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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病,现代科技无法治好。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自己就会死。实际上霍俊中听过护士提起自己的病,很难活过十八岁的。能活到现在,已经要感激赐予自己生命的母亲,感激为了自己想尽办法的林医生。也感激爷爷,肯将自己送到这宁静的山村,否则在城市中肯定已经死了。
死亡,从小就在身边,如果不能逃避,那就鼓起胸膛去迎接。很久以前,霍俊中就有这样的觉悟。但是,勇于面对死亡,并不是蔑视生命。虚老道这么大年纪还能活蹦乱跳,比自己还精神。如果,霍俊中想到,如果这世界万一真的有修道这种事情呢?
虚老道虽然说踏上修行道路,就无法回头,有得就有失,要舍弃身为人的很多重要的东西。只是霍俊中左右想来,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不过虚老道是个大迷糊,明天醒来,未必还记得今晚跟自己说的话,也未必会教自己。
霍俊中眼珠一转,看着身后的道书微微一笑。他教不教有什么关系,自己丛书里学不就行了。反正这小村里面只有一个小学,老师的文化按照霍俊中看来,也就是幼儿园教师的水平。除了认字,也教不了孩子们什么了。学校能教的,不会超过小学三年级课程。霍俊中每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不需要像城市中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上学考试。
在书籍中找了找,在这里输入了一个月了。虽然大部分看不懂,但是霍俊中还是明白了一些这些道书的分类。而且从平时虚老道的话中,也能听出来他对大部分讲究神仙了,行善积德之类的道书不是太看得起。
霍俊中也就舍掉这些,也将一些看起来就是更接近哲学理论的书,寓言故事的书放开。还有记载各种完全看不懂的符咒的书,炼外丹的书他也放在一边。
找来找去,霍俊中找到了三本书自己觉得有用的。
一本是西升经。
一本是九转丹法。
一卷内视经。
西升经是竖卷的影印本,内九鼎丹法则是手抄的,有一些字已经更模糊了,但是还有八成看得懂,最后一卷内视经则是竹简上的。
霍俊中把这三卷经书输入到自己的掌中电脑上。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到回家的时候。他回到房间,看到虚老道还在呼呼大睡,小心的关上门,回到了自己寄宿的谢老爷子家中。
谢老爷子年级也有六七十了,但是还能每天地干农活,颇为精神。这时候正在和另一位老乡在下象棋,霍俊中打了个招呼问好后,回到了自己房间中。
拿出手掌电脑,开始阅读经文。
看到西升经第一章,霍俊中不由微笑,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网络小说。
老君西升,开道竺乾。号古先生。
这不就是说,老子修炼后,前往西方,开悟教诲印度,也就是佛本是道呀。以前以为这是网络小说家讨厌佛教为外来教派写的,没想到这本古经第一章就是这个意思。看来,这本经书,可能是佛教刚进入的时候写的吧。
令霍俊中想起了街头骂架那种,你老子是我儿子之类的。这本经书令霍俊中颇觉有趣,就一路看了下去。
看到第二十六章我命章: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与道同久。吾与天地,分一气而治。自守根本也,非效众人行善。非行仁义。非行忠信。非行恭敬。非行爱欲。万物即利来,常淡泊无为。大道归也。故神人无光,圣人无名。
霍俊中只觉一阵昏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霍俊中只觉浑浑噩噩,身如飞絮,不知道飘往何方。天地间大雾弥漫,山川湖杭被这一层层如鱼鳞重叠的雾气遮掩,分不清前后左右,上下八方。
朦胧中,霍俊中却看到一条龙影,上下翻腾,搅得雾海盘旋,但是却感不到半点风,听到不任何声。
“小俊。”原本天地间毫无声音,静的宛如世界已死。这时突然在霍俊中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声音,霍俊中回身看去,朦胧中,一个女人在不远处向他招手。“我好想你。”虽然并不是太清楚,但是这个身影,和霍俊中常年思念的,只从照片中见过的母亲的形象完全一样。
“妈妈。”霍俊中呆住了。
“小俊,我好想你,过来呀。”声音飘散在雾中,飘渺不定,霍俊中大脑一片空白。“妈妈。”对他而言,为了自己诞生而献出生命的母亲,是对他而言最伟大的人。他在梦中思念母亲不知道多少次泪湿枕头,但是在梦中从未见过母亲的身影。
霍俊中一步步的,向母亲的身影走去,世界上一切他都忘记了,只想要走到母亲的怀抱中,诉说这些年的思念。
就在霍俊中快要走到之时,突然一声雷鸣般的怒喝响起:“鼠辈好胆。”一道电光劈下,迷雾顿散。霍俊中才看到前方那里是母亲,而是一个像人一样站立,却只有一条腿的绿色莫名生物。
那生物尖叫一声:“你天劫将至,自身不保,还要坏我好事。”
“山魈魑魅,也敢张狂,给我滚。”声音如惊雷滚过大地,狂风大作,霍俊中肩部被一只大手抓住,“你这小子,还真让人放心不下,给我回去。”大手一扔,霍俊中直觉天旋地转,哎呀一声,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霍俊中摇摇头暗自道:“自己一定是看道书看的迷糊了,做这样奇怪的梦。”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谢老爷子和儿子媳妇都下地去了。家里就霍俊中和谢老爷子的孙女十岁大的小惠玲,小惠玲这时已经烧好了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小村中,女孩六七岁就大都学会烧水煮饭,要干家务了≮城里,这种年纪的小女孩,什么还不懂呢。
霍俊中住在谢家,每月会给谢家一些钱。这些钱也不算多,但是一月差不多是谢家半年的收入,所以谢家人对霍俊中视为上宾。霍俊中父亲是软件工程师,去美国后在硅谷发展的非常好,目前已经是某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每月他会固定的打生活费给霍俊中,这笔钱数目不算大,但是在这小村中,却是小村中一家人好几年的收入。
也正因为如此,谢家的日子在他来了后要过的比村中所有人都好。就是村长家和谢家相比,也要差的很远。小惠玲坐在桌前眨巴着大眼睛问道:“霍哥哥,今天是市集,你要去吗?”
霍俊中摇摇头,他因为身体原因,所以自小就不喜欢热闹≠说去市集要几十里,对霍俊中来说,一趟路程太辛苦“我不去了。小惠玲,你想去吗?”
小惠玲道:“我和卢家姐姐一起去,霍哥哥,你知道吗,卢家姐姐要嫁人了。”
“啊。”霍俊中愣了一下,虽然小村中女孩大多十五六岁就结婚的,但是那些人也不熟,生长在大都市的霍俊中对这种事总是有一种非真实感。但是这一次到自己朋友身上,这种非真实感就变得很荒唐。“结婚,她们才刚过十五岁,这是违法的,不能登记。”
惠玲眨着大眼睛问道:“登记是什么?”
霍俊中才想起来,和城市中不同,山村里结婚就是私人的事情,摆了酒接了人就算结婚了,不需要去政府登记注册。
一时间对惠玲也回答不清,霍俊中索性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她们夫家是什么人?”
小惠玲趴在桌子上道:“听说是吴家村的人,是兄弟两个,他们给卢叔叔下了四万元彩礼钱。他们都四十多岁了,霍哥哥,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嫁给这样的人呀,卢家姐姐不想嫁,我也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霍俊中一下子跳了起来,四十多了,卢家姐妹才十五岁,这也太荒唐了。这哪里是出嫁,根本是被卖掉了。
霍俊中很生气:“我去找卢大叔,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她们是人,又不是牲口,他还有没有一点天良。”
“可是,养女儿是赔钱货,就是收彩礼嫁掉的呀。”小惠玲的话,令霍俊中很无奈。山里的规矩是这样,女儿大了就是收笔彩礼嫁掉,女孩自己根本没有选择权。山里面重男轻女,女孩根本是毫无地位,真的跟牲口差不多。
他去吵也没有用,因为这是习俗。
霍俊中自小身体不好,不能做激烈运动,所以从小唯一的娱乐就是读书。也正因为如此,长期的阅读令他在待人做事方面比年龄稳重的多。
“我不能改变习俗,但是我可以改变个人的命运。我没有这本事帮助很多人,但是至少,我能帮自己身边的朋友。”小时候在城市中,霍俊中没有上学,自然也没有朋友。总是孤单的一个人在家中,来到了这小村中,卢家姐妹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有年龄相仿的朋友。
出门时,霍俊中忽然想起了昨天虚老道说的话,他难道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昨天才说自己准备怎么对待卢家姐妹。说我不在乎她们的人生,也说了只要给钱卢大叔就会将女儿给我。霍俊中苦笑一声,难道自己真的要在十五岁一下子多两个媳妇?
想到这件事,霍俊中就觉得非常古怪。明明是太阳底下人世间的事情,怎么会感觉比昨晚和虚老道聊修行更加荒唐呢?
去找到卢大憨,开始说希望他不要这样把女儿卖掉,反而被卢大憨嘲笑要赶走他。直到霍俊中开口道:“反正你是卖女儿,卖给谁还不是一样。卢大叔,他们给了你四万彩礼,我给你八万,从今后青兰红兰跟着我。”
卢大憨小眼睛转来转去,有一种乡土的狡诈。他不是坏人,只是风俗习惯令他对女儿毫不在意而已。女儿就是给家里换钱的,不嫁女儿收彩礼,以后小儿子结婚拿什么钱去给人彩礼。“小霍,你一个人,娶我两个女儿,这传出去不好听。我老卢是嫁女子,不是卖女子。”
霍俊中道:“十万,我会带青兰红兰回城市,那时候别人又不知道,谁会说你。”
小村里一家人劳碌一年,大约能挣五六千元。能拿出四万彩礼,卢大憨已经觉得狠赚了。而霍俊中所说的十万,几乎是卢大憨一辈子才能挣到的钱。有了这笔钱,就能再盖三间瓦房,买头牛,儿子娶媳妇的钱就都有了。
卢大憨不再犹豫,连忙点头。
霍俊中名下大约有二十万元存款,都是父亲这几年给的生活费,他除了看书买书也没有什么其他花销,所以十几岁年级就攒了不少的存款。
这一次花掉一半,对他来说,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从来没想过,钱能为自己做什么≡一个随时可能死的人来说,在乎金钱很可笑。
虽然霍俊中身上没现金,但是卢大憨知道他有钱。他寄宿在谢家,每月给谢家几千块,已经让卢大憨羡慕的流口水了。这也是他从来不管两个女儿跟霍俊中在一起的原因。所以霍俊中告诉他,过几天就给他钱,卢大憨完全相信。
青兰红兰这时候都不在,霍俊中就直接前往道观里。
道观内,虚老道已经起来了≮大树下锻炼身体,他的动作有些像太极拳,但是幅度更小,而且感觉挥臂时力道更大。
“虚道爷,醒来了,感觉如何。”
虚老道停下拳,口中发出呼喝一声,浑身一抖,喀喇声中,浑身骨节爆响宛如雷鸣。“好久没这么舒畅了,小霍,昨晚麻烦你了。”
“没什么,照顾长辈是应该做的。”
虚老道不满的说道:“我可不是老头子。”
跟着虚老道进入房间,虚老道让他坐下,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虚老道松开手,“你今天肝火动,你五脏不好,下次不要轻易动肝火,要心平气和,这样才能多活几天。”
霍俊中道:“虚道爷,人的脾气不能由自己控制的。如果能控制,那也就不叫情感了。”
虚老道微笑道:“也是,你知道卢家姐妹的事情了,把她们买下来了?”
“我就知道虚道爷你知道这件事,我给了卢大叔十万,当作彩礼。不过我想,我不会和她们结婚。”
虚老道拍桌叫道:“你傻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唏嘘。”
霍俊中擦去满脸的口水苦笑道:“虚道爷,这句诗不是这样的吧?”
虚老道作势怒道:“你呀,一点也没有少年人的性子,看起来比我还七老八十。我又没和你念诗,我是教你做人。”
霍俊中道:“我未成年,不能结婚的。而且,我说不定那天就死,怎么能让人家做寡妇。更何况,娶两个妻子违法的,重婚罪要坐牢。”
虚老道不满道:“哼,真是麻烦越来越多。娶妻都要管,现在的政府也太闲了。你不打算结婚,却下了彩礼钱,准备做什么。”
霍俊中道:“我想让她们离开村子,去大城市,我还有些钱,可以让她们上学。我不能改变社会风俗,那至少能帮朋友的时候,去帮朋友。反正对一个命不长久的人来说,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在助人上也算值得。”
“说得好,金钱不过是工具,只是人们往往会把他当成目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心,值得敬你一杯。”虚老道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杯绿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