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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害怕,万事有你。”我看着天君的目光中充满崇拜与温柔。
天君也回给我一个悲悯怜惜的笑。
我们一起向那雄伟巍峨的南天门而去。
“天君!”南天门外天兵天将一见我和天君忙齐刷刷跪了一地,山呼着:“参加天君!参加湘妃娘娘!”
气势如虹,不由人一震。
“众仙家辛苦了。”天君一挥手,牵着我径自走进那两扇金碧辉煌的大门。依稀记得第一次来到南天门,不禁有天门一入深似海的感觉。此刻,重新走进南天门,有天君相伴左右,竟然是满满的踏实与安心。
天庭,我回来了。让我把你当家。
天君先将我送回潇湘馆,宝蟾玉儿早已欢天喜地地迎出来。潇湘馆风景依旧,竹林还是那么青翠苍劲,婉约迤逦,亭台楼阁还是旧时的建筑,此刻看来却是别有一番新意。我知道是我的心态变了。从前我把这里当牢笼,当然觉得凡事束手束脚不得开颜,现在我心里接纳了天君,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自然看什么都是极好的。
宝蟾和玉儿拉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一脸惊魂甫定。
“姐姐,吓死我们了,你总算回来了。”宝蟾眼里泪光闪烁。
玉儿也带着哭腔,“回来就好,奴婢和宝蟾为您准备汤水沐浴更衣,洗去所有晦气……”
“然后再饱餐一顿,我这就让厨房准备去。”宝蟾补充道,急匆匆去了。
天君在一旁微笑看着,嘱咐玉儿道:“玉儿,让仙娥去爱宫找玫儿瑰儿讨些玫瑰花瓣来,好好让你们娘娘洗个花瓣澡。”
“是!”玉儿清脆应声,福了福身子去了。
天君拉着我的手,将我垂落额头的刘海捋到一边去,和煦道:“我先去凌霄殿处理事务,晚上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嗯。”我温婉点头,看着天君的目光一定亮晶晶如映星辰。
目送天君出了潇湘馆,我自是洗漱吃饭,不在话下。吃饱喝足,宝蟾玉儿让我睡个午觉,我哪里睡得着?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婆婆纳。知道宝蟾玉儿奉了天君命令让我午休定会阻拦,便假意睡下。她二人见我睡着,便自去休息。等她二人一走,我便蹑手蹑脚起了身,径自向王母宫而去。
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西王母会让我见婆婆纳吗?我一定彬彬有礼不与西王母起冲突,她想来应该不会为难我。王母宫内还有神瑛,现在记忆已经恢复了,见到他又是怎样尴尬的情景?惴惴不安间,竟不自觉走到王母宫外。
匾额上“王母宫”三个洒金大字气势磅礴,令人望而生畏。我踟蹰着终于壮起胆子上前拍门,门开了神瑛的身影欠在门缝里,怎么也想不到是他来开门哪!
第九十章 失踪
更新时间2014…6…26 22:43:45 字数:2284
四目相对,神瑛脸上也是电光火石,瞬息万变。我看到他,心口更是拂过一阵清晰的疼痛。这白衣飘飘,丰神俊朗的惨绿少年近在咫尺,却是远在天涯,再也不能同我毫无顾虑地嬉戏玩耍了。依稀记得我们在昆仑山上下棋,在五彩池旁追闹,在桂花树下相拥而眠……这一切清晰如昨宵,又遥远若前世。
我们就这样久久凝望,我看着神瑛的目光中一定含满忧愁苦闷,因为此刻我的心烧灼苦痛,仿佛要炸裂开胸腔。而神瑛看着我的眼波中同样含着不堪回首的凄楚。他惨白着面色,一张嘴竟是颤抖而沙哑的声音,含满沧桑:“你……回来了?”
我的心如逢重锤,烧灼得要呕出血来。我回来了,可是我和他却再也回不去。害母之仇犹若鸿沟,宽深得亘古无法跨越。
“我……我来看阿纳。”我的声音也干涩得厉害,犹如粗糙的骨碟断面刮在人的耳膜上。
“阿纳?”神瑛一颤,脸上血色顿时全无,“她……不在王母宫内。”
“那她去了哪里?”
“王母娘娘派她去办差事了。”神瑛说完,杵在门框间进退两难。
我扯了扯嘴角,苦涩而失落。心里不祥的预感如迷雾越来越浓。
神瑛没有赶我走的意思,也没有关门的意思。我没话找话道:“你不是一向得王母娘娘器重吗?怎么只在王母宫内当了门童的差事?”
神瑛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冷峻的神色,“岗位不分贵贱,湘妃娘娘身份高贵,当然看不上门童的差事。”
话不投机,没有再叙谈的可能。
我拖着失落疲惫的步子回潇湘馆去。回到潇湘馆,从宝蟾和玉儿口里我才知道,神瑛被王母罚去王母宫守门,还是因为我的缘故。天君从王母宫接走婆婆纳并未征得西王母的同意,是神瑛悄悄放了婆婆纳出宫。我心里五味杂陈,酸疼的情愫翻江倒海。他自是知道婆婆纳是因何出宫,是为了去雪峰救我,而他放人自然也是为了我。
就算我害死了你的母亲,辜负了我们之间美好的情谊,就算我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爱的萌芽,你亦不恨我,亦护着我,亦替我着想。
夕阳如酒嫣红,落满天宫的金玉地面,在这一片金红耀亮中我脚踩棉花晕头转向地疾走着。
再次来到王母宫前,我强忍着满眶呼之欲出的泪水,扣开了宫门。
神瑛素白纯净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门缝中。见我去而复返,他吃了一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道:“湘妃娘娘怎么又来了?我说过婆婆纳不在王母宫内,不会骗你的。”
我却一个忍不住抱住了神瑛的腰,头埋在他怀里久久不愿意抬起。这久违的怀抱,我的惨绿少年,原来你一直没有离我而去。
神瑛有一瞬的怔忡,但是很快便推开了我,冷峻道:“湘妃娘娘自重!”
我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难为情地松开自己紧紧缠住神瑛腰的手,赧然道:“谢谢你,神瑛。”
“谢我什么?”神瑛的面色越发幽深莫测。
“你被王母娘娘罚在王母宫做门童,是被我害的……”
“湘妃娘娘这是说哪里话?我是王母宫内侍者,王母娘娘派遣给我的任何差事,又与湘妃娘娘有何干系?”
神瑛越是撇清,我心里便越是心疼感动。
“你是因为私自放走婆婆纳才被王母娘娘责罚的,而你放走婆婆纳是为了让她去雪原救我,因为雪女开出条件只有治好她的脸,她才肯交出莲玉断续膏重新接续我的绛珠,世界上妙手回春的除了婆婆纳再无别人……”
“湘妃娘娘!”神瑛的眼睛幽深得像两潭黑水,“你自作多情了。”
我心里一荡,“随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你心里是关心我的,你心里无法放下我!”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那我告诉你,我放不下的是害母之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我不能让你失去记忆,逍遥自在,我要你恢复记忆,我要你永生永世活在自责与羞愧中,我要你永远都背负负罪感,我要你日日被愧疚煎熬!”
神瑛的眼睛布满血丝,苍白的面颊因为情绪激昂而涨得通红,而我如梦初醒。只觉大脑一阵轰鸣,犹若晴天霹雳,从空中直坠下地面,踉跄地退了好几步,喉头一热,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但是面对神瑛怒火中烧的目光又强自不着痕迹地硬生生咽了回去。
伫立良久,脑中依然空白一片,耳边隆隆作响,全是他每字每句的回音。直直地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神瑛在说什么?我难道一句都听不懂吗?我每字每句都听懂了啊!他所做一切都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报复我,我竟妄想他能放下害母之仇与我冰释前嫌。我竟然天真至此,那是害母之仇啊!那是他的母亲!对于我这样无父无母如石头缝里蹦出的柔弱植株而言,母爱是何等奢侈,母与子之间的情感又岂是我能参透与领悟的?我害死了他的母亲,比挖去他心头的肉还要痛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吧?
绛珠啊,你可知你到底有多罪孽吗?
我不忍再看神瑛眼里熔浆一样的疼与伤,我怕再看一眼,我自己就会被积毁销骨。
神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说着这三个字,却不敢对神瑛开口。这三个字多么虚飘无力。一句空话挽不回一条生命,多说何益?
我折回身子,迷茫无力地沿着瑶池走着。
夕阳血红,如残酒败花。我毫无意识地走着,漫无目的,如坠迷雾。
“绛珠——”直到有人喊我,我才回过神来,是天君,我顿觉委屈,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天君疾步走向我,握住我的手,惊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说着,忙给我输了些真气。我感觉两股热流逼进体内,手也暖和起来,人也渐渐回了魂。
“你怎么不在潇湘馆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抬头看四周,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竟走到了爱宫附近,爱宫地处偏僻,难为天君竟能找到我。
“我在凌霄殿处理完事务来爱宫探看玫儿瑰儿,没想到我刚从爱宫出来就碰到你了,我正准备去潇湘馆和你一起用晚膳呢!”
天君言语间心疼糅合着嗔怪,听在人心里分外窝心。
而我此刻一定面色煞白如纸,魂不守舍道:“我去找阿纳,可是阿纳不在王母宫,你不是告诉我阿纳在天庭,阿纳在王母宫的吗?我为什么见不到她,她到底去哪里了?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哀恳地看着天君,希望他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我就那么巴巴地满含期望地仰着头看他。
第九十一章 仙宴
更新时间2014…6…27 12:22:55 字数:3012
“阿纳被母亲派去下界处理事务了。”天君沉吟片刻终于说道。
这一回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相信。
“你骗我,阿纳出事了,对不对?她到底怎么了?”我焦急得五内俱崩。
天君给我一个振作的笑容,他握住我的肩膀安抚道:“真的没事,阿纳很好。”
“很好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是不是因为她去雪峰帮我看病,被王母娘娘责罚了?神瑛因为放走阿纳,就被王母娘娘罚在宫门口当门童,那阿纳更逃不了干系!王母娘娘一定重罚她了!我要见阿纳!我要见阿纳!”我情绪激动,近乎失控。我所能想到的便是阿纳因我受累,被西王母责罚,西王母一向冷血无情,她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阿纳那么帮我,不知道西王母会对她下怎样的狠手。我不能再让我的朋友受难了。“你的母亲是个恶魔!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神仙!”我嚷嚷起来。
“绛珠!”天君冷声喝停了我,“是阿纳自己不想见你。”
我如坠雾里云间,“为什么?”
天君叹口气,“相信我,阿纳能见你的时候一定会出来见你的,但是现在她不愿意见你。”
我的胸口烈火焚烧般,喉头一股急骤的火冲上来,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天君大惊失色,忙扶住我,给我输真气。
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阿纳一定是出事了,只是他们瞒着我,或许迫于什么压力,或者苦衷。我目光直直地盯着天君,冷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告诉我原因,告诉我真相,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推开天君搀扶着我的手,蹒跚地转身,待要抬步,天君唤住我:“绛珠……”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听他柔肠百结说道:“你要相信大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在灵河,那一场绝命霜降也是为我好吗?在昆仑,那一杯绝命酒也是为我好吗?”我只觉胸口要被烈焰炸裂开般,心灰意冷地迈步向前走。身边天庭的桃源仙境在我眼中变得黯淡无光,这高耸的贝阙珠宫,这巍峨林立的虹桥,不过都是为至高无上的权力服务的。感情在这里不名一文。爱情也好,友情也罢,都是被凌驾的对象。西王母毕竟是天君的母亲,天君对我再好,也不可能为了我去忤逆他的母亲,哪怕是神瑛,亦不会舍弃亲情去迁就爱情。
我回到潇湘馆,郁郁终日。成天价把自己关在翠竹轩内,不吃不喝,懒怠出门。宝蟾、玉儿忧心如焚,说了许多开解的话,我充耳不闻,只是兀自蜷缩着,像只作茧自缚的蚕。
神瑛说过他帮我恢复记忆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我,让我活在痛苦的记忆中。大家都要我痛苦,那我就放任这痛苦好了。每日蛰伏于榻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感受啮心的疼,任那疼湮没自己的四肢百骸。
天君也没有来理会我,幻儿倒是领着玫儿瑰儿来探望我几次,见我懒懒的,整个人毫无生气,也就不忍打扰我休息。她哪里知道我是看到玫儿、瑰儿姐妹便会想起丽丽姐,想起黑风崖度过的患难与共的时光,然后被思念与疼痛啃噬神经。我不与她们多说话,怕一张口就要说出许多眼泪来。她们不来看我也好,眼不见为净。
一年一度群仙宴转眼又至,我不得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