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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杀了!”抱一冷笑。
常护花缓缓在石上站起来,双手捧剑,道:“请赐教!”
抱一又一声冷笑,并指向常护花遥遥点出去,“嘶”一下破空声响同时急起。
双方的距离超逾三丈,抱一这一点,目的亦只是示威,常护花当然瞧得出,没有移动。
指风正点在剑锋上,常护花只觉得剑锋轻微一震,相距三丈,仍然有这种威力,若是咫尺,可想得知。
——难怪雁来红丧生在这个老道士的指下。
常护花心头一凛,由衷道:“老前辈好深厚的内力。”
抱一冷笑道:“这是以指代剑,御气杀人。”
“晚辈做不到。”常护花说的是老实话。
抱一傲然道:“你现在还有几分取胜把握?”
“十分!”常护花的回答大出抱一的意料之外。
“好狂的年轻人。”抱一大笑,双掌突然一翻,击开潭面!
“轰”地一股水柱被击的扬起来,当头向常护花挥去,常护花偏身一闪,水柱便从他的头顶掠过,猛可散开,变成千百万点,一半落在石上,一半落向潭面。
常护花的头巾衣袂亦被水柱带动的劲风激得扬起来,肌肤隐约生痛。
那洒在潭面的水点激溅起无数水花,瞬息消逝,几条死鱼旋即在潭面浮起来。
常护花目光及处,面色又是一变,这个老道士的内功造诣,比他方才估计的显然还要高。
抱一也就在此际冷笑道:“你不敢硬接贫道这一招?”
常护花道:“既然可以有办法省去这一番气力,为什么不省去?”
抱一道:“美言之,这就是所谓以逸待劳!”
常护花捧剑微笑。
抱一的手终于落在剑柄上,道:“这柄剑,贫道已经有三年没有出鞘。”
常护花只是道:“老前辈太看得起我了。”抱一道:“希望你不会令我太失望!”手一翻,“嗡”的一声龙吟拔剑出鞘。
那柄剑有如一泓秋水,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抱一剑脊往眉心一压,身形疾射了出去,横越潭面,剑一探,直取常护花眉心!
剑光那刹那暴盛!
常护花没有硬接,人剑倒飞,倒掠过后面潭面,往对岸掠去!抱一紧追不舍,人剑有如一道飞虹,越远,剑光竟越盛!潭面在常护花掠过之际并无异样,到抱一掠过,同时出现了一条白浪!在白浪两旁的鱼群一条条如遭电殛(奇*书*网。整*理*提*供),纷纷惊跃出水面,掉下来的时候已经一些生气也没有。
对岸是一座嶙峋挺峭的石山,一道流泉蜿蜒从石丛中流下,常护花迎着那道流泉一条大蜥蜴也似往上窜,轻灵矫活,其快无比。
抱一连发三剑,但都被山石所阻,山石在剑尖下碎,裂同时,常护花亦脱出剑尖所及范围。
“这算做什么剑客?”抱一冷笑,一只大雕也似的停留在—方大石之上,盯稳了常护花,作势欲扑。
常护花的身形应声停下,回首道:“在天地会的人面前我不是剑客。”“那是什么?”抱一有些诧异。
“杀手!”常护花一字一顿。
抱一冷笑道:“为什么不说,是一个奴才?”语声一落,身形急起,凌空向常护花扑下!常护花身形同时展开,抱一的剑势已经笼罩纵横四丈,可是一剑击下,一团紫烟暴起,常护花已经消失在烟中。
“又是这种伎俩。”抱一剑势一剑,左袖一卷,身形斜落。紫烟在抱一衣袖一卷之下一开,但随又凝聚,而且更浓郁,一道剑光同时从烟中飞出。抱一目光一闪,手中剑已将那道剑光封开,身形落在一方石上。
那方石看来很坚实,但抱一身形一落,立成粉碎,这实在出乎抱一意料之外,重心一失,往下飞坠!
常护花同时人剑飞出那团紫烟,三柄只有一指宽阔,长不足四寸的飞刀急射抱一。抱一已准备应付常护花的剑乘机袭击,却没有想到要应付的是暗器,一眼瞥见,剑急划出。
两柄飞刀被他击飞,还有一柄,却射进了他的右膝!
常护花左手即又一扬,这一次打出的却不是暗器,是一颗弹丸。
那颗弹丸波的半空爆开,一股紫色的浓烟迅速将抱—裹在当中。
抱一心神已大乱,真气一提,那柄飞刀被他硬硬迫出,一股鲜血亦从伤口激射。鲜红的血,刀上无毒,抱一在提气同时双臂一振,下坠的身形一凝,往上拔起。
常护花那颗弹丸就在这时候爆开,正好迎着抱一拔起的身形,抱一立时被紫烟包裹。
破空声紧接入耳,抱—呼吸一闭,真气一散,身形往下飞坠,长剑同时在身前展开。紫烟在剑光中激荡,“铮铮铮”接连三响,三柄飞刀弹飞!
“卟通”声中,抱一直坠入潭中,有生以来,他从未试过这样狼狈,惊怒交加!在那“卟通”声响同时,常护花亦从一旁石丛中急窜而下,没入水里。
紫烟在潭面迷漫,抱一看不见,“卟通”声响以及那些山石坠进水里面的声响亦影响了他的听觉,那一阵惊怒当然亦不无影响,他并没有发现常护花已经没入潭中,身形一翻,便从两丈外的潭面拔出。
常护花把握那刹那的机会,一窜而至,在同一个位置从潭里拔起来!水花四溅中,常护花的剑削进了抱一的右臂,直划至虎口。抱一已发觉,闷哼声中,左手“嘶”的一指疾点了出去。
常护花偏身让开要害,左肩上仍被那一指洞穿了血洞,他横越潭面,着地立即滚倒,猛滚出去。
抱一的剑几乎同时插入他着地刹那的位置,直没入柄!这柄剑已脱手,常护花那一削,已然将抱一右臂的筋脉削断,抱一已根本再握不住。剑再脱手坠下,他的左手已一指弹在剑柄上,弹得那柄剑闪电也似飞射常护花后心。剑却只是射进了潭边地上,抱一身形瞬息落在剑旁,并没有将剑拔回。常护花那边已滚身站起来,虽然一面泥朽,看来很狼狈,但总算已击一了抱一的剑。“承让——”常护花接将剑入鞘。
抱一的面色那刹那惨变,连声道:“好,好—一”常护花接取出一个药瓶,一面将药末洒在左肩那个指洞上,一面道:“若是公平的剑斗,晚辈相信很难在老前辈剑下走得过百招。”
抱一冷冷道:“贫道这一次败得无话可说。”常护花虽然用计,用暗器取胜,并没有任何不对,他们在出手之前已经同意各尽所长。这一战所需要的时间并不多,这么快败在常护花手下,抱一实在有颜面无存的感觉。他一身水湿,鲜血从伤口不住滴下,在地上溅开了一朵朵血花,可是他并没有理会,一切对他来说仿佛都已经不重要。
常护花很明白抱一的心情,承德行宫的训练,却已经使他变得很冷酷,接说道:“老前辈现在大概愿意回答我那些问题了?”
抱一铁青着脸道:“贫道并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常护花随即问道:“老前辈加入天地会是什么原因?”抱一冷冷道:“这与你们难道也有关系?”“多知道一些天地会的手段,以作提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抱一冷笑道:“贫道就不会问这些没有很大意思的事情。”“已经问了。”常护花深应。
抱一紧盯着常护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道:“贫道一妻一子在天地会之内。”常护花怔住,抱一惨笑道:“道士还俗,娶妻生子,本来是件正常事,但是到了贫道这个地位,便变了一件大事。”
常护花点头:“好像老前辈这么有名的人事实不多。”抱一道:“以贫道这样的一个名人,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一定会成为江湖朋友的笑柄。”“老前辈投身天地会这个消息,现在不也是已传遍江湖?”“那江湖上的朋友只会说贫道这一把年纪,仍然贪恋权势,语有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说来还不是一件坏事。”
常护花道:“天地会就是找住了老前辈那个把柄,以之要胁前辈加入?”抱一摇头,反问:“你知道贫道那个儿子现在有多大了?”
常护花诧异问:“有多大?”
抱一上下打量了常护花一眼:“与你差不多,是肖猪的。”“那是比晚辈年长三年。”常花更加诧异,他实在想不到抱一竟然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抱一叹息道:“他的武功没有你的好,在江湖上的名气也没有你的大。”常护花道:“当然,也绝不是无名之辈。”“你应该听说过他。”抱一沉吟道:“贫道原是姓公孙——”“姓公孙,在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只有一个剑客公孙鹏——”“对,正是他——”抱一显得无限的感慨。
常护花已有些明白抱一何以投身天地会,试探道:“公孙鹏的声名并不好,据悉也是天地会中的人。”抱一点头道:“贫道一直不能好好管教他,这未尝不可以说是他对贫道的报复,他虽然有名,却不能告诉别人他的身世,每当别人问及类似这样的问题,总令他感到烦恼,感到在别人面前始终抬头不起。”
常护花从抱一的眼神看到了他内心的悲痛。
抱一接道:“好些人都认为贫道很了不起,贫道却自知是一个孺夫—,在此之前,始终不敢面对现实。”
常护花道:“天地会就是掌握了这个秘密,强迫老前辈加入?”
抱一道:“还有贫道妻子的性命。”
常护花道:“老前辈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抱一道:“也许贫道并没有别人眼中那么聪明,不管怎样也好,在现在来说,都已经太迟。”
常护花无言,抱一沉吟着接道:“有一件事贫道还可以对你说的就是,出家入道并非出于贫道的本愿。”
常护花点头转问:“老前辈之上有什么人?”
抱一道:“只有贫道的儿子。”
常护花一怔:“很聪明的安排。”再问:“老前辈可会听说过岁寒三友?”
抱一倏的一笑,道:“这都是地上的东西。”
常护花道:“找到他们,是不是就能够找到天地会的根源?”
“要看你的运气,”抱一目光落在潭边那株松树上:“一棵树长得那么高大,它的根必定伸展得很广,而主根一定会深入幽冥,你们现在找到的,只是千百里外露出地面的几条小小的根,连树影也还没有看见。”
“老前辈看见了?”
“没有——”抱一苦涩的一笑“贫道名气虽然大得吓人,他们还用不着礼聘贫道加盟。”一顿又说道:“大树周围尚植有其他不少的树来掩蔽,松竹梅只是其中一部分,斩倒了它们,也许你就会看见那株要与天比高的树。”
常护花道:“老前辈不能够肯定?”
“因为贫道尚未有机会欣赏到岁寒三友的姿采。”抱—的语声毫不起劲。
常护花想想再问:“这件事若是交给老前辈,老前辈会从何处着手?”
抱一道:“贫道只知道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若是在九霄天外,当然就最好,人在那么高,地上的一切也自能够一览无遗。”
常护花道:“天上又有什么?”
抱一笑起来,道:“贫道一直都站在地上。”
常护花道:“老前辈能够说出这种话,当然是听说过类似传闻。”
抱一并不否认,常护花仰首向天,沉吟接道:“天上有浮云,有飞鸟,鹏其大无比,但也是飞鸟一种。”
抱一怔了怔,面色沉下来:“贫道那个儿子武功不见得高明。”
“虎父无犬子,他能够将老前辈成功导入天地会,可是定是一个聪明人,老前辈是他的生父,他仍然不惜加以利用,可见为人的冷酷,这样一个智勇双全,心狠手辣的人,实在不可多得。”常护花幽然又道:“晚辈斗胆说一句,他在天地会的地位绝不会太低。”
抱一颓然坐下来,喃喃道:“有些话贫道实在不该说的。”
常护花缓缓道:“老前辈守信重诺,虽然是天地会一员,晚辈仍然……”
抱一挥手打断了常护花的话:“无论如何,贫道始终是一个剑客。”
“这一点晚辈绝对同意。”常护花正色道:“晚辈深感遗憾的亦是并非以剑客的身份向老前辈讨教。”
“也罢——”抱一仰首向天:“这本就是一场不择手段的争斗,你若是不能适应,必定第一个倒下。”
语声一落,抱一的身子突然离地射出飞射向常护花,食中指如剑,凌空点出!
常护花脚踏七星,从容闪开抱一三十六点,凌空风车大翻身,横越潭面,落在潭中的那方巨石之上。
抱一紧追掠至,右膝虽然被飞刀所伤,但身形仍然非常迅速,二指随即又点出。
常护花只是闪避,抱一左手施展剑招显然不怎样习惯,但剑路分明,每招点出都发出激烈的破空声响。
常护花面色凝重,一双眼睛一眨也都不眨,身形变化已到了他能力的极限。
眼看他就要被迫堕入潭中,抱一面部的肌肉突然收缩,那一招施展到一半,突然停顿。鲜血从他的指尖冒出来,一声苦笑,他倏的坐倒石上,常护花身形一稳,不由自主伸出双手去掺扶。
抱一摇头:“不必——”语声经已变得沙哑。
常护花在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