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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补习老师名叫张其文,刚刚大学毕业,教了莫乔足有三年半,倒也不是教他别的什么,只是莫乔从小上学就学什么都特别快,家里就给他找了个大学生帮着多学点儿东西,更何况他上学本来就比别人早,找个人看着总不能出错。
做家长的总觉得自己做到了,将来孩子就不能怨自己。莫乔却与这个张其文的关系越发的亲近了,就跟亲兄弟似的。
然而,变故袭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只是做家长的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变故能带来的后果,他们只觉得莫乔这儿子现在不搭理人了也挺好的,免得出去惹是生非,何况现在的高中生也总有人为了小女生打架斗殴的,儿子这般内向,到底还是件好事了。
于是,莫乔一个人就重复着三点一线的日子,每天上学、放学、去看张其文,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忽然有一天,张其文住进了医院,莫乔父母这才知道,张其文患上了抑郁症,而且自闭倾向十分严重,已经达到了自残的地步。
“儿子,你可不能再去他家了!”莫乔妈妈吓得心惊肉跳,只担心儿子会被伤到,“那可是精神病啊!”
莫乔没说话。
这个时候的莫乔也已经几个月没跟人沟通过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怪怪的,就好像受了多大的伤害一样。
“儿子,你听到没有!”莫乔妈妈推了推莫乔,却获得了一个噗通一声摔到在地的莫乔。众人手忙脚乱地把莫乔送到医院去,各种检查做了一遍,才发现他只是精神惊张过度了。
出了院,莫乔妈妈还是把他送去做了心理干预,但显示结果却是正常,这也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又不好去从人家张其文身上下手,只能这么观望着。倒是莫乔爸爸说,这儿子长大了,是个好样的,知道感恩有人情味儿。
一直到了莫乔高一快结束的时候,张其文把自己从八楼顶上扔了出去,莫乔才猛地哭了出来。
从此之后,他居然正常了,开始正常说话,正常沟通,但又竖起了一个更为坚固的屏障,谁也打不破,谁也进不去,他也不出来。
只有莫乔自己知道,张其文为什么会自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张其文自杀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张其文自杀了之后,他就“正常”了。
张其文,从莫乔初一开始给他做家教老师,做了两年多,两个人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然而,初二下学期的一天,张其文就在莫乔面前,哭得跟个傻逼一样一样的,嘴里也不断骂骂咧咧地说自己就是个傻逼。
“我特么的怎么就那么贱!”张其文摔碎了手里的二锅头瓶子,“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贱了!?啊?!”
“张哥,别喝了!”莫乔那时候年纪也小,哪里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做,本来就是过来玩的,吃点儿零食,偷喝点儿啤酒,看会儿电视,打打游戏就够了,结果他哪里能料到平时帅到不行潇洒到不行就算是手臂骨折了都没掉一滴眼泪的张其文会哭得几乎崩溃?
“毕业怎么了?毕业就分手?啊?”张其文又拿了一听啤酒打开,当头淋了下去,“小乔,你说,你评评理,这是人话吗?啊!?他居然说我出柜是我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特么的趴在劳资身上的那怂货难道是猪啊,啊?!”
“张哥!”莫乔被这句话吓得心肝儿都跟着抽筋儿了。他也不傻,也不呆,也不蔫。张其文跟他关系又是特别好的,就把他当亲弟弟那么稀罕着,没事儿还总带去他们学校去玩,所以莫乔当然知道张其文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何况……现在传媒这么发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谓的“趴在身上”代表了什么。
“我就是彪呼呼的什么都信!”张其文哭得整个人都有点儿抽过去了的意思,“小乔,你记得,以后要好好找个女人,好好组成一个家,好好养个孩子,别跟我一样,把自己造得血特么的不是个人了!”说着,他又大笑了起来,“也就我这么彪呼呼的变态才特么的能被人忽悠了,你不能……你才不能呢……”
这次醉酒之后没几天,莫乔就接到了张其文父母的电话,他们求他去看看张其文,至少跟他说说话,别让他整天闷在家里不出去,就连床帘也是深紫色的,把屋子遮得密不透风。
莫乔听了也很讲义气,几乎每天都去,却是张其文在絮絮叨叨地说,他只是旁听——显然,张其文的那些话都不是说给他的,可他听了,听进去了,然后……整个人也跟着消沉了下去。
如果爱情让一个人变得连曾经最好的兄弟都不认识了的话,那么要它还有什么用?
从那天起,莫乔成了断电器,他接收不到任何人对他发出的求爱信号,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接收的意思。
从那天起,莫乔也变得不愿意与人沟通了……那些看见张其文出柜就冷嘲热讽的人,他们有什么资格那么对他?变态?那么他伤害到了谁?真正的变态是那个不敢出柜的人渣,还用什么毕业做借口?到最后不都留在一座城市里了吗?何必呢!
早早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冷漠,早早见识了人的可怕,早早见识了爱情背后的痛苦,莫乔也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复开朗。即使去张其文家,他也只是坐着,尤其是到后期张其文的自闭症严重到连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都做不到了,两个人就对坐在那里,谁也不说什么……直到张其文自杀。
那时候,莫乔才知道出柜代表的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真正把张其文逼死的未必是那个人渣,却有可能是来来往往他们家的那些亲朋好友,他们鄙夷的目光,他们刻薄的话语,还有……对他那些无妄的揣测——莫乔是个漂亮的男孩,那些人的嘴也没长在什么尾巴下面,说的话也足够难听……而张其文,大概是无法再继续忍受这些了……
“啊——”亲眼看见张其文摔下去的莫乔当时只会尖叫。
尖叫过后,他开始精神恍惚……又做了半年的心理干预,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38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这顿晚饭,朱岩吃得叫一个如坐针毡,他恨不得能拔腿就跑,可莫乔根本就没能收到君彧的暴躁情绪,只是一个劲儿地劝他多吃点儿啊别客气什么的,叫朱岩整个人都越发的不好了,只恨不得有个天使大姐能把他变没了,免得大BOSS一个怒气满值就把他给灭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顿饭还是吃得挺开心的,至少人家莫奇锋觉得开心得不行,一个劲儿地逮着朱岩问这问那,小脸蛋儿上满是笑,也闹得君彧根本就没法儿板着脸把人给撵出去,毕竟莫奇锋对他的讨厌值要高很多。
所以这一顿饭下来,只有不知不觉的莫乔吃得坦坦荡荡,毫无芥蒂。
实际上朱岩绝对是躺枪一族的,他也就是顺嘴搭那么一句就过来了,还点了个菜,也没什么,毕竟同事嘛,大家关系好一起到家里吃个饭也不算什么事儿,可谁让大BOSS在呢,这大BOSS又是个心里有鬼的男人,所以必然朱岩要凄惨一把了。
然而朱岩的凄惨与君彧的凄惨是等价的。
吃过了饭,朱岩告辞离开,君彧就开始了他凄凄惨惨的洗碗生涯。
多了一个人吃饭就得多洗一副碗筷,更何况今天做的菜里还有锅包肉,挂了番茄酱之后,这锅包肉倒是做得甜酸可口的,可锅里有糖有酱啊,刷得费劲,还不能用钢丝球去蹭,只能慢慢拿着小刷子去刷,可把君彧弄得手都皱了还在那儿刷呢。
诡计得逞,小奇锋呲牙一笑,转身去客厅开了电视开始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声音开得老大。
“爸爸,灰太狼太笨了!”小奇锋很认真地说,“平底锅太帅了!”
“是红太郎,不是平底锅。”莫乔很认真地纠正他儿子,不过自从开始看这部动画片,小奇锋就给红太郎取了这么个名字,并一直坚持使用“平底锅”来指代红太郎,坚持了将近一年了。
“但是‘平底锅’的名字比较帅气。”小奇锋坚持认为“平底锅”还是比较合适的,这也跟他一直生活中没有母亲的角色有关系,只不过莫乔不懂,所以一直纠正他。
“行了,小帅哥,看你的电视吧。”见纠正不过来,莫乔也不多说,直接把遥控器给了儿子,自己在一旁看起了剧本。
这部戏讲的是心理问题,而心理问题目前是一个很难得的题材,本身它就涉及到比较敏感的一些话题,再加上这部戏讲述的东西特别的尖锐,如果拍好了,那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数的嘉奖肯定就噼里啪啦跟掉馅饼一样,可如果没拍好……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如果是因为个人原因导致角色失败,在一部戏里也挺遗憾的。
好在是中视的戏,不管怎么说也有后面挺着,演员也找的都是一些老戏骨,真正的新人也就进了三个人——莫乔是一个,再一个是季繁演那个进监狱的孩子的好友,还有一个是个特别小的配角,演的是男主角的幼年,也就那么几个镜头。
而莫乔演的角色,是这几个人里最不需要表情的,可他的戏都在眼睛里。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的剧本,生怕漏掉编剧给予的任何一丁点儿信息。
这部戏的编剧写的东西很有内涵,但同样的也非常认真,他把一些心理活动标注起来,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台词,只能靠演员的演技来表达,而莫乔演的角色就特别需更多的标注,毕竟是个自闭症患者,更多的东西他无法说出来,使用旁白只能获得特别搞笑的效果而达不到这部戏的要求。
因此,莫乔翻动剧本的频率就显得特别的低。
直到君彧洗完了碗,莫乔才看了两页剧本。
“怎么样?”君彧擦干手,回头看他还在研究剧本。
“挺难。”莫乔揉了揉太阳穴,对这里面的东西,他并不能一下子都吃透。
“其实你在台上演的自闭症演得特别像。”君彧过去,坐到他身边,伸手直接搂住他肩膀,“我都以为你自闭了呢。”
“我没。”听他这么说话,莫乔下意识地反驳,“我也不能得那个。”
“你当然不能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君彧贱兮兮地笑了笑,“我们什么关系啊,我最了解你了,对不?”
“哦。”莫乔并没给他答案,或者说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不怪莫乔没正经儿回答他,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君彧,他们是好兄弟好哥们,他也从来没想让君彧真的了解自己——哥们儿嘛,平时好好相处,遇事儿两肋插刀,这都是正常,但真要说了解……莫乔只觉得有点儿没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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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奇锋讨厌君彧,莫乔就更能理解了——但凡孩子,就没几个喜欢恶狠狠的家伙、
“别‘哦’啊‘哦’的,走,我陪你对对戏!”君彧抽走了他手里的剧本,拉着他就往主卧走,“你看看,咱先试试第一场?”
这回剧本给的就是分镜本子了。
本子分为第几场第几场,出场的地点、人物、背景、道具,一应俱全,镜头从哪里给,这人该怎么走位,全都写在本子里了,详细得不得了。
其实真是老戏骨演戏,用不着这么详细的本子,主要是念在几个新人不够专业,导演才派了几场的分镜本子下去,也是让新人好好琢磨的意思。
这一场戏是莫乔演的这个名叫“云初九”的男青年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时候,季繁演的那个叫“云世齐”的男孩过来把他一把推到地上的情节,正式拍戏的时候肯定是做好了保护工作的,但现在君彧帮他对戏,也就不需要什么保护了,“推倒在地”的情节就直接“推倒在床”了。
“行了,一会儿我叫‘开始’,你就开始演,然后我过来把你推倒。”君彧嘱咐完,就用手比了一个视窗框,看莫乔是不是有出镜的时候。
因为演戏这玩意儿真的是学来的,要不然就得一点点积累经验,不然刚开始上镜,连镜头对着哪儿都不知道,那镜头本来就那么大一点儿,动作大了就出镜,动作小了表演幅度不够,生生能把人折磨得哭爹喊娘,多少导演喊的NG就是因为出镜而不是因为演技?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以为拍电视剧跟电影就跟演舞台剧似的,一遍过就算是大吉大利,却不知道其中的门道是特别的多。
这也是很多人抢戏能抢成功的缘故。
而莫乔没受过专业训练,他现在也就只能是靠着人家给他把关了,不过好在他演的这个是自闭症,也不需要他跟舞台剧似的有多大的表演幅度。
当君彧喊了一声“开始”,莫乔就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眼前的灯光是为了他的眼睛而点亮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