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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还倒着两只空的咖啡杯,满地的褐色液体将两个人的衣裤氲染的一片狼藉。
苏桦连忙问保安,“叫救护车了吗?”
“打过电话,”保安组长连忙答道:“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明锋一眼就看见言幼宁歪倒在下一级的楼梯上,一条手臂压在脑袋下面,身体弯起来,忍着疼痛似的。明锋三步两步走过去在言幼宁身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捋开挡在他脸上的头发。言幼宁的眼睑紧紧阖着,惨白的脸色看的明锋心头一阵悸痛。然后他才注意到在言幼宁身旁的不远处还仰面朝天地躺着一个男人,米色的衬衫袖子上染着一团刺眼的血渍。竟然是陈家航。
明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两个人都摔了?打架了?”
站在他身旁的苏桦闻言飞快地扫了一眼保安组长,组长摊开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再看陈家航的经纪人,他也是一脸惊悚的表情。苏桦猜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跑过来的,具体怎么回事儿,周围这几个人都不清楚。
“估计是幼宁从楼上摔下来,正好撞到了陈家航。”苏桦指了指陈家航手臂上的咖啡渍,“咖啡应该是陈家航的。”
明锋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终于理出来一条清晰的线索,神色也随之警觉了起来,“你是说幼宁从楼上摔下来撞到陈家航?他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苏桦别有用意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听说当时有一群人过来送徐导。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好说。”
明锋磨了磨牙,“给我查清楚。越快越好。”
苏桦轻轻颌首,“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楼梯间的门再次被推开,医护人员急匆匆跑过来,将伤员抬上担架,又急匆匆地下楼、上车、呼啸而去。救护车里没有陪护的位置,明锋只能坐苏桦的车紧紧跟在后面。等他们停好车跑过去的时候,两个伤员已经被推进了救护室。
明锋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阴沉着脸一下一下地啃咬着自己的拳头。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对言幼宁说过要保护他,结果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他出了事……这还让他怎么相信自己呢……
苏桦站在走廊的另一端,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急救室的门紧紧关着,没有人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随便闯进去。明锋不敢想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他暂时也不能去细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如果说是意外事故,那么言幼宁遇到这种事故的概率又有多大呢?如果不是意外……明锋发狠地想:敢动老子的人,老子倒要看一看你的脖子长得到底结不结实。
苏桦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随即又反应过来似的背过身去嘀嘀咕咕。
明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紧闭大门的急救室。他伸长了脖子也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那个人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受了伤,或许直到现在也没醒……
明锋仓惶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回放着言幼宁侧躺在楼梯间的拐角,双眼紧闭的样子。
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了恐惧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既让人心怀希望,又让人满心恐惧。
言幼宁昏昏沉沉地漂浮在一团黑沉沉的雾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仿佛自己也化身为黑雾的一部分,无感无知,在虚无中随心所欲地浮浮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黑雾散开一些,他看见了一片笼罩在夜幕中的山峰。月华如水,星辉满天,静静照着山间的石板小路和小路两侧竖立的石碑。言幼宁觉得眼前的景色莫名的眼熟,眼熟到让他觉得心酸。
循着莫名的熟悉感往前走,他看见一处石碑旁边的泥土被挖开,泥土上、石碑周围到底都堆着花束,夜风中暗香浮动,无比诡异。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颓然坐在泥土坑里,手里抱着一只瓷罐,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片发亮的水渍。言幼宁看到他的眼睛,空洞、绝望、了无生趣。
眼前这一幕似乎是十分熟悉的,可是又处处透着陌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措,心头隐隐有些难过。
眼前的黑雾越凝越浓,慢慢遮挡住了眼前一切。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雾再度散开,露出了一间有些熟悉的房间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桌边,另一个男人坐在他的身边,正握着他的手轻轻地亲吻。
言幼宁忽然想了起来,那个坐在餐桌旁边笑微微的男人正是自己,而那个坐在对面正在亲吻他的手的男人,他虽然还想不起他到底是谁,可是言幼宁隐约记得这个人带着他走在一大片绿色的植物之间,他记得这个男人把他带到了一簇长着宽阔叶子的植物旁边,看着它两指宽的叶片缓缓展开,露出包裹在里面的一簇由一朵朵细碎的小花组成的艳丽花球,红的、蓝的、紫的。言幼宁记得这种花代表着重新开始的生命和重新开始的爱。
“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
言幼宁心头蓦然涌起一股暖意。
昏迷中的言幼宁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正在更换滴注针头的护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病床上昏迷的病人,抬起头对拿着毛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男人说:“刚才病人的嘴动了,好像是要说话。病人这两天有可能会苏醒,陪护的时候如果病人有什么情况,马上联系医师。”
明锋惊讶了一下,连忙说:“好,好,我会注意的。”
护士走出病房,反手关好了房门。
明锋在病床旁边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病床上昏睡的青年。两天过去了,他的脸色要比一开始多了几分红润,但是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两片薄薄的翅膀。累了,倦了,所以收拢了翩飞的热望,静静地停留在那里。
明锋的视线在那淡色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心头微微有些失望。
言幼宁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除了身上几处撞伤,就是脚踝扭伤,肿的像个椰子,被医生上了夹板,绑了起来。不过伤的最重的还是他的头部,因为受到严重的撞击,所以病人会陷入昏迷。
明锋用手里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言幼宁的脸。他知道这个孩子爱干净,还爱漂亮。要是醒来知道自己好几天都没洗澡,肯定会觉得挺郁闷。但是没办法,他头部受了伤,明锋也不敢随便移动他。只能没事拿热毛巾替他擦擦脸,擦擦手。等他醒来,出院了,他一定给言幼宁准备好大一缸热水,里面再泡上多多的花瓣,然后抱着他,让他像个童话里的小王子似的躺进去……
言幼宁的脸蛋一定会被热水蒸的粉扑扑的,眼睛一定水汪汪的,还有他的嘴唇,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苍白没有血色,一定会漂亮到不得了。
明锋俯身过去,在言幼宁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然而质感凉滑,像一尊白玉雕成的人像。
“快醒来,”明锋把嘴唇压在他的唇角,有些心酸地轻声说“快醒来,幼宁。”
他感觉到言幼宁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起刚才护士说过的话,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言幼宁的嘴唇动了动,喃喃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明锋……”
50、牛皮糖
“都多大人了;走路还不知道看路。”
“这能怪我啊?谁上楼梯的时候不看脚底下的台阶;一直仰着脖子往上看啊,我草。又不是长颈鹿。”
“不是说你一直往上看,你走平路不也得看看前面是不是来人吗?”
“前面和上面那能一样吗。”
“我又不是找你吵架;只是想提醒你走路要小心。总是出这种小事故,跟你自己的习惯其实也有关系。”
“要不是我的习惯;言幼宁就得一头栽倒下面一个楼梯拐角去了。”
“我说你们俩够了啊,要吵出去吵;幼宁还在观察期;大夫说了要好好休息的。”
“明少你要不要护短护的这么明显啊?明明我受的伤比较重好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呐,我谈好的通告也全飞了。”
“让林君养你;他有钱。”
“他……”
“当然可以,我一向把家航当自己弟弟,哥哥养着弟弟,有什么大不了的?家航你说今天你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哥都给你弄来炖了吃。”
先前呱噪的声音却突然沉寂下来,良久之后才低声笑了笑,“没什么,林哥。明少就是开个玩笑,我哪能让你养呢,回头素素姐该找我算账了。”
“对了,林君,好久没见素素了,她还在美国吗?”
“我妈上个月做了个小手术,她在澳洲照顾我妈,大概要到五月份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做东,请你们出来吃饭。”
“好啊。”
“这个……我不一定有时间,五月份我可能要跟剧组去外地。”
“没事,等你回来再聚也行。对了,公司下午还有个会,我得回去了。家航,用不用我推你回病房?”
“不用了,林哥,我再跟明少聊会儿天。你忙去吧。”
“那也好,回头幼宁醒来跟他说一声我来过。就说我祝他早日康复。过几天我再来看他。”
“有心了。”
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言幼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病房里只剩下了明锋和陈家航两个人。一个坐在病床旁边,两只手握着自己的手,来来回回地捏着手指头玩。另外一个是陈家航,满头满身包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似的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架轮椅里。
自从出事以来,言幼宁还是第一次见陈家航。他知道当时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是正在上楼的陈家航挡了他一下,所以陈家航身上的伤反而比言幼宁更重:肋骨骨折、腿骨骨折、软组织多处擦伤。因此对于陈家航,言幼宁心里的感觉既感激又有点儿愧疚。还好没给他破了相,否则罪过就大了。
言幼宁正想跟陈家航打个招呼,就听明锋阴阳怪气地说:“陈家航你个怂货。”
言幼宁愣了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听语气这两人还挺熟的。
陈家航摊开手掌给他看,“我都这样了,他也只是说了句把我当弟弟看,你说我还能怎么办?直接扑上去把他给强了?!”
言幼宁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模糊觉得自己像是探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紧接着他又听到了更加劲爆的八卦。
“那就去找李翱,我敢打包票,你只要说一句你病了,那小子能立马就坐火箭飞过来给你安慰。”
“他?”陈家航沉默了一下,声音里微微带出了一丝不屑,“可是我一点儿不想见他。整天没事找事儿的……牛皮糖一样。”
言幼宁惊悚了。他有些懵懂地想着:这说着说着怎么把李翱给扯出来了呢?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性格仗义,心地善良、还会烤饼干……当然他会这么想绝对没有要贬低陈家航的意思。但李翱是言幼宁心目中的兄弟至亲,被别人这么议论【。。 】,他心里当然会不高兴。连带着把这个吊着李翱胃口的陈家航也一起记恨上了。
言幼宁知道这件事他是不能去问李翱的。不过问别人的私事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李翱喜欢的这位主儿,在言幼宁看来可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李翱性格里带着艺术家不羁的特点,喜欢随心所欲的生活,而陈家航的性子说实话是有些被粉丝惯坏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的性格里确实有那种需要别人顺从他、事事以他为先的东西。这两人要是凑到一起,不用说肯定是李翱事事都顺着陈家航。虽然说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是完全一边倒的感情模式,是没有法子维系一段感情的。
言幼宁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因此他暗暗发誓,除非有朝一日,陈家航在提起李翱的时候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他,错过李翱,他会错过多么好的一个人。
言幼宁还在脑子里消化这个劲爆的消息,就听陈家航没精打采地问明锋,“言幼宁哪天出院啊?”
“后天吧。”明锋说起这个,声音里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笑音,“大夫说他身上的外伤不重,能出院了。只要回去好好休息就没问题。”
陈家航有些羡慕地说:“我觉得言幼宁的运气是挺不错。你想啊,他从楼梯上摔下来都有人在下面兜着他……以后我可得好好跟他套套关系,顺便沾沾他身上的好运气。”
明锋笑了起来,“你也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出院。”
陈家航叹了口气,没再出声。
言幼宁却在心里哼了一声,心说:谁要跟你套关系啊?谁让你沾我的好运气啊?本来还想着给你炖点儿骨头汤补一补呢。现在这汤我是炖呢?还是不炖呢?
还说李翱是牛皮糖?!那么好的一个人……
言幼宁恨恨地想:等老子出院了,第一件事儿就给李翱介绍小情人,介绍一堆候选人让他挑!保证每一个都长得比你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