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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他?”她笑的诡异,“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深的感情。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他死了,你嫁给了别人?”
“什么?!”我突然浑身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连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心一阵阵紧缩,我从未感到过这般难受,“你说……你说他死了?”
她倏尔拉住我的手,那静如死水的眼神让我一个哆嗦,“那个叫云恭的孩子竟对你是如此情深似海,那时他找到了我的内殿,但不幸的是息侄已经动了手,我可以看出那是最强的破军系禁术,蓝光是鬼系,金光则是专门销毁魂剑用的。那是致命的一击,他当场就倒在血泊之中,经脉全断。恐怕脏腑破裂也不能幸免。但他居然能撑着回过意识,拼死破了那金文契约,我能从他眼中看到那种对你无悔的感情……”
“你说什么?兄长杀了他?”我哆嗦着嘴唇,手脚冰冷。
“兄长?”她抬了抬眉,“啊……对,你以前一直都这般叫他。他如今可是你的夫君,这样叫不好。”
她一昂头,面带了一丝威严,“你忘了息侄是如何攻击的你了?云恭是你的剑魂,你受的攻击实际全加在他的身上。那时你在东宫,可云恭是在我的大殿。虽然相隔好几百里,但是那攻击的力度可真是丝毫都不落下。息侄那边下手,这边就应声倒地了。”
“不??”我突然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云恭,我的魂剑?不可能……这些都是什么荒唐的东西……
“我未去过凝剑阁……我没有魂剑……”我喃喃。
“没去过凝剑阁?”她突然面露赞色,“原来你居然有这般潜力!凝剑阁不过是个辅助提供魂剑凝聚的地方罢了。不是凝成魂剑的必要条件,想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居然凭借自己便能凝成,必定是安阳家百年来第一个吧……”
我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个人??真的是我的魂剑?叫云恭的那个……”我给过他玉佩,与他两心相许,他竟然……竟然命丧兄长之手……
“我兄长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知道才这样做,他是阴阳魂剑,可是灾难的象征,你息侄本就对魂剑没什么好印象,杀掉他是理所当然。”她居然又开始喝酒了,“可惜了你们这段感情……我突然理解息侄为什么那般绝然了,你是他准夫人,他能容得下第三者么!”
“怎么可能!”我立刻否决,心还在为那个叫云恭的,记忆模糊之人而颤抖。
“也是,难得他那么愤怒。你那剑魂可真是少见的厉害,第一次攻击后居然还没有销毁,竟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是那种伤怕也无法医治吧。可息侄做事万分谨慎,又或者是极端愤怒,竟然用了他原来最忌讳的禁术十字封印去彻底了结他。结果便是……那云恭怕是灰飞烟灭了吧。”
那满地如泪痕般的剑刃,是他吗?是他的本来形态吗?
不知为何,我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那女帝微醺的瞅着我笑,“哭什么哭,为那把剑?不值得……息侄何不是为你好。今日我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
“我不是反景娄。”一个清冷的声音如惊石般在内殿响起,“我身上留着的,可是半个剑魂的血。”
是兄长。我泪眼模糊的抬首望着他,竟看他眼中盛满了滔天的怒火,面色冷淡,没有一丝醉意。
“魂剑?魂剑又怎么了?”女帝是真的醉了,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竟赖皮起来,语调也不再孤高傲气,“息侄倒是护着侄媳??”
“陛下,魂剑忠情专一,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秋秋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扶着我一同跪下答话,“大人便是如此。所以他之前便与陛下说一生只娶一个人,无法接受您的外甥南泉的一片厚爱了。”
我心里突然一抖,对兄长杀掉我爱之人的怨愤和责问一刹那变得模糊。
“是么……”女帝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望着秋秋,“你是谁啊……?竟敢擅自闯进来,不知道是我的内殿么!来人啊……”
“陛下醉了。”兄长没有动,那种骇人的怒气似仍旧没有消减,“不知刚刚陛下和洛依谈了什么,竟让她大喜的日子里泪流不止?”
我慌忙站起身,跑到他身边跪下,“兄长,没什么??”
“唉,就是说说云恭的事么?你一个大男人,哪有这般小心眼的,动不动就吃味。”女帝竟然毫无遮掩的就说了出来。
“陛下都与她说了什么?”他瞟了我一眼,那冰冷不由得让我一个瑟缩。
“我见到那小子后的一些事,虽然你封了他的记忆,不过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怎么也得让她知道他临终时的场景吧?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反正人死了,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他还能再和你争?倒是你这般连让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擅自的抹杀掉一段感情,难道不觉得对她太不公平,太过残忍了么?这样的她即便爱你,你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女帝醉酒后竟完全变成了一个演说家。我听着她的话目光渐渐暗淡下去。
转头却见兄长正望着我,目中闪过一抹挣扎。
“这本就是一场先发制人的战争。”良久,他慢慢开口,“也许你会恨我,但我不能不在乎……萨满预言。他的存在只会缩短你的寿命,你承受不了他的力量。我封印记忆时灵力已然不足,你如今可能已有了一丝印象,也许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这的确是我不愿看到的。”
他顿了顿,阖了目叹道,“我承认封印有关云恭的记忆有我一部分的私心。其他的关于如此做到底是不是为了你好,这只能你自己体会,我无权利再说。”
我默然一会儿,费力点了点头,“兄长不必自责。我明白。”
他不再望我一眼,转身又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人他是故意迟来的,因为他知道了你已经想起了云恭这个人,他晓得以你的性子,定会刨根问底,不弄出个所以然来便决不罢休。”秋秋扶着我起来,“哇,大人他什么时候给女帝施了催眠术?她睡着了。”
那天之后我整整闭门一周没有出去,只是为了平静下那五味陈杂的心思。
对兄长恨么?我再次审视这个问题。云恭是剑魂,而且是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剑魂,他的存在会为我身体带来极大负累,我相信兄长是为了我。我也知道兄长这么做也有他对魂剑的怨恨。那是来自于乐魂姐的怨恨。但像女帝所说的吃味,我不敢这样高看自己。但总体说,我理解兄长所作的一切。
对云恭眷恋么?这是我第二个要想的问题。故人已逝,虽然通过送给他的玉佩,我知自己曾倾心于他,然而那种感情已经因封印而变得淡漠。虽然自觉未能回馈他的深情而心有愧疚,但这份愧疚也只能永远藏在心里,无法弥补了。悲伤是有,但更像是对一个普通逝者的悲伤。如今面对我的是一个崭新的生活,我不能不继续走下去。
封印便封印了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再过两周,便是我与兄长的大婚。
第七章 '本章字数:2998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18 18:46:38。0'
成亲的前一天晚,秋秋陪着我守夜。
“其实大人他从不勉强小姐,只是小姐这样成为将来的王后,以后只要有大人撑腰,便可以自由出入九州了。”秋秋满脸喜悦,“我在幽国一呆就是三年,很想和小姐沾沾光呢。”
我心中一软,没想到这桩婚姻兄长还有这一层考虑,不由得叹道,“他考虑的真是太多了……简直让我说不出任何反对这桩婚事的理由。其实避免让我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已经足够将我说动了。”
“小姐真是好脾气。”秋秋眉开眼笑,“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有些恍惚,觉得小姐和大人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可思议呢。”
我没有说话,望着微微泛白的天,慢慢闭上眼睛,静静等待一切的开始,或是结束。
储君的成婚,自然极是隆重。锣鼓唢呐震天的响声,让我时时担忧着那高山上会不会发生雪崩。婚服是秋秋和众宫女忙了好久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上面有幽国王室的龙凤滕祥,亦有安阳家的家徽,可看出兄长细心的考虑。我与兄长能够结为连理,一起打理安阳家,也许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少了长老们不少的口舌之战。
这一天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只觉眼前一片火红,别人说走我就走,别人说停我就停。如同一只没有思想的木偶。我甚至不知道兄长到底在哪里,最后混混沌沌的入了东宫收拾出来的新房,一身的疲惫让我靠着床榻就睡了过去。
不知做了什么梦,最后眼皮承受不住光亮抬了起来,原来是兄长摘了我头上的喜帕将我惊醒。眼神对了个正着,他竟和平常没有一丝分别,就是一身繁复的喜服让他少了一些难以接近的气息。我迷迷糊糊道,“兄长?”
他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把一长串喜烛点亮,那神情自然的好像是这房间的过客。
“这是……幽国的风俗?”
那一排排的火烛映在我眼里,整齐而神圣,让人不由得有一种许愿的冲动。
突然感觉到腹中空空,我一斜眼,发现被褥上扫了一大堆瓜果红枣花生。忍不住拿过来一样吃了一个,刚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却见坐在桌边的兄长眼神怪怪的望着我。
我一个哆嗦,知道自己失礼了。忙从床上下来跪坐,“那个……洛依莽撞。”
“以后不必像从前那般拘礼。”他缓缓道,声音无波无绪。之后竟过来拉起我一起坐在床沿。
他似犹豫了一下,慢慢也把那些东西一样吃了一个。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瞧他吃东西优雅的模样,真是典型的贵族公子。
他竟似瞪了我一眼,没有平日的严厉,拿过两个酒盅。
“合卺。”言简意赅,“不想喝也可以。”
我愣了愣,这都能说得出口?
心里确是莫名出了一丝犹豫,我躲闪了一下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看他等待的模样,我手抖得不行。难以想象和他交杯的姿势。
看他倒是平静的很,如同喝水一般自然。我深吸一口气,奔赴刑场一般绕过他的手臂。
心底滑过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悸动还是战栗,那酒冰凉微辣,倏地让我满眼热泪。
“五脏六腑仿佛都着火了。”我一边呛得大口喘气,一边开始想脱掉那繁重的喜服。却见他喝完酒后便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兄长,有什么事情么?一会儿是不是要出去敬酒?”我哼哼着。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不用了,直接休息吧。”
恩……休息。我二话不说便躺进了被子,过了一会儿察觉到他也在身边躺下后心一阵狂跳。
这般睡觉,怕是五岁时候的事情了吧?
只隐约记得当初我冷的不行,把整个被子都抢了过去盖着,而他也让着我,就这样一宿,第二天便得了风寒。还让母亲教训了个正着。
可是眼下的状况和那时简直天差地别。我在回忆里纵观世间风花雪月,知道洞房花烛意味着什么。 昨日里老嬷嬷来找我说闺房私密,我听了直直怔在那里,犹豫了很久很久,却听秋秋跑来传话,说兄长绝不勉强我。
想到这里,心中一暖。不由得侧了脸望向他,却见他已然闭了眼睛,面上仍是一贯清清冷冷,似是睡着了。
可他连烛火都没熄。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缓缓睁眼,竟然弹指便黑了一大片,然后侧了身冷冷道。
“以后自己熄火,睡着了便不要再吵醒我。”
天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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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之后我们的相处竟然平淡如水,只要我不想干的或稍微有丝犹豫的,兄长便立刻不再有任何强迫,这种感觉倒是比从前要宽松的多。以前他都是高高在上一板一眼的教训我。
我们可以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实则以兄妹相处。
几月之后,据探子来报,殷国与华国已经交战,安国虽派出世子率领援兵,却被埋伏在路上的人马劫持,几乎全军覆没。奇怪的事,这样的消息竟没有传到殷国,反而出现了另一队冒充安国的骑兵到殷,搅和的殷国兵马鸡犬不宁。而安王的病已愈发严重,安世子出征援殷,而薄野望却在这个时候回国。
兄长认为已到了时机,女帝登临施法台,闭关三天三夜,说是将会使安阳府中人转移。
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我喜极而泣。甚至连长老那最令人厌恶的面孔都分外亲切。
女帝牺牲了自己完成了遗诏。举国哀悼。白色的灵帐如同漫天飞雪,在一片片清冷的葬歌中驶向王陵。
昔日与我把酒同欢的人,如今竟是阴阳两隔。我想起她所说的往事,那生不如死的爱恋,她对人世的绝望和对生活的无所眷恋最终让她选择了这一条魂归九天的道路。
我还是由衷的感激她的,她告诉了我有关云恭的真相,让我内心有了短暂的平静。尽管伤痛还会继续,至少我不必再为疼痛而止步不前。
安阳府转移至幽国后。长老们迅速召开会议,待听说我已与兄长大婚,虽神情不甚自然倒也挑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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