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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多福目前确实握有许多关于废弃公主的情报。
然而……
“……她活着对吧?”从克里斯多福欲言又止的态度看出端倪——佛尔两斯微微苦笑道。
“……对不起。”克里斯多福咬唇低头。
回想起来,自己明知帕希菲卡尚在人世,以及佛尔西斯很担心她,却一直隐瞒那个事实。一方面是因为克里斯多福有难言之隐,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保护之心,不愿告诉王子这种过于残酷的现实。
佛尔西斯并无责备他的意思,但……
“我遇见佛尔西斯大人以前,就知道她尚在人世。我也隐瞒了爱尔梅雅王妃——大人的母亲委托我调查她的事。”
倘若对方认为这是一种背叛——克里斯多福也只能默默承受。
然而……
“你不必在意这种事的。”佛尔西斯反倒柔声劝慰。“我了解你的职务很严苛,要是基于私情泄漏机密情报,那就失去军人的资格了。我反而很感激你现在愿意承认。”
“……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的谅解。”克里斯多福说完,又低下头去。
他非常了解佛尔西斯的言论是出于他宽容的性格,同时也非常明白他是个温柔的少年,一个顾虑他人更甚于自己的少年。
但即使如此,克里斯多福的脑里依旧掠过一丝不安——莫非佛尔西斯是认为两人“交情不过尔尔”?
对克里斯多福而言,佛尔西斯不但是王子,更是少数重要的朋友。
正因如此,他不希望佛尔西斯放弃两人的友情。
这对目前的他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煎熬。
“佛尔西斯大人,”克里斯多福盯着地板道:“我向您发誓,再也不会对您隐瞒任何事。”
“克里斯……我——”
“是我自己不想对您有所隐瞒,不过……这么一来,我可能必须告诉您非常残酷的事。”
佛尔西斯不知如何看待他这番言论,以沉思似的双眸凝视眼前的友人——最后他语气极度温柔道:“…………你说吧,不用担心。”
“前几天……”克里斯多福仍低着头说。
他知道那不是值得称许的态度——但就是没有勇气正视对方。
“爱尔梅雅王妃过世了。”
他先是听见对方吸气的声音。
接着——片刻沉默后,他又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吗?”佛尔西斯就只说了这两个字。
然后,沉默再度占据室内。
克里斯多福也不能一直低头,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挺直上半身,望着默然伫立的佛尔西斯。
他的神情虽有难以拭去的阴霾,但没有惊慌失措或号啕痛哭的征兆。
尽管称不上早有觉悟,不过应该并不意外。
“…………”
在佛尔西斯静静的目光催促下,克里斯多福娓娓道出自己对爱尔梅雅死亡一事所知的一切。
包括爱尔梅雅被叛军逮捕。
包括严厉的拷问与精神探查魔法导致她体力衰竭。
包括——她绞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护偶然囚禁于隔壁牢房的废弃公主,最后力竭而死。
以及,废弃公主还不晓得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
佛尔西斯静静聆听……他果然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根据他过去说的,父亲巴路提力克对他十分冷淡,倘若那是事实,他最亲密的家人便是母亲爱尔梅雅。
听见对方死亡的消息,不可能不震惊。
可是……
“母亲大人……”佛尔西斯等克里斯多福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询问:“临终时是怎样的表情?”
“……只是我的感想可以吗?”佛尔西斯对克里斯多福的提问默默点头。“王妃看起来非常……满足。”
这绝非劝慰之词,而是货真价实的感受——至少克里斯多福如此认为。
死者的表情森罗万象,克里斯多福至今目睹过的——多半刻划着痛苦、恐惧或愤怒的情绪。人类害怕死亡,正因如此,那才是濒临死亡者该有的表情。
正因如此,克里斯多福才会对爱尔梅雅临终时的脸孔那么印象深刻。
她的脸上没有憎恨或不安。临终前的数小时肯定饱受折磨——但却没有怨恨任何人、哀痛任何事的表情,爱尔梅雅就像陷入沉睡,一脸安详地离开人世。
自己死时希望也能浮现这样的表情——克里斯多福打从心底如此期盼。
“我想是因为终于见到长年牵肠挂肚的女儿,再加上在女儿的守护下溘逝,所以感到非常满足。”
佛尔西斯静静聆听克里斯多福的感想。
短暂沉默后……他感慨良深地喃喃自语:“……果然很像母亲大人。”
最后,王子露出极其平静的微笑……但也更加让人不舍。
※※※※※
“——搞什么?你一直在这枯等吗?”
薇妮雅闻言抬头。
她和克里斯多福一起前往某位神官家。
尽管不像贵族宅邸那么豪华,但门面也颇为气派,对方想必是担任要职的人人物。她一被带到这个房间——应该是会客室——等待克里斯多福时,就晓得这里也价值不斐。装潢并非特别豪华,配置却十分宽敞,家具也净是手工细致、造型大器的物品。
此外,室内没有半点灰尘,打扫得非常仔细,插着当季花朵的花瓶亦显出主人对访客的细腻心思。
然而……
薇妮雅就是坐立难安。
她很清楚玛乌杰鲁教的黑暗面,曾经亲眼目睹人称“肃清使”的暗杀部队,因此终究无法相信玛乌杰鲁教是世人称道的博爱集团。
正因如此,一听见这里是玛乌杰鲁教的神官——而且还是身居要职言的宅邸,她便不由得神经紧张。
克里斯多福既然让她同行,应该不至于危险,但独自坐在这个房间,脑海就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努力压抑不安的情绪,等待克里斯多福回来,可是……
“真拿那小子没辙。”
“——啊!”薇妮雅忍不住惊呼。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位身材魁梧的神官就站在她旁边。
那是遵照克里斯多福的请求,带两人到这间宅邸的人物。
换作在闹哄哄的市区或许难以察觉——这男人明明有一副威风凛凛的身躯,照理说一动就足以扰乱空气、让地板嘎吱大响,居然能无声无息地逼近她。
看起来也不像有故意蹑手蹑脚……
“呃……”
“贝尔肯斯,贝尔肯斯·丹何库力欧。”神官伸出拇指朝自己一比道。
“啊,对不起。”薇妮雅向来善于记取他人的容貌和姓名——但这阵子状况不太好,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哎呀~~无所谓。”贝尔肯斯那张小朋友近看不免会吓哭的脸,竟浮起亲切的笑容。“不过,那小子还没回来吗?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吧?帅哥果然对女生特别冷淡喔。”
“啊……不,不要紧的。”
“你挺坚强的嘛。”
“不……没这回事。”薇妮雅淡淡苦笑道。
等待并不痛苦,相较于不确定克里斯多福的想法而苦恼不堪的那段日子,一、两个小时的等待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这些暂且不提——
“对了……贝尔肯斯大叔你好像认识拉蔻儿。”薇妮雅忽然想起之前的事问道:“是在哪认识的呢?”
“哦~~以前发生了一点事。”贝尔肯斯语气轻松地回答:“我原本是异教检察官,某次遇上一个打算毁灭圣都的异教集团,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异教集团……”
“一个信奉废弃公主的集团,打算利用大型魔法轰掉圣葛林德。”
“……!!”听见对方泰然自若的说法,薇妮雅反倒不知如何接口?
废弃公主的守护者拉蔻儿,以及认定废弃公主是邪恶化身的玛乌杰鲁教神官贝尔肯斯——薇妮雅虽然没有把两人的相识幻想成令人莞尔一笑的温馨故事,但也没想到竟是那种杀伐情节。
“可是……呃……那个……”
“嗳!最后那个废弃公主原来是个冒牌货。”贝尔肯斯耸肩道。
“…………”薇妮雅见状,硬生生吞下正要说出口的话。
换言之——双方相遇时并非处于“敌对”的立场,这位神官搞不好在认识他们时,并不知道帕希菲卡是废弃公主、拉蔻儿是她的守护者。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随便乱说话。
正当薇妮雅自我警惕时——
“那些家伙大概也没想到,偶然误闯秘密基地的这群入居然才是正牌。”贝尔肯斯又若无其事地道。
“……咦?”薇妮雅胸口一紧。
这男人莫非——
“我就猜可能是这样。”贝尔肯斯静静望着薇妮雅道:“你果然也知道吗——关于帕希菲卡·卡苏鲁的真实身份。”
他说完,淘气地——或许当事人这么认为——对她闭起一只眼。这个凶悍粗犷的男人这么一眨,反而酝酿出一股莫名的可爱……可惜薇妮雅没心情还以微笑。
“你……!”薇妮雅猛然从沙发站起。
贝尔肯斯的那番话当然是为了套她话的陷阱。
而薇妮雅中计了。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讲——但那就等于肯定贝尔肯斯的猜测。贝尔肯斯既然是玛乌杰鲁教的神官,从这一瞬间开始,薇妮雅和克里斯多福就变成他的“敌人”。
然向……
“我不会强迫小姑娘说出废弃公主的下落,别这么紧张嘛。”贝尔肯斯一边苦笑,同时语气悠哉地说:“唉~~毕竟秩序守护者大人说了那番话,应该有不少人正到处找她。”
薇妮雅一脸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如今也不必故意说谎,即使骗过她一个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可是你……”
“我啊——”贝尔肯斯一时表情困惑地搔头,“实在不觉得那个小姑娘会变成‘毁灭世界的剧毒’。”
“…………”
“当异教检察官这么久,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染上职业病一样,明明是玛乌杰鲁教的神官,却忍不住质疑那些教义。”
“……嗄?”薇妮雅对他出乎意料的告白频频眨眼。
说到玛乌杰鲁教的神官,就是将人生奉献给信仰的一群人,不论世人如何质疑,神官们绝不可能怀疑玛乌杰鲁的教诲——薇妮雅如此深信。
“这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真实。玛乌杰鲁教徒相信的真实、异教徒信奉的真实,何者是对,何者是错,我想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这就是所谓的见解不同吗?所以啊……就算有人说‘只有这是对的,其他都是错的’,我也没办法轻易信服。”
“…………”
“嗯,说来你或许不相信——我对他们没有敌意。那个秩序守护者大人的神谕未必就是真的,恶魔冒充神明的故事也很常见。”
“嗄……”
“没错!”贝尔肯斯表情一肃。“不过,一旦确定他们真是邪恶化身,是‘筑起尸山血海’的妖魔鬼怪——那时老子就可能与他们为敌。”
贝尔肯斯说完耸肩——薇妮雅仿佛看见怪物似的瞅着他。
※※※※※
两位少年间溢满了深灰色的沉默。
在夕阳射入室内的倦怠光线中,克里斯多福和佛尔西斯默默倾听冰冷的寂静。
“克里斯……”冷不防——染上黄昏光线般的声音道。
语气非常自然,温柔沉稳的声音一如平日,完全无法想像他大声喊叫的模样——那种语气和声音很适合佛尔两斯。
可是……此刻他的声音里淡淡渗出一种决心。
“——是。”克里斯多福回应的声音十分僵硬。
“你也知道我妹妹目前的下落——废弃公主的下落吧?”佛尔西斯喃喃地问。
“是,我知道。”
“她一定很恨……我和父亲大人吧?”
“没这回事。”克里斯多福随即——斩钉截铁地否定。
“…………”佛尔西斯讶然眨眼。
克里斯多福慎重起见似的用坚定的口吻补充道:“我可以保证绝无此事。”
过去——为了拯救那些将他们无情撵出塔尔斯镇的居民,他们不顾性命安危,特地赶回敌人严阵以待的小镇。
这次也是,只因王都居民——素未谋面的人们被当成人质,明知是陷阱,仍毅然返回好不容易逃出的这个国度。
憨直的一群人。
倘若他们狡猾一点,可以憎恶别人、痛恨别人、嫉妒别人——就能藉此正当化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他们的未来势必大为改观。
“是……是吗……”佛尔西斯浮起既非微笑、亦非哭泣的暧昧表情,点点头。“她现在……在哪里?”
“这……”克里斯多福一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而且自己才刚对佛尔西斯发誓不再隐瞒任何事。正因如此,回答一点都不难,他也应该回答。
但即使如此,克里斯多福还是拿不定主意。
因为他已猜到佛尔西斯的下一句话。
“我想见她。”
一如预料的要求。
可是,克里斯多福还是倒抽一口气。“佛尔西斯大人——”
“克里斯,拜托。”佛尔西斯毫不犹豫地低下头。
王族绝不轻易向人低头,不能向人低头。不论他们想不想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