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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通摔倒在壁根下,跌了个晕头转向,狂叫道:“不要杀我,我……我是被迫的。”
赵羽飞道:“你是雷府的人,如何处治你,那是雷老爷子的事。快领路到地窖,走!”
破晓时分,赵羽飞最后独自返回三江镖局。
已牌左右,八名大汉在柯万成的率领下,气势汹汹进入三江镖局。
迎接来客的人,是精明干练的谭山健,还有两位气概不凡的中年人。
宽大的厅堂静悄悄,两名店伙计懒洋洋地张罗店务,与往昔客人往来不绝的盛况完全不同。看光景,镇江这间最大的镖局,真到了快要关门大吉的日薄崦嵫晚境了。
谭山健请客入厅,陪笑道:“在下谭山健,本局的镖师。请问客官贵姓大名,光临敝局不知有何见教?”
柯万成用洪钟似的大嗓门道:“区区姓柯,柯万成,有事与贵局李总镖师面商,并请赵羽飞大侠一晤。”
谭山健不动声色,笑道:“原来是柯兄,幸会幸会。柯兄来得真不巧,李总镖师已和赵大侠到太湖去了。”
柯万成一怔,问道:“到太湖?昨天他还在。”
谭山健道:“今早走的。昨晚赵大侠办妥了雷府的事,接着发现在本城兴风作浪的武林人,纷纷神秘离开了。赵大侠接到太湖杨家帮杨帮主的手书,说是太湖发现不少神秘人物出没,要赵大侠前往看看动静。”
柯万成道:“看来,柯某是晚来一步了。”
谭山健道:“柯兄确是来晚了,但不知柯兄为了何事。”
柯万成冷笑道:“在下要与赵羽飞决斗,谭兄最好派人去请他返回镇江了断。”
谭山健道:“抱歉之至,赵大侠的行踪,在下无从得悉。”
柯万成冷笑道:“赵羽飞在贵局落脚,在下唯贵局是问。三天后,在下再来讨回音,他不能把雷芙蓉带走而不交代明白。”
谭山健沉声道:“如果三天后仍无消息,阁下又如何?”
柯万成傲然道:“届时休怪柯某得罪,贵局将有飞来横祸。”
一位中年人哼了一声,冷笑道:“姓柯的,在下等你来。”
柯万成颇感意外,怒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等我?”
中年人沉下脸道:“在下鲁均,镇江府一级巡检。这些天来,镇江被你们这些歹徒闹得乌烟瘴气,杀人放火、掳人勒赎无所不为,正要抓几个人来杀鸡警猴以做效尤。”
柯万成大怒,倏然离座,迫进两步沉声问道:“姓鲁的,你敢威胁在下。”
鲁均原势不动,像是突然离座平飞而出,右手一抄,一把扣住了柯万成的右手脉门,冷笑道:“凭你那练了三、五天的小天罗大定真气,居然敢在本府撒野,未免太不知自量了。
柯万成,替鲁某带口信给化名为夏深的主子,叫他给我安份些小心些。”
柯万成大骇,想挣扎,但全身都软了,脉门被扣处,似乎被一只火热的巨钳所咬实,不痛不麻,但像已失去知觉,手不像是属于他的了。
想运功抗拒,可是真气无法汇聚,大事休矣。只惊得脸色泛灰,成了待决之囚。
夏深二字入耳,柯万成更是心中发冷,骇然道:“你……你说什么?”
鲁均哼了一声道:“说什么你心中明白,替在下把话带到就是。”
柯万成咬牙道:“你要我带什么回信?”
鲁均放了扣住脉门的手,沉声道:“告诉他,你们从大河来到江北,潜伏在徐扬一带鬼混,竟然不知足混到江南来,难道真认为江南无人吗?近来有大批黑道亡命徒混迹本府,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闹得太不像话。你们如果有罪证落在鲁某手中。哼,警某如不将你们送上法场,就不配称江南第一名捕。”
柯万成硬着头皮道:“柯某必定将话带到。”
鲁均威风八面叱道:“那你还不带着党羽滚蛋?难道要人送你不成?鲁某罗网已经布妥,希望你自爱些,不要进网入罗。”
柯万成威风尽失,带了八名爪牙狼狈而遁。
客人一走,另一位中年人苦笑道:“赵老弟,你这一着相当冒险,八爪牙无一庸手,万一动起手来,岂不露出马脚?”
这人是蒲毒农假扮,摇摇头又道:“这姓柯的武功比陶森高明得多,太过大意毫无反抗余地,可把他吓惨了。”
化装为鲁均的人是赵羽飞,取下假须惑然道:“柯万成对区区甚有好感,为何突然改变态度,登门公然寻衅?其中必有可怕的阴谋。”
蒲毒农道:“老弟怀疑他被陶森那些人收买了?”
赵羽飞沉吟片刻,道:“也许是文公柏的人,更可能是柳百灵。我得走,跟踪他们相机行事,也许可查出内情来。”
柯万成带了八爪牙,垂头丧气狼狈而走,不久到了一座大宅,进入厅堂。
厅堂中高坐着冷凤和一名花甲老人,两名侍女打扮的美艳少女。
冷凤看出柯万成的神色不对,讶然问道:“柯爷,是否发生了变故?”
柯万成脸红耳赤,愤然道:“大事不妙,情势控制不住。”
冷凤道:“有何不妙?败在赵羽飞……”
柯万成急急接口道:“与赵羽飞无关,而是官府已经插手了。”
他将经过一一道出,又道:“姑娘请回报贵长上,在下也将经过禀裴爷,官府已布下天罗地网,下一步行动姑娘请向裴爷明示。”
冷凤眉心紧锁,显得忧心忡忡,道:“本姑娘即动身返报,诸位暂且潜伏候命行动。”
她带了两待女,从后门匆匆溜走。
柯万成也向花甲老人道:“包老,此地不宜久留,早走为上。”
花甲老人点头道:“不错,恐怕附近已有官府的眼线监视了,可由邻宅的边门脱身,走。”
后门是一条小巷,右邻也有一条小巷。赵羽飞未料到对方撤走得那么快,刚站在对街察看四周的形势,等绕至小巷察看,柯万成一群人已悄然溜走了。
他等了一盏热茶时分,忍不住便上前叩门。
右邻是一家酱园,一名站在门外的店伙笑道:“客官,宅内没有人,门是从里面上闩的,后门加了铁将军,不必叩门了。”
赵羽飞一怔,道:“后门该怎么走?人怎么不在家?”
店伙向右一指,笑道:“由那条巷子往里走,左折那条小巷,就是这几家的后门。宅主人邓大爷,已在上月举家迁到南京去了。”
赵羽飞苦笑一声,失望地离开,一面沿街返回三江镖局,一面低头沉思。
柯万成态度的转变,到底为了何事?有关雷芙蓉宝藏的秘密,凌晨已经由三江镖局传出,柯万成难道不曾听到消息?
该找他的人甚多,像骆法主那个神秘的教派、拜火教、文公柏等等,最不该找他的是柯万成,而柯万成竟然找上了他,岂不奇怪?
他到达镇江,替江南群雄带来了危机,目下雷府已经恢复宁静,江南群雄的危机,也因为陶森师徒的出走而告解除,他该继续追踪那艘怪船了。
他决定一但得到有关怪船的消息,立即动身追踪。
关键人物文公柏的下落不明,也许真的随船走了,可能吗?文公柏将他诱来镇江,就这样一走了之?
接近三江镖局,蒲毒农恰好匆匆外出,把手叫道:“小老弟,快,带上兵刃。”
他急步走近,问道:“谭老师的眼线有消息传来,探出文公柏的下落了,已领了石头先走一步看是否看错了人,咱们赶往行事。”
两人扑奔城南,出南关沿小径到了运河旁。
前面,石头爬伏在一座小山坡顶端,向他们招手示意。一名镖局的眼线,则躲在树后向山坡的那一边凝视。
两人急步上坡,在石头身旁伏下。
石头向下一指,道:“大爷,我看到了秦姑娘。”
坡下是一座建在藏密修林中的茅舍,由于屋前有一片菜畦,因此居高临下,可看到茅屋柴门外的动静。
赵羽飞大喜道:“你真的看到了秦美姬?”
石头摸摸光头,抖动着招风耳,嗫嚅道:“也……也许是孙……孙姑娘,反正两个都差不多,准是其中的一个。”
赵羽飞道:“人呢?还有谁?”
石头道:“在屋里,孙姑娘出来了两次,没看见其他的人出入,但隐约可以听到人声。”
眼线接口道:“赵大侠,的确是文公柏,带了一个船夫,小的是从河旁的小店发现他们,跟到此地来的。”
赵羽飞打量茅舍片刻,向蒲毒农道:“前辈,我们由前门进去,行动要快。”
蒲毒农道:“屋后竹林浓密,脱身甚易。”
赵羽飞道:“石头在上面监视,发觉有人从后门逃走,可发声招呼,他们走不了的。”
蒲毒农道:“这样吧,我先走一步,先用毒封锁后门,你再从前门进去。”
赵羽飞道:“好,前辈一百数够了吗?”
蒲毒农向前爬行,道:“不够,两百数好了。”
赵羽飞道:“好,两百数……”
数至五十,蒲毒农已爬过坡下的茅草地。
数迄两百,已看不见蒲毒农。
赵羽飞拍拍石头的背,道:“小心监视,留意发声通知。”
他向下大踏步而走,不久便出现在茅舍前。
柴门紧闭,他上前叩门,叫道:“文公柏,千万不要从后门逃走,那一带布下了可怕的剧毒,逃出去有死无生。屋四周布有奇门阵,这是你最大的失策。”
没有人回答,像是空屋。
他用耳贴门倾听片刻,大声道:“文公柏,躲不住的,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会是坐在轮回椅上吧?怎不出来迎客?”
仍然没有动静,他正打算破门而入,屋角奔出蒲毒农,伸手相阻急叫道:“不可鲁莽,屋内凶险。”
他收回手退了两步,问道:“人确在内,屋小不怕偷袭,有何凶险?”
蒲毒农道:“屋内布有奇毒,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我已检查过后门,从门缝中嗅出了毒物。”
赵羽飞道:“这家伙的确善用毒物,前辈有解药吗?”
蒲毒农道:“天下的毒物,何止万千?各种奇毒性质各异,没有独门的解药最好不要逞能冒险。”
赵羽飞道:“他们躲在里面不出来,相当棘手。”
蒲毒农哼了一声道:“老夫略施手段,屋内连老鼠都躲不住,不然就不配称蒲毒农。”
赵羽飞笑道:“哦,前辈打算以毒攻毒?”
蒲毒农找来一段树枝,走近柴门道:“只要把门打破一个小洞,老夫便可将化血毒丸弹人,毒一阵即化气扩散,片刻间里面凡是有血之物,皆会血不归心等死。”
赵羽飞道:“前辈请稍退,破门之事晚辈代劳。”
柴门悄然而开,文公柏当门而立,笑道:“大名鼎鼎的赵大侠,居然要效宵小所为破门入室,是否有失身份?”
赵羽飞呵呵大笑道:“阁下又何必浪费口舌,用身份约束区区。阁下龟缩不出,赵某就名正言顺可以公然破门而入。”
文公柏冷笑道:“阁下是践约而来的?”
赵羽飞道:“不错,赵某是个重视信诺的人,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他瞥了屋内一眼,小厅堂内不见有人,又道:“欠约有如欠债,不还清心中难免牵肠挂肚不自在。阁下,把陶森叫出来吧,三方订约缺一不可,陶森是正主,他如果不在场,阁下,今天你我之间,恐怕将是一番难了之局。”
文公柏脸色一变,道:“陶森不在此地,五天之后,在下当借陶兄至三江镖局,与阁下了断。”
赵羽飞笑道:“抱歉,你作不了主,你与陶兄各有主张,彼此避不见面互相推诿,长久拖下去,不是了局,有关践约的事,看来今天仍然谈不成了。”
文公柏沉声道:“在下并未请你来,不谈你可以走。”
赵羽飞呵呵一笑,道:“不谈践约的事,那就了断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是非,你不反对吧?”
文公柏心中狂跳,哼了一声道:“你我之间,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而且在下忙着呢,想不奉陪。”
赵羽飞哈哈大笑,笑完道:“文兄,你这人未免太奇怪,你口口声声以道义相指责,要在下守信践约,而你自己却无所不为不受拘束,天下的便宜都被你占尽了。在杭州你一而再暗算我,一而再率人向在下围攻,你我之间,生死对头的敌对情势,永远不会更改,今天,任你舌底翻花,也阻止不了在下与你结算的情势。”
文公柏本能地按住月牙刀的刀靶,又不敢拔出,沉声道:“阁下,你想杀我毁约?你不怕天下人唾骂?”
赵羽飞脸一沉,冷笑道:“搬出江湖道义与武林戒律,皆可证明赵某的行为至当,你那些歪理,连小孩都骗不住。阁下,你的行径真不像个男人,快把你的人全叫出来,在下再给你一次围攻的机会,不然你必须缴兵刃投降。阁下,赵某是个侠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