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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那人没料到程明山身在高空,居然敢飞腿踢斗,口中冷笑一声,右手一拾,闪电朝他脚心拍来。
程明山直到此时,才看清对方的面貌;竟是一个面如紫金的瘦小汉子,尤其他拍来的手掌,同样是一只紫金色的手掌,心头不禁微微一凛,左脚在树枝上一点,借势腾飞起,像一只大鸟般的朝对方当头扑了过去。
那紫金脸人料不到他竟敢如此行险,在空中飞扑而至,口中又是一声凝笑,左手紫金般的手掌凌空拍出。
程明山身在半空,这一掌原是一记虚招,身形一屈,忽然疾快一偏,从他身边掠过,左手却拍他肩头去。
紫金脸人反应奇快,同样脚尖一点,身形平飞出去。
两人在半空交插而过,程明山右脚已踏上了对方刚才落身之处的那枝树枝上。
那知脚尖堪堪点落,突觉身子往下一沉,“喀”的一声,那树枝立被踩断。
原来是紫金脸人刚才点足飞出之时,暗暗使劲,已把这枝树枝踩断了,程明山再踩上去,自然用不上力,一个人就往下直落。
程明山等到身子下沉,才知上了人家恶当,急切之间,慌忙提取一口真气,身子下落丈许,又突然往上窜起。
就在他身形腾空窜起,耳中又听到紫金脸人轻喝一声:“下去!”
当头一掌,朝下劈落。
程明山心头怒极,口中大喝一声,身形不避不让,依然直窜而上,右手闪电对紫金脸人劈来的手腕拂出。
这一记,他使出来的正是黄山矮仙的截脉手法——“神仙手”。
那知紫金脸人十分滑溜,右手倏地收转,身形腾空而起,双脚悬空连环踢出,脚尖取穴,踢向程明山背後“凤凰穴”。
程明山右足踏上树枝,身形一个飞旋,右手原式不变,朝对方腿上拂去。
两人在树巅兔起鹊落,交上了手,自然很快就惊动了树林中的暗桩,但听“嗤”的一声,一道火花,冲天直上,发出“叭”的一声响。
同时已有七八个壮丁钢刀出鞘,仰首大喊:“捉拿贼人!”
刹那之间,但听竹哨接连吹起,本来在堡前巡逻的庄丁,也纷纷赶了过来。
紫金脸人头先人後,“飕”的一声凌空平飞出去,回头哼道:“我当你有多少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有本领的,跟我来。”
踏着树枝,飞掠而去。
程明山眼看经他这麽一闹,今晚已休想进入九里堡去,他少年气盛,岂肯甘休,也立即施展轻功,街尾追去。
九里堡庄丁虽然传出信号,但仓猝之间,堡中高手尚未追出,两人踏着树巅枝梢,施展轻功,一路飞掠而去,庄丁们只是在树下呐喊,自然转眼之间,就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再说程明山一路衔尾疾追,不过片刻,已经转过一重山脚,前面的紫金脸人忽然一跃而下,飘落地面,回头看去,程明山一道人影,也紧跟着飞身落地。
紫金脸人看他追来,又展开身法,朝前飞奔。
两人二刚一後,疾若流星,不过片刻工夫,便已奔出二三十里,黑夜之间,前面黑影幢幢又现出一座耸峙的山峰!
紫金脸人倏地转遇身来,叱道:“姓程的,你还追我作甚?”
这回程明山已是渐渐迫近,两人相距,不过七八丈远,忽听那紫金脸人发言责问,竟是娇脆的年轻女子声音,心头不觉一怔,急忙住足,两人面对面已不过二丈光景!
他出门以来,从未和年轻女子动过手,自然不好再逼进过去,望着对方心想:“原来你脸上戴了面具!”一面说道:“不知姑娘何故要招惹小生?”
“谁招惹你了?”紫金脸人姑娘哼了一声,她一路飞奔,跑得有些气喘,胸脯还在微微起伏,说道:“我救了你一条小命,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程明山道:“姑娘如何救了小生?”
紫金脸人姑娘一双大眼睛在黑夜之中,亮得像两点星星,哼道:“你想进九里堡去是不?九里堡这几天到了不少高手,你进去了还出得来?”
程明山听得不禁有气,朗笑一声道:“这么说,姑娘武功一定很高了?”
紫金脸姑娘一扭头道:“我又没跟酒仙、矮仙学上一手,我也没说我武功很高,但我可没败在人家手下呀!”
程明山道:“难道小生败在你手下了?”
紫金脸姑娘咭的笑道:“我又没说你败了,你何必自己要说败在我手下呢?”
程明山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哼道:“咱们素昧平生,就算姑娘胜了在下,又有什麽光彩呢?”
“那自然有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紫金脸姑娘得意一笑,露出一排晶莹如玉的贝齿,接着道:“因为有人在我爹面前夸奖你,我听了不服气,所以要找你试试,既然你自己承认败在我手下,那就算了,我要走啦!”
说完,朝程明山嫣然一笑,腰肢轻扭,纵跃如飞奔行而去,转瞬就已奔出老远。
程明山被这位紫金脸姑娘说得啼笑皆非,但人家总是年轻姑娘家,自己不好去拦阻於她,只好任由她去了,抬眼看看天色,已经快要三更时分。
三更,祗不过是半夜而已,自然既然来了,管他什麽时候,九里堡又不是什麽龙潭虎穴,今晚非进去瞧瞧不可!
心念这一动,立即转身又朝来路奔去,不大工夫,又回到九里山下。
这回,他有了轻验,老远就避开正面,从左侧山脚远远抄到了九里堡的後山。
九里堡所在,不论山前山後,自然都会有庄丁巡逻,树林之间,自然也会安置了暗椿;但这些人最多只是粗通拳脚,程明山稍加留意,就不会让他们察觉。
这是九里堡的东北首,有着一片浓密的竹林。
如今程明山已经悄悄穿过竹林,越过围墙。墙内,居然一片宁静;不似堡前灯火辉煌,人影幢幢,巡夜的庄丁,此去彼来。
他略为打量,就可认出这是一座占地颇广的花园,虽在黑夜之中,仍可隐约看到亭台楼阁之胜。
因为这片花园竟然宁静得出奇,不禁使程明山感到奇怪,何以九里堡前面戒备森严,这花园中却又毫不设防呢?
这一想,顿使程明山心头陡生戒意,身形随即飘起,一下隐入花树丛中,掩蔽身形,再凝目四顾,实在看不出有何异处?才闪身而出,循着一条方砖铺成的道路,缓缓行去。
他虽是循着方砖小径而行,但依然极为小心,耳目并用,丝毫不敢大意,这样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座花园之中,实在没有设防,连巡逻的庄丁也一个不见。
这裹何以会一丝戒备都没有呢?程明山心头压力虽已稍松,但疑念却不禁又随之而生!
现在他已经穿行过一处船型的水榭,和两座楼宇,忽听左首花径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听到的脚步声,可能远在七、八丈以外,园中花木扶疏,曲径通幽,也不一定是朝他这边行来。
脚步渐渐接近,而且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程明山身形一闪,躲入花树丛中。
祗听一个尖稚的少女声音说道:“听说这位老神仙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啦!”
另一个少女声音道:“那他还要……”
“啊,轻些!”
先前的尖稚声音道:“我是听刘婆婆说的,他身体比二十几岁年轻人还好,不然,怎麽一天要换一个,而且还要二十岁以下的……”
“嗤!”第二个少女声音轻笑道:“你也不害臊,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来。”
那尖稚声音少女道:“我不是说听刘婆子说的麽?人活了一百二十岁,就是这样活的,据说他会采什麽的法门,伺候过他的人,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你没瞧见那小萍姐姐……”
“啊!”第二个少女惊啊了一声,低低的道:“难怪小萍姐姐脸色好黄,昨天早晨,还要两人搀扶着走路,我还当她真的生了病呢!”
“嘘”尖稚声音轻嘘道:“这话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二个道:“我知道,哦,这多可怕,我真不敢送酒菜进去了。”
尖稚少女声音道:“不要紧,今晚听说老神仙有事,不要人伺候了,哦,我听到刘婆子说……”
她们一路行来,唧唧喳喳的说着。
现在她们已经并肩打从程明山藏身的花树前面经过,那是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小鬟,一手提灯,手提一个金漆食盒,一路踏着青砖小径,往前行去。
祗听左边一个问道:“刘婆子说什麽呢”。
右边一个尖稚声音的道:“听说钱管事昨天从黄河底带回来下雨个卖艺的姑娘……”
程明山听她提起黄河底卖艺的姑娘,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她们说的一定是林秀娟、林秀宜二人了。”
只听左边一个道:“八成是钱管事没安着什麽好心了。”
“是啊!”右边那个道:“但这回钱管事可没敢去碰人家,他带着那两位姑娘进来,正好遇上总管……”
两人渐渐走远,程明山为了要听二位林姑娘的消息,急忙暗暗尾随了下去。
祗听左边一个急着问道:“後来呢?”
右边一个道:“总管问了几句,就要钱管事好好接待,不可待慢了人家。”
左边一个轻笑道:“有总管这句话,钱管事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打歪主意了。”
右边一个道:“听刘婆子的口气,总管知道老神仙要来,这两个姑娘又生得像花朵
一般,好像准备献给老神仙呢!”
程明山听得心头暗暗怒恼,忖道:“不知她们口中的老神仙是谁,居然是个色中饿鬼,这九里堡总管,也不是东西,竟敢如此胡作非为!”
只听左边一个道:“人家是卖艺的,会答应吗?”
右边一个嗤的笑道:“刘婆子是干什麽的?就是三贞九烈的人,到了她手裹,还不是乖乖的听话?”
程明山听得更是愤怒,暗道:“哼,今晚给我知道了,这刘婆子也没不能放过她。”
前面两人行近循着荷塘一座亭子,忽听同声轻“啊”一声,躬着身叫道:“是表小姐麽?小婢见过表小姐。”
程明山一怔,忖道:“前面亭子裹有人!”
他急忙隐住身形,凝目望去。
祗见星月朦胧之下,果然有一个袅袅婷婷的女郎影子,在亭子前面,一手扶着栏杆,面对荷池而立!
她穿着一件梅红衫子,窄窄的腰身,式样很时新,配一条长可及地的紫红百摺裙,晚风中有着华贵而端淑的气质。
祗听她轻思一声,问道:“这麽晚了你们去那裹呢?”
右边一个答道:“是给老神仙送酒菜去的。”
左边一个道:“表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麽?”
梅红衫子姑娘举起双手,轻轻拢了拢长发,娇脆的道:“我喜欢星月朦胧之夜,所以出来走走,你们快去吧!”
两个小鬟应了声“是”双双并肩行去。
程明山在她们说话之时,已经悄悄掩近,现在可看清梅红衫子姑娘的面貌了!她生得清丽脱俗,明艳照人,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黑夜裹像星星一般闪着亮光!
不,这如水目光,好像正朝自己投来!
只是程明山有这样的感觉罢了,如果不是四目相投,他是不会看到她星星般发光的眼神的。
程明山祗觉她的眼光很熟,好像那裹见过!
他当然没见过她。
他自也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心想:“大概美丽的姑娘,盈盈秋波,脉脉传情,都是差不多的,自己熟悉的眼光,应该是林秀宜姑娘的了,昨天她那临去秋波,不就是闪着异样的光彩吗?”
他想起林秀宜,就不由暗暗焦急起来,自己必须找到她们才好!
但梅红衫子姑娘站在荷花池前面,她是欣赏星月朦胧之夜来的,似乎一时还不会离去。
她不离去,自己就无法过去了,因为这条路,必须从荷池边的亭前经过,这样和她乾耗到几时去呢?
本来这星月朦胧之夜,有美如洛神的佳人和你对面作伴,这岂非美得如诗如画,人生能得几回逢,但程明山此时那有心情去欣赏夜景,欣赏佳人,他心里简直焦急得不得了,巴不得她早些离去。
梅红衫子姑娘仰望了一回蛾眉新月,口中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又有意无意的朝程明山隐身的花丛投来,低低的说道:“夜色已深,可以回去了。”
程明山又看到了她明亮得像星星的目光,心头不由蓦地一跳,暗道:“莫非她已经看破自己的行藏了?这话似是对自己说的!”
因为如果她光是说:“夜色已深,可以回去了”,那是她在和她自己说话;但她目光先投过来,再说这话,岂非在暗示自己可以走了?
梅红衫子姑娘话声一落,就轻盈的转过身去,苗条人影,踏着朦胧月色,朝西首一角小楼行去。
程明山暗暗舒了口气,暗笑自己太紧张了,她怎会知道自己隐身花树丛中?她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