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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前进,身后不远处就是“一阵风”和她的驼队,她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就是要跟着我们去找黛丝丽,或者等着沙漠把我们拖垮后,再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拾我们,虽然知道她的意图,我们却也无能为力,没有马匹,我们连跟她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只希望在我们体力耗尽前能走出这片大沙漠。
一天下来,我和托尼都筋疲力尽,比起那些骑在牲口上的匪徒,我们不仅要在烈日下徒步而行,还要背负重物,体力消耗可想而知,为了留下点自保的体力,我们一天下来没走多少路程,而休息的时候更不敢大意,两人只能轮换着歇息,知道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却也无法可想。
“我们干脆不走了!”已经是和黛丝丽分开的第五天,体力过量消耗再加烈日的烘烤,我只觉头昏昏沉沉,只想永远躺下一睡不起,我相信托尼比我好不了多少,这个时候需要相互鼓励,不然大家都坚持不下去。
“再坚持几天,听桑巴说过,顺利的话一个半月也该横穿‘死亡之海’了,”托尼鼓励我的同时也在鼓励着自己,“咱们从咸水镇出发也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了,就算中途走了些弯路,想来现在我们已经在这片沙漠的边沿,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信心,只觉牵着的缰绳一沉,几乎把我拉倒,回头一看,我们唯一的骆驼已经栽倒在地,一个多月的跋涉再加没有充足的食料,它也终于倒下了,望着它早已完全瘪下去的驼峰和微微抽搐的后腿,我知道它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
托尼对我们最后的伙伴只静默了片刻,便毅然拔出匕首,轻轻割开它脖子上的血管,然后俯下身对着割开的血管吮吸起来,足有顿饭功夫他才满足地抬起头,抹抹嘴边的血污,招呼我也像他那样饱餐鲜血,一个多月的干馍加咸菜的日子,使鲜血于我有莫大的吸引,我学着他的样子俯下身去,几乎干裂的舌头一尝到腥咸的鲜血,便如尝到琼浆玉液般甘美,随着那温热的液体大口大口地咽下肚,我感觉自己的体力也一点点地在恢复。
我和托尼交换着吸食了两次鲜血,终于感到肚腹饱涨得再难咽下任何东西,这才背起尽可能多的食物和清水再次上路,走出数步我们都忍不住回头,最后看看倒毙的骆驼,我心情非常平静,在背负的清水和食物消耗完之前,我们还不能走出沙漠的话,我们也将像这匹骆驼一样,成为‘死亡之海’吞噬的两个微不足道的生命。
远方,像秃鹫一样紧缀在我们身后等着我们倒下的“一阵风”和她的手下,我们反而没兴趣多看一眼。
失去骆驼的最初几天,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一直萦绕着我们,当我们开始习惯这种孤独感时,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就在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一成不变的东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隐约的绿色,我和托尼确信那不是幻觉而是可爱的骆驼刺时,不禁喜极而泣,这里的天空也不再是清澄得让人恐怖的一片湛蓝,而是有云彩阻住了太多的阳光,我们第一次觉得天空中的乌云原来也是这么的可爱,虽然出现骆驼刺只意味着我们就要走出沙漠,将面临不知还有多宽阔的戈壁滩,但至少,我们离同类活动的地带近了一大步!
可惜还没等到我们兴奋时间超过盏茶功夫,“一阵风”三人已纵马向我们逼来,显然她不想给我们任何逃命的机会,我和托尼面面相觑,我们经过十几天的负重急行,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精力充沛的匪徒们的对手,何况他们还有可以疾驰冲锋的战马。
三人三骑缓缓围上来,却并不急于进攻,显然“一阵风”并不想被我们的困兽之斗所伤,望着三人熟练地舞动着的绳套,那种草原牧民套马的绳套,我和托尼就知道我们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在精力充沛的情况下,这样的绳套对我们根本没有威胁,但现在,我们已不敢肯定能否躲过被匪徒们像套牲口那样拖倒的命运。
“一阵风”率先发难,绳套准确地向我抛来,就在我倒地躲开时,第二个匪徒的绳套又向我套来,显然匪徒们是要集中力量先制伏我再说,我狼狈地左躲右闪,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动作越加缓慢,而托尼根本帮不上我,就在我一刀斩断套住脖子的绳索时,却已被“一阵风”准确地套中了拿刀的手腕,跟着她纵马疾驰,立刻把我拖倒在地,我口鼻中立时呛满黄沙,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托尼比我多坚持了一会儿,最终也被拖翻在地,我们被两匹战马齐头并进地拖拽着在黄沙上疾驰,粗糙的沙砾磨砺着我裸露的肌肤,立刻在肌肤上划出道道血痕,手中的刀也早扔到不知什么地方,此时我完全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只在心中暗自发狠道:将来我要有机会报仇的话,一定把“一阵风”脱个精光,用最快的马拖拽着在沙漠中疾驰三百里!
疾驰的战马毫无征兆突然停了下来,昏昏沉沉的我隐约听到“一阵风”的惊呼,那是一种恐惧的惊呼,夹杂在隆隆的雷声中有些隐约。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过雷声了,我想这可能是我的幻觉,挣扎着抬起头,我看到前方黑沉沉的天幕中,偶尔有金蛇般的闪电掠过苍穹,然后是滚滚雷声迎面扑来,我猜“一阵风”恐惧的不是闪电或雷声,而是前方天幕下渐渐形成的一个巨大漩涡,像漏斗一样慢慢伸向地面,当它最后到达地面时,只见地上黄沙立刻像合抱粗的巨龙般旋转着腾空而起,旋转着直飞向天幕深处。片刻功夫,漩涡旋转的速度就越来越快,而沙柱也越来越大,并向我们这边缓缓逼过来。
“龙卷风!是龙卷风!快走!”
我还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壮观的一幕,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上的痛苦,却听“一阵风”和匪徒们恐惧的惊呼,呼声未落,她已调转马头向相反方向狂奔,此时我才感到,沙柱虽然离我还有段距离,但巨大的吸力已经把我向它拉过去,就像有神秘的力量在吸引任何接近它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骆驼。
沙柱越来越大,逼过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令人难以想象。我吃惊地看到几只失群的骆驼被它吸了进去,然后在沙柱中打着旋不断翻滚,身不由己地慢慢升高,最后直达天幕,在高空飘浮不下,这情形真是既怪异有趣又令人感到恐怖!
虽然“一阵风”拉着我在狂奔,可那漩涡还是越来越近,它的吸力也越来越大,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渐渐飘了起来,渐渐被那沙的漩涡追上、裹胁。前方“一阵风”的战马正拼命奋蹄,可也只能原地踏步,甚至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后退却,它像在和看不见力量拔河,而我就是它们角力的工具,虽然两股巨大的力量拉得我浑身剧痛,像要被生生撕裂,我还是祈祷“一阵风”千万不要松手,我可不想像那些骆驼一样在天空飞翔!
四野的黄沙弥漫天地,使我仅能看出十几丈远,马与风的角力还在继续,我的身子渐渐越升越高,最后几乎是头下脚上倒悬半空,有一股大力死死把我拖向天幕,唯一阻止我飞向天空的就是套住我手腕的绳子和紧拉着绳子不放的“一阵风”!这情形十分怪异,虽然我曾经幻想过像小鸟那样飞翔,却决没有想到自己真有机会飞起来,只是现在这情形我不像是只飞翔的小鸟,只像个悬在半空收不下来的风筝。
我双脚已渐渐接触到龙卷风那快速旋转着的气流,两眼也渐渐被风沙迷蒙,我想我是逃不脱飞翔的命运了,人的一生中能这样飞一回的机会大概也不多,我不知道是该诅咒该死的老天还是该感谢老天爷,毕竟它把我从“一阵风”手里救了下来,没让我在一个女人手里被折磨而死,却要我以这种超乎常人想象的方式壮烈一回。
“一阵风”似乎明白以马的力量力无法和自然之力抗衡,她终于放弃了死拼,开始纵马顺着漩涡旋转的方向,也就是顺着风向绕着漩涡疾驰,虽然坐骑的速度远不如风速,但她在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却还是渐渐地,一点点地离开了旋涡,战马转的圈也越来越大,把我也渐渐地拉离了漩涡,虽然一时还无法拉着我完全挣脱,却还是给了我一丝希望。
龙卷风卷起的沙尘柱漫无目的地在沙漠中游荡着,“一阵风”也就纵马绕着它疾驰,战马不能完全把我拉离漩涡,漩涡却也不能把我完全吸进去,我知道这是一次与老天爷耐力的较量,如果战马的耐力输给了龙卷风,很可能它和“一阵风”最终都将陪我在高空翱翔。
不知过了多久,风速终于开始缓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颗心立刻又提到嗓子眼,战马的速度下降得更明显,只一会儿,它已经围着龙卷风卷起的沙尘柱疾驰了上百圈,我不知道它还能坚持多久,我注意到它的嘴里不断有白沫涌出。
“一阵风”还在拼命抽打坐骑,马股上渐渐血肉模糊,但战马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最后终于马失前蹄,在战马失蹄那一瞬,“一阵风”死死抱住了马的脖子,摔下了马背的同时,她总算还是紧紧抱住了战马的身子。我感到自己的身子猛地往上挣了挣,但风力已无法吸起我加“一阵风”和战马的重量。我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我才感到,飞翔的滋味还是不错的。
风力渐渐弱下去,沙尘柱也缓缓地离开了我们,当我最后重重地摔落黄沙时,竟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哪怕嗓子已沙哑得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还是捂着干涩的喉咙无声大笑!数丈之外,“一阵风”比我好不了多少,筋疲力尽的她紧紧抱着倒地不起的坐骑,绳子死死缠在她的胳膊上,那只胳膊已经被勒得血肉模糊,她冲我不断张合着嘴,我知道她想问我笑什么,却像我一样已经累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换了个姿势舒服地仰躺在沙中,望着天空经月不见、变幻莫测的乌云,只感到自己身心已与苍穹融为一体,身体的疲惫完全没有影响心中的宁静,这一刻的宁静竟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真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什么责任、使命、争斗,天道之秘等等一切,都统统见他妈的鬼。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小雨,我张嘴接食着沙漠中珍贵无比的天水,炽热的空气早已清凉下来,让人浑身异常清爽。直到天雨渐停,我才抬起头环目四顾,四周风沙早已停息下来,西边还有火红的太阳照耀着无边无际的黄沙,而头顶的天空却是难得的阴貍,这大概是大沙漠中才能看到的奇景。
注意到不远处除了“一阵风”和她倒地不起的战马,四周完全看不到托尼和另外两个匪徒的踪影,甚至也看不到任何骆驼或马匹,我暗自祈祷着他们千万不要在天空飞翔。最后,我终于挣扎着慢慢从沙中爬了起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几乎同时,“一阵风”也慢慢站起来,虽然她从老天爷手中救了我一回,我却一点也不感激她,要不是她需要从我口中套出黛丝丽的下落,恐怕也不会这么玩命。比较起来我更感激老天爷,它才真正是把我从一个变态女人手里救出来的大恩人。
“怎么样?咱们还要不要再打?”我似笑非笑地盯着比我还狼狈的“一阵风”,自信现在我们的处境已完全互换,该她考虑如何自保了。“一阵风”果然如我所料,立刻举起一只手说:“好!从现在起咱们暂时休战,先合力逃出这戈壁沙漠再说!”
“一阵风”的面巾早被龙卷风吸到了天上,我望着这个有着天使一样面容,却比魔鬼还要狠毒的沙漠悍匪,心中虽然很想立刻为那些死在她手里的同伴报仇,却还是无法对一个刚把我从龙卷风中生生拖出来的女人下手,何况在这渺无人烟的沙漠中,任何同类,哪怕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也会让人倍感亲切。暗暗叹了口气,我无奈地说:“好吧,我暂时不为难你,只是对你的话我可不怎么相信。”
“放心,我绮丹韵在沙漠中一向言出必行,不然怎么统领一大帮亡命之徒?”“一阵风”说着向我伸出手以显其诚意。
绮丹韵!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才与她击掌盟誓,同时调侃道:“叫这名字多好,一个女人什么外号不好叫,却偏偏起个什么‘一阵风’。”
绮丹韵没有理会我的挖苦,碧蓝的眸子中闪着一丝促狭的神情,调皮地问我:“你呢?又叫个什么好听的名字?”
我脸上一红,本不想说出自己那不雅的名字,她已窃笑着说:“我好像听人在叫你白痴,这绰号不错,挺适合你的。”
“白痴怎么了?”我立刻涨红了脸,“我是白痴,却屡屡识破你的奸计,让你几十个手下都葬身黄沙,一切努力也都化为泡影,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比白痴还要窝囊吗?”
“别急!别急!”绮丹韵并没有如我预料的那样老羞成怒,反而负起手笑吟吟地说,“我好像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