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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信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得到上天给予的双份礼物。
两个孩子,两份幸福。
给孩子取名字的是信,他说那天夜里天上下了流星雨。所以给男孩命名为流,女孩命名为星,合起来暗含流星之意。
当时的我们,又怎么会想到,我们其中一个孩子,会真的如流星刹那般划过天际,最后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命中。
孩子是上天给予父母最好的礼物,也是人间最可爱的天使。
我的孩子,流和星,便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光亮。
从蹒跚学步到呀呀学语,从第一声甜丝丝的“妈妈”到读音不准的“爸爸”,从那么那么小的小不点成长为那么标致乖巧的小孩子,时间是走得那么快,那么快。
我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去回忆,他们就已经开始远离。
那时我们一家住在北海道。
每一年每一年,纯白的雪准时降落。
流总会牵着星的手,带她去院子里堆雪人。
“这个是星,这个是流。”星总是快乐地指着两个小小的雪人,高兴地招呼我们去看她的成果。
“那这个是?”信总爱逗星,每次他都蹲下来假扮好学学生。
“母亲。”星学语比流慢一点,这个词语是她新学会的。
“噢,那这个呢?”信继续发问。
“嗯,嗯,呃。”星开始迟疑,流在旁边扯扯星的衣服,然后响亮回答,“公亲!”
信僵硬三秒钟,“流,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爸爸,爸爸好伤心啊。”
流却总是拉着星的手不理会信的赖皮样,“星,母和公是对应的,所以要叫公亲,记住了吗?”
星总是单纯地重重点头,却不料自己的配合度更加打击到信。
我就站在旁边,笑着,笑着。
“星啊,不可以这样啊,爸爸会伤心的。”
“咦?为什么?”
“星,我们去那边玩。”流一把拽过星,拉着她跑开了。
“。。。。。。孩子他妈,我们家小孩的叛逆期提前到了吗?”
“谁知道呢。”
那么纯白的雪啊,一直不停地落着。
我的孩子们,眯着眼吐着舌头等待雪花。
他们靠在一起,左手握右手,近乎完美和谐的对称。
那么虔诚的模样,便是任何一位母亲看见了都会心疼怜爱。
我又怎么能例外。
又是一年雪落时,他们的生日也快到了。
我们全家便去照相留作纪念,那张定格在冬季的照片,也是我们最后的合照。
路途中,流依然像个王子般守护着自己的妹妹。他牵着她的手,骑士一般自信。而她,那么甜蜜地笑着,浑然不知世间烦恼般欢快地走着。
那么光辉的存在,那么单纯的牵手,最后都雪一般融化了。
我还记得信曾经问过流,星对于流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流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那么骄傲的样子,那么认真的样子,看得我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我的孩子啊,你们都是我们的宝贝,你们都是世界上我最爱的天使,你们都是我王国中唯一的领主。
若流是我的小王子,那星便是我的小公主。
正因为年少,才可以说出那么重的誓言。正因为不懂,所以才看不到明日的未知与迷茫。
若有一天,星不需要你了,流你要怎么办?
可是看着孩子们那么单纯无垢的眼神,我又怎么能说出我的担心。
而且,我也并不需要多心。因为我明白,那是孩子彼此的依恋,那是双子特有的信任,那是他们相互尊重的体温,那是他们彼此存在的证明。
她是他的小公主,他也是她的小王子。
但我还是不可抗拒地想到了未来。
作为父母,不可能一辈子守护着你们。
就算现在再爱你们,就算现在再宠你们,总有一天我们会先于你们离开这个世界。
到了那时,你们可以好好地守护自己吗?你们可以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吗?你们能够找到自己生命中需要守护和爱的人吗?
我是多么希望你们能幸福,并学会去爱。
所以我希望着,有一天,当星遇到她生命中的王子时,你要记得让出王子的宝座啊。有一天,当流你遇到你生命中的公主,那时你也要记得说出世界上最容易让人流泪的誓言啊。
我会一直祝福,并为你们祈祷。
我的王子殿下,我的公主殿下。
那年的冬天,他们时常出去玩耍。
那天他们回来时,带回了几个小客人。
我意外地发现,牵着星的手的人,竟然不是流。
那是一个有着亲切微笑的男孩,礼貌而温柔,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约莫同龄的男孩子。嗯,他们两个不是兄弟就是朋友吧。
后来他们在院子里一起堆雪人,笑声一直飘到天空顶。
我看了看流,流还是开心地笑着,星也是一样。那两个孩子也是开心地笑着。
年轻真好啊,我不由得感叹。
四个小孩子在院子中喧闹着,追逐着,最后演变为雪仗。
当然,牺牲品就是刚刚回家就被超大号雪球命中的信。
我才不要同情他,谁叫他私藏私房钱被我发现了呢。哼,还没跟他秋后算帐呢。
后来我从流的口中问出了有关于他们的事情。
他们是跟家人来北海道滑雪的,每年都来。
其实他们去年就认识了,除了他们的父母,上次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姐姐。
这次则是兄弟俩来的,姐姐会稍晚一点来。
最近一段时间流和星出去玩都和他们一起的。
“没有什么意外吧?”我有些担心会给别人家里添麻烦的。
“不会的。”流认真地看着我,“不会有事的。我会照看星的,而且。”
“而且什么?”我好奇流的欲言又止。
“他答应我了。”流扭过脸,看看沙发上困得睡着的星。
“答应什么了?”我觉得我开始学着信的刨根问底了。
“秘密。”流忽然扮了个鬼脸,猫样溜到星身边,依偎着她有样学样地睡觉。
这个小鬼啊,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小孩安静地睡着,像收拢纯白羽翼的天使,停留于尘世,却不染半点尘埃。
我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毯子,慢慢地搭在他们身上。
睡吧,我的孩子。
再后来,冬天就要结束,春天就要来临。
我的孩子们就要去读国小了,他们就要背上书包走进课堂了。
我也就要做好每天回家听那一声世界上最让我安心的话了。
可是终结这美好梦想的噩梦就要来临了,而我们依然毫不知情。
千里之堤溃于蝼蚁,意外总是在微小处开始滋生。
那时孩子们有些咳嗽,他们总是这样,就连生病都是统一的。
信有些紧张过度,我却是不急,普通的小感冒只要吃药就好了。
我是这样相信的,但是上天却给我开了大大的玩笑。
先晕倒的是星,流在半夜敲响了我们的房门,哭喊着星的名字。
我从恶梦中惊醒,匆匆赶到星的房间,推门,开灯。星依然睡着,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的脸色惨白,我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要倒下,而信奔过来握紧我的手,“我们走,星会没事的。”
“嗯。”我咬住下唇,紧紧地,紧紧地。
偏偏那天夜里下起了大雪,路上连车子也找不到。信冒雪背着星走到了医院,我则牵着流的手一路跟行。
那时的我,只顾担心星的病情,却忽略了流渐渐冰凉的体温。
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连忙把星送进了急诊室。
信不停地询问护士星的病情,护士却只是安慰我们,随后便去照料星了。
急诊室的红灯,一直亮着,亮着,像是吞噬我女儿的怪物之眼,可怕至极。
我怎么可以忘记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希望仿佛是暗夜中的微薄星辰,那么暗淡。
神明啊,请听我这个可怜母亲的祈祷吧,求你听听我的愿望吧。
若是可以换回星的生命,那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牺牲一切都可以,我的幸福,我的生命,全都可以不重要,只要我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我的小公主,我爱的孩子,白河星。
世界上无可取代的一颗星。
但恶梦并没有结束,在旁人的惊呼中,我睁开眼睛。
从不相信神明的我竟然开始再次祈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
我不可以失去他们啊。
“流!”
我早该知道,双子做事都是统一无二。
就连生病也是一样。
晕倒的星,倒下的流,都被送进了急诊室。
我的两个孩子,他们才刚满六岁啊。他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啊,怎么可以让他们结束呢!他们还有那么长的人生道路要走,怎么可以在现在停止呢?
神明啊,若真有神明,那您真是残酷无情。
医生忽然从急诊室中走出来,他的表情严肃,信急忙迎上去。
他们明明离我那么近,为什么他们的声音那么小。
可是当我看到信的表情,忽然心中剧痛难忍。
我明白他的感觉,我怎么会不懂。
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可以存活。
这是身为母亲的直觉。两个孩子,我必须失去一个才可以保留另一个。
但是失去谁都是巨大的伤痛,何况,对于活下来的另一个孩子,我要如何面对?
信为我做了选择,“两个都要保住。他们是流星,我要你们抓住他们,不惜任何代价。”
我愣愣地看着信,眼泪刷地滚了下来,止不住。
最后,虽然医生尽了全力抢救,我们还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活下来的那个孩子。
死者不会说话,而生者却会提问。
我要如何回答星的问题?
当我最终走进病房看见活下来的孩子时,她正呆呆地看着镜子,一言不发。
医生说她的身体早已康复,但是一直没有说话。神情恍惚的样子让医生担心她受了刺激导致失去记忆,所以决定让家长先行探望看看情况。
我稳了稳神,试着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星?”
她迟疑半响,慢慢回头,眼珠子牢牢地盯着我,然后又看向镜子。
那时我是多么害怕,害怕她忘了我,又害怕她没有忘然后问我有关流的事情,害怕她知道死亡的不可预知和不可制止以及失去亲人的永远。
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良久。
然后她开口,却是让我几欲大哭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当我看着镜子,会觉得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我?”
白河星,就这样在她六岁时失去了有关她兄弟的所有记忆。
有关白河流的一切,有关她和他一起经历的一切,有关他们之间的小秘密,有关双子的默契和传说,都被她遗忘了。
于是我和信决定搬家,远离让我们伤心的地方。
虽然让流一个人安葬在北海道很残忍,但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按照流的愿望,继续守护他的小公主,我们的孩子,白河星。
我们不会在星的面前提起任何有关流的事情,偶然说起也是小心翼翼。
有关流的东西,我们全部都打包封存起来。
过去六年的欢笑,全部蒙上灰尘,渐渐远去。
可是一本相册,却再度唤醒记忆,那么鲜明,仿佛我们从来不曾失去过任何东西,仿佛我们还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幸福地微笑。
我慢慢将相册放回箱底,看着信。
“我们这里还有星。”
“是啊。”
信一直都是很宠溺星的,就连水果也是削皮切成小块端给她的。六年前的事故后,信更加宠爱星了。虽然这种溺爱有时会收到反效果,但是信甘之如饴。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我害怕他会崩溃。
因为我有种感觉:星也许已经不是我们的孩子了。
这不仅仅是母亲的直觉,也是女人的第六感。
白河星还是那个白河星,但是内在的灵魂,却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感觉是从她上国中开始的,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她的眼神,依然干净,但是却有隐约的深邃神采,那么深,那么暗,让我完全无法捉摸。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滋味实在是难受。
她是我们的女儿,但她又不是我们的女儿。
要是告诉信,他多半要认为我神经过敏,说不定还建议我去看心理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