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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我赶紧转开头,我可不想与黛丝丽有太深的交情,那会影响我将来的行动。便指着托尼说,“是他,你要感激就感激他吧。”
“你们都是我的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黛丝丽说着盈盈拜倒,立刻被托尼扶起。他握住黛丝丽的双手,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保护你的安全,就已经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放下的职责。”
黛丝丽扬起头,毫无羞怯地迎着托尼火辣辣的目光,轻声问:“仅仅是职责吗?”
我见二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只好转开头,悄悄走远些,幸好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大白天也难得见到个路人,不然他们可要惊世骇俗了。
正在庆幸没有路人,一个路人就拐了进来,我正想警告身后的托尼和黛丝丽,却发现来人只是个两眼混沌的瞎眼乞丐,用竹竿点着地探路,慢慢走过我的身边,我见状哑然失笑,看来老天都在眷顾久别的有情人,让他们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
鼻端飘过一丝异香,依稀有些熟悉,我蓦地停下脚步,骇然转头,只见瞎眼乞丐正缓缓走近默默对视、心无旁骛的托尼和黛丝丽,他探路的竹竿竟如箭蔟般锋利。
“当心!”我失口惊呼,几乎同时,乞丐手中的竹竿如利剑般弹起,直指黛丝丽心脏。托尼因我那一声惊呼而警觉,在竹竿刺入黛丝丽身体的同时,他也一声怒吼,倏地抽刀直刺。那一瞬间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双腿一软几欲跌倒,眼睁睁看着托尼的刀闪电般没入那乞丐身体,恍若梦境般看着她舒缓地倒下,慢慢地像一片飘然落下的树叶。
“黛丝丽!”
“绮丹韵!”
我和托尼同声颤呼,托尼扶着黛丝丽慢慢躺下,她的胸前有血迹悄悄在蔓延,显然伤得不轻,而那乞丐腹部则血如泉涌,瞬间既把那破烂的衣衫湿透。我猛扑过去,死命按住那骇人的刀口,在浓郁的血腥气中,我又闻到那一点熟悉的幽香,使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那是绮丹韵的体香。
“我要杀了她!”托尼突然跳起,提刀扑来。我猛扑到绮丹韵身上,转头对他怒吼,“要杀她你就先杀我!”
托尼一刀劈出,凛冽的刀气激得我鬓发飞扬,刀未到,透骨寒气已从我脖子直窜到后心,我双目一闭,猛把绮丹韵搂紧。刀锋停在离我和绮丹韵颈项不及一寸处,在空中微微颤抖,托尼曾经定如磐石的手竟也拿不稳这刀,空气如瞬间凝结,天地间只剩一片死寂,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突然响起了黛丝丽微弱的呻吟。
“别让我再看到她!”托尼猛把刀钉到地上,转身抱起黛丝丽,如飞而去。
我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一幅衣衫,紧紧扎住绮丹韵流血的伤口,语无伦次地顾自说着:“你要挺住,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我保证!”
绮丹韵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对我的话完全没有一丝反应。抱着她血淋淋的身体,我在大街上飞奔,见人就问哪里有医生,完全不顾惊世骇俗,在穿过三条街后,总算见到那可爱的悬壶济世标志,我踢开门闯进去,直冲见到的第一个人急吼:“大夫!快救人!”
那人慢条斯理地看了看我怀中的绮丹韵,捂着鼻子嫌恶地说:“不过是个穷乞丐,救他何来?”
“混蛋!”我怒骂着把绮丹韵放到桌上,一把把那大夫模样的老者拎起来,对着他的脸厉喝道,“她要死了,我杀你全家为她陪葬!”
大夫被我骇人的神情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也忘了挣扎。见他眼中闪出惧色,我渐渐冷静下来,赶紧放开他,边为他抚平衣襟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全塞入他怀中,连连作揖道:“求先生快救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没有钱我去抢!”
大夫见我言词卑恭,这才渐渐镇定下来,对我一挥手:“快把他抱进来。”
有大夫出手相助,我稍稍镇定了些,把绮丹韵送进大夫病房后,我悄悄退了出来,知道自己在里面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添乱,还不如在外面等消息。
搓着手在病房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我猛然想起这只是个虚拟的世界,绮丹韵这次就算伤重不治,她也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只是暂时退出这个世界罢了。想到这我不禁哑然失笑,对自己的惊惶失措感到有趣,心神渐渐镇定下来,但那种担心和焦虑并没有减轻多少,心中仍然企盼她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顿饭功夫,也许是半晌,自绮丹韵受伤后我就对时间失去了感觉。那个大夫终于擦着手上的血迹出来,我忙迎上去,眼里满是询问之色,却不敢真的问出声来。
“还好你送来得及时,放心吧,她没大事,”大夫神情疲惫,边擦着手边说道,“那一刀虽然很深,不过幸好没伤到要害。只是她失血太多,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谢谢你!太感谢了!”我长出了口气,猛地把大夫抱进怀中使劲亲了一口,直弄得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使劲挣脱我的拥抱,他的脸上露出暧昧之色,指指病房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知道吗?那个乞丐是个……是个女人,还是个白种女人。”
“我知道,”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恳切地道,“今日的一切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我会重重谢你。”
“我省得。”大夫心领神会地笑着点头,“我对别人的隐秘不感兴趣。”
“只对银子感兴趣!”我接过他的话头,与他相视而笑。
这苏大夫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医术倒还高明,第二天一早绮丹韵就了醒过来。我心情十分激动,想起自己为她做的一切,心中颇有点英雄救美的感觉,还不知她会怎样感激我呢,说不定会像大多数传奇故事中的情节一样,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只不知在游戏中做爱,感觉会不会和真实世界中一样。正胡思乱想间,她睁眼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我背过气去,她第一句话居然是问:“黛丝丽死了没有?”
我气得脸嘴都变了形,顾不得她刚刚醒来,忍不住就骂:“黛丝丽对你就这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陪你去死?差点就让托尼一刀斩下我俩的脑袋?”
她目光熠熠地望着我,除去了伪装的碧蓝眼眸嵌在一张丑陋的老脸上,本该让人觉得异常怪异,但这双眼睛的光芒盖过了她脸上所有伪装,使人完全感觉不到其面容的丑陋,我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与这双眼睛对视,这让我渐渐忘了自己在说些什么,意识渐渐陷入这碧海幽潭般的双瞳中,呆呆地不知所以。
“既然是差点,你还表什么功?”碧蓝眼眸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让我霍然警醒,忙转开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脸上有种热乎乎的感觉,再偷眼打量绮丹韵时,突然发现她也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眼眸,不过仍有一丝羞怯和欣悦从那弯弯翘翘的睫毛缝隙中悄悄溢出来。我第一次在绮丹韵眼中发现了羞怯!
“喂,你怎么会认出我来?”她垂着眼帘,躲闪着我的目光,这让我胆子大了起来,不断用目光侵扰着她眼眸的领地,翕翕鼻翼笑道:“是你身上这淡淡的香味,我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这香味了。”
她眼中羞怯之意更甚,却强自镇定地笑道:“看来以后我假扮乞丐时,该弄得一身臭味才行。”
“没用。”我笑着说,故意在她破烂的乞丐服上嗅嗅,“你这体香就算用臭豆腐也掩不住。”
“哈……哎哟!”她刚放声一笑,立刻又捂住肚子一脸痛苦,显然是牵动了伤口,我赶忙道:“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再说话,我不打搅你了。”
我依依不舍地站起来,为她掖掖被角,然后挥手向她告别,临出门前,她突然幽幽地问:“你还没告诉我,黛丝丽究竟死了没有?”
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头反问道:“黛丝丽对你就这么重要?你真要杀之而甘心?”
她默默望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轻叹:“你这么说她就还没死,我又失手了。”
“你还真够敬业,”我忍不住出言讥讽,“从‘死亡之海’一直追到这儿,数度失手也毫不气馁,你的老板该给你发奖金了,说不定还会颁你一个最勤勉员工奖,以奖励你对公司做出的巨大贡献。”
说到这我蓦地停口,突然省悟到自己嘴里吐出了超时代语言,不知会不会被系统当成泄露天机者给踢出去。心有所惧脸上就有了异样表情。绮丹韵看出了我的担心,眼中不由显出一丝调皮的笑意,悠然道:“你别担心,这个世界有一些系统监察不到的盲点,在这样的盲点你随便说什么都不会引发系统的自动警戒墙,而这里正好是一个这样的盲点,再说安全系统最主要是监察系统维护者,对普通人的监察要宽松得多,所以你走运了。”
我松了口气,她这一打岔我心中的不满也就不翼而飞,只说了声“好好休息”就要离开,临出门前却又忍不住回头告诉她:“黛丝丽胸膛被你刺中,伤势大概不轻,如果她不幸死了,托尼定要杀你才甘心。就算侥幸没死,托尼下次见到你也肯定不会客气,我能救你一次两次,却不能救你一辈子,你自己要当心。”
绮丹韵调皮一笑:“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并与我联手,我也不必怕那个傻大个。”
傻大个?我哑然失笑,还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托尼,笑着摇摇头,我推门而出,心中对绮丹韵要我一直留在她身边的提议也微微一动,不过立刻就予以否决,不说我不会为她与托尼反目,就算是我的秘密使命,也不容我在她身边做过多的逗留。在知道她安全后我的心思已飞到南方,飞到那个存有原本《易经》的不知名所在。只是我不敢肯定,绮丹韵的提议是真情的流露还是一种感情的贿赂,以招揽我这个还算不错的帮手?
贪财的苏大夫在收下我所有银子后,慷慨地容我们暂时在他的后院住下来,并承诺为我们准备一切生活必需品,这样我就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外出机会。在这危机四伏中都,我庆幸能找到这样一处藏身之所,只不知托尼是不是也有我这样的运气?
中都的并没有出现我估计的戒严和挨家挨户的盘查,外面的世界还是原来的模样,就连例行公事通缉我和托尼的海捕文书也没有出现,这让我颇有些意外,难道完颜亮真放过了我们?三天后,我终于忍不住对黛丝丽下落的关切,打算冒险出去探探情况。
换了身新的装束,也学着绮丹韵给自己稍稍易了回容,也就是简单地在脸上粘上一撇小胡子,胡乱贴块膏药遮住小半个脸,对镜一照,原本就没什么特色的面容经这一装扮,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我满意地对着镜子点点头,看来我还有点化妆易容的天赋。
打扮停当后,我从容地从后门溜到大街,希望能侥幸找到黛丝丽的下落,她可是我这次冒险的关键人物。
中都的街头道路宽阔,两旁房屋富丽堂皇,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操着南腔北调各种口音,说着汉、金、辽和西域诸国的各种语言。除了汉人、女真人、契丹人,还不时能见到由西域远道而来的色目人,以及来自东海蛮夷岛国的扶桑人。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货物充斥市场,繁花喧嚣决不是西夏国的兴庆府可比,果然不愧为大金国巍巍都城。
我正负手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间,陡见迎面而来一个身材修长、气度雍容的白袍书生。他虽打扮得完全像一个汉人儒生,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心中不由一惊,本能地就想扭头避开,可已经来不及,只得低头迎上去,暗想自己已经经过化妆易容,就连托尼都未必能认出我来,我难道还怕他认出自己?
硬着头皮与他擦身而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他在我身后突然喊道:“请等一等!”
我停下脚步,心中暗自懊悔,看来我低估了他的眼光,又或者我的易容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天衣无缝。我慢慢转过头去,镇定地与他——一身便服的赵王完颜雍面面相对。
“哦,对不起,大概是我认错了人,”他深盯了我一眼,从他眼神,我知道他已经完全认出了我,但奇怪的是他的话令我有些糊涂。“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不过你显然不是他。”说着他对我拱拱手就要告别,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你是外乡人吧?”
见我茫然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低声道:“近日天气变化很大,看似风和日丽,其实乌云暗涌,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些,别顾着贪看风景却赶上狂风暴雨。”
就算是白痴也该听出他这是在向我示警,我忙对他低声道:“多谢提醒,我省得。”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正欲举步离开,却又突然道:“哦,对了,城北的牡丹亭风景不错,今晚那儿的月色也一定不错。”
我心中一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