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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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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梅的帮我,自然是看五姑娘的面子,碍你什么事了?我都敢领情,你凭什么推却?”
“总算好了!”谷岳风长吁一口气,见她不解,便笑道:“有力气骂人,不是好了么?”
“我还有力气打人呢!”客北斗不甘示弱地抵回去,忽见他另一只手拎起一幅画来给她看,画上的人光着脑袋、没有眉毛、嘴里没有牙齿,衣衫褴褛、四肢被缚,正被吊在树上,让一团火烧着屁股,满脸是痛苦倒霉的表情——赫然是谷岳风自己。
客北斗一呆,忽然又大哭了起来。
谷岳风花了一个时辰来画自己的狼狈模样,满以为会把客北斗逗乐,岂料却惹得她这么伤心,不禁慌了手脚,急道:“是不是画得不像?不够狼狈还是不够倒霉?旁边再加一只斑斓猛虎吓吓我好么?到底哪里不对?”
客北斗抽抽咽咽,哭得更是伤心。哭了好久,才喘息着拭泪道:“我就怕五姑娘把你弄成这样,你还画出来消遣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这么恶毒的人,你倒了霉,我才开心?”
谷岳风一搔头,歉然道:“我害你吃足苦头,只想着把自己画成这样你才会消气、和我说笑。没想到反而把你气哭了,真是笨!那么,我把自己画得玉树临风、俊朗非凡,再给你看看?”
客北斗泪水一收,破啼为笑:“好像你也不是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玉树临风那种角色,我在山庄看得眼睛都腻了,你画成那样,岂非倒我胃口?你若变成那副德性,我才不理你!”
谷岳风奇道:“你不喜欢我好看些么?”
“你本来也很好看呀!”客北斗嫣然道:“不过,不是我们巾帼山庄里看腻了的那种风度翩翩,是另外一种……嗯,逆风行船、忙里偷闲,不会大呼小叫那种。何况,为什么要看到你狼狈,我才会高兴呢?”
“解恨出气,不好么?”
客北斗醉眼流波、面庞飞霞,摇头道:“若是生气,我自然会骂你的,有什么恨好解?我可从没恨过你!一个,一个……喜欢你的人,怎么可能去恨你呢?你不喜欢我,祝福你就是了,恨什么?所以,我,我……”
“我都知道!”谷岳风见她不胜羞怯,忍不住道:“是我不好!我不是怕被你夹缠不清才回避你。其实在我心里,最怕你和我深交下去,发现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好,失望之后便不再理我。那我连和你聊天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已害你吃足苦头、伤够了心,对不起!你们巾帼山庄里,个个眼高于顶,要是我自作多情的话,可就尴尬了。”
客北斗伸手捂了他的嘴,摇头道:“有你这番话,我就开心了。我不怪你回避我,因为我的任性真是没得治、改不了啦,你怕的话,还来得及后悔!”
谷岳风伸出手去轻轻梳理她的秀发,微笑道:“世上若没有你水仙子的刁蛮胡闹,谷某人的耳根岂不清净得会长草?怕的只是,你日后再不肯来骚扰我啦!”
“什么日后不肯!”客北斗捣他一拳,笑道:“我此刻不正在骚扰你么……嘶!”牵动伤口,又痛得沁了一头汗。
“又该换药了!”谷岳风跳起来拿药盒,揭去她背上那一帖,打算重新换过。岂料客北斗红着脸道:“滚开,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会换……哎哟!”嚷罢,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谷岳风点点头,叹道:“我明白了,有人的伤口丑得不能见人,怕被别人见了,日后再没人敢要她!”
“哼,换就换!”客北斗被他将了一军,恼道:“总不及某人被火烧屁股的时候,那么丑得没人要吧?”说毕,又回嗔作喜地向谷岳风甜甜一笑。
北宫千帆懒得追踪越北极的记号,一路南下、按辔徐行,沿途留下自己的记号希望梅淡如来寻,调息休息了几日,走了十天才到长安。
“也不知道旷姑姑可在长安总坛?”寻思之际,自东郊而入,目光一转,发现了东野浩然的云朵记号,也是自东郊入长安。进城而去,又发现了南郭守愚的雷电记号。
北宫千帆忽然心生不祥之兆,暗道:“二姐、四姐同时出现在长安,难道丐帮有事?”急切之下,立即策马狂奔、直往丐帮总坛而去。
一进总坛,丐帮弟子帮她牵了马,便道:“四小姐刚到,二小姐是一早来的,都在庄公子房里。你快去瞧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北宫千帆心头一震,直奔庄诗铭房间。推门进去,见严子铃、东野浩然坐在一边,床边把脉的是南郭守愚。三个女子见她进来,都只是默默点头,并不寒喧。走到床边一看,见庄诗铭气息奄奄、面色灰败,似是受了内家重手所伤,三个女子眼角泪痕依希,她心知不妙,抢上去也替庄诗铭把脉。
南郭守愚轻轻地道:“‘九龙续命丹’他已服了两粒。是死是活,要捱过今夜才能知道。”
北宫千帆道:“那么,今天是第七天了?谁那么大本事,能把诗铭哥哥打成这样?严伯伯、泽大哥、巧芳姐姐,怎么不见他们在总坛?”
严子铃低声道:“六天前有人夜袭总坛,共有三批,两批引开了爹和金姑姑。然后有人潜进来,想偷帮中秘笈。泽大哥、巧芳姐姐因为见了此人面目,被他以掌力震伤肺腑而亡。诗铭赶到时,只顾去查看他们的伤势,未曾留意暗处有人,被偷袭了两掌一脚,我赶到之时,他……总算没狠心对我下手。”
北宫千帆切齿道:“严子钦?”
严子铃微微点头,道:“爹气得吐了一口血,追踪哥哥去了。金姑姑为诗铭输了些真气,喂‘九龙续命丹’两次,望他能熬过去。”
东野浩然揉着眼道:“风丫头来了也好,多一个人为诗铭输真气,或许多一分希望!”
北宫千帆道:“不错,我娘留下那套高丽文字的秘笈中,有一篇疗伤的秘方,也许可行。我们试试?”
东野浩然眼睛一亮,含泪道:“也许你来得正好,快说说疗伤的办法!”
北宫千帆迅速搜寻了一遍回忆,才道:“有一个邪门的法子,把内伤转为外伤,险是险了些,或许能够搏一搏。”
东野浩然皱眉道:“听起来就邪门。这伤势也能‘转’的么?你且先说说?”
“合我们姐妹三人与金姑姑的功力,以真气为他续命,将体内淤积坏死的血肉聚到一处,那块坏死的血肉再以药石化开。化不掉的,便用刀来剜掉。”
东野浩然不寒而栗地道:“这种法子,曾听顾护法和叶姑姑提过,若非毅志坚强的人,断然过不了最后化开血肉、剜掉坏肉那一关,如此危险,不如,不如……”本来不同意,看一眼庄诗铭气息奄奄的样子,又难以反对。
“不如由铭儿来决定!”一人推门而入,正是旷雪萍。只听她轻声道:“铭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他有信心!”
旷雪萍说完,缓缓走到床边,塞了一枚铜钱在庄诗铭手中,厉声道:“在诗铭,你活不下去了,放手吧!”
只见庄诗铭半醒半睡地躺在床上,握着铜钱的手微微一松,铜钱几乎要脱手而出。众人见了,心中皆是一跳。
旷雪萍面色凝重,又厉声道:“你已无药可救,放手的话,就可以另外投胎转世,再作新人,还不放手?”
“不,裁云……”庄诗铭在昏迷中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微微摇头,呻吟着。然而,他将手一握,握紧了那枚铜钱。
“你没有希望了,还是放手罢,不必如此痛苦!”旷雪萍面色严峻,又冷冷说了一遍。
“裁云……不会原谅我的!”庄诗铭的手越来越紧,把那枚铜钱握得牢牢地。
“诗铭,他——”东野浩然含泪笑道:“他不想死!”
旷雪萍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逐渐柔和起来,向严子铃道:“这些天你和飞灵都辛苦了,我来替飞灵,你到外间守护,不许别人打扰。”
北宫千帆知道旷雪萍比金飞灵内力深厚,由她出手,危险又小了两成,不禁心中一宽。
当下旷雪萍、东野浩然、南郭守愚按北宫千帆的安排,依次发功为庄诗铭疗伤,先以药石化开,再施以麻醉,剜掉化不开的坏死血肉……待大功告成,已是深夜。接下去要做的,就是等。
一滴、二滴,泪!
东野浩然的泪,洒到庄诗铭唇边。
“分雨榭中泪,裁云楼下诗!”庄诗铭呢喃私语、辗转反侧。
东野浩然微微一震,听着这句巾帼山庄初建时,庄诗铭信口而吟的诗,看着他一边轻吟,一边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床边的自己。
“你会为我流泪,难道我要死了么?”庄诗铭似问非问,神色既迷惑又感动。
南郭守愚起身走近,想为他把脉。北宫千帆抢先一步上去把了脉,蹙眉不语。
“他——诗铭,怎样了?”东野浩然微笑着,握紧庄诗铭的手。
“小命暂时捡回来了。”北宫千帆眼珠一转,正与南郭守愚目光相接,慌忙把头转开,低低地道:“可是,诗铭哥哥不能太郁闷、太奔波,应当好好静心保养,最好有个人能悉心照料他。不然的话,就很难说了。”
“难说什么?”看见东野浩然凝固的笑容,旷雪萍皱起眉头来。
北宫千帆眨眨眼、咳咳嗽,故意叹了口气,才道:“受那么重的伤,还被剜了块肉,不死也掉半条命。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内,诗铭哥哥会和废人差不多,需要人好生照料陪伴。这段做废人的日子有多久,暂时还不知道……不嫌太讨厌的话,我倒有闲暇。”
东野浩然忍不住道:“不欺负诗铭,已算功德无量了,你照顾过谁啊?”
“我也有自知之明。”北宫千帆叹道:“四姐下个月去吐蕃,二姐喜欢闯荡江湖,总该留一个人呀。只有我,唉!”
“不如让我——”东野浩然顿了一顿,低声道:“风丫头一个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有二姐当助手,我可以偷懒了,多留些时间来想想怎么捉弄诗铭哥哥。”北宫千帆一抬眉,故意郑重地一拍庄诗铭,诡然一笑。
南郭守愚道:“不要在这里吵了,风丫头,我们看火煎药去。”
东野浩然忽道:“你们都累了,不如我来!”深深看了庄诗铭一眼,才转身出去。
旷雪萍似笑非笑地盯着北宫千帆道:“让铭儿清净一会儿,饮雷、临风,和我去休息!”拉二女出去,径直带入自己房间,反手关了门,才向北宫千帆道:“你想吓死铭儿还是裁云?”
南郭守愚“呀”地一声道:“我早发现不对!看诗铭的气色,休息调养不用一个月,就会复元。可是风丫头一说,我还以为自己走了眼,脉又不是我把的。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北宫千帆虽然满脸倦意,却忍不住洋洋得意地偷笑。旷雪萍叹道:“我替风丫头说。她怕云丫头知道诗铭不久康复,会一走了之。是以危言耸听胡说八道,顺便安排这个机会让铭儿和裁云能融洽相处,了我们做长辈的一件心事。唉,可你就不怕铭儿被你吓死?”
北宫千帆被一语道破,不再否认,笑道:“吓不死的,诗铭哥哥只怕我,又不怕死!二姐虽非温柔闺秀,却是肝胆女侠。莫说她心里有诗铭哥哥,就是没有,也会照料得体贴入微。他们多些亲近的机会,就能打开心结了。嘿嘿!”
“鬼丫头,怎么疯成这样?”南郭守愚终于会意,不觉啼笑皆非。
“最冤的是泽哥哥和巧芳姐姐。智瑞师姐才去不久,他们夫妇又……”想到这对夫妇竟丧命于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友手上,北宫千帆不觉黯然道:“我去看看他们!”
旷雪萍也悲声道:“他们夫妇自入丐帮,凡事尽心尽力,我尚未及致谢,却已来不及了!云丫头那边也不要再闹了。天一亮就把实情告诉他们,免得两个人都提心吊胆——疯丫头!”
“风丫头起来,玩出火啦!”南郭守愚撞门而入,掀开被子把北宫千帆往下拖,气急败坏地道:“你干的好事!”
“玩火,哪里走水了?谷岳风被火烧屁股了么?”北宫千帆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道:“谷岳风这个匹夫,烧死拉倒!”
“还贫嘴?诗铭走了!”南郭守愚在喘息。
“诗铭哥哥能下床了?嗯,我医术不错!”北宫千帆拉了被子蒙住头,继续做梦。
南郭守愚再度掀开被子,顺手一杯冷茶泼到她脸上。
“啊嚏!有话好说嘛!”北宫千帆终于翻身起床,清醒了。
“我怕二姐太担心,天一亮就去找她,想将实情相告……”
“多事!让二姐多担心几天,诗铭哥哥也好享享艳福嘛!是不是二姐被气走了,诗铭哥哥要来找我算帐,你来通风报信?”
“哼!岂知二姐不在她房中,我猜她去看诗铭了,那也好,不必一件事说两遍。到了诗铭房间,二姐正坐在那儿抹泪,诗铭已留书出走,说是不要二姐同情,更不愿辜负二姐的青春——好丫头,你的妙计真能安天下,可惜已经天下大乱啦!”
“诗铭哥哥出走?”北宫千帆一惊,顾不得披衣,蓬头散发直奔庄诗铭卧室,果然见东野浩然呆立房中,手中拿着一封信,眼角蕴泪。身边站的是旷雪萍和金飞灵。
旷雪萍叹道:“铭儿真是浑透了,只带半瓶‘地鳖紫金丹’和一点盘缠,就这么跑了。不怪风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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