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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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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姬舞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先是模糊接着明朗起来，她看清楚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将军帐篷，床头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接着肩膀一痛，但较之前轻了许多，肩上换上了新的绷带，血已经止住了。
奇怪，我不是应该死了的么……
姬舞心下疑惑，这时她听到了帐外守夜士兵的谈话声。
“将军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没有大碍了。”
“谢天谢地，当时将军浑身是血的样子真是把我吓坏了。”
“我也是，多亏了那个少年，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紫岚，看你这点记性，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是是是。”
原来他叫紫岚，好奇异的名字……
姬舞听着坐不下去了，披上外衣出了营帐。她的出现让两人喜出望外，急着就要去通知其他人被她拦了下来。
“不必麻烦，等明早再说。”姬舞说着眼神往四下里望了望，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他……”迟疑了一下她问道，“走了吗？”
“他？”士兵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哦，是说紫岚吧！没有没有，他说他会留下来等候您的处置，刚刚我好像见他往湖边去了。”
“哦。”姬舞点了下头，不知怎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奇怪，难道自己不希望他走吗……
“那个，将军……”
“但说无妨。”她颔首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人族跟传言中的好像不太一样。那个少年在你睡着的时候来这里看望过好几次，而且将军受伤昏迷时大家都乱作一团，是他下令把军中的恐慌压了下去，让我们先回后方的补给据点来……”
姬舞听着没动声色，心头却暗捏了一把冷汗，在那种紧要关头要是军心溃散兽族军队再大举反扑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他去湖边了是么。”她喃喃自语道。
夜晚的深林格外的静寂，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哗哗声和几声时不时响起的古怪枭啼。渐渐的树木变的稀疏，隐约现出湖的一角，越现越大，最后整个湖完全呈现在眼前。夜晚的湖比白天的更加静谧，没有粼粼的波光，只有淡淡的月影，浮在水面之上微微荡漾。
远远的姬舞看见了那个白衣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站在湖边，出神地望着湖面，微冷的夜风吹起浅褐色的长发和白色凤魈的一角，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层若隐若现的雾，仿佛随时可能羽化登仙一般。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姬舞的记忆里。
“嗨……”她走过去，有些忐忑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紫岚应声回头，随即一笑，“是你啊，竟然没有被我毒死，命可真大。”
“油嘴滑舌。”本想道歉的姬舞有些生气，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了他此举的用意，不由地面上一热，急忙咳嗽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你叫紫岚是吧？不好意思我之前误会你了，我……”
“无所谓的。”对方毫不在意地制止了她的话，没有再说什么，黑色的眼中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悲凉。
其实你说的未尝不对，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呢。
哪怕最开始的旅行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找回那个人，以及，那些已经失落的东西……
“客官，醒一醒，前方就是云梦之泽了。”船家的叫声唤醒了倚在船头熟睡的客人。
“我竟然睡着了？”神无睁开眼揉了揉头发，活动了一下左肩，还是有点痛，不过影响不是很大，看样子解放蛇影的反噬已经差不多过去了。
抬起头，看到的是漆黑的夜空，淡淡的浮云笼罩在明月之上，朦胧的月影在水面上下浮动。
有多少次了，像这样独自在夜中醒来，耳边却再也不会有往日的欢声和笑语……
抬起手，指尖触摸过那份淡淡的冰凉，他拿起手边的面具端详着，良久手臂垂落下去，用无人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每当这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不去恨你……一个人的夜晚，你曾经恐惧过吗？”
“你不害怕夜吗？”姬舞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这么问？”紫岚道。
“看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到湖边来……”
“呵呵，这个答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略带苦涩地一笑，“在夜里会让我觉得安全，因为没有人可以发现我，看透我，但是每当这时候，夜又会变的很安静，让我孤单，让我害怕，像一条寂寞的蚕，总是在人心深处的角落暗自呜咽。”
“你……”姬舞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抬头看向夜空，浮云被风缓缓地吹走，清澈明净的月华映射在仰望之人的双眸里，明亮如星。
“可我从不相信有过不去的夜。”异地的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
神无站起来向远处？望，看到的是一座模糊的岛屿，岛上弥漫着很重的雾气，看不出具体的状貌，只能隐约辨认出四周布满了被水流冲刷的很光滑的礁石。
“那里就是云梦之泽？”他问。
“没错客官，不过我奉劝您还是别去了，那是座被梦诅咒的岛屿。”
“梦的诅咒？”神无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这是个很古老的传说了。相传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一道从天而降的神光落在这座小岛上，之后去的人们只要向岛上的神灵许愿就能梦想成真。于是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有钱有势的人都不远千里地来岛上求神仙让他们升官发财，但就再也没有人从岛上回来过。于是便有传言说是岛上的神灵震怒了，不仅不再实现人们的梦，反而用梦诅咒了这座岛屿。”
“又是这种无聊的传说。”神无听着很不以为然，“那些失踪的人完全有可能船沉了溺死，或者被他们想求的神灵吓死也说不定，想死，方法还不有的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神灵保佑，神灵保佑……”船家赶忙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了一番，早知道就不该贪图丰厚的报酬来接这趟活儿的。
神无也懒得再与他争辩，一挥手，“靠岸。”
“不好意思客官，我的船不敢靠近那里，您看这……”
“两公里的地方抛锚，能不能做到？”声音打断他。
“这倒是没有问题，不过……”船家怀疑地打量了一眼这个体格并不多么壮实的年轻人，难不成他打算涉水游过两公里的距离？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对方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我可没打算在这种天气游泳，再不小心感冒一次还不得被那家伙念叨死。”
船家只得照办，然后在他回身抛锚再转过身来的同时，船头上的客人已不在，只剩下一片破碎的月影在水面晃动。
“那真的是人么……”他怔怔地望着在尖利的礁石上跳跃的身影出了神。
嗒的一声男子单膝着地落了下来，动作很轻，直起腰来他扯落了身后的披风，整整围巾戴上了面具，这意味着他现在是影之暗杀者的身份，而暗杀者，是可以毫不留情地取走敌人性命的。
“好浓的瘴气，不是我正常人还真受不了……”神无自言自语道，甩手蛇影劈落把一条吐着信子欲偷袭他的赤练毒蛇斩下了脑袋，黑气从刃身上冒出，迅速将上面的血舔舐得一干二净。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别不小心死在这里了”混蛋！他恶狠狠道，低头比照手里的地图，没有明确的地点标注，只能大致看出那件要找的东西埋藏在岛中央的某个地方。
“唉……看来有必要在这里花两天工夫了。”他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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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精灵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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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紫岚就被传召到了将军营帐，那里的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姬舞的气色明显的好了许多，只是那张板着的脸让某人看着实在是别扭。
“谢谢你的药。”面无表情。
这是道谢还是讨债啊……
“你的处置下来了。”面无表情。
怎么感觉跟宣判死刑似的……
“你有没有在听？”一双鹰眼一瞪他，把某人吓得不轻，“有！”
姬舞哼了一声接上刚才的话，“我要带你去面见殿下听候她的发落。”
“把我交给精灵王处置？”紫岚吃了一惊，他本来是做好被驱逐出境的准备的，没想到竟然能得到面见女王的机会，简直就与他打探龙落身世的目的不谋而合，难道说……
“你对本将军的裁决有异议吗？”突然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看，女子的脸一红提高了音量，“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擅入我族领地的可疑人物，最好给我乖乖闭嘴。”
“真可疑啊。”某人在一旁坏笑着托起了下巴。
“我有说过让你闭嘴的吧？”抬手一枝羽箭搭在了银弓上。
“别拉弓！”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算我怕你行了吧……”
接下来两日的行程一路顺利，只是遍布林中的机关暗道把紫岚看得有点傻眼，这要不是有精灵带路他自个儿走进来恐怕就得变成刺猬了，怪不得外人都不敢接近这片密林，来几个死几个啊……
不过紫岚的惊讶还是早了一点，当他站在精灵之国的门前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景观时，他震惊了。
所有的房屋都因地制宜地建造在树上，高低起伏的树干，盘旋交错的树蔓，突兀嶙峋的树根构成一座座独特的林间小屋，掩映在树阴之下。这是怎样一个不亲眼见到他永远无法想象的地方，一座奇异的树上王国！
或许这一次是来对地方了，他暗想。
而一行人的到来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的精灵族民，他们围聚在不远处，眼神充满了好奇与猜疑。不过当紫岚意识到这些目光全都在盯着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有些不自在了，凑到姬舞身边小声道，“你能不能叫那些人别这么看我啊？”
“不能。”
“他们该不会从来没见过人类长什么样子吧？”
“是。”
“你们不是会跟人族进行贸易的吗？”
“贸易会在指定地点进行，你以为我们会允许那些家伙踏足这片神圣的土地吗！”被问得不耐烦的姬舞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她向来回答问题不多半个字，但最近由于某人的缘故使得她常常情不自禁地失控。
“那我算特例了？”还在那里问。
“闭、嘴。”死气沉沉的声音，“如果你让我把这句话再重复第十六遍我就让你跟林子里的那些家伙一个下场。”
“……”某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妈妈，妈妈！”银铃般的声音从高处响起，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翘着小脚坐在树桠上，“你看那边的大哥哥，长的跟我们都不一样哎。”
“嘘。”底下的大人赶忙朝她比手势，心虚地往这边瞄了一眼。
紫岚皱着眉头笑了笑，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种族的差异可以形成这么深的隔阂，不被任何人接纳，被所有人排斥，原来是这样难受的感觉。
为什么这份痛苦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呢？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
抬头间他看到高处的女孩咧开了小嘴，偷偷地对他说了两个字，“你好。”
他一愣，然后笑了。
“小羽？宝贝哟，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孩子的母亲急匆匆地赶过来。
“人家只是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嘛。”
“不行，快下来。”妇人催促道。
小羽不情愿地嘟着嘴“哦”了一声开始往下爬，一阵风吹过眯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去揉，不自觉地放开了树枝。
“啊呀！”树下的母亲尖叫起来，吓到了孩子，一个不稳从枝头跌了下去。
“妈妈？？”
姬舞闻声回头，登时惊住。“快接住孩子！”她高喊道，可树下的母亲吓得失了神，根本没反应过来。眼见就要来不及之际，什么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一把接住了下坠的孩子。
“别怕，已经没事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羽半信半疑地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微笑的脸庞。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情不自禁地感叹。
“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我啊……”紫岚无奈地笑笑，把她放了下来。
“去找妈妈吧。”他揉揉她的头发道，目送着这对母女消失在了视线里。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随后过来的姬舞奇怪地问。
紫岚没有回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不知道在那家伙的眼里我是个怎样的孩子……”他喃喃自语，又笑着摇摇头，“总之不会多么让人省心吧……”
看着走神的少年姬舞没有打扰他，就在刚才族民们看他的眼神变了，少了几分猜忌，多了几分友善，好感的建立其实是很微妙的，往往只在不经意间……
想到这儿她皱了皱眉头，自己对他到底有没有好感呢？
……还真是说不清楚的问题。
也许以后我该稍微对他好一点？姬舞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