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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杀手?”
“啊啊,不用担心哟。因为大姊姊不是这次的目标。只要守护者不乱来,你就可以平安回去了吧?”
目标,这个词的含义自不待言……
“你……你!”
薇妮雅不假思索地大叫出声。
贸然刺激杀手,将引来杀身之祸——她的脑际也掠过那种想法,话语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对帕希菲卡……为什么……”
“……是吗?原来你不知道啊。”
克里斯静静地笑道。
既非嘲弄,亦非侮辱的笑容。
甚至看不出是个杀手,过度宁静的温柔笑容。
“很久很久以前,发生于某个王国的故事,王妃生了一对龙凤胎。”
“你在说什么……”
“那是众人殷切期盼的王位继承人。然而,城里的人们却无欢喜之情,反而感到恐惧万分。因为,一个关于那对龙凤胎的神谕降临了。”
那……并非童话故事。
薇妮雅亦曾听闻。只要是王国的人民,都应该知道吧。
流言扩散的速度很快,仿佛在嘲笑意欲隐瞒的人们,越是忌讳的流言,传播的速度越快,无稽之谈在世人间迅速扩散。
众人皆知,可是绝对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谈论的……那个流言。
“‘王妃怀孕所生的双胞胎中,女婴应速速除之。此婴自出生十六年后的命运之日,将成为灭世之人,成为打破世界秩序、招致混沌的剧毒。’”
“圣葛林德神谕……”
知悉事情真伪的人很少,那个流言也在时光流逝下变成了传说。而今,连可信度都已风化,不过是单纯的古老传说,无论是讲述的人或听众都感受不到真实性。
令人忌惮的魔王转世、受人诽谤的邪恶象征、不容许命名,甚至不承认其存在——在父王命令下乃至姓名都被暗地抹杀的公主传说。
“难道……帕希菲卡就是……”
“然后,十四个年头过去了。”
克里斯愉悦地叙述。从一般人的眼光来看,或许会那么认为。
然而……在薇妮雅的眼中,这个少年却显得痛苦异常。
简直象在讲述他自身的悲剧。
“但是某一天,由于一桩意外,王室得知理应死亡的废弃公主尚在人世。国王感到很惊慌,自己下令处死的女儿,神谕预言将毁灭世界的女儿竟然还活着。如果那个女儿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生怨恨后会发生什么事?自己是否会被变成魔王的女儿大卸八块?”
所以……这个少年的幕后主使者是?
如浸冰窖的战栗中,薇妮雅茫然若失的想着。
想要杀她的人是……?
“事实上,各个组织、机关对于废弃公主的步调并不一致。玛乌杰鲁教高层采取绝对歼灭的立场;王室和谍报部则基于权威和危机管理,希望能够将她铲除;另外也有部分军方想把她当作控制王室的一张王牌……等等,各机关之间甚至展开互相牵制的行动……真是愚蠢至极啊。”
克里斯耸肩嗤笑。
薇妮雅当然也知道圣葛林德神谕,它是指达斯特宾大陆势力最大的玛乌杰鲁教,意即莱邦王国国教的圣地——葛林德大教堂每年下达一次的预言,其准确率几乎可说是百分之百。
薇妮雅脑中闪过帕希菲卡的笑靥。
那个少女会毁灭世界?那个和常人相比有点过动,嘴巴坏却又爱撒娇,害怕寂寞的……只不过是那样,可以说是非常普通的女孩,竟会毁灭世界?
太荒谬了!任何人都会这么想吧……假使断言者不是圣葛林德神谕。但无论那是多么逾越常轨的事,圣葛林德神谕的实际成果都足以替它抹上真实色彩。
“怎么可能……”
“你真的不知道啊。”
克里斯兴致盎然地看着宛如高烧病人般喃喃呓语的薇妮雅。
夏侬从停在大熊亭后方的马车取下整套装备。
那是他很少使用的东西,一方面是没有使用的必要,而夏侬本身也比较喜欢轻装打斗。
虽然铠甲可以提升防御力,可是相对地多少都会降低行动能力。
可是,对方是那个克里斯多福·阿玛莱特,纵使全力应战,他亦无必胜的把握……
“我也要去!”
似乎把它当作武器,帕希菲卡手持拖把大声嚷嚷。
“混帐丫头!对方的最终目标就是你耶,你敢给我塔出这里一步试试看,简直就象大苯鸭背着香料飞进厨房嘛。”穿好全身装备,夏侬立刻从妹妹手里抢过拖把。“交给我就好了。”
主要装备的铠甲乃是硬革制品,用蜡熬煮鞣皮,提升其硬度,坚硬不及板金铠,可是不但能抵抗轻微的刀剑攻击,灵活度也更胜一筹。
零式多功能型硬革铠(Brigadier)。
这是夏侬他们的父亲,玉马·南布·卡苏鲁,担任用兵时所使用的防具。
“可……可是……”
看着垂头的帕希菲卡,夏侬总算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我才是大混蛋啊。
自己现在跟亡父穿着相同装备,完全没顾及那会让帕希菲卡心里想起什么。虽说是因为担心薇妮雅的安危才会如此慌乱……但夏侬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气愤。
“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声音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昏厥。倘若看过平常的帕希菲卡……必定会因两者的落差而惊讶。
但夏侬他们知道,其实帕希菲卡也……不,某种意义上,眼前的帕希菲卡才是真正的她。
任性少女的面具下,隐藏着一个脆弱的温柔少女。背叛她深信不移的坚强心灵,极度纯真、容易受伤的少女。
“放心吧,你就跟拉寇儿乖乖留在这里。记得替薇妮雅准备晚餐,假如再象前几天一样把小麦粉当作砂糖,我就在你脸上写‘呆瓜’两个大字,然后倒吊在大门前啰。”
“你……你自己上次还不是把盐巴当成砂糖,犯那么传统的错误!”
“我那种错误还可以容忍吧?只不过有点难吃而已。可是你呀,生的小麦粉没办法消化,可是会让人拉肚子的哪。”
夏侬回头望向一旁等待的拉寇儿。
“那么……就拜托了。”
“独自前来”——那是克里斯所提出的条件。既然对方手上握有人质,只得遵循他的要求。对上克里斯这种高手,纵使是超一流的魔导士,拉寇儿也没有足够的魔法与能耐,可以不被发现地接近他。因此,要事先准备因应之道。
“夏侬,我想你也知道——”
“我知道,别说了。”
夏侬阻止拉寇儿继续说话,望了帕希菲卡一眼。拉寇儿旋即明白他的意思,轻叹一声点点头。
“对不起……好,我们开始吧。”拉寇儿朝夏侬伸出右手,静静念道:“基于我与汝之盟约……欠缺者啊!如今暂时赐予汝主掌之力、御者资格,以显示潜藏于汝体内之神力……”
**
他不记得父母的长相。
他不记得父母的长相。
不光是克里斯,执拗之矢的特务战技兵们都是从全国各地搜罗的弃婴,或者被父母出卖(即使比喻,亦是事情)的婴儿中,拣选淘汰出来的一群。
同学们接连不断在极度严苛的训练过程中被淘汰,他们的终点当然就是设施里的公墓。跟垃圾场相去无几的墓园里立着唯一一座石碑,不知是谁在上面刻着“幸福的丧家犬永眠于此”。
或许亡者的确比较幸福吧。
遵照高层命令,整日埋首于可能会赔上性命的严苛训练、熟识的友人脸孔某天突然消失,还来不及哭泣便再度展开训练。
宛如同类相残,他们挤落相同处境的同学,进入下一个训练阶段,有时甚至要亲手折断好友的脖子,或者将刀刃锸人对方的心脏。
不能依赖任何人。谁也不会保护自己。就算丧生,也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只有被人遗忘。
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连亲生父母都忍心舍弃的孩子;又有谁愿意守护?又有谁会记得?
“……你在哭吗?”
身旁少女的询问让克里斯回过神来。
“哭?”
克里斯并未流泪,甚至已经忘却如何流泪。他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记,不需要没有助益的能力。
“我吗?怎么可能。”克里斯耸肩嗤笑。“不过,我也想过能哭的话该有多好……对了,你肚子饿了吧?,,
“不会……”
“真的吗?嗯,饿了就跟我说吧,反正我有准备一点干粮。”
如此说完,克里斯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纸袋。他把手伸进纸袋摸索,取出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面包。
“我白天在面包店吃过了,还满好吃的,所以就多买了两个——”
“别说了。”
薇妮雅焦躁的声音阻止了克里斯的话语。
“为什么要摆出那种普通人的态度?既然是杀手,像个杀手一样就好啦!”
尖锐的谴责叱喝声抹杀了克里斯的表情。
“明明是杀手、明明是来杀无辜女生的杀人者。为什么……为什么要摆出……”薇妮雅呻吟似的说:“那么悲伤的表情……”
尽管嘴里那么说……但她似乎能够体会克里斯的心情。
相同的心灵会出现共鸣,尽管有程度上的差异,但有些表情唯有抱持相同想法的人们才能解读。
这个少年一定是——
“大姐姐真是有趣的人哪。”
克里斯苦笑着收回面包。
难堪的寂静横亘在两人间。
终于——
“我十岁的时候……”薇妮雅下定决心……呢喃似的娓娓道来。“和朋友……吵架了。”
“……你要说什么?”
薇妮雅无视他的询问,接着又道:
“是一个身体孱弱的男生,可是人很温柔喔,我们两人总是玩在一起。因为我没有其他朋友,而他的身体不好,也没办法跟普通男生玩。”
“你没有朋友?”
犹如锐利刀剑般的话语。
薇妮雅顿时紧咬樱唇,才又继续说:
“我是飘泊民的混血儿……因此大家都敬而远之。表面上没有排挤,但小孩子是很残酷的……我经常被人欺负,被人骂‘杂种’。”
飘泊民——被如此称呼的流浪民族,现在已被世人认同,但直到数十年前为止,他们仍是饱受歧视的族群。
原本是以南方移民的异族为核心,再加上罪犯或因其他理由被城市放逐的人们所组成的集团,因此,为了讨生活,多半从事各种被视为“肮脏”的职业。
没有歧视他们的人,也只有跟他们际遇相同的佣兵,以及环游四方、不顾世间迂腐常识的部分人士。
“他是大企业家的儿子,他父母也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疼爱,可是……”
薇妮雅话语一滞。
有些事情光回想就苦涩至极,有些记忆但求可以早日遗忘。
“有一天,我不小心听见他对我的感觉。”
她在阴暗处偶然听见的对话。
周日学校的同学们围着孱弱的少年讪笑,小孩子特有的残酷迫得少年走投无路。
——你,喜欢薇妮雅喔?
——我上次看到你们俩手牵手耶!
——薰死了!你传染到她的臭味啦?
——好臭好臭!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说了,终于说出口了。
——谁、谁喜欢那个杂种。
三天后。
少年担心忽然不来找他玩的薇妮雅,在管家的陪伴下来到大熊亭。
薇妮雅未置一词。
只是沉默地摔盘子,一连摔了好几个。
只不过是一句背叛的言语。
如今回想起来,她不知道那句话是否出自他的真心。或许是因为被人取笑自己和薇妮雅的关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谎言,但是对于当时年幼的薇妮雅而言,她无法理解少年的那种……小男生特有的虚荣与腼腆。
她已无法再单单纯纯、理所当然地信赖他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也认为我很脏吗?
疑问在呜咽中不成言语,对方当然也无从回答。只有碎落一地的陶器声响,刺穿冰冷的寂寥。
那或许也是两个年幼孩童间的羁绊的碎落声。
聪颖的少年似乎察觉了薇妮雅态度迥变的理由,此后每天都写信给她。
她却未曾读过那些谢罪的文字,直接投入大熊亭的暖炉。
“所以?”克里斯面无表情地问。“你想要说什么呢,大姐姐?”
“……我不知道。”薇妮雅随口应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只是觉得自己非说不可。
只是觉得一旦说出口,这个少年说不定能够了解。因为他们是拥有同样孤独与渴望的人类。
薇妮雅疲惫地闭口不语。
也许是白忙一场。难堪的沉默再度横亘在两人之间。
一阵沉默之后——
“后来,怎么了?”
“……嗄?”
“后来,那个朋友怎么了?”
他犹如毫无兴趣,轻描淡写地问道。然而——
“结果,我们还是没有和好。”
薇妮雅一字一句地说出那句话,因为……那是她的罪。
“因为他后来病死了。”
“是吗……”
克里斯轻轻笑了。在薇妮雅的眼中,那简直像是哭笑。
就在此时……
克里斯似乎有所察觉,站起身来。
“人好像来了。”
克里斯回头的视线前方,只见夏侬正踏入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