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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昊走近前问:“李姑娘,你在找什么?”林凌波头也不回,喜滋滋地道:“当然是它身上的宝贝了。”话刚一出口,就听见“波”地一声,龟头断处弹出了一颗红色的弹丸,葡萄大小,林凌波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抓在了手中;紧跟着,蛇头断处也弹出一颗来,大小跟前一颗相仿,林凌波也一把捞在了手,随即捧起来一起纳入嘴里。
三人都是一愣,心里却也明白,这东西肯定是疗伤至宝,说不定还是十全大补的仙丹!再看林凌波,早退到一边打起坐来,她的双掌平端在胸前,掌心相合,只一会儿工夫,腾腾的白汽就把她整个人遮住了。
元昊蹲下身去,查看着这怪物的身体,嘴里啧啧有声:“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等稀罕之物,也真难为林姑娘能找到它的藏身之地。”叶绿华也小心翼翼地走近来看,生怕那怪物再次复活,会来咬她,惟有慧真不忍心见人杀生,在一旁默默念佛。
便听元昊问:“大师可知道这怪物的来历?”党项族向来笃信佛教,这元昊也从小研治过佛家学说,虽没有因此增添多少悲悯情怀,对佛门中人却还是相当尊敬的。又因慧真在河滩上对他有施救之恩,故而称呼上很是客气。
慧真听他这一问,合十道:“施主请恕贫僧孤陋寡闻,委实不得而知。”元昊道:“据我猜想,林姑娘先前所说的解毒之法,多半也是要从这怪物身上来寻的。”因为在河滩上中毒的有他一品堂的人,所以元昊对如何解毒的事便也挂在了心上。慧真听他这样一说,喧了声佛号:“果真如此,林施主此举便是功德无量。”
话音刚落,就见在一边打坐的林凌波身上突然有红光闪过,那光团先是在胸口游荡,随即又化作无数道红色的光线,在全身上下钻来钻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红光才渐渐消隐,林凌波轻轻吁了一口气,睁开了眼,三人发现她的眼眸更加清澈如水,流光溢彩,面纱一角露出的肌肤,细腻光滑得如同花瓣含露,温润生辉。
元昊看着她怔怔地呆了半晌,叹了声,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慧真为她的容光所逼,也垂下头去,不敢仰视,叶绿华更是期期艾艾。林凌波借助那两粒内丹的功效,不但一举恢复了原来的功力,还自觉有所增进,不禁有些心花怒放,见三人的形态有异,便笑问:“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模样好生奇怪。”
元昊乘机大发慨叹:“人言西施貂禅玉环昭君之美冠绝天下,本王原先倒也相信,现在得见了姑娘的真容,方知此言有误。”林凌波奇道:“这话从何说起,连我身上的惟美四宝也是以她们的逸闻来命名的,如何有假?”
元昊道:“林姑娘你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三笑则天下失颜色,那四大美女若是亲眼见了,只怕也是要自惭形秽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手,要不是手中的折扇早就失落在河滩上,便要摇将起来。
林凌波此时心情很好,听他这样夸赞,更觉顺畅,几日来的积攒下的晦气也一扫而光,转头对叶绿华道:“你把那铜鼎用这潭子里的水刷过,这就把它煮了吧!”叶绿华答应一声,去办了。慧真听说她要煮这怪物,忙问:“施主莫不是要把它熬成解药?”
林凌波瞥了他一眼:“和尚倒也不是全无见识。这龟是天地下极其少有的灵物,它的肉只要能吃上一口,便能解天下百毒,你们今天算是好运气了。”元昊道:“还要跟姑娘请教,这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
林凌波道:“它便是传说中的玄冥,又称黑神之精。《庄子?大宗师》里有注解说:‘北海之神,名曰禺强,灵龟为之使。’而在《山海经?海外北经》里,郭璞又作下这样的注解:‘禺强字玄冥’。这东西别看长得不大,可寿命却长,从它的甲壳的纹轮看,少说也有六百年了。”元昊听她这一说,惊叹道:“原来是从洪荒远古时候衍生下来的灵物,怪不得如此神奇。”
接下来,慧真和元昊一起帮着叶绿华动手,砍来柴木,生起了篝火,把那玄冥神龟放在铜鼎里煮了。林凌波心情既然转好,谈吐也随和了许多,看那月亮早转去了西天,现在当该是丑时了,便道:“想想往年这个时候,多半还是和师兄在玉华洞里下棋弹琴,说些阴阳五行的道学精要。可今晚,月虽依旧,人事却已沧桑。”指着三人道,“这里一个官,一个民,一个道,一个僧,倒也齐全。”
元昊话儿却是跟得快,道:“禅也罢,道也罢,都离不了修行二字。木鱼一敲,烦恼尽了;拂尘一扫,天地逍遥,说是分了界线,其实还是殊途同归。”林凌波听了这话,笑道:“好个殊途同归,好个烦恼尽了天地逍遥。”
元昊见林凌波笑逐言开,虽说戴了面纱看不真切,还是心旌摇晃,当下道:“我们几个虽说浅薄,但今夕若要说陪姑娘畅谈修身之道,想来还能做到。这位慧真师父深受佛法熏染,当别有禅机;叶姑娘秀外慧中,也是妙人,在下虽然粗鲁,却也稍通些书画之道,当添陪末座。不知道李姑娘意下如何?”慧真倒没有言语,在一旁照看火势的叶绿华却笑着摆手,道:“我可不成。”林凌波道:“如此甚好,我们倒也不必过于拘泥,不过是随意说说。”
元昊抚掌道:“既然大家并无异议,那便先从个琴字说起。这琴的上部隆起效仿天,下部平坦效仿地,中间虚含暗藏玄机,实在是四大艺品之首。”冲着慧真一拱手,“大师请先抛玉引砖如何?”他自诩文武兼修,非这出家人可比,所以便故作大度。
谁知慧真却摇头道:“罪过,罪过,出家人摒绝声色,贫僧不敢妄谈。”元昊听了,哑然失笑。却听林凌波道:“和尚既然心有此念,可见你的修行还是不到家。”慧真道:“还请林施主指点?”
林凌波道:“何不看一看你脚底下的僧鞋?”慧真依言看了,也不过是黑、土、黄三色,并无什么异常。林凌波道:“和尚想必知道,你这每一只僧鞋上为什么会有三个洞?那便是要你‘低头看得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呢?”
慧真听罢,合掌相拜:“施主果然智慧,一语惊醒谜中人。”原来,一对僧鞋六个洞,便是要僧人看破六根、六尘、参破六道轮回,堪破六大烦恼。
慧真沉吟片刻,道:“要问小僧喜欢听什么样的琴音,便是喜欢那种宁静声响,有净化凡心的功效。这便跟木鱼钟鼓一样,平和纯净,幽远飘渺,并无半点炽烈纷闹。”
元昊听了,叫声:“好,不愧为佛门弟子,事事不忘身份。”转头看向林凌波。林凌波道:“那我可要在和尚的清净之上,再加个丽字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妖冶妩媚,而是指法要俊逸,音韵要雅正,就像落花流水一样婉转美妙。”
元昊的身子微微摇晃:“好一个丽字,妥帖,若不是现在我们只是在口里谈兵,便要请姑娘弹上一曲。”转向叶绿华:“叶姑娘呢?”却见叶绿华笑嘻嘻地端了三盏茶过来:“我琴艺有限,不敢跟各位高手交谈,这三杯清茶就权当谢罪吧。”
元昊说了大半天,早就口干舌燥,见茶具精美,水质清冽,大喜:“卿是慧人,果然解语。”慧真这才知道,叶绿华囊中为什么要放这些器物了,原来都是林凌波让事先给准备下的。当下,三人各吃茶一杯,林凌波看向元昊,道:“我们一僧一道都说了,你这个官呢?”
元昊听林凌波言语间有讥讽之意,愀然不乐,”我好端端一个西夏国王子,做的是哪门子的官?”林凌波道:“大宋朝不是封你父为朔方节度使吗?说不做时,也做了十多年了。”
元昊听了这话,当场便要发作,但他虽然年少,却是城府极深,何况又迷惑于对方的美色,当下只是一笑置之,“他宋仁宗还赐我李家姓赵呢,可怎么着,我还是姓李”说到这里,声腔突然拔高几度,“不,这个唐姓也姓不得,终有一天,元昊要改唐、宋所赐姓氏,以嵬名为姓,自称为兀卒(青天子的意思)!”
他将茶杯放下,说起了琴道:“所以,本王子喜欢的琴声便要在‘清’字和‘丽’字上,再加上一个‘坚’字,左手指按动琴弦,如山岳凝重;右手弹起要有杀伐之势,才能弹奏出金石之声。男儿热血,弹就弹《十面埋伏》、《平沙落雁》,且不可过于柔媚、萎靡。”慧真听他说起话来,杀气腾腾,心想我看得果然不错,此人将来必定是一代枭雄。
却听林凌波叹道:“我们在这琴艺上,终究还比不得逍遥子。他弹起一曲《别鹤操》来,随意变化,任意遨游,拥有远字的微妙情致;弹起《猗兰操》时,安闲自如,从容平淡,拥有逸字的天然情趣;弹起《岐山操》,气度宏大,发声开阔,那胸襟才当得起一个宏字”说到这里,目光痴迷,无限神往。
那元昊听林凌波又提起逍遥子来,心下不喜,恨恨地诅咒:“这逍遥子不被我碰到便罢,遇上了,定然要将他斩于利剑之下。”便赶忙转变话题,大声道,“下面是不是要说到棋了?”慧真合十道:“贫僧倒是很想听听施主你对棋道的理解。”
元昊听了一拍胸脯:“这围棋之道,取法于战场上的用兵之法,讲究机巧诡诈,深谋远虑,儒家所讲的那一套仁义礼智信是万万用不得的。”慧真道:“是么,贫僧愿闻其详。”
元昊道:“棋子浑圆,效法上天;棋盘方正,比类大地,各方将士、兵卒相同,要想取胜就必须不择手段,什么设下伏兵,诱敌深入,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嘿嘿变化万千,无穷无尽,你们汉人说什么弈棋源于尧舜,纯属胡扯,依我看来,这弈棋的创制一定是起源于战国,里边满是谋害、欺诈、争斗、虚伪的做法,只当是苏秦、张仪那样的纵横家所创的。”
慧真听他这样滔滔说来,愈发得惊心,“照此说来,施主对书法之道的理解,也是跟用兵联系在一起了?”元昊笑道:“那是自然,纸张为阵地,笔是刀剑长矛,墨是盔甲,水砚是城池,思维是将军,本领是副将,结构是谋略,扬笔为吉凶,入笔为号令,曲折是杀戮,痛快,痛快!”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
慧真听他的笑声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残忍暴虐,赶忙高声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以众生为鱼肉,以山河为案板,以鲜血为美酒,难道就不觉得残忍吗?贫僧有一言相劝,不知道施主可愿意听?”
林凌波见慧真想用佛法来消除元昊心中的暴戾之气,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和尚也真是迂腐,这种蛮族人生性凶残,岂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打动的?
其时,铜鼎里的水已经煮开了,一股肉香正溢了出来。而那月也早落到了西山之上。
却见那元昊傲然道:“大师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慧真道:“《华严经》里有段经文,施主想必也听说过:善男子,应以善法,扶助自身;应以法雨,润泽自身;应以妙法,治净自身”元昊不等慧真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原来大师是要劝我行善。”慧真道:“只要施主心里能念着天下苍生的苦难,不轻易地去大兴刀兵,就是在行善积德了。”
元昊嘿嘿冷笑:“想我族人,穿皮毡,牧牛羊,此乃天性。大丈夫生为英雄,不立王也得称霸,为什么要贪图身上的这袭锦袍,甘心做宋朝的奴隶呢?”慧真摇头道:“施主此言差矣,我以为你也信佛,必然懂得慈悲为怀的道理,谁知不然。”
元昊道:“大师既然知道在下嗜血残忍,穷兵黩武,现在为何不就地毙了我?”慧真道:“善哉善哉,贫僧从前也道以暴制暴,便能够伸张大义,谁知前几天在雁门关黑石谷一役中,误杀了好人,是以才自觉罪孽深重。所以也劝施主放下杀心,以便求得善果。”
元昊盯着慧真看了会儿,点头道:“好,就冲大师今天这番话,他日本王称霸中原时,绝不会去坏少林寺一条人命。”慧真:“那以贫僧现在这条命换得天下苍生的安生又如何呢?”元昊笑道:“和尚以为自己的斤两够了吗?”
林凌波听了这话,也不由得莞尔,心说这和尚虽说法龄不大,倒也颇有些高僧的风范,看来,他日必能修成正果。
慧真听了元昊的话后,沉默半晌,又道:“我另有一剂药方,想替天下苍生送给施主,不知道殿下是不是愿意接受。”元昊大奇,“大师说笑了,本王子无病无灾的,要你开的什么药方!”慧真道:“此药方有病治病,无病防治,世人要是都能照此方调理自身,则天下大治,万民无忧。”元昊听到这儿,乐了:“竟然有这样包治百病的药方?
那可真要听听,大师请讲。”林凌波在一旁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