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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丢弃,不禁吞下了一大口涎水,恨不得搬来几坛子烈酒先大醉上三天才好。
萧燕山走出了山谷,朝着少室山而去,他五年多来常在这嵩山上转悠,对此地的山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片刻工夫便来到了塔林。塔林坐落在少林寺院西的三百米处,是少林历代主持和高僧的墓群所在地,因墓塔散布如林,故称塔林。这些塔多是用砖石砌成,有正方形、长方形、六角形、八角形和圆形的,塔体上刻有精美的图案和浮雕。
萧燕山在塔林里走了会儿,来到一座七级的喇叭式墓塔前,瞧着四下没人,双脚一顿,像只大鸟似的纵到了第四层上,紧跟着手掌在塔沿上一按,身子又向上拔起,一股烟儿地从第七层的孔眼里钻了进去。
塔里边倒也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只不过萧燕山的身材魁伟,行走起来常要压着头才行,他从前便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日子,墙角处铺了很厚实的一层谷草,旁边还丢着几个酒坛子,都是以前喝光的。萧燕山将身上的干粮袋解下来,放在一旁,便在干草上躺下闭目养神,只一会儿,他便鼾声如雷。
随着光线的斜移,黄昏莅临,百鸟投林;随着夜色深重,月明星稀,猿啼山涧。
眼看着便到了子时,一直躺在干草上的萧燕山突然坐了起来,他把头从塔门的孔眼里探出去,听听四下里没有什么动静,才双臂一分窜了出去,身子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落地后见没什么异常,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巾蒙在了脸上。之后,便一溜烟儿朝少林寺奔去,他全力施展轻功,虽其势快如奔马,脚下却没发出半点声息。
他五年多来一直在少林寺潜伏,是以对庙里的建筑布置早就熟稔在心,当下先窜入三门内恿路东侧的慈云堂,那里陈列了偌多的碑石,院内又植竹千竿,殿阁掩映,最为幽静偏僻。他没有在这院子里多耽搁,双脚凌空,踏着碑石又向上纵起,攀上了“慈云堂”正殿的房顶,然后踩着瓦页向前一跃,抛星掷丸般地跳到另一座殿堂上。
寺院里的房阁何止千数,虽已经是深夜,还能散见灯光闪晃。萧燕山抡开膀子,腾云驾雾似的从这间房顶蹦到另一间房顶,片刻间便潜到了“藏经阁”。
这地方却不比别处,因为藏有七千多卷佛家经典,又有少林历代高僧所创习的武功心得几十卷,包括七十二绝技在内的种种孤本,所以昼夜都有僧人看守。萧燕山潜行到此,见藏经楼的正门处挂了两只灯笼,下面盘膝坐了两个中年僧人,身边各有戒刀一口,便扣指一弹,一缕指风射出,正中旁边的一棵松树的枝干上。
枝叶噗啦一声响,早惊动那两名僧人,他们呼地下同时跃起,手持戒刀赶过去查看。乘着这个空挡,萧燕山早从正门翻入,他手脚并用,使出壁虎游墙功爬上了阁楼的顶端,脚尖一挑,将一扇窗户勾开,一猫腰钻了进去。里边灯光如豆,正有一名老僧手持扫帚在清扫地面,萧燕山一个倒挂金钟悬在了屋梁上,心想这么晚还扫什么地?
这老僧看起来有些古怪。但见他步履蹒跚,行动迟缓,又不像懂武功样子,当下,萧燕山轻飘飘地落到了老僧的身后,疾出右手食指,朝他的背后点去。老僧应指倒地,竟然不懂半点武功,萧燕山这下才安下心来,四下瞧了瞧,见果然是典籍浩繁,汗牛充栋,心里暗自揣摩,《少林七十二绝技》既然被少林寺视为镇寺之宝,就必然会藏在隐秘处,只怕不会在这底楼收藏。
这么想着,他踏着楼梯上到了第二层。在两盏“长明灯”的照映下,见木架林立,书册成堆,便排着头开始搜拣,什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十地论经》、《大藏经》、《华严经》应有尽有,就是不见一本武功秘籍。
萧燕山烦起躁来,袖子一挥,十几本经书跌落地下,最上面的一本明晃晃地写着《伏魔禅记》,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儿?看那笔迹也不像是古旧之物。他拿起来翻了两页,见着书的僧人法号志明,记录的却是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少林寺的一桩事情,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顿时兴味索然,随手丢弃在一边。
萧燕山在二楼处没找到合他心意的,倒也并不气馁,又大步跨上了三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经书来看,一愣,竟然全是梵文。再向下捡视,却是清一色的天竺传来的经卷,他还不死心,又查看夹层是否有携带,梵文的行列间是不是有注释,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不禁站在那里呆了半晌。突然一拍脑袋,心道,最明显的地方往往也就是最隐秘的地方,那些秘籍只怕便是藏在一楼的进门处。
他飞快地下到底楼,见那老僧依旧倒在地上不起,便径
直奔到书架前翻找,见当头一本便是《达摩十八手》,顿时喜得全身发颤,挨头看去,《少林大战拳》、《少林连环拳》、《柔拳》、《洪拳散手》却都是些常见的少林拳法。
他转过了一排架子,随手从上边抽出一本来,居然便是《无相劫指》,知道这是七十二绝技里的一种,登时心花怒放,揣在怀里便转了出去。脚下踩着一物,却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他弯腰拣起来,以为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下来的,正要放回架子上去,灯光下看得分明,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伏魔禅记》。
萧燕山咦了声,心道这不是适才自己在二楼上看到的那本吗?他翻了两页,见着书者正是那个志明的和尚,内容一般无二,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转念一想,只怕是那个叫志明的和尚将他的《伏魔禅记》笔录了两份儿,一份儿放在二楼,这份儿却放在底楼。既然自己两次都碰到了,足以证明有缘,不妨先拿走读一读看,看这个志明都明白些什么佛理。这么想着,便把这本册子也揣在怀里,又纵身跳上了房梁,从窗户里钻出去。
外头天籁静寂,微风轻漾,萧燕山从藏经阁的正门翻了出去,又寻着来路拐向了慈云堂,从那里出了寺庙。他一待钻进塔林,便放声大笑起来,心下甚是畅快,如饱美酒,心里说:“没想到少林秘籍这般容易得手,我这便看他娘的去,待找到了破解他们武功的法门之后,定要上门去一一挑战!”跑到栖身的那座七级浮屠前,飞身而上,又从孔眼里钻进去,却又用草蓑将孔口遮死,这才掏出火石来,点燃了早就备下的蜡烛。
他从怀里掏出了两本册子,先将《伏魔禅记》放在一边,且先拿了《无相劫指》来看,见纸页熏黄,显然是年月已久。翻开首页,看到总纲里有一段话,说得入骨三分,不由得地连连点头,也是深以为然:“功之深者,能以静制动,以清制浊,不显于人,不损于己,遇一切外魔挫辱,淡然怡然,不介于意,神专志一,以守吾真。
如此则六欲无从而入,三毒无由而生,做到无色无相,万劫难挡”萧燕山看到这里,心想,原来这“无相劫指”的名字倒是从这最后一句话里演化而来的。
当下,翻到有图谱和心法的一页,开始从头学起,这一练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天光放亮也浑然不觉。后来,听到寺里的晨钟撞响,他才从其中脱解出来,只觉全身泰然,真气充沛,十指隐隐有灼热感。
萧燕山本就是个悟性极强之人,再加上本身的武功早就趋于臻境,这几个时辰练下来竟是已略窥门径。他把挂在塔孔上的草蓑放下,让晨光射进来,又取来干粮就着清水吃了些,才开始看那本《伏魔禅记》。
只见那个叫志明的和尚在上边写道:“技击之道,尚德不尚力,重守不重攻”萧燕山看到这里便摇头不止,自言道:“这和尚看来也是个心慈手软的,岂不知,进攻有时候便是最好的防守,难道用些妇人之仁便能克敌制胜不成?”
又跳过去几段往下看,见上面写道:“少林僧人修习武术,目的便是要护身护法,又称武术禅,便是要做到拳禅合一。只惜有些禅门败类,恃强争胜,逞凶斗狠,自丧其身不说,更兼流毒于外者,贻羞当世,取祸俄顷,岂是达摩祖师创立此术之本意乎?弟子志明,生性愚钝,资质欠佳,本无意着书立说,只是在本寺曾经身蒙一场祸患,同门师兄弟为此死者十有其九,活者多残疾,唯有志明等了了几人幸免,故而做此《伏魔禅记》记录前因后果,
以示后来者”
萧燕山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又看了看那志明和尚记事的时间,是宋景德二年,据今也有二十五个年头了,心想照这年限推算,这志明和尚也该是现在的少林方丈灵德的师叔,且来看看,他少林寺当年到底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大祸患。
他翻到记录事件的页上,见上面写道:“九月初九,重阳之日,寺院里的菊花开得繁茂,与师兄志清做完早课,便赶去本寺所属的下院永庆寺,找在那里做主持的志真师兄一同问菊花禅。那永庆寺在偃师县的缑纸镇上,离本寺却也不远。
“待我俩赶到永庆寺时,看到些个灵字辈的弟子们,不知为了何故,都停了课业,聚在偏殿前面窃窃私语,他们见到我和志清来到,赶忙过来讨主张。原来,这里一大早便有个蕃僧寻上门来,要找主持方丈比试武功。我详问之下才知道,那僧人原来却是来自大雪山的法华寺,法号乌金藏,那法华寺在西域也是名刹大院,高僧辈出,却不知道这乌金藏到底有多大的修为,敢单枪匹马来少林寺别院滋生事端!”
第14回 伏魔禅记 往事旧尘
萧燕山看到这里,嘿嘿笑了几声,心道:“这少林的和尚就是托大,就算你们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但那武学也终归是人练出来的,又岂可这般小看了人家外人?”
他如今对少林寺的僧众可以说是没半点好感,所以不觉就站到了那个乌金藏的一边,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对付这帮子和尚的。那大雪山法华寺位于吐蕃和契丹的交界处,两国的人众素来笃信佛教,所以在吐蕃人和辽人面前提起法华寺来,丝毫不亚于在汉人面前提到少林寺,都是数一数二的佛门圣地。
“我和志清师兄走去方丈室,隔着还远便听到有个古怪声腔道:‘当家大和尚何必再谦让,小僧千里迢迢来到贵寺,便是要领教你们少林寺的武功绝学!’他的汉话讲得很生硬,听起来异常刺耳,就像是破钹打击的声响。又听一个僧人道:‘阿弥陀佛,大师既然想来考较我少林武功,却如何不直接去少室山正院,却要先到永庆寺呢?’
听那话声,正是志真师兄的口音。蓦然,一阵碎金断玉般的笑声传了出来,即便是相隔还远,我犹自感到耳鼓隐隐刺痛,志清师兄的神色也有些不安。
“我们走到方丈室门前,那里还侍立着四名弟子,见了我和志清师兄正要进去通报,却被我们制止了,只在门口站定,先看看风头再说。只见那乌金藏穿一件紫黑色的直缀,胸前挂着一串黑色的珠子,个个如鸡蛋大小。他的面容枯槁,青筋根根暴起,两只眼睛向里边深陷下去,闭合间散发出碧油油的光泽,若是在深夜之时,准保以为是厉鬼临世。听他道:‘小僧不直接去嵩山少林,倒也不是害怕有去无回,只不过是想把所有的少林门院一鼓荡平!’我和志清师兄听了这话,觉得此人当真是狂妄到了极处!”
萧燕山看到这里,却忍不住喊了声好,心说这个乌金藏僧倒是跟自己的想法一般无二,只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才无缘跟他相会。又继续往下看,见那志明和尚写道:“志真师兄见这蕃僧步步紧逼,知道要是再退让还真叫他小瞧了去,便道:‘如此来,老衲就献丑了!’伸出左袖,拦在右掌前,袍袖并不见丝毫抖动,门口栽种的几株黄菊突然无风自动,那些菊瓣一片片地脱落,却并不坠地,而是成螺旋状翻转,越转越多,便像几十个黄色的小风车般在半空里飘舞,之后又逐第飞向室内,飞向了志真师兄的袍袖,一片片地贴了上去。
“我在外边见了,心下禁不住叫了声好,师兄他把指力从袍袖中暗暗射出,却又全无形迹,这‘无相劫指’上的功力之高,修为之深,放眼整个少林,除了掌门师兄志愚外,不做第三人之想!待那些菊瓣都贴在了袖子上后,志真师兄才把右掌拿出来,隔空在袍袖上一晃,手心便似有粘力一般,将那些花瓣尽皆吸进了掌心里,又微笑着把它们摊在了木几上面。”
萧燕山看到这里,心头跳急,原来这“无相劫指”练到火候竟然如此神奇!却不知道那蕃僧却怎样来化解它?
“那乌金藏待他收回手去,道:‘好一招借花献佛!旦不知方丈练它花去了多些时日?’志真师兄合十道:‘老衲今年五十有二,这无相劫指嘛,倒也练了三十多年!’蕃僧嘿嘿一笑,道:‘小僧可没这么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