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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门。”
虽然我,现在很想扑到白河星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我知道自己没有使用这个任性的权利。明明在忍足身边已经哭得够惨了,为什么现在还是想掉眼泪呢?
“阿星,莫非听到了?”爸爸迟疑地开口,他犹豫地看看妈妈,又看看我。我沉默着,不说话。
“早晚也要告诉她的。”妈妈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一半是温柔一半是宽慰。
我回到房间,虚脱地扑到床上。
深深地埋进枕头,像是要窒息一般,又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现在严重消化不良。迹部的事件,本就让我觉得自己来到了现代好莱坞大片的录制现场。而爸爸告诉我的事情,更让我觉得生活远比虚构的电影来得精彩。真实得残酷,真实得让任何人都没办法提前准备。这才是,人生无比现实的艺术。
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枕头。我抬起头,深呼吸。
窗外的阳光,透明得像被魔法制造出得一样。雨水洗过的天际,亮得吞没了一切黑暗与阴霾。那样的天,像是融化了一千年的眼泪,那么空。空得一如我什么也不能紧握的双手。
沉默许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抓过来。
这是,铃木学姐打来的电话。
我迟疑了一会,按下了接听键。对方匆匆地辩解着什么,一会又像是在道歉,我浑浑噩噩地听着,偶尔应两声,无意识地点点头。
最后,我说,“铃木前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通话结束了。
只是没过多久,手机忽然再次就响了起来。一条短讯点亮了屏幕。
我迷糊地摸出来翻看,愣了半响,直到有一滴泪水从嘴角滴落。苦涩的味道沙哑了喉咙,我沉默着,手指却飞快地写下回复。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就如同当初我答应和他交往一样。
好。
只是他发来的内容早已面目全非。
第二天,我找出自己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色长裙。这件裙子,是妈妈买给我却一直没有机会穿的。白色的缎带手工编织成花,从裙边一直爬到领口。穿上裙子,我对着镜子轻轻转圈。白色裙摆旋转成圆,发丝轻扬。喷了点香水在手腕,我理理头发,难得用月白色丝带在发上编了两个小小的蝴蝶结。然后,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平时和他见面也没有这么隆重而正式地打扮,今天却这么慎重其事。但无论怎么看自己,感觉只有一个。
陌生。
上一次,认真地打量自己,是什么时候呢?人真是奇特的动物,对于别人的脸可以记得清楚,但是对于自己的脸,却总是存在着模糊的记忆。仿佛是隔着刚被雨淋过的磨砂玻璃,似是而非。我凝视着镜中的白河星,那个曾经只会用笑容打扮自己的女孩,现在学会了用忧伤来掩埋眼中的残骸。
我不禁笑了笑,说不上是自嘲还是讽刺。这样的装扮,好像战士上战场之前就要擦拭枪支一样。可我也不过是在武装自己的城堡而已。为了守护,我那残缺不堪的秘密花园。
和他相约见面的地方,是一家从未光顾过的咖啡厅。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比我先到了。店内人并不多,所以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坐在靠窗座位的他,双手十指交叉,沉默而优雅。窗边的布帘全然垂下,只留顶上一盏射灯照亮餐桌的中央。
看见了他,我就停住了脚步。遥远地打量着他。细棉布的白色衬衣,雪色的长风衣敲到好处地裹住身体,黑色的长裤下是墨色的靴子。一身单纯的白与黑,却仿若是生与死隔着忘川彼此沉默而永恒地凝视。明明是永不过时又简单明了的两原色,却被他衬托出了眷属于迹部景吾的风情。
任何时候都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他,就连心碎都给的残忍决绝。
“Kei…Atobe。最终走到他面前,还是改口了称呼。
那个少年猛然抬起头,瞳孔中是不变的色彩。那样的光,曾经照亮了我的生命,燃烧了我的夏天,温暖了我的秋天,统治了我的冬天,却在春天来临前,狠狠地灼伤了我。
现在,那束光,熄灭了。
我坠入比地狱更深的深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挥挥手,示意我坐下。我近乎麻木地移动到他对面,坐下。训练有素的使者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文质彬彬地询问我需要什么饮料。
我刚想拒绝,迹部就打一个响指。使者似乎认识迹部的样子,心有灵犀地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迹部的面前,停留着一杯半满的咖啡。没有一点热气的褐色液体,干涸得就像心的缺口。
他没有看我,只是端起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嫌恶地啧了啧嘴,皱皱眉,又轻轻放下杯子。不论是拿起杯子还是放下杯子,他的动作都显示着他一向享受着优秀的家教。我知道的,他的习惯。放下杯子的时候小指垫在杯底,这样可以避免发出碰撞的声响。
他,还真是冷静得要命。
“昨天的事情,你就什么都不问?”咖啡厅里的爵士乐奏响了第三首,迹部终于先开了口。
“我是来听你说话的。”我不想质问他,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被嫉妒和愤怒所控制的女人。我曾经一百次一千次地告诉自己,相信他,相信迹部景吾,相信他喜欢你,相信他爱你。可是,信任这道墙,实在是太容易被摧毁了。所以,这次,我需要听他告诉我的。然后,再决定是否相信。
“既然你认识她,那我也就不用多话了。”他似乎有些着恼,“我和她,根本就没什么,都是家里面大人安排的把戏。后来的事情,都是她一厢情愿。昨天,我是想对她说,不用再见面的。本来,一切就该在昨天结束的。”
“然后你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我这里?”我看着他,那个我心爱的少年。他的眼中,没有迷惘也没有挣扎。他点了点头,表情冷漠。
我却忽然很想哭。
不仅为自己,也为那个对他一往情深却只得到敷衍了事的她。
“为什么,之前都不对我说?”我努力稳住情绪,眼神飘忽到那杯冰冷的咖啡上。视野中,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的手,曾经温暖得让我舍不得松开哪怕使小性子也要赖着不放。
我下意识地偏了头,他的手触到了我的发。
只是一瞬间,他收回手,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然后,他说,“你现在的样子真蠢。”
我惊愕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外面的世界有没有下雨我不知道,那个少年的眼中却刮起了一场暴风雪。无数复杂的情感汇聚成暖湿气流,酝酿出席卷心灵海岸线的飓风。
他的嘴唇,似乎就要说出什么话。
但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飓风瞬间过境,他向后一躺,半是无奈半是傲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轻轻地,优雅地隔在木桌上,然后,将它推到桌子中央。射灯橘黄色的光,恰好打到它上面。红色天鹅绒的四方盒子镶嵌着华美闪耀的宝石,高贵又荣耀。
“这是?”我张了张嘴,吐出含混不清的单词。
“打开。”他却还是一贯的命令语气。
“什么东西?”我固执地坚持要他先回答。他眯眼看看我,单手打开盒子。
那是一枚沉睡在丝绸中央的戒指。
我不是不懂戒指的含义,也不是不知道日本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是我不明白,在我们两人关系陷于冻结期的当口,他拿这个小玩意出来干吗?想要收买我,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什么意思?”我没有动,只是望着他。
他闭了闭眼,收回手。两只手习惯性地抱着胸口,他的声音一如往日般充满了磁性的诱惑力。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要么拒绝。”他看看我,眼底深处是默默涌动的潮水,“收下它,就意味着答应嫁给本大爷。当然,这是过几年的事情了。现在就当作预定好了。”
“如果我说不呢?”我打断他的发言,虽然他似乎正在兴头上。
他看着我,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他早已笃定我的选择,“你不要,那我们就分手。”我下意识地一颤,那么残忍的话,竟然被他那么轻易地说出口,像个玩笑一般。但他的眼神,却分明在说他是认真的。他双手十指交叉,目光锁定我,安静地等待我的决定。
我低下头,想哭,又想笑。
被感动的心,被揉碎的心,撕裂成两半。我已经无力去思考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要求,也无法去考证他的话是戏言还是誓约。
迹部景吾,你平时总说我是笨蛋。但其实,你才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你要什么不好,承诺也好誓言也好身体也好心灵也好,偏偏要了我唯一没有又无法给予的东西。
未来。
你想要一个我们的未来,我却没有时间陪伴你走过更多的春夏秋冬。我比谁都要清楚,我和你的爱情注定不是大团圆结局。
我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我们的离别,但那多少带着电影中罗曼蒂克的镜头,又或者渲染着青春梦幻的色彩。比如,你和手冢决战的时候,我看着那个宿命的网球落下,在喧嚣的人群中静静地消失了。你在比赛后试着寻觅我,却再也找不到。又或者,那是一个普通的日子。网球部一如平日坚苦训练,我看着大家的身影,忽然就看见一个触网的球,轻轻落下。于是我就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见了。再比如,我和你路过某个街头网球场,一个刚学网球的新人不小心打失了球。黄色网球触到网,砰然落下。我就在你转身的瞬间被风带走了,无影无踪。
但是每个设想的结局,我都为你描摹了这样的画面。你会很伤心,你会很难过,但你终究会站起来。你是那样一个骄傲的男子,你怎么会容许自己被击倒?关于我,你也许会遗忘,你也许会淡漠,你也许会假装我从来都没有出现,又或者会当作我只是路过你生命的过客。然后你慢慢长大,慢慢长大,成为真正万里挑一的男人。最后,你会和某个女人相识,相知,相爱。你会和她在一起,结婚。婚礼会很盛大,新娘的白色婚纱会很漂亮,你也依然帅得一塌糊涂。以后,你们会生两三个或者更多的小孩。你抱起你的小孩,逗弄他们发笑,然后你也会笑起来,你的妻子在一旁看着你。你们都很幸福的样子,不,你们绝对都会幸福的。最后的最后,你和你的爱人会一起慢慢变老,直到头发花白都相濡以沫。
我偶尔也会为这个电影的结局加上一点花絮。
某年某月某日的一个夏天,你偶然翻起中学的相册。那是一张网球部正选的合照。泛黄照片上的男孩子依然意气风发,年轻不懂愁肠。唯一的女孩子站住你身边,秀发及肩,浅笑吟吟。
你的孩子趴在你的膝头,手指着那个她问,“爸爸,她是谁?”
“那是我一个认识的人。”
我为第一千个夏天设想了无数的片尾曲,却从来没有想到它会提醒在我心中哀鸣。夏天明明还没有到啊,春天的樱花甚至都还没有开放,为什么就要面临结束的尾声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坚定地相信着。我们会在一起,直到夏天结束后。关于我们的明天,我从来只设想到夏天末尾,而不能去想更遥远的时光。
如果我戴上那枚戒指,不仅仅是意味着承诺,更代表着残忍的烙印。他的目光,从来都看得很远。可我陪不了他那么久,也背负不了那么沉痛的重量。如果我够自私,如果我爱他,那我应该可以假扮笑容接受那枚戒指,开开心心地和他一起渡过这个春天,然后在夏天不告而别。我想,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一边承受着戒指束缚,一边忍耐着离别的痛苦。但是我真的能够坚持到最后一步吗?是的,大概,也许,能够,做到。
如果我说不,那我们之间的所有,就全部会消失了。之前设想的一切都不过是海市蜃楼,而未来的日子就充斥着反复的折磨与痛苦,甚至,后悔莫及。
那他呢?他要怎么办呢?
我忽地就想起那天夜里,他抱着我说“别离开我”。那是他唯一一次暂时放下他的骄傲低声请求我的允诺。那一天,我答应了他,答应的同时也就是在欺骗他。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未来只有夏天的人。我已经背负了谎言的罪孽在身,现如今,还怕再多一项吗?
无数次的设想中,我都在悄悄地询问:
Keigo; will you forgive and forget me someday?
令我唯一胆怯并且畏惧的答案,就是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背弃。
就算是成为在你生命中“一个认识的人”也好,我都不要变成你讨厌的人。
因为我爱你,再多爱一天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