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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他大概在书桌上描绘玛丽·卢·凯侬潘丝奇的名字呢。其基本概念是:如果一个剧作家把戏写到死角了,便可以降下上帝,让他坐在堆满鲜花的吊板小车里,再从舞台上方放下来,以便解救深陷困境的主人公。这无疑更能取悦那些笃信宗教的看戏人,他们相信上帝——绝不是从观众们看不见的舞台上方垂吊而下的特殊布景效果,而是真在天堂里的那个——当真会解救那些值得受此待遇的好人们。这种想法在现代显然是太过时了,但是埃蒂想到,那些畅销书作家——其中也包括了金先生,看起来他正走在那条康庄大道上——说不定仍在使用这种技巧,只不过加以更纯熟的伪装。用在逃脱险境时的小花招。写有“无罪出狱”或“逃离海盗魔爪”或“反常的暴风雨导致电力故障,行刑延后”的小卡片。从机器里(实际上是作家笔下)冒出来的上帝,坚忍不拔地努力着,以保证主人公安全脱险,这样一来,他的故事就不至于让人失望地终结于这样一句结束语:“因此卡-泰特在界砾口山被消灭,坏蛋赢了,统治了迪斯寇迪亚,真的太让人遗憾了,祝下次好运(什么下次呀,哈—哈!),完。”
小小安全网,好比是一把万能钥匙。更不用说什么贝雕乌龟啦。
“如果是他把这些东西写进了他的小说,”埃蒂说,“那也该是我们见过他之后很久的事情了,那是在一九七七年啊。”
“是啊。”罗兰赞同地说。
“而且我不认为是他把它们想象出来的,”埃蒂又说,“真不像是这么回事儿。他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只不过是一个……”
“一个蹩脚小人物?”苏珊娜笑着问。
“不!”杰克叫起来,听上去有点震惊。“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发报员。电视里的播报员。”他是在想他的父亲以及父亲在有线广播网的工作。
“说对了!”埃蒂说着朝小男孩竖起了大拇指。杰克的说法让他又想到了另一点:要是斯蒂芬·金活得不够长,也就不能把这些写进小说,那么当他们需要那把钥匙和乌龟时,就压根儿什么也找不到。那么,杰克很可能已经在荷兰山上被看门人吃掉了……首先要假设他已经走到这一步,因为他很可能去不成。而且,即便他逃脱了荷兰山上的怪物,他还可能已经在迪克西匹格饭店被长老们吃掉了——卡拉汉的第一型吸血鬼们。
苏珊娜想对他们讲述当米阿离开君悦酒店前往迪克西匹格饭店、也就是她人生最后一程时,她所看到的幻象。幻象中,她被关押在密西西比牛津镇上的一所监狱里,不知道哪里有台电视机喋喋不休地发出声音。切特·亨特利②『注:切特·亨特利,美国著名电视主播。』,沃尔特·克隆凯特③『注:沃尔特·克隆凯特,美国著名大众媒体评论家,也曾担任过电视节目主持,曾直播肯尼迪遇刺身亡的新闻。』,弗兰克·麦基④『注:弗兰克·麦基,美国著名媒体记者。』:这几个播音员们念诵着死者的名字。其中有些名字她听说过,比如肯尼迪总统、吴庭艳和吴庭儒。另一些诸如克莉斯塔·麦考利夫,她就从来没听说过。但是其中便有斯蒂芬·金的名字,她对此非常肯定。切特·亨特利的合作伙伴
(晚安切特,晚安戴维)
说道:斯蒂芬·金在寓所附近散步时被一辆道奇牌小型货车撞死了。根据布林克灵⑤『注:戴维·布林克灵,美国著名媒体记者、节目主持人。曾于一九五六年和切特·亨特利合作主持名牌节目。』所称,金终年五十二岁。
假如苏珊娜对他们说了,那就有太多事情大相径庭,或是完全不同。她动了动嘴巴,刚想说说这段幻景——好比是山坡上一块石子的松动必将砸中另一块石头,再砸中更大的石头,如此滚雪球一般引发山崩——就在这时,传来沉闷的开门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啪啪作响的脚步声。他们全都转过身去,杰克的手里已经拿上了一枚欧丽莎,其余几人则掏出了手枪。
“放松点,伙计们。”苏珊娜轻声说,“没事儿。我认得这个家伙。”接着便出现了内部使用DNK45932。她转而对机器人说:“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事实上,我一点儿都不希望再见到你。出什么事儿了,老奈杰儿?”
所以这一次,某些本可以说出来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被说出口,“来自机器的上帝”原本已经可以降落了,为了拯救一个在一九九九年晚春黄昏和道奇货车有约的作家,但现在“上帝”仍留守原位,高高在上,而在下方的主人公们继续他们的表演。
3
苏珊娜认为,绝大多数机器人不会怀恨在心,这是他们最大的优点。奈杰儿告诉她:没找到人能修理他的视觉系统故障(他说,只要有适合的零部件、磁盘和维修手册,他说不定可以自己搞定),所以他不得不再回到这里,沿途完全仰仗红外线导视系统,希望能找到一些育婴箱的碎片(彻底没用了)。他感谢了她,因为她对他的关心,还有把他介绍给了她的朋友们。
“非常高兴认识你,奈杰儿。不过,我猜想你还得着手修理那些东西吧,所以我们就不留你了。”埃蒂说话时显得挺开心,也将手枪放回枪套,但是他的手还搭在枪柄上。事实上他有点害怕,因为面前的奈杰儿和卡拉·布林·斯特吉斯镇上的那个信使机器人实在太相像了。那个机器人真的很记仇。
“不,留下吧。”罗兰则说,“我们或许有些杂事指望着你帮忙,不过眼下我希望你能保持安静。关机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的语调则在暗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也一样。
“当然愿意,先生。”奈杰儿依然用没得挑的英国口音回答,“您只要说‘奈杰儿,我需要你’,就能再次激活我。”
“很好。”罗兰答。
奈杰儿将瘦骨嶙峋的不锈钢前臂(但无疑是强有力的)叠放在胸前,接着便悄无声息了。
“回来收拾这些碎玻璃,”埃蒂惊讶地说,“泰特公司兴许可以出售它们呢。每一个美国主妇都会想要俩机器人——一个收拾屋子,另一个收拾后花园。”
“我们和高科技关系越少越好。”苏珊娜阴沉着脸。尽管背靠在连接法蒂和纽约的大门上打了个小盹,但她还是憔悴极了,看起来简直就像快死了。“瞧瞧高科技把这个世界搞到什么地步了吧。”
罗兰朝杰克点点头,男孩刚刚说到他和卡拉汉神父在一九九九年的纽约城历险,从一辆出租车开始——那车几乎把奥伊撞死,一直到他俩携手攻入了迪克西匹格饭店,以两人组合对付餐厅里的低等人和吸血鬼。他也没忘记告诉他们,自己和卡拉汉是怎么处置黑色十三的:把它放入了世贸中心的仓库保险柜里,那地方非常安全——直到二〇〇二年六月为止;也说了他们如何在迪克西匹格饭店外面的排水沟里找到了神龟,也就是苏珊娜遗落的那个乌龟,仿佛藏在漂流瓶里的口信。
“真勇敢!”苏珊娜听完,用手亲昵地拨弄他的头发。接着她又弯下腰抚摸奥伊的脑袋。貉獭抻长脖子,尽力去获得她的爱抚,眼睛微微合着,狐狸般的小脸蛋上露出笑容。“真他妈的勇敢。说谢啦,杰克。”
“谢谢阿克!”奥伊也赞同地叫。
“要不是有那只神龟,他们早就拿下我们了。”杰克的声音很稳重,但脸色又变得苍白了。“但他们拿下了……神父……他……”杰克用手背抹去一滴泪,扭头凝视着罗兰,“你借用他的声音喝令我走。我听见了。”
“是的,我必须那么做。”枪侠肯定了他的说法,“那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杰克接着说:“吸血鬼没有捕获他。在他们能够吸到他的血、把他变成他们之前,他扣动了我的鲁格枪。不管怎样,我认为他们没有吸到他的鲜血。他们可能把他撕烂了,把他吃了。他们真疯狂。”
罗兰只是点点头。
“他最后说出的话——我认为他是大声喊出来的,不过我已经不能确定了——他说……”杰克仔细回忆着。现在他的泪已肆意流淌。“他说,‘愿你找到你的塔,罗兰,冲进去,也愿你爬到塔顶!’接着……”杰克抿紧了嘴唇,轻轻抽泣了一声,“走了。像是蜡烛熄了火。去了那个世界,不管它在哪儿。”
他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他们都沉默无语,那份安静之中包含着某种沉思。随后,埃蒂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又回到一起了。我们接下去到底该干吗?”
4
罗兰坐下来时,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投向埃蒂·迪恩的一瞥仿佛在说——比任何话语来得更明晰——何苦又来试探我的耐心呢?
“好,没事儿。”埃蒂只能自己接着说:“只是我的习惯而已。别再那么瞅着我了。”
“什么习惯,埃蒂?”
埃蒂突然想起最后一次与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其实近日来他已经不太去想他早年和亨利在一起吸毒的时光了,但此时此刻他的确在追忆。他只是不想承认,倒并非是觉得害臊——埃蒂真的认为自己已经过了那一关了——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已经感受到枪侠越来越不耐烦了,因为埃蒂老是用他大哥亨利的话来解释问题。可能这很公平。亨利在埃蒂的人生中扮演了决定性的重要角色,这没错。就好像柯特确立并塑造了罗兰在未来人生中的形象……不过,如此说起来,枪侠并不总把老师挂在嘴边的。
“明知故问。”埃蒂说。
“那么这一次你明知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我们要原路返回到雷劈,之后才能继续去找塔。我们要去把断破者们消灭干净,要不就把他们全部放了,给他们自由。不管怎样,都是为了保护光束的安全。我们还要干掉沃特,或者说是弗莱格,或者随便他管自己叫什么吧,反正就是他。因为他是这片战场的大元首,是不是?”
“他是。”罗兰点头赞同,“不过现在的游戏里出现了一个新角色。”他的视线移向了机器人。“奈杰儿,我需要你。”
奈杰儿应声放下交叉在前胸的手臂,同时抬起头,说:“我能为您效劳吗?”
“你能帮我拿点可以书写的工具吗?这里有这些东西吗?”
“先生,这里有钢笔,铅笔,还有总监房间里的粉笔,就在抽取室的另一头。应该还在那里吧,上次我偶然去那儿时还见到的。”
“抽取室。”罗兰一听这话,不禁陷入沉思,眼神在密密麻麻排列如林的病床间逡巡。“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先生。”接着,奈杰儿几乎有点胆怯地说,“元音省略并夹杂唇齿摩擦音暗示您很愤怒。情况属实吗?”
“他们从另一个世界把成千上万的孩子们带过来——都是些健康的孩子,至少大部分都是,而那个世界里太多婴孩生来就有残缺——他们把健康孩子的意识全吸走了。你是问我为什么愤怒吗?”
“先生,我确信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奈杰儿应了一声。他很可能正在为转回这里而懊恼呢。“可是我从不曾参与抽取流程,我向您保证。我的工作是负责内部设备,包括维修养护。”
“给我去拿一支铅笔、一支粉笔吧。”
“先生,您不会摧毁我吧,会不会?过去十二年或十四年间,抽取流程都由斯高瑟博士负责,而斯高瑟博士已经死了。这位女先生开枪击中了他,用的还是博士自己的枪。”奈杰儿的言词之间颇有几分责怪之意,这也难怪,他的嗓音本来就很尖细。
罗兰只是重复了一遍:“给我去拿一支铅笔和一支粉笔,要快。”
奈杰儿转身履行使命去了。
“刚才你说有一个新角色,指的是那婴孩吧。”苏珊娜说。
“当然是。那个小家伙,他有两个父亲。”
苏珊娜沉默着点点头。她一直在想米阿跟她讲的故事,那时候的一场隔界把她俩带去了法蒂境内的荒弃村镇——确实是被人遗弃的地方,但所言之“人”显然不包括赛尔、斯高瑟和嗜血如命的狼群。这两个女人,一黑一白,一个怀着孕、另一个则没有,双双坐在杜松小狗酒吧外面的长椅上。就是在那里,米阿对埃蒂·迪恩的妻子谈了许多——可能比他们谁知道的都多。
他们就是在这地儿改变了我。米阿告诉她,“他们”应该指的是斯高瑟和其手下的一队医生。也许还要算上一群术士?就像曼尼人,最善于在世界间穿梭?也许吧。谁说得清呢?就是在抽取室里,她被制成了人类。随后,因为罗兰的精液已经在她体内了,另外一些事情就相继发生了。米阿对这部分的细节记忆不详,模模糊糊只剩下红晕晕的一片黑暗。现在,苏珊娜很想知道:血王是否亲自出现?那远古蜘蛛般的巨大肢体是否爬上了米阿的身体?又或者,它那不可名状的精虫通过什么诡异的方式融入了罗兰的精液?不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