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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这两个字，老周和老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在三位大仙面前，这个词听起来是那么扎耳、那么富有讽刺意味。
孙悟空这才注意到了济公。
“咄，死和尚……你也太不象话了！”
“呃……？还很多，还很多。”
济公尴尬地解释道。
“什么很多……？领导没上桌你就先动筷子了，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让两位领导坐。”
“不不……三位大师先坐。各位先请。”
老周老王赶紧阻拦。
“这可不行。二位是领导……”
“不敢当不敢当啊。几位大师……”
“你们是主宾，自然坐上席。不要谦虚了……”
“我们是后辈……”
“我等山野之人，岂能……”
包房里充斥着令人感动的、中国社会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礼让之风。宾主之间相互谦让了半小时之久。这种优良传统的复现令包房的服务员大为受益：本来他们还担心上菜速度慢了会让客人不满意，这下子时间就充裕多了。
最后——在吕小小翻了无数次白眼之后——吴戈终于忍无可忍，果断地上前先把老周和老王按到座位上，然后招呼其他人一一坐下。当然，这样安排倒不是在他心目中老周和老王地位更为尊崇，只不过在相互推让的五位修行者中，惟有这两个人他按得动。
“啊，那……这位师傅法号、高姓大名？”
众人坐定后，老周恭敬地起身，向孙悟空问道。
“贫道孙悟空。自幼入道门修行，俗姓却是没有……”
孙悟空笑呵呵地答道。
孙悟空……？这、这就不是传奇中的人物了，这是神话里的人物好不好？
老周浑身都在哆嗦。
吴戈的父母也是第一次听到“孙师傅”的全名。不过，他们都是受过良好的唯物主义教育的，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神啊佛的。在他们看来，出家人的法号老喜欢用些什么“悟”啊、“法”啊、“明”啊什么的，出现重名实在是很正常的事儿。至于老王，他并不知道先前的“两颗太阳”就是大名鼎鼎的济公和吕洞宾，所以，听到“孙悟空”这个名号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
“那，这位、这位……”
老周望着吕小小问。对方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但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孙悟空这号人物都出现了，你知道这小姑娘会是谁？她就是说自己是麻姑、七仙女那也不足为奇。
“我叫吕小小。我是我爸爸的女儿。”
“吕……哦。”
吕洞宾的女儿？这来头也就不小了。
他泼泼洒洒地端起一杯酒。
“各位大师……仙师，今天真是……幸会了。”
他说不下去了，干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模样就像他刚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死里逃生一般。
众人也都各饮一杯。
“呵呵，领导贵姓？”
孙悟空放下酒杯，凑近老周问。
“呃，免贵姓周……不敢称领导、不敢称领导。”
“周先生？来，我敬你一杯。”
“不敢称先生……不敢当不敢当。”
老周汗都下来了。
“吃菜……别紧张，放松点嘛。”
随后，“放松点”这话成了宴会上的常用语。当然，这话都是从三位神仙嘴里说出来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修为相当于老周和老王实在是高到令人发指，他们在发觉对方的不安之后，也刻意收敛了自己气场，但仍然没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这也可以理解——两只小猴儿被三头大象围着，放松得了么？
“周领导，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酒过三巡，孙悟空笑咪咪地问。
“呃？仙师请指教。”
“呵呵，那贫道就说了……”孙悟空手里转动着酒杯，满面笑容地试探道：
“不知道你们那个……组织，现在还要不要招工？”
“招工？呃……仙师的意思是？”
老周完全懵了。
“嘿嘿，就是说……我去行吗？当然，贫道岁数是大了点，不过……”
老周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看老王。后者脸憋得通红，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可以那当然。我们……求不得之啊！不是问题年龄绝对。”
老周终于明白过来了，激动得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那我们呢？”
济公和吕洞宾也赶紧问。
“你们……可都以。酣迎，额们大、大大酣迎啊！”
老周舌头都直了。
“还有我还有我。”
吕小小叫道。
“也酣迎……你们都来。”
老周……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起床了。三位神仙进入组织，那意味着什么？就是那个小丫头拥有的实力，看上去也绝对是一级中的顶级。
“那我师妹也要去。”
吕小小提出了新的要求。
“行。”
老周很爽快地答道。“只要是修行者，我们都要。”
“哼，你们一天到晚就惦记着玩，受得了约束吗？”
吴戈撇着嘴泼出一盆冷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师徒激辩
“谁说师傅受不了约束？师傅受不了约束，能修成正果吗？”
孙悟空怒道。
“我们可以打钟点工么？”
吕洞宾抛出了他最中意的解决方案。
“钟点工……？这个没问题。”老周赶紧说，“你们在组织不见得要出任务，你们可以担任教练或者顾问一类的职务。时间安排上可以以你们为主。”
三位神仙眉开眼笑。
“这个主意好，还是领导高明。”他们齐声说。
“不敢称领导……不敢称领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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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尽管“二位领导”和三位大仙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但四个钟头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这期间，吕小小最先离去。吴戈的爸爸妈妈熬了两个多钟头，也实在受不了，先回家了。当然，在离去之前，他们也试图把帐结了，但老周高低不同意。服务员也在一边解释，“本食府实行会员制，不接受现金结帐。”再说了，这酒店的档次……老吴估摸自己身上带的那点钱也不够，而且领导和师傅们还不知道要吃到啥时候，结帐的事也只好作罢。
出得酒店，老周提出送送几位神仙。领导公务繁忙，神仙岂敢如此称大？推托之后，三位神仙一一化做流光破空而去，看得老周老王又是一阵目瞪口呆、神悸魄动。
老王一把搂住吴戈，嚎啕大哭。
“干啥？犯什么病你？”
吴戈不耐烦地推开对方。
老王一点也没有在意，再次把吴戈搂进怀里。
“兄弟、兄弟……”
他眼泪鼻涕粘了吴戈一身，泣不成声地道：
“谢谢你了……我今天算是开眼了，死了也值了。”
————七刀————
当晚，老周和老王在住处演绎的是图兰朵的经典名曲《今夜无人入睡》。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王挥舞着拳头，一遍一遍在屋里来回踱步，神经质地不断重复着上面的话。
老周也一遍一遍抹着自己的额头，像害了寒热病一样直打哆嗦。
“要往上报吗？”
老王好容易停下来，问道。
“往上报……？报上去，能有人信吗？”老周反问。
“也对。我到现在都还有点不相信呢。”
老王拍着自己的额头，呻吟般地说。
“是啊，”老周沉吟道，“济公和吕洞宾还好理解，历史上确有其人。可孙悟空是文学作品里虚构的人物啊……”
“那就是说，”老王凑近老周，“神话很有可能也是远古时代真实存在过的。什么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说不定也是真的。”
老周扫了老王一眼……这观点，也过于惊世骇俗了一点，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神话中的人物孙悟空，的确是出现了。
“所以，这事儿嘛……”他总结道，“我们得慎重。最好是我们自己先调查，弄清楚以后再往上报。”
“调查，怎么查？”
“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还是先找吴戈。”
……
“不管怎样，他们的修为是明摆着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稍停片刻，老周低声问。
“什么？”
“这意味着……”老周眼中放射出疯狂般的光芒。“意味着我们要翻身了，彻底的翻身！”
“对，没错。”
老王眼中也放射出疯狂的光芒。
“彻底翻身。”
————八刀————
第二天早上，在仙界，吴戈和三位师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们……不就是冲着那点钱去的吗？”
吴戈气呼呼地说。
“胡说八道！师傅们都是修行有成之人，怎么会被外物所扰……这叫入世历练，懂吗？”
吴戈哼了一声。孙悟空这话虽然说得义正词严，不过即便是他也能看出来，孙悟空的圆光抖动了一下。
“再说了，你难道不是为了钱？”
孙悟空反击道。
“我？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又没成仙，还有爹妈要养……要孝敬。”
吴戈嘀咕道。
“不管是为什么……”
“好了。”
吕洞宾打断孙悟空，问：
“这些暂且不提吧。戈儿，你刚才说这个组织别有用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
组织怎么别有用心，吴戈还真说不上来。这个其实主要是他的一个担忧而已，谈不上有什么真凭实据。
不过，他的担忧不是凭空来的。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前一段时间老对你们跟踪监视，而且还想心思进仙界。布袋大师……”
“这就叫别有用心了，嗯？”孙悟空训斥道。“从古至今，这求仙访道之人多了。他们哪一个不是跟踪神仙？哪一个不想进仙界？那都叫别有用心？”
“他们不是一般的求仙者好不好？他们是一个组织。”吴戈叫道。
“有什么不同吗？”济公问，“他们又能怎么做呢？”
“怎么做？嗯……”
吴戈抓抓脑袋。
“也许他们会想办法控制你们。”他说。
“控制？”
三位神仙对望一眼，满脸的不相信。
“他们的修为连你都不如，怎么控制师傅？”
“这可不好说……你们在凡间也呆了那么久，也知道现在科技发达。你怎么知道人家有什么手段？”
“那你说他们能有什么手段？”
孙悟空不耐烦地问。
“我咋知道……也许是用微波、放射线啥的。”
吴戈显得很狼狈。高科技和仙术孰高孰下，谁能克制谁，他也不清楚。
“哼，你自己都不知道……不就是些枪啊炮的，能控制师傅？原子弹师傅都不怕。什么高科技！”
孙悟空恼火地说。
“你还能抗原子弹了？”吴戈不相信地说。“……再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要是给你们暗中下毒呢？”
“开玩笑，什么毒能毒师傅？你拿点砒霜来，师傅吃给你看。”
“我只是打个比方好不好？”吴戈叫道。“老话说人心难测……哎呀。”
“道兄不要动手……有话好说。”
“是啊道兄，戈儿也是担心我们几个老家伙。其心可嘉嘛。”
济公和吕洞宾赶紧阻拦。
“什么其心可嘉？”孙悟空收回拂尘，怒喝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叫人心难测？还老话说？我还要他教训吗？”
“我怎么就不学好？”吴戈捂着脑袋叫道，“我明明是关心你们……”
“还敢顶嘴……师傅们平时教导你修仙首重修心，你都忘了么？”
“我怎么忘了？还说什么修心，你自己……”
“那你为什么老怀疑别人别有用心？”
“我那是……”
“你心防过重，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境界怎么可能提升？嗯？”
“呃？我……”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师傅们加入组织，能挣点……嗯，能多磨炼磨炼心性，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吴戈恨得直咬牙。
“行行行，我不管。我有什么不高兴？你们能自己挣点钱，也省得我……反正我是提醒过你们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辩老周
吴戈修行时间不长，不过也算得上业内资深人士，深知情绪不稳时不宜修炼的道理。与师傅们理论完之后，他气呼呼地出了仙界。
他的公务手机响了。
“喂，哪一个？”
他接通电话，没好气地问。
“哦，有啥事……？行啊，你是领导嘛……不过这算不算任务，有补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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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满意。”
吴戈端起茶杯，口气呛呛地说道。
“昨天刚吃完大餐，今天来点茶消食。领导安排的当然很周到。”
他现在在一家高档茶室，对面坐的是老周。
老周笑了笑。
“我知道，你对我们有误解……当然，这事是我引起的。我向你道歉。”
“没必要……有话直说。”
“我今天请你来，首先就是想向你道歉……”
“还是直接谈其次吧。”
吴戈一副绝不妥协的刺儿头模样。
老周一副无奈的样子。
“好吧……其实，也就是你的三位师傅加入组织的事。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