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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红不由暗暗惊心不己,一路打起精神,窜跳纵伏都加了几分仔细,看看已行过了这座危岩,那黑猩子忽又手朝前连指。
隐见其指处乃是一块大约亩许的石坪,满是枯藤纠葛,左右中三面,奇石错布,杂花盛开,丹梅碧树,挺生其中,五色相间,围绕崖腰,宛如锦城绣障一般。
待行近此石坪尖顶,始觉此石坪,竟是一座削壁,排天拔雪而起,高不可测,轻云如带,绕崖往还,依稀可辨崖下边沿,壁石青黑,青钱匀铺,满生着碧油油的苔藓,那有丝毫缝凸间隙,可以落足。
雁红不由立定身形,和那黑猩子并排而立,惊心下视,此时天风冷冷,吹得雁红头上秀发高指,衣舞裙荡,大有飘飘乎羽化而登仙之慨。
雁红生平虽以轻功自负,可是眼见看这陡崖削谷,也不由惊心动魄,此时不知觉,竟把这黑猩子膀子抓了个死牢,抖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那有鱼呀……”那黑猩子以手朝下连连指点,连连怪吼,好似叫雁红不要害怕的意思,雁红延脸道:“好师父……我不要捉鱼了,别鱼没捉成,把命给送了,那才划不来呢!……”
那黑猩子此时返身至一边枯树之上,用力折下了一条细藤,粗姆指,长有两丈,它把这藤子递与雁红,雁红接过藤子,才放了点心,此时心中真后悔,好好的自己要提议捉鱼,这一下可好,不由又望了这谷涧中两眼,越觉白云开合,深不可测,人要从这猴猿难登的削壁石面上往下去,这可不是好玩的。
忽见那黑猩子注定自己,连连催促,不由叹了口气,心说反正有它在一起,自己就不妨大胆下去试试,想到此,把那细藤,用手挽了个绳圈,套好腰际,一头也打了个圈递与那黑猩子。
它也套上了这枯藤,再往这涧下一望,愈见左右群峰齐在足下,云烟浩森,大小峰峦,被雪包没,只露出一些尖角,和雾中岛屿一样,时复隐现,真个是波澜壮润,忧幻无方。
不由朝着黑猩子咧嘴一笑道:“你先下吧……我实在有点怕!”黑猩子一声尖啸,猛的一伏身,全身下躺,背贴削壁,二足二掌,齐贴削壁,这么一来,雁红不由大喜道:“对了……用“壁虎游墙”的功夫下最好了……”说着也学样的,以背贴墙,用肘踵之力,缓缓下移了去。
这种功夫又称“守宫步”俗称爬墙功,练此功夫颇非容易,百人之中,能完全大成者一二人而已,初练时须先将全身仰卧,用肘踵之力,向上撑降,与拳法中蜈蚣跳相似,三年方可小成。
盖方可扭动仰面如蛇行,再练时用砖砌一坚壁,壁面凸凹如犬齿错落,然后于其上行功,初必无效,久之方有效,然后将壁上凸处磨去,使凸凹面少灭,依法习之,直至壁平为度,然后去身上所缠之铅,其身无异壁虎,而能墙上游行自如,凡蛇蝎可行之,亦无不能游行矣。
此时一人一兽,在这削壁上行之,初尚觉得不太难行,待下了约有五丈多,可就不同了。
因为练这种功夫,全凭一气运功,如中途吸气,可就危险了,再方面这壁面苔藓,早露浸其上,掌印上滑不留指,更是冰寒镇肌。
初行无妨,久之二臂都酸了,再视其下更不知以丈里计,那黑猩子仅侧身以一掌一踵触壁,下势其速,如是两侧交替,并不感十分难行,雁红可就不同了,有两次换气不妥,差一点翻身涧谷,都仗黑猩子提她一把,似如此又下了十几丈,陡势方好些,微有凸石可着足,雁红这才解开身上藤圈,不知间冷汗浸衣。
稍喘后,又随那黑猩子展动身形,一攀纵了下去。又行了好一阵,才见了底。
雁红心料这涧底,定是一弯死流,内有鱼虾罢了,谁知这一看,大是不然。
敢情这谷底大有六亩方圆,满涧都是青松翠竹,天光自四方下泄,谷底异草奇花,杂生四壁,正中心还有一圆秃奇石拱起,四方地面俱生着一种鸟黄色的小花,细草如针,开花如豆,一片平芜,蒙茸密布,不见一些石土之色,偶有天风下袭,真如卷起千层金浪,真是瑰丽清奇,无与伦比。
最奇是峰顶奇寒刺骨,因这涧谷中,却是温暖如春,时有鸣禽,翠羽啁啾飞翔,岩上飞瀑流泉,白石如英,好一片人间仙土,雁红不由看得呆了。
那黑猩子此时回身抬手,雁红不由忙急步跟上,绕过这拱起圆石,始见飞瀑下进,会成小溪,溪面很狭,但却蜿延伸展颇长,淙淙流水声不绝于耳。
细一看这溪水,清可见底,行流潺溪,下流的飞瀑,触及石面,喷珠溅玉一般的飞洒四野,石上正有一丹顶玄鹤,正剔羽梳翎,见有人至,始长鸣一声,振翼冲霄而去。
那黑猩子以手向小溪中连指,似告以鱼虾俱在其中,雁红此时已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东盼西望,大有处身山阴道上,应景不暇之感。
待伏腰下视,果见无数鱼虾穿游石缝水草间,最奇是这鱼形状颇怪,大头小身,通体一色血红,尾如扇状,果然是自己生平仅见,想必这鱼就是老人所说的梅鱼了,不由笑问黑猩子道:“又没带鱼竿,怎么捉呢?”这黑猩子咧开大口,以手指指自己,笑得怪声怪气,雁红奇道:“你会捉?”这黑猩子又是两个倒筋斗,雁红笑嗔道:“看你神气的样子,你怎么捉?我就不相信你能白手捉鱼。”
那黑猩子闻言,提起竹篮,二话不说,只见他双足一划已往水面上纵去,吓得雁红叫了一声,正自惊心,却见它那大脚掌一挨水面,就像两具雪撬似的,在水面略一划动,身子已窜出老远,那只长臂临空舞着,好似快慰已极。
喜得雁红高叫道:“唉呀……你真了不起……”那黑猩子在水面上,就像箭头子一般,须臾,已划了两个来回,此时那水中漫游着的鱼,依然喋喋的上下戏波。
突见那黑猩子一翻右腕,那只长臂突往水中插下,紧接着红光一闪,一尾尺许长的红鱼,已到了它的掌上。跟着往竹窭中一丢,身子已划至那溪流的另头,是照样的探臂往水中一插,又是一尾到了手中,雁红见状说道:“够了……够了……那吃得了这么多,再抓几只虾好吧!”此时那黑猩子已划近身前,双足在水面向边一分一跃,身子已到了雁红身边,扬起手中的竹篓,呱呱直叫,意思是向雁红道:“你不是不信我能空手捉鱼吗?我这不是捉来了么?”
雁红笑接竹篓子道:“算你厉害该好了吧……”一面掀开篓上盖子,看那鱼是通体血红,但肚腹上肉,却是其白如雪,身上通体滑腻异常,连一片鳞也没有,略一动篓,这鱼就发出呼呼的喘声,如猫狗一般,圆口中细齿交错,看来似颇凶猛,在篓中上跳挺不已。
雁红正看得起劲,那黑猩子又已捉来了三只大虾,一并放入篓中,雁红因留恋这谷中美景,见东方已微透红,知道太阳即将要出来了,只好把那小篓系在黑猩子身后,这才各自展动身形,又往山顶上扑去,中途几经波险,五度亡魂,这才上了峰顶,一路赶回,把经过情形详细告诉了老人一番,那野叟点头笑道:“真难得……我先以为定是它以软藤系你下去呢!却不知你还是自己下的呢!”
雁红笑着,以手拍胸道:“以后这鱼,我是再也不敢吃了……乖乖!真把人累坏了……”
老人一笑道:“从明天起,我们隔一天吃一次鱼……”
雁红哼笑道:“伯伯那是为什么?”
老人笑着以手摸着她那柔软的细发道:“孩子……这是你难得的机会,这种“壁虎游墙”的功夫为轻功中最难练的,你如能隔日上下那飞毛涧一次,这半年内,以你资禀,和眼前的功夫来说,我想定有惊人的造诣。”
“你如可以一气运用这种功夫,上下那削壁毫不费劲,那时你的轻功就不在伯伯与这黑猩子之下了……”
雁红听得好不兴奋,故此自那一日后,雁红果真按照老人的嘱咐,一日去那干天岭练轻功,一日又去那飞毛涧,回后又是二泉浸,冉行吐纳坐功,而后待日出总“鹤爪功”后再随老人练别种技击功夫。
老人虽不能下地,但常常手持竹枝,在床上作出各种姿式,而雁红天资奇佳,竟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她就是如此日复日,丝毫不怠懈的在这山上苦练着各种绝顶的功夫。
光阴似箭,转眼之间,雁红已在这小莫山上足足的呆了五个月了……
这不算短的五个月,她的进步,是令人想象不到的,首先在轻功方面……
她能随着黑猩子,同时飞纵那干天岭,三度上下之时,往往那黑猩子只领先她八九步之远。
去飞毛涧,她更不需腰上系藤了,运用壁虎游墙功夫,可一次潜下涧底,中途不少怠,这种功夫的成就,简直出乎老人的意料之外,因此他常常在榻上叹息,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下地,叫他眼见着雁红施展,这种成就,就连那黑猩子也惊奇不止,它再也不敢以师尊自居了。
在吐纳功夫方面来说,已可达到含其眼光,凝其耳韵,匀其鼻息,缄其口气,逸其身劳,锁其意驰,已完全可至“守”字诀上,意行则行,意止则止,自积而不溢,充而内蕴,此即孟子所谓至大至刚,塞乎天地之间,是曰浩然之气也……
更由此养气功夫,兼修了一种极厉害的内功,名叫“紫辰气功”,可运气成质,开唇伤人于五十步之内。
“鹤爪功”虽不能练到生抓飞鸟的地步,但是已可达百步打铲,抓石成粉的境地,更可隔空点穴了,至于全身穴道,自行封启,犹不在话下耳……而她最大的收获,是由老人口中,得到不少的奇闻见识,武林中各种门户帮规所知,都一一的讲给她听,她也都能牢牢的仔细记在心裹。
这姑娘的成就,已可使她处身在铁,雁,霜,翎中毫不逊色,本领仅次于,砚霜,和纪翎,犹和守容在伯仲之间,在轻功上来说,她更已和砚霜难分轩轾了。
自从那黑猩子每晚为她擦那白色果子以来,到现在她才体会出这东西的好处,它不但使她身子比原先轻了一半,尤感到奔驰跳纵之间,生出无比的弹力,实她已达到踏雪无痕,游枝踏叶的地步了。
这一日老人见她由外练功转回,不由唤了一声:“雁儿……你来……”雁红闻声一惊,她听出老人的声音,抖动的厉害,不由忙上前,坐在老人床边,老人作了一个,叫她扶坐的姿式。
雁红小心的扶起老人,她发现老人今天的脸色,竟比往日更要苍白得多了,那双往日光照尺许的眸子,今日竟暗淡无色,同时他是喘得那么厉害,雁红见状,不由眼圈一红道:
“伯……伯!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感到不舒服了?”老人未语,两行老泪不由夺眶而出。
这五个月来,雁红还是第一次见老人流泪,不由吓得紧拉老人手道:“伯……伯……你老人家……”
老人却摇头语道:“好孩子……伯伯是太高兴了……只是……”他带泪的目光注视着雁红,半在才接道:“只是伯伯不能再瞒你了……好孩子……伯伯有要紧的话给你谈!”
雁红闻言不由泣道:“伯伯……你有什么事瞒我嘛……这病要不要紧?我还是拿些药来给伯伯吃吧!”
老人苦笑了笑,摇摇头道:“傻孩子……那没有用了……乖雁儿!你坐下好好回答伯伯的话,否则你就再也听不到我的话了……”,雁红闻言直似晴天打了个霹雳,由老人的口中知道,老人分明即将要谢绝人世了,不由吓得全身战抖泪珠顺脸而下,那持着老人的手,已抖成一片,悲声道:“伯伯……”老人摇了摇头,凄然道:“好孩子……你不要打岔……乘伯伯现在中气还没散以前……我还能说话……”
雁红咬唇点头道:“伯伯……你老人家说吧……只要是你老人家吩咐的话,雁儿一定遵命而行……”
老人闻言不由挂上了两条笑容,半天才道:“好孩子……这是真的?”雁红抱着老人,泣不成声道:“伯伯……雁儿有今天成就,不都是伯伯之赐么……你老人家请说吧!就是要雁儿马上去跳火炕,雁儿都答应,伯伯……你不能拋我而去……”
老人闻言,不由微微笑点着头,一只冰寒的手,缓缓的摸着她头上的秀发,半天才道:
“孩子……伯伯给你说一门亲,你可……愿意?”此言一出,雁红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吓得脸色苍白,不由仰视着老人,嘴皮微动着,竟没说出话来。
老人见状心内一凉,凄然道:“孩子……你不要害羞……伯伯给你说的媒……决错不了……”雁红不由一把抱住老人,哭道:“伯伯……我我已经……”老人忽然闭上双目,凄然道:“孩雁红触景,不由心如刀割,竟自再也忍不住,扑上老人身上,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