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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起了杜沅沅刚刚抚过的那只翠绿的闹鹅,还不待摊主开口,也丢下一锭银子,转身而去。摊主重又呆若木鸡。过了半晌,方始回过神来,看着手中份量颇重的两锭银子,不禁喜笑颜开,能遇到如此慷慨的主顾,实在是胜过往年多多。
那只翠绿的闹鹅被握在一只白皙的手中,遥遥跟在英帝与杜沅沅的身后,转过一个街角。忽然与迎面而来的一群女子撞在一起,那只闹鹅被撞落在地。那群女子中容貌娟好的一位一边说着对不住,一边俯身将闹鹅拾起,递到面前人的手中。
突然,那拾闹鹅的女子手竟停在半空,眼中含着倾慕之色,定定地瞧向被撞落闹鹅的俊秀男子。那男子一袭白色锦袍,面容清逸,说不出的秀雅温文。满街的彩灯映着他的眼睛,却都及不上他眼中那相思与痛苦纠缠的迷离。这名神态落寞,眼神寂寥的青年男子,竟是杜沅沅的大哥――杜子珏。杜子珏接过女子手中的闹鹅,竟然忘了道谢,兀自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浑然不顾身后投来的恋慕眼神。
杜子珏本也是出府散心。但是,置身于繁华的街市、热闹的人群中,他忽然想起了杜沅沅清甜可爱的笑容。看到自己现今形单影只的模样,心中便更加的寂寞。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的心神一阵恍惚,恍然觉得杜沅沅就在自己的身边,不时拉住他的袖子,指着新奇的东西大叫,偶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经过一个卖发簪的货摊,眼角却无意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猛然顿住了身形,凝神去看,整个人宛如遭了雷击一般,呆呆立在当地。只觉得如同置身于一片空茫之间,身周的人声、灯影俱都灰飞烟灭。眼中只有前方货摊旁,那个伴在锦衣男子身边巧笑倩兮的娟丽面容。心中自问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是她?真的是她?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梦?
他定定地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闭眼之间,一切便消失不见。只见他面前的锦衣男子将一枝鹅黄的闹鹅插在她的发间,她抚了抚鬓边,抬头看向那个男子,一脸温柔可人的笑容,那眼中遮不住的深情让他的眼神禁不住一黯,心中没来由地一阵苦涩,面前的两个人的情深缱绻,自己终究是个局外人。
英帝与杜沅沅相伴走远,杜子珏忍不住上前买下了那枝杜沅沅抚过的翠绿闹鹅,不由自主地跟随他们的脚步,一步一旬而去。
杜沅沅拉着英帝兴致勃勃地穿行在人群中,浑然不知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个失意的人,一双满含伤痛的眼睛。二人跨过一座青石为梁的小小拱桥。杜沅沅忽然嗅到一股香香甜甜的桂花香气。抬头望去,只见桥边一侧支着个小小的白布棚子,棚内是一口烧得滚开的小锅和一张面案,旁边放置着两张木桌和几把竹椅。一对须发皆白的老夫妇正在忙忙碌碌地包着汤圆,面案上包好的汤圆浑圆白胖,十分可爱。
杜沅沅不觉食指大动,看向一旁的英帝,脸上浮起求肯的神色。英帝知她的心意,当先走入棚中,坐在竹椅上。杜沅沅笑意盈盈,紧挨着坐在一旁。
老公公见来了客人,急忙走上前来,用肩上的白布巾掸了下桌子,眉梢眼角俱是笑意,热情道:“公子和夫人可是要吃汤圆,莫急,稍侯便好。”杜沅沅暗自思忖,英帝是堂堂天皇贵胄,想必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是否习惯,便偷偷望了过去。谁知英帝正含笑向她看来。杜沅沅脸微微一红,英帝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轻摇两下,似是不以为意。
一旁的老婆婆轻斥老公公道:“不去煮汤圆,矗在这里做什么?”老公公似是被猛然惊醒,低声笑道:“你看坐在那的那位公子和夫人,真是一副好相貌。看这两人的模样,怕是新婚吧。喂!老太婆,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刚成亲那会儿了?”老婆婆轻拍了老公公一下,皱纹遍布的脸上直笑成了朵菊花。嗔道:“如何会不记得,你那时也挺俊的,我们成了亲,东边的桃儿还哭了好几天呢!”
晚风送来他们打情骂俏的低语声,英帝与杜沅沅会心一笑。杜沅沅将头轻轻靠在英帝的肩头,心中微微有些黯然。身边的这位男子妻妾成群,与他怕是永远也无法如平凡夫妻般相伴终老,未来如何,还都是未知之数。
老公公殷勤端过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一个侍卫从旁闪出,欲上前试毒。英帝微一摆手,侍卫立即退下。杜沅沅轻轻一叹,到底还是不能如常人一般。无论怎样,他终究还是乾安大殿里那个皇帝。
杜沅沅从碗中舀出一颗雪白的汤圆送入口中,圆滑软糯的汤圆带着甜甜的桂花香气顺喉而下,一股热气从胸中升起。杜沅沅一口吃下,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英帝在一旁看得好笑,便将自己面前那碗也推至她的面前。杜沅沅也不客气,大快朵颐,吃得腹中满满,方才站起。一旁侍卫立刻送上锭银子,老夫妇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二人继续前行,杜沅沅一时无语。英帝将她的手按在胸前,道:“你入宫这么久,可有什么未了心愿?”杜沅沅看着英帝灯影下的迷离面容,喃喃道:“我只想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草庐一间,与所爱之人相伴终老。”语声飘忽,几不可闻。英帝心中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眼前的杜沅沅浮游在摇曳的灯影之中,似乎转瞬之间便会消失不见。英帝心中一紧,不顾周围人多,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道:“你答应过我,会一直伴在我身边。怎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杜沅沅忽然回过神来,见英帝一脸的紧张,不觉嫣然一笑,道:“我浑说的,你莫要急。”
二人正说间,忽然听得前面一阵喧闹。只见一队舞灯人拎着百花提灯,从人群中蜿蜒而来。杜沅沅曾在古书中看过,舞灯是上元之夜的一大庆祝节目。舞灯人身手灵活,手提彩灯,边走边舞,还可组合成各种队形,十分好看。
杜沅沅忽然又来了兴致,急忙挤上前去观看。人群越聚越多,整条街被拥得水泄不通。人潮熙来攘去,英帝与杜沅沅宛如水中的两叶小舟,一会被送到浪尖,一会又跌入波谷;一会聚拢过来,一会又被打散。渐渐被远远地分隔开来,一直随侍在侧的侍卫也不知去向。英帝看着人群中杜沅沅越来越远的身形,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杜沅沅正看得入神,忽然发现英帝与侍卫们都不知挤到哪里去了。自己正身不由己地随着人群向前涌去。
人群挤到一座金光璀璨的灯楼之下,杜沅沅正左冲右突无法脱身,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惊恐的叫喊声,恍然觉得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兜头罩来。她抬起头,猛地呆住了,身旁那座由几千几百盏彩灯扎起的灯楼竟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向人群倒来,堪堪已到了她的头顶。那灯楼来势极快,而她正陷在人群之中,眼见便要葬身在灯楼之下,杜沅沅双目一闭,脑中最后闪过的是英帝浅笑的面容。
ˇ救援ˇ
杜子珏默默地跟在杜沅沅身后,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只觉得一颗心飞起又落下,不时传来阵阵甜蜜的痛楚。
当一队舞灯人出现,造成场面的失控,汹涌的人潮将英帝与杜沅沅冲散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杜子珏也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但是,眼见杜沅沅被人群卷得越来越远,杜子珏还来不及细想,只能立刻冲进人群,一边追寻着杜沅沅的身影,一边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当灯楼坍塌时,杜子珏还没有完全进入灯楼的倾倒范围,眼看千百盏彩灯从天而降,千钧一发之间,他想也未想,一把拉住已在身前的杜沅沅,向外直推出去。耳边只听得轰然一响,头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杜沅沅紧紧闭着眼睛,只觉眼前越来越亮,一股热力扑面而来,心中一阵绝望。就在此时,杜沅沅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向自己推来,本是挤在人丛中的自己竟然身不由己地倒退出去。几乎就在同时,她听到一声轰然的巨响,脸颊感到一阵火热,面前似是划过了一条火龙。她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灯楼倒塌的范围之外,而刚刚的立身之处,已变成一片火海。那座巍然屹立,光华夺目的灯楼已经全部坍塌。金漆彩木的竖架变得支离破碎,附在竖架上美仑美奂的彩灯散得到处都是。一时之间,宛如下了阵缤纷的热雨。有些彩灯砸在一处,立时便燃起火来。街上一时大乱。惊恐的号哭声,受伤的呻吟声,找寻亲人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刚刚还是一片和乐的节日场景,转眼间变成了惨烈的修罗地狱。
杜沅沅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彩灯燃起的火光宛如金蛇狂舞,在她的面上、眼中肆虐、跳动。虽然面前是混乱一团,杜沅沅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回想着刚刚那一瞬间将自己带离危险境地的那股力量,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相救。而救她的那个人显然已被压在了灯楼之下,如果猜得没错,一定就在她刚刚站立的那个地方。只是,那个地方距她虽近,却已处于火场之中。
火势越来越大,到处都冒着滚滚的浓烟。杜沅沅暗暗下了决心,自己这条命是因为那人而拣回来的,不论如何,一定要先将那人救出来。
她想着在前世所学的救生知识,急急从罗裙上撕下两条,取过就近茶水摊子内的一碗冷茶,全部泼到这两条被撕下的衣料上。然后,用浸湿衣料其中的一条覆住口鼻,另一条绑缚在手腕上,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一步一步向她刚刚立身那个位置的坍塌处靠近。越向前走,火势就越发猛烈。炙烤得人似乎立时就要燃烧起来。杜沅沅绕过一堆破碎的看不出样子的灯扇架骨,跨过几枝折断的直木竖架,睁大了眼睛仔细寻找。火光中,一袭白色锦袍引起了她的注意,那系锦袍虽然被压在众多杂物之下,但在桔红色的火光中,却异常醒目。
杜沅沅慢慢靠近了那一角白色,在火光的映照下,赫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那面孔不再带着她日常见惯的宽容宠溺的微笑,而是苍白如纸,眼睛紧闭,一缕鲜血触目惊心地滑过额头,缓缓而下。杜沅沅大惊失色,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大哥,怎会是你?”
杜沅沅虽然心惊,但也明白情况紧急,故手脚不停,迅速将杜子珏的周身检视了一遍。杜子珏倒身之地正好处于几堆零星小火的间隙,故除了头上的砸伤外,其他处并未受伤。杜沅沅松了一口气,急忙解下绑在手腕上的那条还泛着湿意的衣料,缚住杜子珏的口鼻。抱住杜子珏的上半身,顺着火堆的缝隙,咬着牙拼命将杜子珏向外拖去。
二人终于脱出了火场,杜沅沅似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一软,带着杜子珏一起滚倒在地。
英帝被人群拥到了灯楼的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杜沅沅卷入人丛之中,被带得越来越远。他已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便奋力向前,想要与杜沅沅会合后再做打算。突然,挤在人群中的英帝感到前方一阵骚动,似是有一波极大的气浪传了过来。他立刻抬头看去,吃惊地看到,前方那座巨大的灯楼正在倾斜,灯楼上绑缚的彩灯有些已经脱离了灯架,带起一溜火光,落入了人群之中。随后,那座灯楼便直直地坍塌在了他的眼前。他面前刚刚还在熙来攘往的人群,连同挤在人群中如同一片漂浮落叶般的杜沅沅,一并消失在灯楼的淋漓碎片之下。
一时间,英帝只觉得心胆俱裂,面色大变。他猛地推开身前数人,使劲挤到坍塌的灯楼前,想要冲进去寻找杜沅沅。但是,遍地的狼藉和灼人的气浪阻住了他的去路。英帝并不放弃,他左右看了一刻,找到一个火势较小的通路,刚要冲入。一双手牢牢地抱在他的腰间,他扭头看去,是刚才跟随的侍卫中的一个。
那侍卫一脸的惶然,急道:“皇上,此地不易久留,您还是快回宫吧。”英帝使劲挣扎,怒道:“快放手,沅沅还在里面!”那侍卫兀自不肯松手,嘴中翻来覆去只是道:“不,皇上不能独自犯险。”英帝双目红赤,眼中似要流出血来,斥道:“你大胆!”那侍卫见英帝如此,知道天威已怒,不由自主地将手松了。
英帝看那侍卫虽然松了手,但仍站在他身边,知道侍卫也是为了他着想,但深陷火堆中的杜沅沅现今生死未卜,他又怎能弃之不顾。可是,眼前到处一片混乱,确实不能意气用事,还是要先稳住局势要紧。
英帝从怀中取出一枚水浪江涯团龙金牌,递到侍卫手中,郑重道:“你拿着朕的金牌,速去召京畿府尹闵文秀和铁骑营护军统领项蓬带兵到这里来。”侍卫知道事情紧急,急忙双手接过,转身奔出两步,却又停住,英帝知道他定是不放心自己,急道:“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