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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看来,自己的修为确实还是浅薄,真的要超脱了,美女黄金在眼里也不过是木头瓦砾一般,想到这里,顿觉得身上轻松了些,道:“姑娘说的是,可能贫僧真的有些拘谨了!”
叶绿华一撅嘴巴,道:“什么拘谨,你这是迂腐!”她瞅着外面黑兀兀的天色,担心道:“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停呢,弄不好,便得在这破庙里对付一晚上了。”慧真也道:“现在还不到酉时,别看天黑成这样,那都是给乌云遮的,雨一停云一散,准就天光放亮。”
叶绿华歪起头看着慧真,道:“那也挺难熬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大和尚,你给我讲个笑话儿听吧!”慧真道:“阿弥陀佛,出家人讲究的是明心见性,庄重平和,那些插科打诨的言谈是要不得的。”
叶绿华听他这一说,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道:“大和尚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佛法就是要你们这些出家人,成天板着脸去说教吗?我看不对!”眼珠儿一转,叫道:“有了,我先说一个,就当是抛砖引玉,也是从你们佛经里演化而来的。”清了清嗓子,道:“话说有这么个秀才,也是赶路逢雨吧,便去一户人家投宿。不巧,这家里只有一个妇人,便倚着门说:‘我家里没有人。’秀才问:‘你不是人吗?’那妇人忙道:‘我家里没有男人!’
秀才笑道:‘那我呢!’”说完,叶绿华先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慧真也有些忍俊不禁,道:“我记起了,这故事确是从佛经故事里演化来的——说舍多那尊者将入鸠摩罗多舍,即时闭户,祖良久扣其门,罗多说:‘此舍无人。’祖说:‘答无者谁。’”
叶绿华拍着巴掌道:“不错不错,就是从那里边演化来的。”慧真道:“经你这么一提醒,贫僧还真想起不少有趣的禅门公案来。说是有一位施主向寺里布施了许多财物,想跟禅师修行。禅师便教他屏息万缘,闭目静坐。偶然一夜,坐到五更时分,那位施主突然想起某日某人借了他一斗大麦,至今未曾归还,于是赶忙对师父说:‘禅师你教我打坐果然有益,这不,我马上就记起有个佃户还欠着我一斗大麦呢!’”
叶绿华听到这里,先是微怔,随即又故意郑重其事地说:“要得,这位施主的修行真是要得,一斗大麦少说也值几贯大钱,比起他布施给庙里的香火钱来,那可真是大大的赚了便宜。”说到这里,便抱着肚子笑得绝倒。
两人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便更少了拘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些佛经里的笑话,倒也其乐陶陶。外面的雷声依旧轰隆个不停,雨水也从破烂的窗户里一个劲地往里灌,很快就洇湿了地面。
便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锣鼓声响,慧真咦了一声,说:“这时节敲的什么锣?”叶绿华道:“你管它呢,这种天道又不能办什么红白喜事。”话未完,远远地就听到轰隆轰隆声由远而近,便像个巨大的车轮正朝这边碾过来。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赶忙站起身,慧真一拉开山神庙的门,那狂风卷着暴雨就扑面而来,直欲让人窒息,俩人同时打了个寒噤。惊雷闪电不断地把天幕撕开,狂风咆哮着,把瓢泼大雨也旋成螺旋状,张牙舞爪地席卷着大地,像是要将人世间的万物尽数摧毁才肯罢休。就在这时,他们又听到一阵急骤的锣声,有个粗嗓门在喊:“黄河绝堤了,绝堤了!”两人一听,都懵在了当场。
那滚雷声越来越近,就如同万马奔腾一般。闪电像着了火的树杈,戳烂了云层,将耀眼的光芒激射下来,就在这一晃眼的空儿里,两人看见一条巨大的“泥龙”正向这边咆哮着扑过来,震得大地簌簌乱抖,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两人的脸色都吓成煞白,慧真还能保持镇定,叶绿华早吓得全身颤栗,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和尚,
怎么办才是好?”慧真眼见那滔滔的黄河水狂卷而来,沿途也不知道毁坏了多少物事,四下瞧了瞧,也只有这山神庙的地势最高,伸手一拉叶绿华道:“先跳上房顶去!”
两人四足一顿,拔身而起,落到了水光溜滑的瓦顶上,才蹲下身子,便看见那道黄色的大水墙铺天盖地般撞将过来,不少树木被拔根而起,眨眼间便冲到跟前,水花窜起两丈多高,如同张着个血盆大口要把眼前的一切全都吞噬掉。叶绿华吓得尖叫一声,一头扎进了慧真的怀里。只听得轰地一声响,山神庙坍塌了一角,两人只觉脚下一阵颤晃,恍惚间竟以为庙顶已整个陷进黄浆里了。
暴雨被风吹得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视线都给迷糊住了。突然,慧真听见叶绿华惨叫一声,紧跟着她的身子就从自己的怀里滑落出去,他吃了一吓,连忙探手一抓,钳住了她一只手腕,这才看清楚,叶绿华脚下的屋顶也塌了下去,露出了几根粗大的横梁,而自己这边也是摇摇欲坠。他一咬牙,翻身用双脚勾住一根屋梁,倒悬着身子,双手抓住叶绿华的两只胳膊,见她的下半身已经浸在水里,忙喊道:“叶姑娘,你别怕,我这
救你上来!”
便在这时,两扇大门轰地被洪水冲倒了,激流呼涌而至,瞬间就没到了叶绿华的肩头上,她早被吓傻了,竟是半声也叫不出来。慧真见状,心里一急,双手使劲向上一抡,将她甩向了另一根横梁,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勾脚的那根横梁哗地下翘了起来,慧真一个跟斗栽下去。叶绿华半昏半醒地趴在另一根横梁上,见慧真跌入水里,撕心裂肺地叫了声:“慧真”
慧真一口水呛进嗓子里后,又被洪水卷着向前冲去,他倒是头脑清醒,赶忙使出闭气功,一旦碰到实物,便用手牢牢地抓住,这样三碰两磕地,终于止住了被水冲走的势态,身子一挺,冲出水面。
叶绿华眼见他从十几米外的地方探出头来,高兴地泪又流出来了,正想招呼一声,蓦然,她看到一根黑乎乎的木头从上面顺流冲下来,正好撞中慧真的后脑勺,他立时便又陷进了漩涡里。
叶绿华只觉自己的魂魄倏地飞走了,全身立时变得麻木,眼睛更是空洞无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慧真为了救我,被洪水卷走了。便在这时,前边的树枝里突然飞出一条软索来,像支长矛似的射进水里,再扯起时,已将慧真整个挣出了水面。
叶绿华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着慧真被拉上那棵松树上,得了救,脑海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只听那树上的人喊道:“小姑娘,接住绳子!”那根软索又抛了过来,像长了眼睛似的缠住她的手腕,然后,她便腾云驾雾般地飞了出去,飞向那棵最高大的松树上。这才看清救他们的原来是个粗壮的黑衣人,只是脸上蒙着黑纱,所以看不清面目。只听得呼隆一下,那个山神庙被洪水彻底地冲垮了。
但现在的叶绿华并不知道惧怕了,她的知觉迟钝,意识混沌,恍惚恍惚地只听到那黑衣人粗犷地笑道:“不跟你们在这里挤了,我还是先走一步吧!”见他双臂一振,像只大鸟似的窜出树荫,轻轻地落在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横梁上,稳稳地顺流而下,一会儿便去得远了。
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叶绿华的意识慢慢苏醒,看着被黑衣人用绳索将脚捆在树枝上的慧真,嘴巴张合了两下,叫道:“慧真?”她伸手一试他的鼻息,见并没什么异常,只是暂时昏迷,一颗心才慢慢落了地,灵魂也一丝丝地回到七窍里。
她把慧真的身子拉过来,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上,只觉一股热气涌了上来。她紧紧地抱住他,哽咽着说:“我终于能贴着你了,慧真”泪水哗地便流了满腮,雨水吹打在脸上,也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
风还是在狂吹,雨还是在倾盆而下,但叶绿华却并不觉得如何难熬,和慧真抱得这么紧,衣服早就湿透了,彼此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热,两个人的心跳、脉搏也在一起呼应,连她的头发也像水藻似的盖在慧真的光顶上,向下吧嗒吧嗒地滴着水珠子。在这放眼一片汪洋的境地,在这个不停摇晃的树枝上,她却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天堂。
这时节,她很难想起适才救他们的那个黑衣人,更别说会想到那个问题——那个人救他们时,为什么还要蒙着面呢?她只知道,经历了这场生与死的考验后,她整个人已经属于慧真了。即便是再大的洪水也难以将他们分开。
那个黑衣人原来便是契丹人萧燕山。这些天,他一路上跟着慧真下江南,去苏州,恨得牙根痒痒,可碍于对虫二发过的誓言终是无计可施,直到看见叶绿华出现,并且跟慧真之间很是暧昧,才徒生一计,便想在这美色上面做做文章,让这个当年带头伏击自己的仇人身败名裂。所以,当年洪水来临时,他在山神庙救了慧真后,便飘然而去,给叶绿华和慧真留下了一个破戒的好机会。
现在,他两只脚板像钉子似的扎在那根木头上面,任它在洪水里顺势向下漂浮,只见放眼处尽是黄色的水泽,上面漂着的除了木头、乱草、衣服等杂物外,还有牛羊等物,平民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
此时,雨已经下得小了,天边的雷声也落了威,有一下没一下地闷哼着。萧燕山将遮在脸上的黑布扯下来,手搭凉蓬朝前望去,见水势向前涌去的速度正在减缓,原来前面有座山头,将水势挡住了。
无移时,他便踩着木头漂到了山跟下,那洪水却只吃到半山腰,又向两边分流而去。那山头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不少避难的百姓,见到萧燕山两脚踩在木头上,从上边飘然而下,只当是神仙,嘴里都惊呼起来。那木头被洪水卷着冲到山前,眼看着便要撞到崖壁上,萧燕山猛地腾身而起,脚尖一点,踩着峭壁噌噌噌噌几下便窜到了山头上。
那些难民见他飞也似的从水面上到山来,都伏身纳拜,并让出了老大一块地方。萧燕山的双脚刚一落地,便听到一人喝彩道:“好汉子!好轻功!”他寻声望去,见右边的一棵歪脖树旁,正斜倚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长相甚是狰狞,右眼戴只黑色的眼罩,一道伤疤从左边脸颊直划到了脖子下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周遭也闲着一大块地方,显然难民见他长得凶恶,不敢太靠前,萧燕山想到这里,也不耐这些平民的聒噪,便拔步走过去,也站在了那棵歪脖树下。
那独眼汉子冲萧燕山笑了笑,道:“兄弟,我这里还有几件干衣服,你便将就着换一下?”萧燕山因为跟汉人间结下了血海深仇,便不愿意跟此人多有瓜葛,听他这一说,并不言语,却暗地里默默运气,只一会儿工夫,他的黑衫上便冒出了腾腾的白雾,却是用内功将水汽蒸发掉了。
那独眼汉子见此情形,含笑点头,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拔了塞子先喝了一口,又递与萧燕山,道:“来,兄弟也喝上一口,解解乏!”萧燕山原是个爱酒的人,这时在暴风雨里也淋了近两个时辰,还真有些困顿,稍一犹豫便接了过来,灌了一大口,只觉一股甜辣之气直渗心底,口腔里却是绵香不断,这酒居然是绝好的佳酿。
他把酒葫芦还给那人,道声:“多谢!”那独眼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喝一口后,又递与萧燕山,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葫芦冷酒片刻便被饮尽。
萧燕山眼见风停雨歇,西天边漫上了一层暮霭,而那洪水经向山谷的凹陷处灌去,水位也下去了老大一截子,西边的山势又连绵不断,想必能通去陆地,便冲那瘸子抱了抱拳,道:“多谢赐酒,后会有期!”不待那人说什么,转身就朝西边跨去。却听得叮叮几声脆响,那人已经拄着铁拐赶了上来,道:“我也正想着离开,倒是可以再跟兄弟同行一段。”
萧燕山乍见到此人时,瞧他的眼神、装束已知道他身怀绝技,耳听到他的铁拐戳地声,只一点便跟上来,居然轻灵之极,也不禁暗自钦服。但好胜之心随即又起,倒要试试这瘸子到底有多大道行,当下一提气,身子凌空拔起,向前弹出两丈多远,借势又在岩石上一点,顿时又拔高几尺,这回却不再单脚落地,而是两腿来回摆晃,踏着荆棘丛、草丛向前飞驰,远远地看着,便像一股黑色的旋风刮过山腰而去。
起先,萧燕山还能听得到那瘸子铁拐的叮叮声,跑到后来,他势如奔马疾似迅雷,耳边只听得风声呜呜,再也不闻那叮叮之声了。这一口气居然跑出了近二十里山路,眼见前方地势平坦,也见不到水泽,这才慢慢收势,停了下来,回头瞧了瞧,那瘸子果然被他甩下了。
萧燕山叹息一声,知道自从雁门关黑石谷一事后,自己委实恨透了汉人,所以才对适才那人极为冷淡。想起那冷酒的香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