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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生上似乎有一股嗜血的虐杀之气,却被他深深地压抑着。我心下微笑,果然刀头舔血的武家风范,倒也不失狂狷旷达,俊杰廉悍。
他行至我十步之外,不卑不亢,道:“臣苏起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他一撩袍角,在我面前跪了下来,面色沉寂。
等他跪了一会儿了,我这才淡淡地开口道:“苏爱卿乃朝廷肱骨重臣,朕听闻爱卿身体微恙,可要好好修养才是。皇宫医药奇珍无所不有,朕也不忍苏爱卿带病为朝廷奔波,不如苏爱卿就先在宫中养病如何?”
我是早叫人暗示他辞官的,毕竟新朝,他身份尴尬,
我瞧他的面色,竟如枯井般没有波澜,看他目光,却见深邃悠远。
大殿上站着的宫人都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前方,整个大殿上弥漫着肃然的气息……
我当王爷时的名声在外,竟然有一个宫女在一次我召见大臣之时,对我掩嘴而笑,于是我当即让人将她拖出去仗毙,罪名是目无圣上,藐视宫规。那位被我召见的老臣在我身边,眼神中露出赞许又放心的神色,直说我君命无二,号令如山,果乃立国安邦之本。从此往后,便没有人敢再撩一撩虎须,试一试胆气了。
现在大殿上暗暗静静,明明有一排太监宫女站在那里,却好像只有我和苏起两个人在殿上一样,苏起生得这么出色,她们也没有想道要看一看……果真,还是性命最重要。
我在缭绕的青烟中看着苏起的神色,见苏起闻言片刻怔然,我又道:“苏爱卿平身,朕听说你在边塞染了风寒?”
他这才缓缓地开口道:“微臣身体不适,怕今后难堪朝廷重托,还望皇上悯恤微臣,另选良将。”
我心下一笑,道:“苏将军十又五出师,廿又五至将军,三十一至都统,如今四海初定,万民归心,也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该休养生息的日子了。”
苏起没有什么表情,他沉静地道:“全听皇上安排。”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苏将军年少戎马,为国惹下一身伤病,不如在宫中封平侍,也好安享天年。”
苏起眼神微动,伏地道:“微臣遵旨。”
我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他的襟摆明明是寻常衣料,穿在他身上,却有一股严肃凛冽的味道。
这个苏起给我的感觉很奇异,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记忆的齿轮中,却合不上来。
究竟何处龃龉参差,我亦难于言表之,看着他清越的身影,我沉吟道:“苏平侍……你对朕可有什么话说么?”
苏起本来已经准备躬身退出去,现在顿了步子,回话道:“皇上……是万民的皇上,既然做了,就要对的起万民,对的起天下。”
我心下震动,再抬眼看他的时候,只剩一排眼观鼻鼻观心的宫人,帷帐还在兀自随着夏风轻轻地起伏,孽蝉还在吐着香,一圈一圈,我一时恍惚。
陆公公在我身边躬身道:“皇上,苏平侍已经出去了。”
只愿长亭
吸一口气,我甩开了纷杂的思绪,踱步到了御书房。夏天已经快过完了,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间仍然不时传出蝉虫低吟,陆公公本来教了宫人拿了长杆,要将它们一只一只全部都打下来,怕扰了我办公和午休,被我笑了笑阻止了,我道只有这般红衰绿减,虫螭低鸣,才有夏天的味。
陆公公道:奴才怕主子心情烦躁……
其实,只要手里有些权力,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我的心境都是平和安定的,繁琐的政事反而能让我十分安心,万事措置裕如,达权知变。
这天,陆公公报说禁军统领文泰求见,已着于御书房侯着了。
我心下有些欣喜。
自我登基以来,每有赏赐,必不漏于文府,每旬定邀他于御花园同酌,奈何夜夜花好月圆,独我二人相对无言。我有时也会挑些笑话讲与他听,他的表情仍是看不出一丝波澜,我倒是不怕磨,也没什么可气馁的,我已经用独特的方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去不掉。总有一天,我能将他心里那倒隔阂,给磨软了。我倒是很享受这过程,我尽一点绵薄之力,一点一点,还他情的过程。
上一次我也曾单独召见他,他的言语不离君臣,让我许多话都不得其门而入,如今,我登基也有大半年了,不知他心中……
一进门,就看见一身戎衣的他向我行礼道:“微臣文泰参见皇上。”
陆公公守在门口,御书房里静静的,瑞兽吐烟,青烟缭绕,米漏嗤嗤作响……
我疲惫地摆摆手,道:“文泰和我不用虚礼,快起来吧。”
文泰却纹丝不动,沉声道:“臣不敢越礼。”
我揉了揉额头见他面上静静无波,眼里却有身东西在跳动,到底是什么,我却说不上来。我放低了声音,温言道:“文泰,你可是怪我?”
他抬首静静地回视我,我抿了唇,深深看他。
我道:“文……爱卿,还是平身吧……”他见我换了称呼,便答了一声:“谢皇上。”便规行矩步地起身了。
我道:“你跪着,我看着心疼。”
我起身在桌上端了一杯沏好的茶,递到他眼前,道:“今天挺热,先喝一口凉茶。”
他迟疑了一下,仍是接了茶,一饮而尽,不像是饮茶,倒像饮那烈酒。
我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旋身往椅子上坐了,道:“文泰也坐罢。”我指了指对面。
文泰嘴角微动,有点自嘲的样子,仍是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
我轻轻抿了一口茶,茶的苦涩在我的舌尖蔓延开来。
夏日的阳光是十分骄艳的,直射进来的金辉在木质的案台上划出一条层次分明的线,一边是金灿灿的耀眼的光,一边纯暗的木质的颜色。
如此简单地,光与影,就划过了一条线。
阳光照在文泰的身侧,打出他刚毅的轮廓,我不止一次地远看过,赞叹过,欣赏过,那样的刚烈的味道,我向来是十分喜欢,十分迷恋的。可现在却有一种错觉,想要他再柔和一点,退让一点,好将他镶嵌进我的怀抱。
文泰没有说话,我看着文泰的面容。他的表情,倒是比我刚接触他时丰富了许多,也直接了许多。他涩然地,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我微微一怔忡,这一次,我何尝不是再次在我们之间种下了心结。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若是我不当皇上,我们就永无天日……现在我已为位至九五,你……”
文泰并没有回应我的话,半晌,他却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成全。”
我叹了口气,道:“说罢。”
他道:“臣听说苏都统本领西北军,为国保家守边疆之地,如今他身带疾病,皇上召他回来养伤,可是不再启用了?”
我点点头。
文泰道:“臣请西北军都统之职。”
我皱了眉,“文泰……你这是跟朕要官做呢。”
文泰惨然一笑:“文泰十四奉效先皇,先皇一手栽培,直至今日之势,方可顶天立地为男儿,可惜史家笔法犀利,文泰从此便是有二心,事二主,忘恩负义,助弟弑兄的贼人了,死了也只能上奸佞传,如此,向皇上讨个职位,皇上也不给么?”
“放肆!”我怒道。
文泰刷的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我心乱如麻,站起来在书房来回踱步。
“皇兄为刺客所弑的事情,是全天下都知道的,朕一定会彻查到底,真要让天下看到朕的孝悌忠义,这个,文统领倒是不必替朕担心了。”
我看着跪在我脚边的文泰,心下隐痛,我于他,正厝火积薪,奈何。
我续道:“如今天下方定,百姓求安,蛮族蠢蠢欲动,朕执政尚浅,一无子嗣,二无建树,三无信臣。文泰,你可要想清楚,你这一走,对的起我皇兄,却可对的起天下?”
文泰果然神色微动,
我轻叹了口气,走到文泰身边,“刚才朕是气急了,文爱卿还是请起吧。”我双手想将他扶起,他却纹丝不动,
我罢手,缓缓道:“朕即位,一不熟政务,二不知百官,却是真真正正想做个为民为国的皇帝,朕身边没什么人,难道文泰不愿助朕一臂之力么?朕若是明君,你又哪里会是奸佞?书言,君明而臣直,上昏而下佞,丹凤而朝阳,沆瀣而一气;可若是朕无人相辅为佐,走错一步,当了昏君,你才真是要进奸佞传了。”
文泰这才抬眼看我,眼神有些茫然……十四年前,五王爷生生闯进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命运的轨迹;如今,我又在他的人生上划了重重一笔。
我笑笑,温言道:“文泰快起吧,你不仅仅是朕的文泰,更是朕的文爱卿,也是撑起这天下的肱骨重臣。等这边安定下来了,文泰无论去哪里,朕都不拦你,朕送你去一展你的宏图大志。”
文泰闻言抬眼看我,我坚定地看他。
只要把他留下来,日子长了,什么都有可能不是?我自不是那种蹈常习故,寻人旧辙之人。我等得起,也磨得住。
变故横生
在太后的辅佐下,我的即位和刚即位时政权的过渡与交接都十分平稳。我很公平地宠幸每一位进宫的秀女。我说的公平,是说通过她们的家族,她们应得的宠幸。。电子书八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封了一位淑妃,一位贤妃,六位贵人,十三位常在。
淑妃是老臣周太尉的女儿,贤妃是吴丞相的千金。她们两个不仅家事很好,而且在同进的一批中算是温婉舒雅的,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比犀利女人好,她们的美都不是很艳丽,而是很温和的那一种。
其实千百年来,后宫伫立不倒,确是我权力的一大隐患,只是我目前无能为力。
男妃那边的宫殿,我自然登基后没怎么去过,唯一的一次就是苏起进宫的时候,我过去问了他的起居饮食还有用药,便离开了。
太后似乎特别不愿意我再和男人扯上什么关系,好在我自登基以后,行为“检点”,颇为“自律”,太后还拉着我的手嘉奖了一番,眼里第一次有了笑意。
也许是我的作风太正,自从我登基以来,还没有敢送玩物,送男宠的大臣出现,这倒是一个好兆头。我名声以前在朝堂上没有,在坊间倒是有一些,但是不大好。如今的迹象,似是对我改观许多。
我倒不是在意被称为昏君,名头这种事物,要不要,有没有,也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只是当臣子们对一个君王的预期是庸君的时候,这种判断会让他们做出针对庸君的策略行为。臣子中的政治投机者或者是半投机者针对庸君的策略行为,一般来说私下里比如送美人送蛐蛐之类,朝堂上则是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而真正的人才针对庸君的策略行为,基本上就是大隐隐于朝了,这样我的行政成本就会无形增高。
而我,自然不会做这种架空自己的蠢事。
所以我用我的行动作为一个信号告诉他们,我虽然没什么才华,也没什么魄力,但还是及其渴望做一个明君的。如此这般,投机者一般会转为唱高调,说天下太平,海清何晏之类;同样,想做事的臣子也可以真正做事了。
也许由于我善于平衡各方利益,朝堂上那几派算是各得其所。如今大局基本上稳定了下来,官员们也算是各司其职。
虽然很多大臣都称我圣明,里面不乏些阁老重臣。不过我当真不知道我这皇帝当的是不是称的上“圣明”,这个判断着实不好下。
做皇帝跟我上一世管企业不大一样,上一世做企业的时候,我的管理水平可以通过利润的形式直接反应出来;可是当皇帝差得远了。当皇帝做的决策往往是长期决策,这些政策时间跨度长,可能会影响到今后五十年或者一个世纪甚至几个世纪,平均效益难以计算,当期根本看不出收益,而且一般会引起各个不同社会层面的连锁反应。做企业的时候引起的反应就反应了,情感成本我可以让员工到家庭里去消化,环境成本可以让环保局去消化,养老成本我可以向社会保障部门转嫁,可是做皇帝,一锅菜,好的坏的都烂在自己盆子里,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让我比较头痛的是以前我提高企业效率的一些激励方法根本用不上,一个没有效率的企业不是一个好企业;可是一个没有效率的政府往往是好政府。一个政府,我是说朝廷,他要遵循的是伦理规则,而不是效率本身的逻辑。就像上一世,理想的政府追求的是公平和正义,而不是自我增值的效率。有效率的政府往往是专制集权的,它最终导向官僚膨胀,贪污腐败,藏污纳垢。
我的朝廷追寻的是这个时代的伦理,我前一段时间准备设计一套绩效评估的体系,但是失败了,因为尽管我找到了一百多个指标,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用这套指标真正选出一个好官。因为我发现这套指标并不排除投机者,一个专门为这些指标而做官的人,可以在考核中显得很优秀,我不需要失真的系统,于是我放弃了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