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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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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将左手剑鞘举起,碧芒一闪,掷剑入鞘,手法极为高明,说:“听你说,定然是从三山飞瀑跌下绝谷湖的人,流了近百里而不死,确是福大命大。”

文昌已缓缓站起,突然接口道:“在下闯过不少鬼门关大鬼不敢拘,小鬼不敢留,当然福大命大。你他妈的壮得象条大牯牛,掷剑入鞘的手法证明了你不是庸手,却用剑指着在下的喉咙上科威风,岂有此理?我揍你。”

声落拳出,柔身猛扑,铁拳如电,出手不留情,“砰砰砰”三拳击实,两中左右颊一中小腹。

大汉“嗯”了一声,被击退三步,口角现出了血迹,一声狂吼,丢掉剑凶猛反扑,左拳右掌捷如电耀雷击,在刹那问回敬了三拳两掌。“扑”“拍扑拍扑”连声暴响,抢回退出的三步,夺回八尺地盘。

文昌三拳得手,满以为大汉定爬不起来,心中一高兴,未免疏忽了些,手中一慢,正想张口大笑,却末料到大汉突然回敬,速度惊人,凶猛结实的打击接二连三,—拳拳在胸腹肩劲记记落实,打得他难格难架,昏头转向回手乏力,最后一掌他用肘斜撞硬接,方才迫退震出,脱离对方的拳成力圈。

大汉用拳肩撩下口角的血迹,咬着牙叫:“好小子,你的拳头够快够重,相当高明。”

文昌的口角,也流出了血迹,双手箕张作势欲扑,一步步迫进,也咆哮着说:“你也不弱,咱们来个高下。

大汉却摇手叫:“不必了,咱们棋逢敌手,打起来势必两败俱伤,不但耽误了你重回花花世界的行程,也耽误了我的庄稼,拾起你的零碎,到我那儿去填你的五藏庙。”他伸出粗大的手,又道:“相见也是有缘,咱们交个朋友。”

文昌收了势,走近说:“一言为定,在下正需要朋友。”

两条粗胳膊则挽上,使用劲向前压扭,浑身肌肉崩得统统怒突,脚下逐渐下沉,拼上了劲。

两人力道相当,半斤八两。片刻之后,身上开始冒汗,相对一笑,方徐徐撤劲,大汉放手;转身拾回鹤嘴大锄,说:“去罢!不必穿衣,三十里外才有人烟,目前这儿除了鹰犬之外,便是我两个孤魂野鬼。”

“没有人烟,最妙不过。”文昌答,将衣物拾夺抱起来就走。

河谷左面,绕过山嘴,便可看到一条向东北行的小河谷,群峰夹峙之中,一线清流婉蜒而出,与大河流会合,向南一泻而下。

两河会合处左面的奇蜂下,有一块伸入河畔的小平原,大约十余亩,近山脚处怪石嵯峨建了一座小木星,平原上,种了无数高约八尺的蜀葵,一株株挺拔粗壮,大过海碗,远看不到奇异,但走近便看出异处,茎间的花大遇饭碗,瓣有十数层,全是重瓣上品,这时正是蜀葵的花期,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按五方排列每一方有一种颜色,朱红、紫红、非红、白、黄登高一望,一片黛绿中,五色花海争奇斗艳。

左面山坡,巨大的古木全被砍倒。树根有些已被挖出,开出一片灰土坡田。文昌指着前面的花海,笑道。“老兄,这些玩意儿就是你的庄稼?”

“不错,我化了八年心血,才种出这些名种蜀葵。”大汉面有喜色的答。

“观赏呢,抑是卖钱?”

“不许问。”大汉变色的叫。

“抱歉,我多问了。”文昌耸耸眉,笑答。

两人穿过花丛,进入用巨木茅草所搭的木屋,屋中都是些粗糙台凳,两侧有木架,上面搁着砍刀巨斧花锄猎叉等物。

一张兽皮大床旁边搁了一张大弓两袋箭,一把古色斑斑的古剑,后一进是厨厕,有用竹竿导来的清泉。

大汉将鹤嘴放上木架,打开两扇沉重的木窗,道:“这儿就是我的家,厅房卧塌全在—块儿,你贵姓?我替你弄些食物来。”

文昌将杂物放在门外的石堆上,一面说:“我姓蔡,叫文昌,食物多弄些,我觉得可以吞下一条牛,肚中咕咕叫。”

不久,大汉取出一些山芋,野葛根,黄精,和一条鹿腿,两双山鸡,全是用水烹熟了的,放在木桌上,拖过两条木凳,坐下说:“吃呀,还是热的。”他用手撕肉,大口往嘴里装吞下一块肉,又道:“我姓张,名华。你怎会跌下绝谷湖的?那儿接近栈道,却从未有人烟出现过。”

“她妈的!别提了,几个老王八诱我到那儿交手,一不小心便被打下飞瀑,假使我不是福大命大,早就粉身碎骨和阎王爷攀亲啦!”文昌答,抓起熟山鸡大口往肚里装,连骨带肉一起啃。

“你准备几时重回花花世界?”张华问。

“不!你几时离开?”文昌反问。

“你问我离开?”

“是的,我想鸠占鹊巢,这地方确是不错,是隐居的好所在。”

“喝!你小子想占我的巢?”

“我的意思是……假使你愿离开的话,我却求之不得,我不想在近期重入江湖,安逸三两年。我可以替你照顾那些鬼花……”

“住口!不许提我的花,我也不想走,你来早了些,晚来两年的话,我便留你在这儿与鬼为邻,与蛇虫禽兽为伍,你高兴怎样都行。”

“真不巧,我也想在两年后再走,早来了两年。”

“你真不想重回江湖?”

“我为何骗你?”

“躲避仇家?”

“不!练功驱毒,我被人用歹毒的掌力击伤。”

张华吞了几个山竿,说:“你很豪爽,这样吧,今晚做一张床,有的是木料,留下来咱们做伴,两年后各走各路怎样?”

文昌伸过一只鸡腿,笑道:“先谢谢你收容,敬你一腿。请注意,我的腿上功夫不弱,日后打起来,你要小心我的腿。”

“别忘了我的拳掌,咱们半斤八两。”张华抓过鸡腿答。

食毕,张华到了屋外,说:“你有两年勾当,我必须先将附近的地势和你一说。沿河流往南,三十里有一个山窝里的小村,叫做安谷场,属剑州江油司管辖,其实却接近龙川丘场司,这条河,是培江的文流,由这儿向东南五十里,便可到小剑山。小剑山东距大铁山三十里,你该知道你目下身何处。在这儿,没有米吃,每三个月,我到安谷场购些油盘和日用品,除了山药黄精,吃不到蔬菜,飞禽定兽满坑满谷有,取之不尽。再者,不可问。我只能告诉你,八年前,我和一个心爱的女孩子闹翻,那时我二十五岁,血气方刚眼高于顶,也放浪形骸。我另一个好友,在江湖中名声不太好,也穷追这个女孩子,却不想徐图,竟欲霸王硬上弓,惹火了那女娃娃,一怒之下从大剑山打到小剑山,那时,我也闻风赶到,左右为难,论功力,两个大男人联手,也斗不过那女娃娃,我也无法劝阻,我那位朋友没命飞逃,逃到这儿吃了一剑,就死在近水际的河岸旁,女孩子余怒末消,恶狠狠找上了我,我爱她是一片真心,除了诉说满腔爱念之外,我没和她动手。她刺了我一剑,说我花言巧语。说男人都不是东西。又说,假使我真是问心无愧,不是虚情假意,便在这儿等上十年,我确是真心爱他的,便留在这儿了,一住八年毫无怨忧,她是四川人,最爱蜀葵花,所以我种了一大堆,你只要知道这些便够了。”

文昌哈哈笑,说:“你守上十年,她是否答应等你十来年?”

“没说过,但我知道她会的。”

“她怎知你果真在这儿苦守十年?”

“那是我的事,她是否知道,那是她的事。”

“一厢情愿?”

“你少管!”张华大叫。

“好!好!少管。傻子。”

“收回你的话2”张华咬牙怒叫,要动手了。

“好,收回就收回,你不傻,一点也不傻。咱们还有两年相处,打不得。”文昌含笑答,一场风暴无形而散。

张华回屋取出砍刀,说:“我替你做床,你可以玩上一天,但不可乱跑,河对岸二十里外有一座山谷,住了一个怪老人,手腿十分高明,剑术通玄,不时会溜到这儿迫我动手印证,性情古怪,遇上他够你受的,最好看见他便溜入林中躲避。”

“我们斗不过他?”文昌若无其事的信口问。

“不行,他只用两个指头运剑,我便只有招架之功。”

“我倒想拦他一拦。”

“有机会的,只要你不怕挨揍。”

两年,不是太短暂的日子,江湖中由于炼狱谷高手齐出,寻找亡命客蔡文昌,因而凶魔敛迹,江湖平静了。wrshǚ。сōm谁也不知炼狱谷的人找文昌有何用意,恩耶?仇耶不知道,不知最好不究,落得无事一身轻松。

非我人妖目的己达,谁也不再找他。

七幻道和冷蝎高飞,在江湖广又决斗了两次,不分胜负。

无尽谷和九宫堡,先后火拼了三次,没有结果,黑白两道两败俱伤。

鬼魑山堂仍暗中死缠黑魅谷真,因为他并未能证实黑魅己将半幅秋山烟雨图送给了文昌。

七幻道仍在筹措他的建立大观宫的计划,奔走江湖不择手段找金银。

岁月如流,两年快过去了。

现在的文昌,不但和张华结了深厚的交情,也和对岸的怪老人相处得不错。

怪老人自称姓梅名壁,不仅剑术通玄,内力也超凡人,练有一种极为诡异的阴柔掌力,可以隔纸熔金。全力一击,可以碎碑摧树。他极为赏识文昌的魔幻三剑,在起初两月中,拼斗了十二次之多,文昌奈何不了他,他也无法化解文昌的魔幻三剑,两人竟打出了交情,反而成了忘年之交,互相切磋,也指导文昌用功。

两年来,文昌在内力修为上进境惊人,己将体内的余毒迫至经脉末梢,但未能排出体外,他必须重出江湖,找到练有可以排出体内难物神功的明师,或者找到了千载交藤拾回自己的性命了。

将近两年中,奇毒不再威胁他,但他知道,假使有外物诱发体内的遗毒,也就是他的死期到了,他必须为自己的生命夺争,呆在荒山中是无望的。

无极气功已出现高原现象,进至一定限度便停止不前,进步极缓,他知道,那是体内余毒在作怪,全身经脉不澈底畅通,想练至三花聚项的境界,那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目下仍难禁受不怕任何可破内家气功的兵刃和掌力的打击。

但一般说来,两年的时光使他的功力突飞猛进,剑术更是境进惊人,魔幻三剑的精微所在已被他澈底摸清,已得到剑道神髓了。

早春正月末梢,张华首先离开了,十年之期已满,不见他心爱的女孩子前来,他忍不住了,首途踏入茫茫大江湖去找他心目中的爱侣。

第二个离开的是怪老人,临行他告诉文昌,要文昌再炼无极气功三年或两载,必须突破目下的高原现象,不然将日趋下游,功力将日渐退步,在江湖闯荡,是无法静下心炼功的。

但文昌不以为然,反而提前离开了。

二月壬申,是初一,距他来到两年之日尚差两个月,为了赶快寻名师和千载交藤,他毅然结束离开了木屋,张华走了不过五天,没有了同伴,也是离开原因之一,三个人走了两个,他不走怎成。

跨过异仙桥,距四川的首府成都整整十里,向右一条小溪,通向一座被蓖林修竹围绕的小村庄。这座小村庄座落在稻径时中央,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田中水满,但还未到插秧的时节,农夫们驱赶着牛,在田中忙碌。

文昌打扮得象个落魄江湖人,青布包头,青直裰,青布夹灯笼裤,爬山虎快靴,背包里拟囊,腰带上系着不起眼的碧玉屠龙剑,这几天,为了置行装和填肚子,身上的银子只剩下五两了!他无法将自己打扮得象样些,必须找门路补充行旅了。

他站在三岔路上,向里外的小村庄虔诚的合掌垂首,喃喃的低祷道,“施姑娘,祝福你平安,人世滔滔,只有你是个不属于这世间的凡人,我虔诚的为你祝福。”

路旁,两个老农,奇怪的注视着他,他走近两位老农,抱拳行礼道:“两位老丈请了,小可向两位打问一些琐事。”’

一名老农寿眉抖动,惊然问.“客官要打问些什么?小老儿希望能为客官效劳。”

“请问这儿可是驷马桥村。”

“正是驷马桥村,唠!这客官不是就在这桥头么?司马相加的题石就在这儿。”

“啊!那么前面这座小村就是施家村了。”

“客官,那正是施家村,小老儿就是施家村的人。”

“前年初春,曾任西安府参政的施大人携眷返乡,目下不知景况如何?”

老农突然高兴的笑了,说:“那是小老儿的族侄,去年已由祠堂公举他作村长,目下精神朗健,比早年作官受闲气好多了。”

文昌不能问施姑娘的事,一个不认识的人打问别人的闺女,怎成?反正施大人已经到家,其他的事不必过贝了,抱拳一礼,说:“多谢老丈指教,小可告辞。”

另一个老农突然叹口气,自语道:“做官如不昧良心当然受气,但做—个善良小民,又何尝真正的快活?”

文昌听出话中有因,扭头问:“请问老丈莫非贵村也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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