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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阗不是草包。而燕喃。也不是温室里的玫瑰。昨晚那点疼痛,有什么不能忍的。
两人慢悠悠地在西贡的大街上走着。燕喃好久没有逛过街,上一次还是十六岁的时候,在上海,跟着母亲四处走。在遥远的西贡看着车水马龙的景象,心中不禁又是感慨起来。
西贡的繁华自然远远不如上海。三三两两叫卖的人,总给人无证经营的感觉。但是各色的小吃在腾腾的热气中散发着香味。,倒也惹得燕喃食指大动。
秦思思热情地介绍着小吃:“燕喃,你一定要尝尝这些,非常好吃呢。螺狮粉、鸡粉、虾饼、肉粽、灌肠、炸春卷、绿豆糕哇,我常常偷偷跑出来吃哦!”她拉着燕喃就往旁边一个小摊子上走去。
所谓的小摊,实际上只是大妈挑着的两个竹篮,上面奶水、炉火、佐料、碗筷一应俱全,外加若干张小小的板凳。秦思思用越南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声,那大妈就和善地对燕喃点点头,麻利地取出一碟圆粉条放入开水锅中烫。秦思思倒毫不避忌地拉着燕喃坐在板凳上。
真没想到,这样的大小姐,也喜欢吃这个。
“这是螺狮粉。”她夸张地吸了一口,圆圆的脸上慢慢地都是笑意。这种圆粉条云南米线要细一些,看上去白净透明,像一堆雪纱。燕喃本来没有什么兴致,看到她眉眼里都是满足,也含笑吃了几口。
果然很爽口。两人正把自己碗里的螺狮粉吃得哗啦哗啦作响之时,街上忽然喧哗起来。大妈脸色一变,夺下两人手中的碗,往篮子里一丢,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篮子和凳子。燕喃还在愣怔,她已经一股脑儿收拾好摊子跑了。秦思思忙跟着跑上去。
啊呀!这个秦思思!莫不是还要跟上去给钱?
“思思!思思!”
街道一下子就空了。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的西贡繁华,一下子空空落落。燕喃一个人站在街边,眼睁睁看着军队从街上走过。
把她给包围了起来。
她本来想着,这样无头苍蝇的乱走,还不如在这里等着秦思思回来。司徒阗在西贡也算是既有势力,再怎么猖獗的军队,也不敢欺负了她去。可是眼看着军队包围自己越来越多,渐渐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这些人,不往其他地方去,只围着自己,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螺狮粉酸甜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嘴里,燕喃觉得自己的心中有点冷。居然是有预谋的吗?
可是他们也未免小看了她燕喃。果断出手,抬腿,回旋踢,凌厉如一只失怙的燕子,她周围的几个军人往后避退着。不敢还手。却又对这个女人居然敢反抗极为惊异。他们几个惊慌失措地叽里呱啦讲了一堆,那看上去为首的军人一挥手,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一个小小的燕喃,要如何与那么多的军人搏斗?
她踢到了十来个壮汉,可是到底力有不逮,昨晚昨晚又那么累,眼下她又穿着旗袍,尽管她是为了活命不在乎走光的女子,可是这衣服本身就阻碍她的身手。她气息愈重,可是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
司徒阗!你在哪里!
一边想着,一边打斗着,思维就有一点恍惚————眼前闪过的一个个人头,像是永远倒踢不完一样。心中那点绝望又上来了,正要晕倒之时,忽然有人紧紧地从背后抓住了她,她挣脱不开,往后面踢去,却被轻巧地避开。
心中又焦躁又恼怒,还在挣扎,却“啪——”地一声,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司徒阗!
。
“夫人,夫人。”有人在耳边温柔地喊着。
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金黄色的帷幔被“哗啦”一声从眼前拉开。
好一个明亮的房间,好一张可恶的脸。
他身着厚厚的白色卡其布军装,军衔上面的金星熠熠生辉。衬托着的那张脸俊秀中不失硬朗。
此时那张脸却似笑非笑地端看着她,她冷笑道:“果然是你。”
他伸出手要触摸她的脸,叹息道:“玫瑰。”
玫瑰。玫瑰。玫瑰。每一个人说的念的都是玫瑰。那个女人,虽然死了,可是这么多人记挂着,她燕喃,倒是一个完美的影子了。
“黎…文…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在街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是他。能够指使了秦家的大小姐,带了那么一只军队,堂而皇之在街上把她给掳走而不怕司徒阗的,除了他黎文汯,还有谁?!
他从丫鬟手里接过了粥,挥手要她退下,自己却上前,一副要喂她吃饭的样子。
“玫瑰,玫瑰,我有多久没有听你这么叫我了。”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怀念,眼中的深情不似作伪,“玫瑰,我是那么爱你。”
“啪——”的一声。是燕喃推开了他喂食的汤勺。
这人疯了!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眼睛里明明灭灭看不清楚,手指却用力握在一起,关节作响。这一声又一声,在抑郁的床上,半掩的床帐下,更令人胆战心惊。
黎文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燕喃虽然虚弱,也做好了誓死一搏的准备。
可是他居然笑了。那笑容虽然勉强、狰狞,可是真的是一个微笑。他的手最终柔和地摊开,变成一个平和的姿势:“我忘了,玫瑰已经死了。”轻轻的一声,却又像穿越了红尘烟雨,像是漫不经心的一叹,却偏偏生出了绝望的感慨。
她只是死了。眼前的那个人,不管多么像她,都已经不是她了。
可是————“即使你不是玫瑰,我也要你。你一定是玫瑰派来的。她见我相思太苦,就让你来安慰我。对不对?”他抱住她,眼里是狂热的火花。他的温度带着野性未驯的霸道,包裹住了她单薄的身子。
可是燕喃又哪里是那么甘于屈从于命运的人?她的反抗在他的眼里像是小猫挠痒一样,急中生智,她往他的脖子上咬下去。她分明感觉得到他的肩头颤抖了一下————他不是不痛的!可是他就是不松开。直到燕喃咬到牙齿酸痛,心中不断抱怨筋肉太过严实的时候,才有血腥的味道渗入了口里。可是他就是不动。连燕喃都恶心了。那可是人血!
血越来越多,她连忙住口。可不要把肉真的咬下来啊!
她想要吐出口中的血,却吐了他的半个背。他的雪白的军装上面满是血。有从脖子上淌下来的,也有从燕喃的口里吐出来的。可是他搂紧燕喃的臂膀,从来都不曾放松过。
连燕喃都想哭了:“黎文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真的跟玫瑰没有关系啊!”
第十六章
他真正地吓到了她。
这个男人疯了。良久,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微笑地看着燕喃,眼里却留下了两行泪。眼睫毛微热,道不明的情思,深深地看。像是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玫瑰。”
这样执着地念着玫瑰。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司徒府。司徒阗不爱她,一天到晚忙着他的大事。她见到我,笑得像初升的太阳一样,耀眼到我不敢直视。我那时候就在心里想:她那么美,司徒阗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若她是我的,我只愿与她片刻不离。”他眼神流转,“那个时候的她,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吧。可是她比你可爱。她的脸上,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这样想着,他的脸上有了温暖的神色。
可是望向燕喃的时候,却带了威胁:“她的身子很美,全身都像是有香气一样。我只希望每天都与她在床榻上缠绵。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他扑倒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玫瑰。”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撕扯她的衣物。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感动的话,他后面的话令她彻底反感了:“玫瑰不是司徒阗的夫人吗?你都要去勾搭?”想到司徒阗的悲凉的脸,丝丝心疼从心底升起。
玫瑰,果真背叛了他。
“明明是他配不上玫瑰!玫瑰那样的女人,是放在手里宠爱的。他根本无法给她一心一意的爱情!”
燕喃毫不犹豫地甩了一个巴掌道:“你呢?!你就给她一心一意的爱情了吗?你给她什么了?害得她与司徒阗决裂,害得她红颜早逝,要不是你,她还安安稳稳地做着她的司徒夫人呢!”
这男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样的地步!
真爱,真爱就是无敌的吗?那要道德做什么?
还有玫瑰
难道绝代的佳人,就可以肆意伤害爱她的人吗?若是那样,那些面目平庸的女子,是不是就要甘于忍受丈夫的三妻四妾,朝秦暮楚了?
他双目赤红,青筋暴露,双目之间乌云阴霾:“那司徒阗呢?!还纳妾,那阮什么玲的,我记得可清楚了。就准他左拥右抱,就不准玫瑰寻一点安慰了吗?”
他怎么容忍得了自己心中的女神受到一点点的玷污?
燕喃也不甘示弱:“那你怎么不娶她呢?还让她死了呢?你爱她,怎么就让她死得那么早?你这种爱,就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种神经病的举动,影响到我了啊!”
他一把掐住燕喃的脖子。他简直想把她掐死。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牙尖嘴利。明明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脾气,怎么那么不同呢?那明明是一朵温柔又诱人的解语花,可是眼前这位,分明是从荆棘丛里出来的,全身都是刺!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女人的娇柔!
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越发青白,呼吸急促,就是不肯服一声软,他又恨又爱————恨的是她不识抬举,爱的却是这一张脸。
这一张脸,那么精致完美,简直无一丝一毫的缺陷。他的手底,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可是怎么能让这一张脸消失呢?这是她的脸啊。
他颓然地松开了手。可是这样的软弱也是稍纵即逝,他不杀她,不意味着她可以全身而退。她的衣服被撕扯到大半,雪白肌肤裸|露,看到她身上的一个个的红淤,眼神更是幽深,缓缓说道:“我想呢,你怎么那么为司徒阗说话,原来你也被他干过了。”
“啪————”
脸的另一侧被甩了一巴掌。可是他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是接着解开她的衣服。燕喃往他的身上踢着,可是却撼动不了他,他毫无知觉,像是行尸走肉。
玫瑰是怎么样的女人?居然让一个男人变成了这样?
即使她先前再怀疑,此时也承认了,他对玫瑰的感情是真的。可是眼前的景象,哪里容得下她的喟叹?贞操这种东西,她虽然不至于失去了就要寻死,可是事关尊严,她可不是玫瑰。
为什么她燕喃老是被逼到这样绝望的境地里面?
司徒阗呢?他曾经许诺要一生都护着她的。是假的吗?当她的心门都快要为他打开的时候,他却食言了吗?前一晚的热烈却换来了今日的耻辱,她慌忙躲避着他的亲吻。可是如何躲得过?
难道就这么认命吗?可是心中再有多少不甘,也生出了绝望来。
燕喃。燕喃。她的眼角不禁滚下一滴泪。
忽然,一个老妈子急急忙忙地上前,对着黎文汯耳语了几声。他脸色大变,对着燕喃嘲讽起来:“司徒阗对你还真不错!”
他来了吗?
像是看出燕喃的想法,他冷冷地甩袖离开。那老妈子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道:“小姐别担心了,先生会保护好小姐的。”
“你是司徒阗的人?”
她微笑,“不是。但是小姐放宽心吧,先生现在就在外面,定然能够带了小姐回去。”
“你带我出去。”她坚定地望着老妈子,她似乎有一些为难。可是最终还是点点头,“小姐是要看看先生与先生的交锋吗?其实,小姐大可以相信先生。”
换上了衣服。黎文汯倒准备了满满一个衣柜的衣服,只是大多不是燕喃平日里喜欢的风格。燕喃平时穿衣,不喜欢颜色暗淡的衣装,但也不喜欢浓妆艳抹,总是以娇嫩的素色为主;可是这衣柜里的,全是一派成熟的风格。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这应该是那位玫瑰夫人的喜好。
随便穿了什么,绕了好久,来到了大厅,那老妈子把她放在角落里便自己要走。燕喃拉住她:“你叫什么?”
“我以前是伺候夫人的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夫人,是玫瑰。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也真是难怪了。黎文汯对她那么信任,简直当做心腹。原来是那人留下来的人。
她一顿,丹凤眼里说不出的情思,这样一看,原来也是一个美人:“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一个夫人。何况,先生对我有恩。”
“当年”
“当年是夫人对不起先生,到最后也后悔了。可是司徒府,到底是没脸回去了。现在看到小姐,不愿意小姐再受了人的骗。红颜,薄命一次也就够了。”
燕喃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到底只化成一句:“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