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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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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不由一怔,口中哭喊了一声:“你是叶……老弟?”
  叶砚霜此时由驴背上向下一摔,就地一滚,正倚在山壁之上,此时毒性已发,满脸铁青,再加这面人皮面具,纪商就是神仙也认不出他是谁。
  砚霜闻言心如刀割,在此千钧一发之间,他忽然想到人生不过如此。
  自己大仇已报,恩怨已了,既杀了乔平,就是死在这位恩兄之手又有何撼?
  他知道如果这纪商知道自己本来面目后,他一定是不忍下手了,这可怜要强的老人,就许会横剜自刎,以谢其拜弟乔平之情。
  想到此不由斯哑着嗓音怪笑了一声,抖骂道:“无耻老鬼!谁是你叶老弟?……”
  纪商此时发鬓皆立,闻言泪如雨下,就月光一打量这倚树少年,竟是一青面掀齿的极丑少年,那是自己的那位小兄弟?
  不由大吼一声,向上一抢步,已至砚霜身前,猛然一抖双掌,用“混元一气劈空掌”力向外一抖,口中怪叫了一声:“丑小子!你纳命来吧!”
  这一双劈空掌,双双的全击在了砚霜的前胸,但听砰然一声大震。
  这丑少年被这凌厉的掌劲,给震得一溜猛滚,口中呛出了几日鲜血,仰面不动了。
  纪商掌震了这少年,他怒犹未消,虎扑式向前一扑已窜近这丑少年身前。
  一伸枯爪,抓住了这少年两肩,用着连哭带抖的嗓音叫道:“小子!我拜弟与你究有何仇?你……你居然忍心把他震死?你说呀……”
  他就像疯子也似的一连猛幌着这垂死的少年,这少年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看了看这位拜兄,面上带着一丝微笑,他觉得自己不行了。
  但是他临死也不愿叫这位拜兄为自己伤心,嘴唇动了两下,他低吟道:“大哥……”
  忽然他惊觉的没哼了声:“老鬼……”
  纪商不由一怔,顿时,他锐利的眸子扫在了这丑少年的脸上,不由大叫了一声:
  “你……你是谁?……你是谁?……你……”
  他猛然伸出左手,像疯子一样的向着叶砚霜脸上一抓,那面人皮面具应手而起。
  月光之下,这英俊的少年,一脸是血,双目怒凸,气若游丝,纪商仔细一看,不由狂叫了一声:“叶老弟!是你……”
  “天啊……”,这老人不由大哭了起来,他用手扶起了这位和自己情同骨肉的小兄弟,脸上老泪纵横,再次的悲泣着扑到砚霜身上,已哭不成声。
  就在这时,由山峰顶尖上一声长啸,似水银泻空也似的直坠下了一个怪人。
  这人一身雪白长衫,长须飘胸,由十数丈高的削壁垂下,全身像箭一样的直,一泻也下,落地竟比四两棉花还轻。
  这人一落地,已一声怪喝道:“闪开了老鬼!”
  纪商闻言向后一回身,见是一生平未见过的清瘿老人,一身肥大白衫,一双芒鞋,身材又高又大,此老一落地,已扑身而上,一把抱起了垂死的砚霜。
  这老人泪如雨下,他口中泣道:“徒儿……师父来了……”
  纪商不由在一旁怔道:“你是谁?”
  这老人回面凄然道:“纪商!我认识你……我徒弟虽是死在你手……可是我不怪你,你还不走等什么?”
  说着他抱起了叶砚霜,腾身而起,在这茫茫深夜里,但见这南天秃鹰,倏起倏落的身形,带着这位生死未卜的少侠客,一瞬间己自无踪。
  现在剩下了既惊又悲的可怜的老人,他用他的手拚命击着自己的光头,口中怪叫着:
  “他是卜青铃!南天秃鹰……兄弟……哥哥竟忍心打死你?……”
  忽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拜弟乔平,他虽是夙日行恶无数的绿林巨魁,但是毕竟和自己同门习艺,江湖相依了七十年之久的拜弟。
  而今他已死了……他死在砚霜手里,而自己竟又杀了砚霜……两个最亲近的人都死了。
  “我还活个什么劲呢?……”
  他用手摸着嘴上七上八下的几根胡子,八十多年的岁月历历在目,他想他自己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人生不过如此而已。
  于是这悲怆失望仁厚的老人,想到此,他仰天狂笑着,一纵十丈,满山纵着,像疯子也似的怪叫着,不一刻他已窜上这山的绝峰。
  有一声清晰的长啸,带着一个枯瘦的胴体,自那高有百千的绝峰之上一泻而下,随着血花四溅,天上有一颗明亮的星星也正于此时飞游而下,象征着这世上殒灭了一个不平凡的老人。
  当成功与失望两者都达于极点之时,也许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云龙三现纪商就这么结束了他的一生,为义而捐躯了自己。
  太阳才下山,这一条川滇道上,远远驰来了两匹骏马,马上一大一小坐着两个华朋挺俊的少年,为首之人一身玄色劲服,左手执着一柄黑光铮亮的大榻扇,虽然现在已是入秋的日子了,然而这把扇子他却从不离开手。
  在他身后三尺左右,紧跟着一个年方十二三岁的孩子,也是一身黑衣,背后却插着一口长剑,不时的左顾右盼,显得非常得意不凡的样子。
  这孩子不时用手摸着那把宝剑,像是伯它去了似的,只要路人有人看他一眼,他就马上用手拍拍自己背后的剑,表示他是一个会武的人,可不容别人随便欺侮,即使是被人家随便看上一眼高明,上马已经就有点心神不安了。
  这马再一走山路,他可真吓得受不住了,不由在后皱着眉叫道:“师父……师父……”
  纪翎勒马回头问道:“作什么?”
  那方凤致不由脸一红吃吃的道:“师父!这里风景不错,我们慢慢的走,看看嘛!”
  纪翎早知道小子心里想的什么,有意一笑道:“风景好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得快走,要不然晚上连地方睡都没有!”
  说着一抖缰绳,这匹骏马一扫尾翻蹄就跑,方凤致只好一咬牙,也跟着策马就追,才跑了一小段,已吃不住劲,在后怪叫道:“喂!师父……停停!停停!”
  纪翎回头皱眉道:“你怕是不是?怕就说话,别说是看风景……”
  方凤致闻言皱眉半天才道:“不是怕……”
  纪翎一笑道:“不带你出来,非要出来,连个马都骑不好,你还要闯江湖,算了!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好了!”
  这一下可把那方凤致吓坏了,不由用力一夹马腹,叫道:“我会骑,师父!”不想那马猛力一窜,向上一提前蹄,一声长啸。
  方凤致却慌了手,不由一交由马上跌下,眼看身已落地,忽地眼前人影一闪,竟被人轻轻给托住了,仔细一看,竟是纪翎。
  由是这方凤致内心简直把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望着纪翎脸色大红。
  纪翎轻轻又把他放到马背上,不由微笑的摇了摇头道:“我看你呀……算我倒霉贴了块膏药,想丢也丢不掉……唉!真没办法……得,还是我们两个骑一匹马吧!”,方凤致此时内心可真有点害怕了,只好又下来,重新骑上纪翎的马。
  如此二人一骑,倘带着一匹空马,一路向前紧驰了去,方凤致见纪翎仅以二腿扣着马腹,全身竟像沾在了马背上一样,一任那马颠越起伏,休能动他分亳,由是小心眼里更生敬佩。
  暗暗打定主意,非要把本事学好不可。
  原来纪翎带方凤致外出,已有四五个月了,这些日子裹,四处漂泊,主要是想访李雁红的下落,只是千辛万苦找到了云南,至李府一打听之下,才知雁红仍然未归。
  不得已只好带着方凤致在滇省境内遍访了一月,依然毫不知下落,叶砚霜也无人提起。
  至此这纪翎才心灰意冷已极,心想那李雁红此时一定和叶砚霜凑在一块了。
  他们本是天生地设的一双俩好,自己何故再去破坏他们,自己若退出这圈子内,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即使他们有一点小误会,至时也定会因为自己的失踪,而烟消云散,我又何必再苦心的去找到那叶砚霜,岂不是要愈描愈黑,多此一举?
  想到此顿时意冷心灰,再一顾盼身侧的方凤致,见这孩子螓首厚颔,好一份仪表,不由心中一动,暗忖:“这方凤致既是李姑娘托嘱我之人,根骨又如此上品,我不如带他回去,禀告他父母一声,干脆就带他返干天岭小云峰,投奔自己恩师,把这孩子好好造就一番,也不负心上人之托……”
  想到此忽然又念到,那位痴情的方小姐,自己如果再回去,岂不麻烦……
  既然自己立心今生不娶,又如何再能对那方小姐再种情念,结果害己害人……
  这一想顿时改了前念,只好在旅舍内,与方氏夫妇写了一封长信。
  原信意为,自己巳决心返回辽北干天岭小云峰,并须专心把这方凤致造就成武林中一不可多得的人物,请二老放心,信中之意充满了失望灰心,略透露出今后的几年以内,自己是不会再入江湖了。
  无非是想暗示那位方小姐一番,令她还是对自己勿再心存希望了。
  纪翎写好了这封信,使出重金交于当地驿店,嘱令务请按日送到,持收据至简阳自己居处领重酬,并给自己二哥为了一封信。
  意思也是说自己多年已厌恶江湖,又因颇为思念自己师父野叟尤天民,故须回山住上几年,请家中勿念,写好了二信,一并交给驿站,赏下重金。
  这才带着这方凤致一路水旱齐施,直往那干天岭小云峰而去。
  此时二人单骑,驰过了这小丘,眼前望俱是黄尘古道。
  道旁尽是旱田高梁,道中俱被大车压成了两道深深的大沟,微风中带着深深的泥土气息。
  此地的风土人情,这些日子来,使纪翎领略到别有人情,再向前走,天愈法暗了。
  这地方名叫“七星沟”,算是一处相当繁华的大镇了,为纪翎昔年旧游之地。
  如今旧地重游,目视着这关外风土,这位一世奇侠也不禁喟然长吁了一口气,感慨人生沧桑,大有不堪回首之悲情了……
  方凤致仰脸道:“师父!我肚子可饿了,我们就在这下马吃点东西吧!”
  纪翎点了点头道:“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明天再走,反正离干天岭小云峰已不远了,明天不到,后天一定能到!”
  方凤致闻言不由大喜,于是二人就下了马,牵着马向前一路走去,街上到处都是推小车的,叫卖的,酒香肉香扬溢着四方。
  眼前是老字号“松露居”,正有三四个背搭手巾的伙计,在门口踱着方步,高叫着兜客。
  二人这一行近,那小二忙抢上接过二人的马,一面吆喝道:“请里面坐,里面坐!”
  纪翎问道:“你们这有房子没有?”
  方凤致在一旁插嘴道:“我们要住夜,不过先要吃饭……”
  纪翎瞪了他一眼,又气又笑的道:“你就知道吃!”
  那伙计闻言不由都给逗笑了起来,一面点头道:“有……有……小弟弟真有意思……”
  说着往里带路,见店内布置颇为雅洁,窗明几净,原来楼上是客房,楼下是食堂,此时食客上了八成,二人先随着小二上楼,开好了一间房子。
  纪翎方一进室,就听到隔室一人,像是有重病也似的呻吟连声,声音竟似一女子。
  那小二皱着眉对纪翎道:“这客人真怪,一个人骑着马到本店,进门就肚子痛,已经叫了半天啦,我们好意在门外问问他,不想这客人好大脾气,开口就骂人,叫我们滚得远远的,别理他的事,你看奇不奇怪?”
  纪翎听后皱了皱眉,当时心内虽奇,但事不关己,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只随便道了声:“恐怕是人家病了……你们还是去给找个大夫吧!作买卖人还是和气点好……”
  这店小二此时一怔道:“我的爷!你说的倒好,你可不知道位相公有多凶呢!谁只要一敲门,他马上就骂人……”
  说到此,隔室之人想是听到了小二的话,竟自没有再呻吟。
  纪翎只是一笑道:“啊?还是个男人?我听声音还以为是个女人呢……”
  这小二边开开房门外走着,边对纪翎道:“听声音到真像是个娘们,可是确是个男人,还骑着大马,带着剑,乖乖!那有这么厉害的姑娘?”
  说着话也就带着二人下了楼,纪翎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心想原来这人还是个会武的呢!
  当时只不过,微微同情这人,也许饱经风霜,卧病旅途,似此之事,江湖中简直太多了,并不足为奇,闻后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说着话三人下了楼,那方凤致早就叫着肚子饿了,再不吃可不行了。
  二人叫了一大桌子菜,大吃大喝了一顿,这数月旅途风霜,几曾这座吃喝过,方凤致吃得直叫过瘾。
  一席饭毕天已大黑,纪翎因感明天还要早起上道,怕方凤致起不来,就催着上楼。
  这小子吃饱了,反而精神大起,倒不想睡了,被纪翎死催活拉,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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