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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虹双手扶着栏杆,只是喘气,哼道:“我上来的时候,上面还没有人,自然是我比
你先到了。”
“好、好!”丁少秋笑道:“就算你先到好了。”
“哼,谁说上面没有人?”
一个沙哑而尖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续道:“难道小老儿不是人吗?”
两人听得一怔,举目看去,这第九层上,除了四面走廊,里面地方不大,只供着一座神
龛,那有什么人影?
…
绿晨 扫校
东方玉《护花剑》
第十二章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像鸟窠般的头,从神龛上冒了出来,那是一张削瘦而布满了皱纹
的脸,小眼睛、酒糟鼻、尖嘴上蓄着两撇三寸长的鼠须,生相有些滑稽,好像还喝醉了酒,
一张脸红得像猪肝一样。
原来这人是躲在神龛上睡觉,九层宝塔上的神龛,当然是小巧玲珑型的,地方本来不
大,他缩在神像脚下,屈躬而睡,倒也睡得下去,这回要钻出来,就比较费事,头先伸出来
了,再把身子慢慢的挣出来,终于一下跃了下来。
冲着两人裂嘴笑道:“小老儿喝了几口,就喜欢找个清静的地方躺下来睡上一觉,你们
请坐,小老儿正好要下去了,失陪。”
口中说着,踉踉跄跄的从石级下去。
这人看去五十出头,六十不到,穿一件脏兮兮的蓝布大褂,一身都是酒气,令人欲呕!
李飞虹掩掩鼻子,说道:“碰上一个酒鬼,酒气薰人,好恶心!”
突听耳边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糟老头自然没有小伙子吃香了。”
李飞虹急忙回头看去,那小老头早已下去了,身边那有什么人影?心中暗暗感到奇怪,
问道:“丁兄,你可曾听到有人说话吗?”
丁少秋道:“没有呀,这里只有你我两人,那有什么人说话?”
李飞虹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丁少秋问道:“你听到有人说了些什么?”
李飞虹脸上微微一红。他自然不肯说出来,只是摇摇头道:“我没听清楚,所以才问你
的呀,你没听见,那就算了。”
他在神龛前面席地坐下,一面用手拍拍地上,又道:“丁兄,你也坐下来,我们先休息
一会。”
丁少秋依言在他对面坐下,望着李飞虹道:“李兄,兄弟有一件事,不知你的意下如
何?”
李飞虹笑道:“你没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丁少秋道:“我们一见如故,兄弟是想和李兄结为兄弟……”
李飞虹脸上乍现喜容,欣然道:“丁兄说的正合我意,小弟早就想到了,只怕丁兄会不
同意,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
“那就好!”
丁少秋道:“我们先叙叙年庚,兄弟今年十八,正月十二午时生,李兄呢?”
李飞虹道:“那就比我大了,你是我大哥了,我……是十一月生的。”
丁少秋道:“我们同年。”
李飞虹道:“但你足足大了我十个月。”
丁少秋从地上一跃而起,说道:“不知这神龛里供的是什么神祗,来,我们就在神前结
为兄弟,叩几个头,请神祗作证。”
李飞虹跟着跃起,面向神龛,神色庄重的和丁少秋并肩站定,一起跪拜下去,叩了几个
头。
丁少秋仰脸道:“弟子丁少秋和李飞虹结为兄弟,今后同甘共苦,生死与共,请神明为
证,如背誓言,天人共弃。”
说罢,又拜了几拜,才一同站起。
李飞虹朝丁少秋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说道:“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哈哈,贤弟,现在我们是兄弟了,还和愚兄客气什么?”
丁少秋口中说着,双手一伸,握住李飞虹的双手,把他拉了起来。
“嘻嘻!瞧你们这般模样,真是相敬如宾!”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丁少秋、李飞虹反应极快,急忙转过身去,身后连个
鬼影子也没有。
丁少秋道:“这人口音,好像就是刚才下去的那位老丈。”
李飞虹道:“他明明在我们身后说话,人到那里去了呢?”
“嘻嘻!小老儿不就在这里吗?”那尖细声音又从两人身后传来。
两人急忙又转过身去,(他们本来面向神龛,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转过身去,就面对塔
门,如今又转过身来,就是又面向神龛了)只见刚才已经下塔而去的蓝褂小老头这时不是就
在神龛前面席地而坐,双手捧着一把大酒壶,仰起头,嘴对嘴咕咕喝着酒。看到两人转过身
来,才放下酒壶,用袖底抹抹嘴角,嘻的笑道:“小老儿没打扰二位小哥的清兴吧?”
“怎么会呢?”丁少秋含笑道:“老丈刚才不是已经下塔去了吗?这样快就回来了?”
蓝褂小老头笑嘻嘻的道:“小老儿是没有酒喝,找酒去的,这几天道观里为了招待各方
来宾。准备不少缸好酒,去倒上一两壶,真是方便得很,弄到了酒,自然要回到上面来喝比
较清静,眼不见俗人,心头就减少许多俗虑,喝起酒来,就爽快多了。”
丁少秋道:“老丈真是妙语如珠,在下还未请教老丈如何称呼?”
“啊,嘻嘻,呵呵!”
蓝褂小老头眯起一对小眼睛,笑得十分开心,口沫横飞的道:“小哥果然不是俗人,但
老丈二字叫不得,小老儿要在老字上面加一个小字,就是希望返老还童之意,小哥叫我老
丈,老而称丈,岂非老上加老了?这个万万使不得,嘻嘻,你们两个方才不是对神结义,叫
着大哥,贤弟吗?这样吧,咱们一见如故,蛮投缘的,你们两个就叫小老儿一声老哥哥
吧!”
丁少秋连忙拱手道:“这个如何使得?”
就在他说话之时,李飞虹耳边响起了极细的声音说道:“你大哥有点傻呼呼的,既拘
束、又固执,你是小铁的……嘻嘻,你叫我一声老哥哥,你爹听到会高兴得发疯,这是好机
会,你先叫我一声老哥哥,他就会跟着叫了!”
李飞虹方才还嫌他脏,但自小听爹讲述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听得多了,心头不觉一动,
暗道:“这人莫非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异人?那就不可失之交臂,自己就叫他一声老哥哥,也
不会吃亏。”
心念一转,连忙拱手道:“你要我们叫你老哥哥,我们就不和你老哥哥客气了。”一面
回头朝丁少秋道:“老哥哥既然这么说了,大哥,你就依老哥哥的话,叫他老哥哥好了。”
“对、对”蓝褂小老头嘻的笑道:“还是这个小兄弟爽快!”
丁少秋也只好抱抱拳,叫了声:“老哥哥。”
“嘻嘻!”蓝褂小老头欣然道:“你们既然认了我这老哥哥,就得跟老哥哥学一样本
领……”
李飞虹心中暗喜,忖道:“他果然是一位风尘异人,难怪他要自己两人叫他老哥哥,原
来他有意传自己两人一样本领。”一面问道:“老哥哥,你要我们跟你学什么呢?”
蓝褂小老头嘻嘻的笑道:“你们跟老哥哥学会这套本领,保证到处都不吃亏……。”说
得兴起,口沫横飞的续道:“譬如当新郎官吧?小兄弟……”
眼睛望着丁少秋,接着道:“你总有一天要当新郎官的,对不?当新郎那天,有多少人
要灌你的酒,你不跟老哥哥学,就会被人家灌得烂醉如泥,新郎官醉倒了,当新娘的岂不要
干着急?还有,一个人如果交游广阔,朋友多了,难免时有应酬,你如果不会喝酒,家家扶
得醉人归,做你娘子的人,时常要侍候一个醉人,又吐又呕的,如果你娘子是个怕肮脏的
人,你吐得一塌糊涂,这有多恶心……”
李飞虹道:“老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蓝褂小老头睁大一双小眼睛,正容道:“老哥哥是说你们跟老哥哥学了一套本领,保证
受益无穷……”
李飞虹问道:“你要我们学什么呢?”
蓝褂小老头道:“自然学喝酒了,先前总会醉上几次,慢慢的习惯了,就不会醉了,像
老哥哥已经由醉进入化境,可以千杯不醉,愈醉愈醒……”
李飞虹听得为之气结,说道:“我才不要学呢,酒有什么好喝的?”
“哈,酒的好处大矣哉!”
蓝褂小老头道:“你们还没入门,怎会知道酒的好处,小老儿……”
李飞虹心里有气,不愿再听,拉着丁少秋的衣袖,说道:“大哥,我们走!”
丁少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边走边道:“老哥哥,我们告辞了。”
蓝褂小老头嘻嘻的笑道:“没关系,今天不想学,改天有兴趣的时候再来学好了。”
李飞虹拉着丁少秋匆匆往塔下就走,走下两三层,口中说道:“我们遇上了酒鬼,还叫
他老哥哥,真倒霉。”
丁少秋笑道:“是你叫愚兄叫他的。”
李飞虹道:“先前我还当他是一位风尘异人呢!”
话声方已,突听耳边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小丫头,谁说小老儿不是异人?”
李飞虹听得一怔,急忙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听到老哥哥的话声?”
丁少秋道:“没有呀!你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李飞虹摇摇头道:“我只是问问罢了。”
他心里有数,自己两人遇上的这个小老儿,准是一位风尘异人无疑,因此不敢再提小老
儿的事,只顾低着头盘级而下。
一直等到走出第二层塔门,才低声道:“大哥,我想我们认他老哥哥是不会错的,他可
能真是一位风尘异人呢!”
突听耳边响起那尖细声音嘻的笑道:“现在总算说对了!”
声音从第九层飘飞下来,怎不教李飞虹大吃一惊,口中不由轻“啊”了一声。
丁少秋回头问道:“贤弟怎么了?”
李飞虹道:“没……什么。”
丁少秋笑道:“贤弟方才还说……”
李飞虹急忙拦着他的话头,催道:“大哥不用说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急步朝前行去。
丁少秋不知就里,只好跟在他身后,急步行去。
直等进了玉皇殿大门,李飞虹才把刚才老哥哥两次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事,告诉了大哥。
丁少秋听得欣喜的道:“贤弟说得对,这位老哥哥一定是一位风尘异人,不然你在下面
说的话,他在第九层上怎么听得到?又怎能把话声传下来?”
李飞虹得意的笑道:“我们也还算有眼光,没有失之交臂。”
丁少秋抬头望望天色,这一阵工夫,已是申牌时候,这就说道:“贤弟,愚兄先领你去
看看房间。”
李飞虹点头道:“好呀,房间在那里呢?”
丁少秋道:“各门各派的来宾,都住在东院,本来前面是宾舍,一共只有八间,因为这
次来的人较多,八间宾舍,安排给各门各派的掌门人下榻,稍后还有二十几间静室,本来是
观中道士居住的,如今划给各门各派的门人居住,方才大伯父说,我和贤弟同住一间……”
“什么?”李飞虹几乎惊叫出来,脸上发赧,说道:“我从小不惯和人同住,有没有一
人一间的?”
丁少秋双手一摊,耸耸肩道:“只有掌门人才独自一间,其余都是两人一间,我爷爷也
和大伯父同住一个房间,这有什么关系?每一个房里都有两张床铺,又不会挤。”
李飞虹心里怦怦不安,攒眉道:“这个……”
丁少秋没加理会,领着他出了东首院门,一路往北,经过两排雅致的精舍,伸手一指,
说道:“这就是八间宾舍,给各门派的掌门人住的。”
他们续继往北,穿过一片花圃,果然又有两排房舍。
丁少秋又道:“左首第一间就是爷爷和大伯父住的,我们是第二间,就是隔壁!”
他一直走到左首第二间,伸手推启房门,跨了进去,回头道:“贤弟,快进来休息一
会。”
李飞虹脚下微现趑趄,还是鼓着勇气走了进去,举目看去,房间不大,临窗果然放着两
张床铺。
中间还有一张小桌,就没有别的陈设了。
丁少秋掩上房门,走到左首的床铺上坐了下来,伸手一指,说道:“贤弟,你睡对面一
张铺,愚兄晚上是不睡觉的。”
李飞虹依然站着,心里兀自拿不定主意,一面奇道:“大哥晚上不睡觉?”
丁少秋望着他道:“贤弟怎么不坐下来呢,哦,愚兄三年来晚上不睡觉已经习惯了,以
练功代替睡觉。”
李飞虹终于在对面床铺上坐了下来,但还是有点胆怯,心想:“这要是给爹知道了,那
还了得?”
一面迟疑的道:“那就好,我也可以运功。”
丁少秋忽然压低声音道:“不,今晚咱们不用运功,还有一件事要办。”
李飞虹心头一阵紧张,问道:“你说什么?”
丁少秋悄声道:“我们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