如泥的银蟠宝剑在手,要闯出这座天牢又有何难不过那样一来,我们会更快被送上断头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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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名闻天下的紫衣将军被打入天牢的当日——
金阙宫外,以吏部尚书为首带领的一群文官,差点没闯进王上寝宫中,请求释放紫衣将军。
由于当日东陵王取消朝议,因此官员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