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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了!话说回来,昨天我也稍微想过,仔细思考……你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母亲哪。”
“……我才不会。”
夏侬若无其事地看着逗弄婴儿的妹妹说,但帕希菲卡不知为何语气坚决地否定。
“我绝对不会成为母亲的。”
“…………”夏侬感到妹妹口吻里带着某种异常的不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你想当?还是不想当?”
帕希菲卡对夏侬的问题露出略微思索的神情……
“……想当呀,可是……”
跟正常人一样谈恋爱,跟正常人一样结婚,跟正常人一样生小孩、带孩子。
这种俯拾皆是、令人傻眼的未来,对这名少女来说,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世界。
“既然如此,一定没问题的,不这样想的话,什么都没办法开始吧?”
“……可是,我没有自信。”
帕希菲卡重新紧拥梅菲丽亚。她与其说是想要守护婴儿的母亲,不如说是……企图依靠某种东西的幼童。
“自信?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想绝对没问题的。”
连明天都无法掌握的命运。
夏侬以为帕希菲卡是基于这个理由,才对当母亲一事半放弃的……
“这毕竟是……‘扮家家酒’嘛,”帕希菲卡轻轻一笑。
“没有责任……只是‘游戏’罢了。”
“…………”
“我……就算生了孩子,也没有可以爱对方的自信。”
夏侬此时想起——人工孵育小鸡的故事。
养鸡场基于某种理由放弃母鸡,而改由人工进行保温、孵化的鸡,据说偶尔会不孵育自己产下的鸡蛋。就算进行孵育,有时也不认为出生的小鸡是自己的孩子,直接啄死对方。
“我没有自信。”帕希菲卡反复道。
血缘关系——基于血亲这种关系,当然且必然涌现的情爱,亲生父母理应灌注的亲情,她从未尝过。
犹如人工孵化的小鸡。
因此……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我、老爸、老妈,还有拉蔻儿……当你的家人还不够称职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帕希菲卡激动摇头,梅菲丽亚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她的脸。“你们都对我很好,就算这只是‘扮家家酒’,我认为你们比真正的亲人更疼我……”
帕希菲卡想起拉蔻儿说过的话。
“就算我们只是在‘扮家家酒’……正因为这样,比起那些理所当然在一起的关系,我认为反而更加可贵喔。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因为义务或者情义……而是打从心底想要待在你身旁。”
没错。
理论上可以理解,只要将自己从玉马、凯洛儿、夏侬和拉蔻儿.这些家人身上获得的亲情,依样画葫芦地投注在孩子身上即可。
可是,自己有能力投注吗?能够爱对方吗?
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可能杀死亲生孩子。
既然如此,不就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做得跟夏侬他们一样好?谁能够保证她可以喜欢自己的孩子?
她不相信骨肉之情,无法相信,因为自己从未享受过。
“小孩无法选择父母,而父母亦无法选择出世的孩子。大家都不可能喜欢所有人,就连我也有讨厌的人,讨厌的人不是自己孩子的可能性——”
“还以为你在烦恼什么……”夏侬打从心底疲惫地双肩一垂。“你选过了吗?”
“嗄?”
“你是自己选择当我妹妹的吗?”
“……这个……”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当你晓得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时,你内心的‘家人’因此瓦解了吗?从那一瞬间起,我们就成了你碰巧喜欢上的陌生人吗?”
“没……没这回事!”这件事她可以清楚断言。
“对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你未免也太在意了。基本上,就算是‘扮家家酒’,持续一生就好了,将自己的孩子也当成‘扮家家酒’就好了,你也给我醒一醒哪!”
朝理想不停累积的模拟游戏。
朝理想配戴的面具。
直到伪善再也不是伪善的那一天。
“话说回来,有没有血缘关系这种事……你是看到有人在拉线说‘好~~就从这里连到这里吧’是吗?”
“……嗄?”
“没见过吧?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东西,既然如此,在意也是白费力气。”
“……这种解释听起来好像很勉强耶。”帕希菲卡轻轻苦笑说。
“啰嗦!总之这种事等你成为女人,生了小孩再来烦恼!现在根本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夏侬硬生生地结束对话。说不定……他是在害羞呢。
如此这般,接下来则是一如平时,不痛不痒的对话。夏侬和帕希菲卡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同时在牛群遍布的牧草地上行进。
就在此时——
夏侬猝然停步。
帕希菲卡愕然抬头望着哥哥的侧脸……接着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前方是稀疏散落在牧草地上的树木其中之一。
下一瞬间,树荫里冒出似曾相识,佣兵打扮的男人们。
“……就想差不多该出现了。”夏侬将帕希菲卡和梅菲丽亚挡在身后,无精打采地看着两名佣兵——维克和亚特。“还以为这次会准备什么陷阱之类的。”
“咱们也考虑过……”维克边走近边说,双手已经按上双肩——背在背脊上的剑柄。“难得有机会跟玉马·卡苏鲁调教出来的徒弟过招,我原本还觉得这工作挺无趣的,现在稍微享受一下也不为过。”
夏侬和帕希菲卡互看一眼。
“……你们认识我老爸?”
“喔……是他的儿子吗?原来如此,这么一说,你不仅长得像玉马大人,也有凯洛儿大人的影子哪。”
维克不胜感慨地道。夏侬重新端倪他的佣兵打扮……接着说:
“……莫非你跟致命突击队有关?”
“我曾经担任侦察兵。嗯,也算不上正规队员,比较像是实习生的身份。”
难怪他有此身手。
“致命突击队”堪称是莱邦王国军史上最强的佣兵集团,该部队本身有许多问题,二十多年前就已解散……但是就个人战斗能力而言,据说与当时的宫廷骑士团“琥珀骑士”(Ambef Knight)旗鼓相当,甚至在其之上。
“……看在我老爸的份上,这次不能放过我们吗?”
“没办法。”
“要不冷静下来谈谈。”
“剑士不许说这种丧气话,既然是剑士——”维克这时同时抽出背上两把宽剑,“这样谈判才是正道。”
“……你的个性还真是麻烦哪……”夏侬发自内心不耐地说。
“没办法,这是天性。都四十五岁了,想改也改不了。”
夏侬叹了一口气,拔出长刀。
他这才将视线移开维克,转向亚特。跟双剑矮子男相反的竹竿兄,正从背包里取出某种棒状物。
亚特一发现夏侬的目光,就扬起缺乏紧张感的笑容说:
“啊,请便、请便,不用管我,我是负责加油的。”
拉开右手两校、左手两校伸缩式的棒子,将四枝棒子连接在一起,棒子最后比他的身高更长。
亚特接着轻轻挥动右手,犹如魔术般飕一声展开一块布。尺寸很大,足以包裹住一个人的布,看样子刚刚是折叠起来藏在某处……
“……旗子?”
一看见亚特组合完成的东西,帕希菲卡冒失大嚷。
是的,那正是旗子。
展示般地大力一挥,亚特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开始替你加油喽——”
“…………”
呃,夏侬也知道战场上确实有负责摇旗奔走的人员(为了振奋军心以及识别敌我),可是……
“锵、铿铿铿锵、铿铿铿锵、铿铿铿锵~~”
听起来像是某种歌曲的前奏……亚特开始摇晃大旗高呼。从同时以诡异动作轻盈摆动的手脚看来,似乎是某种舞蹈。
“把抵抗的敌军全部杀光光~~去呀,前进哪,你们这群胆小鬼~~人类终究难逃一死……嗯,好,各位不嫌弃的话,请跟我一起唱。”
盯着飕飕挥舞旗帜,独自欢欣起舞的亚特……过了一阵子,感到全身虚脱的夏侬将视线转回维克。
“你带来的伙伴真可靠。”
维克默不作声。
“前进哪~~前进哪~~拨开血海,砌成尸山~~我等之剑才是天理……傻瓜啊!要扔下没精神的家伙咯~~”
夏侬暂且不理会亚特(尽管不认为他真是专程来摇旗呐喊的男人),视线依旧盯着维克,对帕希菲卡小声说:
“帕希菲卡,你把小梅留下,到拉蔻儿那里去。”
“咦?”
“他们的目标是小梅,如果带她一起逃,他们一定会迫你的,我也没有同时牵制两人的自信。”
“可是——”
“总之我会拖延时间,你带拉蔻儿过来。”
“可是!”
“好啦,听我的话!”
“…………”
哥哥的话确实有理。
帕希菲卡为免刺激对方,缓缓后退……
“……对不起,夏侬哥!”
但还是抱着小梅朝马车停靠的地方奔出。
“帕希菲——!”
叫声半途断绝。
长刀倏地接下宽剑突如其来的一击,强烈的冲击自夏侬的手臂窜升。
“啐……!”
“被你小看就伤脑筋了。”
维克以单手压制夏侬的长刀说。
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重斩击。
单手操控本应是双手挥舞的宽剑,他的臂力铁定非比寻常……但这股重压并非单纯是臂力所致。
毫不费力就将进攻的角度、速度、双脚的运用、踏步的位置、间距等各种要件,转换成力量——这男人对这种技巧极度熟练。
“不准你在旁边看戏,亚特。”
“没问题.收到~~”亚特扛着大旗奔出。
“……不是负责加油的吗?”
“是来支援的。在我专心应战时,负责解决杂事,是非常可靠的伙伴。”维克边说边旋转左手宽剑。
……不妙!
夏侬迅速抽回长刀向后跳跃,但旋转的剑尖划破衣服,檫过他的侧腹。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
夏侬感受鲜血自腹部渗出,重新摆好长刀。
跟双手持剑相比,单手持剑的斩击速度和重量较为逊色……不过攻击时可将身体伸展至极限,说得极端一点,就算使用长度相同的剑,单手持剑的攻击范围更加宽广。
由于对手使剑。夏侬不觉间以普通剑士的对战方式计算间距。因比无法确切掌握这种宽广的范围,睡眠不足看来也多少造成判断力迟钝。
“喔——天资不错,修练也很扎实。”维克的声音仍然恫吓般的低沉。不过……“经验也有一定程度。能够连续两次挡下我的攻击,应该不是侥幸。没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了!原本想说要是让我希望幻灭,打算砍到你永远没法握力呢。”
“少自以为是了。”夏侬哼道。
直向与横向——两把宽剑在脸孔前方摆成十字,维克开心地咧嘴一笑。正因平时老是绷着一张脸,粗犷脸孔上浮现的笑容反而有一种壮烈的魄力。
“好!放马过来!”
这个自称维克的男人,尽管分明很喜欢战斗这件事,不过并非沉溺于享乐,造成漏洞的蠢蛋。
不用说……他终究不可能给夏侬追上帕希菲卡的可乘之机。
※※※※※
视野蓦然一黑。
虽然忍不住向前一倒,但帕希菲卡最后总算维持住平衡,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平衡感觉。抱着梅菲丽亚——抱着婴儿的自觉,或许让她产生高出平时一倍的集中力。
“……这、这是什么?”
仿佛在回应她的问题,遮蔽视野的色彩犹如海浪般灵活揭起,变成一幅黄色的巨布。
绣着某种象形文字的这块布是——挂在一根长竿上的旗帜。
“旗手其实跟上场作战的士兵没什么差别,”迅速旋转竿子卷起布,从旗帜后方现身的,不用说就是佣兵双人组之一——亚特。“当然必须拥有保护自身安全的武器。话虽如此,扛着大旗也不可能有余力拿其他武器行走,所以才有人想出把旗子当成武器的武术……就是这种战旗术。”
亚特轻松舞动竿子,旗帜刹那间展开,猛烈翻滚。明明只是普通布料,动作却异常强劲,在帕希菲卡眼里宛如凶猛飞禽的羽翼。
“嗯,这跟正统派的武术不太一样,不过听说比街头杂耍来得实用。”
语气简直就像在宴会上表演特殊才艺。
然而……平时轻飘飘的亚特,现在几乎判若两入。右手执旗而立的那姿态,仿佛旗帜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酝酿出自然而不造作的氛围。
那种轻飘飘的不可靠之感早已荡然无存。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亚特,没有掌旗的他……就比喻来说可能就像是单脚站立。
“好,可以把那个婴儿交给我吗?我得手后也不会吃了她,别担心。”亚特如此说完,朝紧拥小梅的帕希菲卡踏出一步。
“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说一句‘好,是吗’就把她交给你吧?”
帕希菲卡拒绝,再度开始逃跑,避开亚特,奔向他的左侧,但亚特迅速旋转旗帜,以旗杆捞向帕希菲卡的脚。
“…………”
帕希菲卡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
并非由于自己跌倒!而是因为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