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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残阳
第一章 是魔是神
万里无云,一片晴空,一蓬暖阳照向大地……这里是“玉轩集”镇甸。
镇上有绿草、有树荫,宽敞的大街上,有鳞次栉比的华屋房舍,店家卖买,还有熙熙攘攘的来往行人,这“玉轩集”在鲁南来说,算得上是一处繁华的市集。
一个老人,年纪看来有七十开外,灰黑色的布带围上一件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束起裤脚,卷入两只袜筒里,脚上一双布鞋……
老人肩背上,搭着一只旧得褪了色的蓝色长布袋,这只袋囊看来重重的,硬梆梆的,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身上满是沙尘,走来“玉轩集”镇上。
这老人,不会是第一个以这种模样走在“玉轩集”镇上的,但他却引起不少当地乡民悄悄投过一瞥……
老人头上那顶古旧不堪的毡帽,帽沿压得低低的,盖掉了整个前额,露出两条眉毛,一双眼珠……眉毛浓浓的、灰白色的,一双眼珠却是犹若利箭寒冰,灼灼生光,叫人不敢正视他一眼。
老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朝后面看了眼,才一脚踏进“玉轩集”的大街。
很可能会使人怀疑……这怪怪的老头儿,打从哪里来的,又准备去什么地方?
尽管有人会这样怀疑,但不会有人去多想……那种潦倒落魄的样子,像不值得怀疑的人。
老人怀着迷惘而却又落寞的神情,朝这条繁荣热闹的街上望了眼,移步向前面走去……
嘴里吐出一缕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整整十年了,他们该把我忘了吧?”
大街上酒楼饭馆到处可见,老人拐人一条横巷,找来一家简陋的酒肆,要了几碟小菜、一壶酒,在靠窗的一张座头坐了下来!
举酒独酌,一手轻抚着从肩背解下来放在桌上的那只囊袋,若有所思……
突然,“嘿嘿”几声轻笑。
老人吃喝过后,离酒肆而去……出“玉轩集”镇甸,来到人迹稀绝之处,一声苍雄长啸,老人身形扶遥暴递而起……宛如脱弦之矢,又若紫电窜舞!
荡空激射,身形起落……峰峦山冈,林木溪流,纷纷落向后面退去。
眼前这幕,落进当今武林一等一的绝世高手眼中,会怀疑是自己视线上的错觉……
天下哪有这等快速的轻功身法?
老人身形几个起落,已把“玉轩集”镇甸抛落在百里之遥……
身形站停,极目看去,是处迤逦而上的山环峰腰。
山风吹送,传来一响呼救之声:
“救命哪……”
这响声音听来清脆、稚嫩,似乎一个幼龄童儿所出。
老人脸色一怔……荒僻山野,如何会有幼龄童儿呼救之声?
身形闪晃,循声飞去……
扑出树林,一条宽阔山道,——辆骡车翻倒在地,轮边血尸数具、一个看来六七岁的童儿,疾步奔跑,后面六七名大汉持刀追杀。
幼童脚步再快,岂能逃脱大人的追踪?
头前那个大汉,箭步上前,一刀向童儿后颈砍下。
老人身形如电,揉身而上,掌指落处,“铮”响断金裂铁之声……追杀幼童的大汉,仰天翻出丈外,刀身一折两截,坠落在地。
幼童扑进老人怀里,呼叫道:
“老伯伯,救命哪!”
幼童不会知道老人是何等样人,但在他童心直觉中,知道老人救了他性命。
老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已可想象到是怎么回事,伸出左臂将童儿抱起。
这伙大汉,看不出老人用的何种身法、手法,截下自己伙伴,一声吼喝,汹涌扑来。
老人右手将毡帽往上一抬,冷然道:
“站住……剪径掳掠,天理难容,尚且加害一个稚龄幼儿,你等身为人形。简直畜生不如!”
老人这身衣衫不起眼,但这响断声冷叱,和两道冷电似的眸神,把这伙大汉震慑住。
为首那个大汉,嘿嘿一笑,道:
“老家伙,你是嫌自己命长,插手来管咱们‘芒山七雄’的闲事!”
老人视线投向倒翻的骡车,和地上几具血尸一瞥,道:
“‘芒山七雄’,光大化日,杀人掠劫,你等即是老夫三尺青锋伏诛之列……”
旁边那个嘿声一笑,道:
“老头几,听你口气倒不小,你是谁?”
老人淡淡而简短的道:
“‘魔神’戈青。”
“芒山七雄”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个个相顾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用手一指老人,道:
“你……你是……”
“魔神”戈青点点头,道:
“不错,老夫正是天下武林,黑白两道,追踪捕杀整整十年的‘魔神’戈青……”
带着一丝感慨的口气,又道:
“昔年老夫杀人盈数三千,积尸如山,血流成渠,其实老夫并未错杀一人……像你等‘芒山七雄’,杀人掠劫,且不放过一个稚龄幼童,此即是老夫三尺青锋,伏诛之列。”
“魔神”戈青身怀绝艺,纵横天下二十年,从未败落别人之手,平素嫉恶如仇……人有“小善、大善”之分,也有“小恶、大恶”之别……但作恶之徒落人戈青手中,不管巨憨恶煞,或是么魔小丑,悉以三尺青锋置人于死地。
十年踪游江湖,杀人逾数三千,朗朗乾坤,撩起腥风血雨浩劫,天下武林为之震憾。
谁无父兄姻亲?谁无师门渊源?
天下武林为了要阻止这场浩劫持续,黑白两道联手并肩,群起追杀……
十年前,武林中立下这一项条例……天下江湖不分黑白二道,凡取得“魔神”戈青首级,公认其为武林“盟主”。
如此一来,即使与“魔神”戈青并无瓜葛过节,而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为了要取得这“盟主”的荣誉,纷纷掺入”扑杀”行列,要撷取“魔神”戈青的头颅。
戈青知道已激起天下武林的共愤,十年来易容化妆,过着逐水浮萍的生涯。
江湖黑白二道,将“魔神”戈青恨之蚀骨,个个要将其置于死地,但并没有人知道戈青师承何门,其一身盖世无俦,超凡入圣的武学,从何而来?
天下武林不清楚“魔神”戈青的师门来历,但江湖上亦从未传闻,谁是“魔神”衣钵传人,或是列为入室弟子。
身怀绝艺,荡魔除恶,誉作“神”,但戈青杀人无算,逾数三千,亦是人间之“魔”……戈青在武林中赢得了“魔神”此一称号。
敢情此刻“芒山七雄”,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闻名不如见面……此震撼天下武林,江湖谈虎色变的“魔神”戈青,原来是这样一个“糟老头儿”。
七人混迹江湖,拦路打劫做没本钱买卖,当然也知道十年前天下武林,共同立下此一条文……
不论江湖黑白道,凡是取得“魔神”戈青首级,公认其为天下武林“盟主”。
眼前“芒山七雄”,就是这样一个想法……
自己七人联手并肩,围攻“魔神”戈青,如果将他截下,取得这老头儿脑袋,岂不平步青云,称“主”天下武林?
七雄带头的,眼色朝六个伙伴示意一瞥,一声吼喝,朝“魔神”戈青围攻而上……
狼牙刀、锁龙鞭、三节棍、缅刀、长剑,各式兵器朝“魔神”戈青兜头兜面砸来。
“魔神”戈青嘿嘿一笑:
“来得好!”
左臂抱着幼童,那些兵器堪堪近身一尺来光景时,右臂抖时抡腕,挥掌疾吐……
“唰……”一股威猛、激厉的掌风过处,又响起一阵凄厉刺耳的惨号声……
血雾蓬飞,裂肢解体……那是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散落满地。
“芒山七雄”仅仅在“魔神”戈青一掌之下,悉数投向鬼门关。
戈青突然想了起来,向臂弯里的幼童问道:
“孩子,你怕不怕?”
这孩子两颗墨玉似的眸子睁的大大的,朝地上一块块血尸看去……摇摇头,道:
“老伯伯,你替峰儿爹娘报仇,峰儿不怕!”
戈青听得不由一凛、一奇……
朝臂弯孩子目注看去……此子方面大耳,骨格清奇,乃是一付上好的资质。
戈青柔声问道:
“峰儿,你家里尚有何人,老夫送你回去?”
峰儿听到此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手背抹泪,边哭边道:
“老伯伯,峰儿爹娘给人杀了,家里已没有人啦……”
戈青心头不禁一沉!
峰儿哭着又道:
“老伯伯,峰儿没有去处,求求你把峰儿收留下来……峰儿长大,会好好孝顺你的!”
一个浑金璞玉的孩子,说出这番话来,把“魔神”戈青暗暗怔住……
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发顶,问道:
“峰儿,你今年几岁……你和你爹娘从何处来,又准备去哪里?”
峰儿很懂事的道:
“老怕伯,峰儿今年七岁啦……爹叫‘石中玉’,济南开店做买卖的……咱和爹娘原来去江南:经过这里,爹娘给强盗杀了……”
话到这里,呜呜鸣又哭了起来。
这个昔年杀人盈数三千,天下武林称作“魔神”的戈青,在一个人海遗子,上龄幼儿面前,却无法掩去了他原有的“人性”……
轻柔的道:
“峰儿,别哭,老伯伯问你……你姓‘石’,你叫什么名字?”
峰儿抹去脸上泪渍,道:
“峰儿叫‘石鸣峰’……”
戈青轻轻念出‘石鸣峰’三字,微微一点头……抬脸纵目朝四周缓缓游转一匝,轻声自语的道:
“从地点,位置看来,这里是鲁南‘宁阳’城的西郊
把臂弯里的峰儿放到地上,嘱咐道:
“峰儿,你要记住,这里是鲁南‘宁阳’城西郊……老伯伯将你父母亲遗体,暂时掩埋此地,你日后长大,来此取你父母遗骸,再筑墓安葬。”
峰儿点点头,道:
“老伯伯,峰儿记住了。”
“魔神”戈青取下肩背那只长长的囊袋,解开袋口,从里面取出一柄剑鞘乌黑的长剑……剑身出鞘,泛出一泓秋水似的冷芒。
“魔神”戈青昔年踪游各地,就凭这把“湛玉宝剑”,使江湖为之变色,天下武林笼上一阵惨雾愁云。
戈青用“湛玉剑”,在山壁沿边挖了一口深坑,将峰儿爹妈“石中玉”夫妇掩埋人土,在墓家前竖起一个石碑,用剑尖刻出“石中玉夫妇之墓”七字。
戈青在石中玉夫妇墓家旁,也挖出一口土坑,将驾骡车的车夫掩埋入内。
把峰儿叫近前,戈青一指墓碑,道:
“峰儿,养育之恩不可忘,你在你父母亲墓冢前,跪地三拜。”
峰儿在爹娘墓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就在峰儿跪拜父母亲墓地,戈青看到这个娇小的后影时,使他想到一件从未想到过的事上……
自己即使未遭天下武林追踪扑杀,百年身后,亦是黄土一坯,掩埋白骨,雪泥鸿爪了无痕。
此子资质禀异,天赋聪慧,却是练武上乘之才,现在这孩子父母遇害,已是人海遗子,何不将其收作自己衣钵传人?
峰儿祭拜父母墓地后,站起身,偎近戈青身边,道:
“老伯伯,峰儿没有去处,就跟你在一起啦!”
戈青握住他的小手,道:
“峰儿,你跟老伯伯在一起,你能挨受得下这苦?”
峰儿道:
“峰儿跟老伯怕一起,不怕吃苦……”
戈青缓缓一点头,道:
“孩子,你既然如此说,你叫老夫‘师父’,不必用‘老伯怕’相称!”
峰儿乖巧懂事,听到戈青说这话,跪倒地上,道:
“峰儿拜见师父。”
戈青含笑把他搀起,道:
“峰儿,咱们走吧……”
峰儿眼珠滴流一转,问道:
“师父,你家在哪里?”
“魔神”戈青见小徒儿问出这话,久久回不出话来……
浪迹江湖这些年来,自己从未想到“家”这一个字上面。
整整十年来,遭天下武林群起追踪扑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更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
戈青心念游转,轻轻吁吐了口气,道:
“峰儿,师父没有家……”
想要说出其中内委,但自己所要说的情形,又岂是一个才始七龄的小徒儿所能了解?
峰儿虽然才是个七岁孩子,知道的事不多,却是聪明过人,就不再问下去。
戈青朝峰儿上下看了眼……从贴身衣袋取出一只扁扁的悬胆瓶,瓶中倒出一颗米粒大黄澄澄的丸子,将丸子放在掌心,掺入口唾,碾成液汁,朝峰儿粉妆玉琢的小脸上敷去……
峰儿给这液汁敷上,这张小脸蛋突然变了过来……灰暗中带着浓浓的枯黄。
峰儿现在的这付脸色,那是日晒雨淋之下,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戈青又把峰儿这件缎面长衫,用手指剁了几口窟窿,他手掌上还沾着口唾,两手在山泥地上揉了几下,抹向峰儿剁破窟窿的长衣上。
峰儿两眼直直的望着师父,他虽然资质禀异,颖慧过人,但在他七岁的幼龄,还无法理会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戈青朝峰儿上下看了看,含笑道:
“峰儿,你现在这付模样跟师父走在一起,就不会令人家瞩目注意了。”
峰儿听到这话,朝师父那件没有上扣,用布带围腰束上的对襟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