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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猎捕乌贼为食。
可是——
守护魔导士的塞壁力场不断承受冲击波的撞击,承受单次冲撞就能折断帆柱、支解小船的强力冲击波。
“呜……呕……呕呕……”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撞击鼓膜,魔导士紧咬的下唇开始渗血。
塞壁具有某种程度的冲击吸收力,但仍有一定限度。虽不会致死,可全身惨遭撞击的疼痛毫无休止地袭击他。
况且这样不停遭受冲击.无力维持塞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旦解除塞壁,立刻就要葬身鱼腹,话虽如此,能继续保持现状的时间也很有限,就算能够保持,他早已没有击退海豚和杀人鲸、返回陆地的方法,终究会被鱼群折磨至死。
“呜……呕……呕喔喔喔……”
——绝望。
一边感受血液在舌面扩散的味道,魔导士察觉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毁灭。
※※※※※
……时间再回到漂流中的帕希菲卡。
“该怎么办嘛……”帕希菲卡呆望着蓝天呢喃。
她只记得扑向夏侬的船员发出闪光,之后她就昏厥了。
那道闪光……果然是爆炸吗?
她历经爆炸却未受伤,甚至没有溺毙,可说是近乎奇迹的幸运:话虽如此,她此刻当然没有为之欣喜的心情。
自己昏迷了多久?到底漂流多远?漂向何方呢?
她不知道。
既然没看见船,那是完全沉没了吗?或是自己漂到了肉眼无法看见船的距离?
她毫无头绪。
原以为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的无力……但事到临头,又觉得无力感突然浮现眼前。
“我可以、可以做什么……”
即使绞尽脑汁,还是一筹莫展。
倘若继续这种漂流状态……不到一天,就必须先面临食物和水的问题。
口渴的话,喝身旁的水就可以了——原本这么想过,但帕希菲卡试喝一口便吐了。太咸了,如果喝这种东西,在那一瞬间或许能解渴……不过事后口渴只会更加强烈。
她也想过钓鱼来吃,可这也不可能。不但没钓竿、钓线、钓钩,甚至连钓饵都没有。况且帕希菲卡也不知道钓起来的鱼能不能吃,就算能吃,亦不知该如何杀鱼。
没水,没食物,帕希菲卡也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
到引发脱水症状无法移动为止,她还剩多少时间?
“总觉得……”帕希菲卡茫然望着天空低语:“这样死掉的话,真是太蠢了……”
想像着自己的肉体在船只残骸上饿死,逐渐干枯。
想像着这番别具现实感的景象……帕希菲卡胸口涌起一股爆笑的冲动。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仰躺于木板的帕希菲卡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
三番两次被人追杀,在哥哥姊姊的庇护下幸存至今的自己,被视为王国最大禁忌,甚至被声称即将毁灭世界的自己;何止人类,甚至遭神明使者狙击的自己。
这样的她,居然孑然无依地在这种地方死亡。
在远离他人喜悦与悲伤的这片蓝色虚无下——纯属物理上的毙命。孤单一人,在没人晓得的情况下死去。
毫无意义。
超越空虚,这活脱脱就是一场闹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持续笑了一阵子,笑到倦了。
冷不防……帕希菲卡的神情恐惧扭曲。
她不愿意。
她无法忍受形单影只地在这种地方死去。一想到此事就坐立不安,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每分每秒都在磨损,痛切感觉即使是这一瞬间,自己都正朝着死亡这个终结前进。一想到自己居然仰躺在此,毫无意义地浪费宝贵时间,她就焦虑得快发狂了。
不行,她不愿意,她无法忍耐。
帕希菲卡第一次发现,原来孤独是这么可怕……原来孤独会如此吞噬自己的心灵。
寂寞,痛苦,悲哀,无法忍受。
“夏侬哥……拉蔻儿姊……”
假如有他们相伴……不管情况如何绝望,对帕希菲卡而言,希望都不会是遥远彼方的幻影。
然而,夏侬哥不在,拉蔻儿也不在。
甚至不知他们是生是死,多次越过死亡线的那两人,想必没那么容易丧命,至少拉蔻儿可以马上施展魔法防御。
话虽如此……
“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嘛……!”
两人此刻不在身边的事实,仿佛正嘲笑帕希菲卡的幻想,重重压向她的头顶。
没有回应。
“在哪里啦……”
呼唤哥哥姊姊的声音在澄澈蓝天和汪洋大海中徒然消散,在这个无限开阔的世界……四面八方涌来的孤独,以翻江倒海之势碾碎她。
再也见不到面了吗?
还有许多来不及说的话语,还有许多说不出口的话语,还有许多想告诉他们的话语。她很懊悔,非常非常懊悔。
她不要,不要这样。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这样。
“夏侬哥……拉蔻儿姊……!”帕希菲卡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出来!就像平常那样!待在人家身边嘛!这里!我就在这里!夏侬哥!拉蔻儿姊……!”
另一个自己正在某处冷冷注视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的自己。
另一个帕希菲卡注视着慌乱可笑的自己,注视着惨遭孤独和恐惧歼灭的自己,置身事外般地冷眼旁观。
这让她更加生气。
“这里!我在这里!”
耍赖似的挥舞双手,竭声嘶吼,仿佛想以此对抗做出这般残酷行为的天空与海洋。
但海洋太宽广,天空太辽阔。
单凭一人——而且还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女,终究无力抵抗这种绝对的虚无。
“夏侬哥!拉蔻儿姊!你们在哪里?在哪里?我在这里,在这里喔!在这——哇啊!”
砰砰拍打木板的帕希菲卡火大起来,忍不住站起身——结果失去平衡坠落海里。
转了一圈之后。大量海水涌来,呼吸受阻的真实闭塞感袭向她。
“……!……!”
她会游泳,既知道如何浮起,亦懂得如何游水。
可是,反射性地张嘴吸气时,还没吸到空气,便已咽下大量海水。喉咙深处扩散的咸味打乱帕希菲卡的意识,不乱使力,放松身体浮起——就连这种最、最基本的道理,此刻陷入恐慌的她都已忘得一干二净。
而湿掉的衣服产生了强大阻力,缠住她的四肢,阻碍她的行动,扰如挂了砝码,身体不听使唤。手脚越是乱蹬,衣服越是吸水,紧贴着肌肤限制她的自由。
(……竟然……竟然在这种地方……)
拼命拨水、拨水……头部好不容易浮出海面,但空气还没吸够,身体又咕咚咕咚地沉人海中。
(竟然……)
啊啊,终究……
要在这种地方无人闻问地死去。
孤零零地死掉,没人看顾地死掉。在这种既无人悲伤,也没入欢喜的地方,孤独地……死亡。就此消失,毁灭,再也不存在。
死亡……死……
哀号化为气泡逃离。
海面逐渐远去……
(我不要……谁来救我!)
就连如此悲痛欲绝的呼号都化为泡沫进裂,消失。
然而——
(……?)
就在下一瞬间。
某种力量猝不及防地顶起帕希菲卡,无力抗拒的她被抛出海面。
“——咦?好痛!”
宛如被某人神准无比地扔上木板,她先是一阵呛咳……接着开始呕出不慎吞入的大量海水。
咳了又吐,吐了又咳——反复数次后,帕希菲卡终于有余力寻找让自己免于溺毙的原因。
抬起泪水和盐水沾湿的俏脸,她看见——浮在海面的两张奇特“脸孔”。
左右各一的小眼珠,细细长长的嘴巴,灰色的皮肤。
帕希菲卡傻呼呼地望着这两只海栖哺乳类好一阵子,才将形状奇特的光滑“脸孔”与数小时前在船上看过的海豚结合起来。从船上俯瞰的海豚,以及在触手可及的近距离对视的海豚,两者印象差异颇大。
“……这个吗?”注视两只睁着圆滚滚黑眼凝望自己的海豚,帕希菲卡喃喃自语。
从情况判断,大概是这两只海豚以头部或尾巴弹起帕希菲卡的,况且四周也看不见有力量将快要灭顶的她推上木板的人物。
可是……
“……是你们……救我的吗?”
就算问对方,不是人类的海豚当然不可能回答,两只海豚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
“是你们救的吧……喏……?”
在船上俯瞰时,她也觉得它们的眺跃泳姿很可爱……不过一旦在极短距离大眼瞪小眼,还是有些令她提心吊胆。
外貌再可爱,近距离面对比自己巨大的异种生物,本能上仍旧免不了涌起恐惧。
“呃……那个……”
……啥嘎。海豚叫道。
……咕嘎嘎,咕,咕嘎嘎嘎,咕嘎。
“莫非……你们想跟我说什么?”
帕希菲卡侧头思索,但她自然也不可能理解海豚的语言。
话说回来,从正面观看海豚张口发声的扁平脸孔,总觉得……该怎么形容呢?看起来很逗趣。
“啊……啊哈……”
浮起略显痉挛的笑容……帕希菲卡不禁打招呼似的左右挥动双手,海豚也回应似的发出某种声音。
——咕嘎嘎,咕,咕咕。
帕希菲卡感受不到一丝敌意,反而觉得那动作和语气就像在对她撒娇。
“这模样倒也挺可爱的嘛,嗯。”
坐在木板上的帕希菲卡渐感放心,伸手想要摸摸将脸孔凑向木板边缘的海豚们。
然而——
“啊……!?”
就在那一瞬间,海豚们仿佛逃避她的触摸,潜入水中消失。
“等一下——!”
她大叫,但为时已晚。
凝视海豚们消失的海面,帕希菲卡脸上浮现明显的颓丧。
她又变成孤零零一人了。
虽然海豚不可能陪她聊天,但猝然消失又让她顿生寂寞。
“果然不该摸它们吗……”
野生动物都不喜欢被陌生人触摸——这种程度的常识她也知道。
就连一般野猫,喂食或许还算简单,可若想熟络到能随意抚摸,就必须有等待它解除警戒心的长期忍耐力和包容心。
因为海豚们是自己主动接近,帕希菲卡才天真地以为它们或许愿意让她摸一下……
“——唔?”
甲板残骸忽然咕咚一声摇晃,帕希菲卡讶异蹙眉。她位在汪洋大海正中央,而且是一片甲板的残骸上,根本不可能搁浅。
下一瞬间——
“——咦?”
帕希菲卡乘坐的木板开始缓缓加速,朝某个方向驰出。
“咦?咦?”
这不是海水波动,很明显是某种推力将木板朝一定方向移动,木板边缘激起的水花逐渐变大就是证据。
“什么?是什么?”
肯定有某种东西在推动木板。
帕希菲卡连忙朝行进方向的反侧海面一看,只见那里有……正确来说,是在海面下方有两个巨影。
她记得那个轮廓,是刚才的海豚,那两只海豚正推动甲板残骸。
“等……等一下!”
帕希菲卡不禁开口呼唤,海豚们当然毫不理会,岂止如此,它们还继续加快速度。现在帕希菲卡乘坐的木板速度飞快,因海水的阻力和海豚的推进力而呈倾斜状。
在海豚的推动下,甲板残骸轻快拨水,疾驰海面。
“哇哇!哇啊!?”
帕希菲卡一边惊叫,也不忘伸展四肢贴住木板,防止自己滑落。
大量水花溅上头顶……她立刻察觉了。
海豚不止两只。
周围还有好几只海豚的身影,转动脖子朝后方一看,只见推动木板的海豚也增加为四只,这些海豚正同心协力,将帕希菲卡乘坐的木板运向某个地方。
“等一下,什么?干什么啦?你们做什么……究竟要去哪……等一下啊啊!”
海豚还是不理她。
帕希菲卡一路被曳着,一路发出充满不安和惊吓的惨叫……海豚军团默默将废弃公主运向某处。
※※※※※
“第一目标寻获。”
她闻言睁眼,漫不经心地以左手搔头。
剪至颈部附近的利落发型绝非用剪刀整齐修剪,倒像是随便找一把刀子割断——她胡乱抓着亚麻色头发,以独特沙哑声音说:“哎呀哎呀,终于搞定了吗?都怪那些无能杀手没事插一脚,把计划都搞乱了,啐!”
她一边以不像妙龄女子的豪迈语气咕哝,同时用格外锐利的翡翠色眼睛环顾着作战司令室。
室内没有窗户,一律采用暗色系,但因宽敞的空间和挑高的天花板,所以并无压迫感。此外,朦胧发光的天花板让这个房间免于被黑暗封闭,室内各处也有照明设备,弥补光线不足。
“附近没有其他明显动静……吗?”她低语完,视线盯着室内中央。
那里有一张巨大平台。
无论是表面爬满的细格纹路,或是上面摆设的数个棋子,均让人联想到某种对战棋盘(Chessboard)……但尺寸截然不同,这张巨大平台足以容纳好几张床铺。
平台周围有数名部下拿着棒子(因为徒手碰不到中央),忙不迭地将棋子移来移去。
而外围还摆着数张更高的座椅,椅上坐着各自肩负不同职责的魔导士,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