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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的演技当然也多少有些影响……但这个气氛还是要归功于灯光的变化。
反光板将室外阳光和油灯光线汇集后反射到舞台上,在演技中断的同时亦返回待机位置。负责灯光的两名团员在舞台两侧将控制绳缠在木桩上,像要松弛酸痛般地转动双肩。
他们只是幕后人员,不过必须以滑轮和绳索自由操控包括凹透镜等总计十二面的大镜子。这自然是非常高超的专门技术,即使是容易被观众忽略的工作,可是就戏剧效果的意义而言,他们有时比演员的演技更加重要。
尤其是对临场凑合用的花瓶演员——练习与经验都极端缺乏的三流演员而言。
地点位于英格兰剧团公演大帐篷。
夏侬他们正在帐篷里。铁杆和木材组合而成的三座大脚架,建立出一个正三角形。沿着三座脚架撑起的蓝布,成为临时的天花板和墙壁,区隔出内外空间。
三角形的一边搭了一个舞台,观众座位面对舞台排列。
容纳人数大约两百人,以中小型的剧团来说,是较大的一种。跟大型剧团相比固然略逊一筹,然而不论是组合式舞台、附属的照明设备、从演员的休息帐篷连接到舞台的秘密通道等等……在设备充实度来说毫不逊色;不过,还是有部分木材是使用巡回演出当地的资源。
“就是说嘛~~好好演呀!”
双手叉腰埋怨的,是被囚禁的公主大人……更正!是帕希菲卡。
服装还是跟刚才一样破破烂烂,不过仔细一看,里面穿着泳装,要说是理所当然的确也是理所当然。
楚楚可怜的印象如烟消散,这是否也该归功于灯光效果或演技?高贵的五官和明亮的蓝眸依然未变……但或许是态度活泼,可爱容貌里也具备了小野猫般的顽强和倔强。
“帕希菲卡你也是!”哥登以卷在手里的剧本粗暴地拍打座椅扶手说:“一点表情都没有!”
“可、可是……”面对哥登气势凌人的态度,忍不住向后倒退的帕希菲卡开始寻找藉口。“因为要一直拼命憋笑嘛。”
“所以就叫你不许笑啦!认真演,认真一点!对情节和角色投注的感情不够!
“凯莉公主要对在威胁中感到一丝喜悦的自己心生矛盾,同时坚守最后一道防线,绝不屈服于恐惧之下喔!
“这种‘啊,在这恐惧中萌发的情怀是什么?面对这名男子,我为何有小鹿乱撞的感觉?明明是如此骇人的男子。但我是公主,国王的女儿,要是现在身心都臣服于这样的男子,又该如何面对牺牲的骑士们’!这个场面就是需要这种表情!”
“就、就算你跟我挑剔这么芝麻绿豆的事——”
“什么芝麻绿豆!被没有未来的恋情冲击,仍旧与恐惧对抗的公主……表情就是这样子!”
“呜哇哇哇哇哇!”
哥登的表情像魔术似的瞬间改变,甚至带有些许喜感。本人越是认真诠释,就越显滑稽。
就演技指导的技术上或许十分了得,但年逾四十的欧吉桑示范少女演技这件事本身……嗯,老实说是不可能的。
“就叫你不准笑了!夏侬老弟,你也是!刚才公主与邪恶大魔导士目光相对的部分,感情再丰富一点!你演的是惨遭王国背叛、发誓复仇的魔导士!可是内心依然忘不了儿时立誓共度一生,最后因身份差异而无法结合的公主!
消灭王国、准备复仇的魔导士,这时心中应该卷起矛盾扭曲的爱!因此绝不可能那样面无表情——”
“唉,可是……”而对砰砰砰以剧本拍打座椅扶手的哥登,夏侬略显困惑道:“因为对手是这样——”
“叹,那是在怪我吗?‘这样’是什么意思嘛?‘这样’是怎样?”
帕希菲卡叮铃当啷地拖着锁链走近夏侬。顺道一提,锁链是真的,不过颈环部分是在木制品的表层涂上类似钢铁的油漆。
“我也是拼命强忍才没有大爆笑耶!”
“彼此彼此啦。”与她面对面的夏侬顶道。
现在也很像刚才剧情里的姿势,唯独气氛截然不同。
“看着这种可笑脸孔,还得不停说什么‘美丽’、‘可爱’之类与现实强烈矛盾的形容词,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哪里矛盾啦?话说回来,什么叫可笑脸孔?可笑脸孔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种脸孔。”
“不许指我!”
挥开夏侬堂堂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帕希菲卡大发娇嗔。
可是——
“……夏侬、帕希菲卡……”
极度突兀——也因此非常引人注目、极为恍惚的声音,呼唤舞台上的两人。
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夏侬和帕希菲卡猝然停止争吵,望向声音主人——站在哥登身旁的金发碧眼少女。
是妮可。
“……要是两位不愿意,不演也没关系的……”
她的后方——原是观众席的地方,坐着数名英格兰剧团成员。程度略有不同……不过共通点是身体某处都缠着绷带。
仔细一看,灯光师、哥登和妮可全身上下也有无数细微的伤口。他们忿忿不平的视线,尽数集中于舞台上的夏侬和帕希菲卡。
“说得也是,不演也可以喔。只要你们愿意偿还受伤的医疗费、中止公演可能造成的损失……随时都可以不演。”
哥登拧眉瞪视两人,接续妮可的话。
“呃……”
夏侬和帕希菲卡同时呻吟——最后双双垂首。
※※※※※
事情要回溯到两天前。
“你们要怎么赔给我!”
哥登猛揪脑袋,胡乱抓着开始冒出白发的脑袋瓜大叫。
来往行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但哥登毫不在意——频频抓头的动作激烈到让观者不禁担心他莫非想扯下所有头发,接着他大声吼道:
“说呀,你们究竟要怎么赔给我……再不到十天就要公演了!”
他的前面除了夏侬、帕希菲卡和拉蔻儿等卡苏鲁三兄妹之外,还有英格兰剧团成员(正确来说只有一部分)的身影。
一如前述,夕阳照耀下的主要干道上,也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但哥登的嘶吼简直像一个禁止进入的结界,阻止他人入侵,没有任何行人靠近这里。一眼就能看出有麻烦事的现场,没有人笨到想主动靠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贝克达中央医院的正门玄关前。
这是他们此刻站立的场所。前方是长长横亘的大道,背后悠然耸立着一栋约莫城堡大小的灰色建筑。在夕阳映照下,贝克达中央医院在地面刻凿出浓密的黑影。
领主出资成立的准官方医疗机构,就乡下医院来看,拥有相当罕见的规模、设备和人才。同时与莱邦王国平均相比,医疗费低廉许多,确实是十分周到。
许多慕名的伤患与病人还特地从邻近城镇和村庄到此看病,甚至偶有其他地方的领主前来视察。因此成立这间医院,领主拉丁男爵在领民间的支持度也大幅攀升——没遭遇什么抵抗就顺利实施增税。随着不断兴建道路和文化的传播,最近的领民也变得见多识广,各地领主似乎更难靠给人民甜头或惩罚来统治。
话虽如此,即使规模再大、设备再精良、名医再齐备、出资人是领主……医院终究不是万能的。尽管对寄予一丝希望前来的病患及其家属很抱歉,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例如——被卷入攻击性魔法的暴风,医生判断必须一个月才能痊愈的患者,纵使对方要求当天治愈,医生也只能摇头苦笑。医生既不是万能的天神,也不是召唤奇迹的圣人。
就是这样。
没多久以前,英格兰剧团的十三名团员刚在贝克达中央医院办妥了住院手续。这对总共只有二十五名团员的英格兰剧团而言,刚好超过半数。住院的人全都是撞伤、骨折,诊断结果显示平均需要一个月才能治愈。
他们每一个皆无生命危险,亦非绝对无法移动……但至少不是能进行剧团活动的状态。毕竟所谓剧团活动,其实也是相当繁重的体力劳动。光是在舞台上大声呼喊,都需要相当的体力。
而且在剩余的十二名团员中,有六名的伤势必须治疗一个星期。这些人不用住院……不过当然也无法期待他们一如平时工作。不但无法进行体力劳动,更不可能包着绷带、浑身瘀青地上台表演。
“这样下去,咱们的剧团就完了!”
可以正常活动的团员只剩六名,平时的四分之一。
当然不可能进行公演。
哥登再三恳求医生帮忙,但即使是名医也束手无策,只是让哥登重新确认这个令人绝望的现实。
如此这般……
“那个……”
夏侬刚一出声,哥登就像能卷起一阵龙卷风般猛力转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要怎么赔给我!说呀,要怎么赔给我?!”
“不,你这样问我也……”有点慑于对方排山倒海的气势,夏侬说道。
哥登眼角噙着泪光。年纪一把的欧吉桑还这样——夏侬内心虽这么想,可是也不能怪他,因为情况确实几近绝望。
“你给我负起责任,责任啊!”
赶走泥人之后。
拉蔻儿的半自动攻击性魔法火炎帝失去控制,引发大爆炸,扫荡在场的英格兰剧团成员。
拉蔻儿立刻启动防御性魔法“塞壁”(Midgard),阻挡绝大部分的破坏力……可是她已经将大部分的意识容量分给火炎帝,没有余力把塞壁扩大到能保护所有团员的范围,结果无法保护在场全员而造成大量伤患。
哥登也明白夏侬他们并无恶意。
当然也明白应该感谢他们击退泥人。尽管终究不晓得泥人追逐剧团的目的为何——但要是处理不当,别说是一个月的伤势,说不定还可能引起全体死亡的结果。
然而,实际面临“无法公演”的事态,无论是道理、或是冷静的判断,都已抛到九霄云外。
“请问……公演不能延后一个月左右吗?”拉蔻儿问道。
毕竟这是她的魔法失去控制所造成,就连平时一派悠闲的她,表情都显得有些落落寡欢。看来她正在自我反省。
不过,这是身为家人的夏侬他们才看得出来的变化。对不太熟悉拉蔻儿·卡苏鲁的人们来说,要从她依旧一派悠闲的态度中察觉反省之色,或许是颇为困难的事。
哥登的怒火很自然地转向拉蔻儿;不过,这也不能算是转向,毕竟她才是这一切的元凶。
“可以是可以、可以是可以呀,但一想到延期所造成的损失哪!”
他似乎还保持最后一丝理性,并未做出揪住女性衣领的下流举止……不过英格兰剧团团长以拉蔻儿都畏惧得倒退一步的神情,逼近卡苏鲁家的长女。
“这次是全新作品!准备工作也很繁杂!不但已经取得公共停马场的使用许可,也定好了零件等等的借用契约!就连治疗费都很惊人!如果一直没有现金收入,还没抵达下个城镇就要饿死街头啦!基本上……咱们这行要是失去信用,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扳回!这是多么;丢脸的事,你们懂吗,你们懂不懂?嗄,喂?”
本来转战乡间的巡回剧团。大多经费都很拮据。
人气较高的英格兰剧团公演收入也多……不过为了凝聚人气,他们也不惜花费重金,制作极度精致讲究的舞台装置和道具服。因此,事实上英格兰剧团的财政绝对称不上宽裕。
就算饿死街头是夸大其辞……但这样下去,到下一个公演地为止也会被迫过得更加辛苦,尤其是半途行经主要干道时的通行税就是一大负担。选择没有登记为官方道路的支线绕道而行就不用付税,但治安败坏,很可能像今天一样遭受怪物袭击,或者遇上山贼或强盗。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既然决定公演,也已经商请城镇和领主的协助,一旦中止演出,英格兰剧团将因此名誉扫地。
要是公演许可和演出委托因此减少,剧团财政将更加恶化,这对英格兰这种中小型剧团来说,是很致命的状况。最坏的情形将可能永远无法改善经营状况,甚至造成剧团必须解散。
“要怎么赔给我?要怎么赔给我呀?!快点,给我想想办法啦,这可是你们的责任喔?!”
哥登继续自暴自弃地大吼。
拉蔻儿表情依然悠闲,不过略显困惑地侧头。夏侬寻求协助似的望向其他只受轻伤的团员,但他们只是以略微怨怼的神情注视夏侬一行人,完全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
“混帐!剧团的营运好不容易上了轨道——”
“……那个……”就在此时,其中一名团员冷不防发出迟缓的声音。
神情看起来就像一股劲儿、彻头彻尾、始终如一地茫~~~~然的少女,跟拉蔻儿是相同类型,不过就缺乏紧张感的程度,这名少女大幅超越她。
是妮可。
“……团长……这样争执下去也无济于事……换个积极的想法是不是比较妥当……?”
“积极?这种情况是教我怎么积极?”团长回头对妮可说。
这么说来……就只有这名叫做妮可的少女,完全没有焦头烂额的样子,但或许只是她没办法做出这种表情。
“……人手不够的话,换一个人数较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