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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当时和苏起抽个空子,去登一次川岳名山。
那次,绝顶上,烟雾撩人,不可下见……
苏起怔怔地看着山下九曲横流就么隐没在高峰的雾气中,他站在悬崖边,很近。就么往下看。
我那时尚且笑道:果然是无限风光在险峰。
苏起却回首,面上有些惨然,他勾唇:“为皇圣明,执法如山。可看不清雾气中几许。下面的奴才汇报,里切正常,甚至形势大好。可笑……为皇……就算权力大又能如何……”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怔在那里。
那是悲伤的神色,从未见过的,苏起……不……是的皇兄……脸上的悲怆自嘲的神色。
那是步步紧逼,折辱下,都不曾见到的神色。
我还记得,险峰上,日光劈开些许,投射下段段的光阴,如光柱般直接际。
我还记得,让光洒在他的脸上,却荡不开厚重的雾气。
我还记得,夺步上前,将他从悬崖边拉进怀里,贴着他的耳畔道:“不是的错,也不是的错。王道如此,道使然,人道亦然,奈何。”
我还记得,他静静地扣在的肩上,半晌,才推开道:“臣……失礼……”
我还记得,将唇附上他的额,抱着他,站良久。
那时,拥着他,缓缓地开口,“起之……你想……各地官员为自己捞好处的收益很高,隐瞒自己的行为又很容易;可是做好事为国为民代价很高,可是编条好消息却容易……些年,他们也算在先皇治下,可……并不是先皇……皇帝没有当好,才成般局面,可知道?”
我温和地看进他的眼,他的目光中却仍是惨然。我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部,下下。
他目光飘远,似是看着绝顶的斑斓云霞,却道:“原来御史,竟是虚设的……要他何用?”
我叹口气,缓缓开口:“起之……朝中的确有监察官员,包括御史、给事中和被派为钦差的宦官。他们……算是控制信息通道的人。虽然,他们的职责是直接向朕反映真实情况……可是,反映真实情况难免触犯各级行政官员的利益,所以他们很可能被收买所包围,收买不则可能遭到反击。起之你想想……收买的结局,对双方都是有利,对抗则于双方都有风险。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监察系统中真话的人越来越少。最严重的时期,上边的恩宠和下边的贿赂互相促进,上下彼此蒙骗,监察系统的全面失灵,皇上整个瞎。现在,王朝并没有到样的地步。重大的事件没有个隐瞒不报,已算清明。朕作为皇帝,已经甚为满意。起之你……也别太过忧心……”
就是……传中的……盛世罢。
历朝历代,那最终摆到皇上面前的,已经是严重扭曲的情况。而在种小眼筛子里漏出的问题,摆上皇上的龙案之后,也未必能得到断然处理。皇上的亲戚和亲信将拖延和减弱皇上的惩办决定。也难为普通的皇上们。
我还记得上一世有一位伟人,他雄才大略,一统中原,矗立东方,秦皇汉武尚略输文采,可他的秘书田家英却“主席……能治下,不能治左右”。而王朝中的皇帝,养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又怎好苛求?
我拥着苏起,温和地看进他的眼,轻轻地笑。还记得,那时打趣道:“起之……你可是在笑话朕?村妇鄙夫尚知子如何威严得……可起之眼中看到的朕,可分明是个块头很大却又聋又瞎的人……不解情况,被人家糊弄得像个傻冒,好不容易逮住个侵犯自家的根基的人,想狠狠揍他顿,左右……又有亲信拉手扯腿,朕认错人。不定人还真是朕的亲戚。”
苏起抬眼,怔怔地看。
我垂眼睛,将他圈的更紧,云雾环绕在们身旁。绝顶上的寒流从们身边流过,苏起的鬓角被雾气沾湿,连背脊都透着凉意,可是和肌肤相贴的地方,终是缓缓地暖起来。几乎,可以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我看着他,淡淡地开口:“朕……站在上面,也有冷的时候,高处不胜寒;朕孤家寡人,连个帮手也没有……可朕却想……好好讲下理,起之…………当朕的皇后吧。”
还记得……那次,苏起久久没有话。
还记得,那牵着苏起的手下山,看着落日渐渐摔下山崖,橘黄色的暗沉打在们脸上,静谧的安详。苏起并没有挣开的手。
那时,我想,他也许下什么决定。
不知道,那个决定里,包不包含夺权篡位。
可是却能确定,十年之内,改制尚未完成之前,他不会有大动作。
表情可以骗人,眼睛和气场却骗不人。
刚才在悬崖顶上的时候,我站在他的身后,分明感到悲怆,还有苍凉。那是……人类情感浮动的频率波长。
十年,可以安安心心的用他。
那夜回到驿站,搂他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鬓角。
他抬眼问:皇上准备怎么做。
抱着他,看着屋内昏黄的烛光,淡淡地开口:“建立套直属于朕特务网,监督官员。”以前并不是没有类似的机构,可是它主要的监察范围,却是在皇宫大院,限于京城。历史上主要是由之前的‘探子’发展而来,重在于防范谋反和帮皇帝侦查些宫闱秘事,也就是家事。
苏起看着摇曳的烛火,直没有话,开口的时候,他道:“皇上恕罪。”
我道:“起之请讲。”
苏起站起来,他道:“臣以为,监察,治标不治本。”
笑:“不错。”
可是又有谁治的本?
历朝历代都培育出个自我膨胀的具有独立生命的利益集团。是一场持续一代又一代,无休无止,看不见尽头的君臣博弈,是一场一个人对付百人千人的车轮大战。
虽然历代老狼的经验很丰富,爱护羊群的意义也在圣贤书中,字句的教过。
但是,奈何狼群中永远抵抗不住眼前绵羊的诱惑,也抵抗不住生育狼崽子自复制的诱惑。他不吃,别的狼照样吃;他不生,别的狼照样生。每个官员的个人自约束对整个羊群来,没有任何意义,徒然减少自己的份额而已。于是狼群忍不住饕餮。大家争相进食。
烛光摇曳,我看进昏黄中并不甚明亮的苏起的双眸,轻轻地开口道:“他们抱成团……在上面笼络皇亲影响朕;在官场中清除异己;在各地招收爪牙;在民间吸吮膏血——如怪物般肥肥壮壮地扩展自己的生存空间,层又层地自复制。起之……你倒说说看,本在何处,如何治本?”
苏起沉默了。
入夜,这般为准备的烛光昏黄的房间,本该是迤逦风光,如今,苏起站在那里,炉火还旺旺的烧着。可那时,却感到……荒凉。
他太沉默,眼神也太空荡。
我又道:“上朝的……武鉴皇帝,那也是千秋帝,凭借己之力操起前朝“中兴”之大业,朕……也是敬仰的……可就是武鉴皇帝,如同神般的存在,也只是减缓官僚膨胀的循环速度而已。同是……治标。”
搜索上世的记忆……
那位伟人,为打破千百年的官场定律,妄图发展人民群众监督官员。结果那些人民群众也变成狼,他们摇晃着手中的红宝书,分成派别武斗。而那位伟人,也因为失败的尝试,晚年清名不再。
朱元璋建立东厂西厂,难道不也是为用刀子剖开官僚定律的铁甲么?可惜……留下来的,仍是善猜忌的骂名。
写史书的人,怎能知道帝王?
只是,帝王也许根本不在乎罢,百年间的议论。
他们挥开自己的屠刀,赌的是留下开辟地的万世之名。
南巡,很多事情如假面般一层一层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他站在面前,他对我说,设置监察机构,治标不治本。
我轻轻地笑,望他。
他道:“既然如此……为何?!”
是啊,为何要做。
深深地看着苏起:“其实……就算朕真的颁布新政……亦是……治标不治本。”
苏起怔在那里:“难道……世上……就没有永世的基业?朝……”
静静地看着他,火光的明黄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我轻轻地开口:“朕看来,没有。”
上世的历史上,每两百年,换血次,重新复制,重新轮回。千年来,人类的智慧都没有打破那个桎梏。到现代,西方发明一种强制换血的方案,美其名曰‘选举’四五年一换。
终究,还是要换血,还是要轮回,只是,一个人为强制,一个顺应道,而已。
续道:“就算是朕再造个一监察系统,几代之后,自己仍是会成为官僚……”狼放在身边当狗养,终究养不熟,总有一天会成为狼群中的一份子。
就像汉朝的刺史,“刺”,检核问事之意,监察百官之能。为东汉中兴大业立下汗马功劳,最终,东汉就亡在刺史手上,三国里的英雄,哪个没当过刺史?
就像明朝的东厂西厂,为朱元璋监督官吏清正廉洁,可崇祯皇帝上吊前,在遗书却没有李自成,却,亡国,诸臣误。诸臣,主要便是锦衣卫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南巡中,昏暗的烛光里,那本该迤逦缱绻的房间中,展开的,家国下的话题。
苏起怔怔地看着,声音已经不稳,他道:“那……为什么要新政?即使新政……也终究……”
我顿了一下,开始哈哈大笑,笑到最后,没气却还是想笑。
苏起震惊地看着。
他……居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难道是……南巡,给他打击太大么。
看着下面的官员,借着先皇新政的幌子,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么。
道是……心凉了?
笑够,我挑眉道:“起之不觉得有趣么?今日事,今日毕,哪管身后洪水滔天?正因没有永世之基,多少帝王将相,多少豪俊雄杰在乱世中蜂起。难道……高祖皇帝乱世中下,不是借般时地利?”
苏起惨白了脸,冷笑道:“高祖皇帝命所归,岂是……”道半途,他似乎才蓦地发现,自己跟当朝皇帝竟在争辩此事,生生地截住话头,跪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颚,缓缓的道:“成王,败寇。”
半晌,苏起笑,“原来如此。”他道。眼神……更深些……
句话不是给高祖的,却是给他的。
给个曾今的帝王的。
其实,我并不喜欢句话。
这句话太束缚人,遮蔽一切的可能性。
常想,哪一日,若我成了天下的寇,在我的世界中,我仍是王。
那时,明明是昏黄,我却知道苏起脸色惨白。
我揉揉额角,轻轻地开口:“起之问朕,为什么,还要改制……只是因为……希望。”
苏起抬起了头。
我续道:“希望,时代有时代的希望。有人希望海清河晏,有人希望江山永固,有人希望安居乐业,有人希望平步青云。些希望,没有地方释放,是一种浪费。浪费他们的青春韶光,也浪费朕的眼福视域。只有在真正的变革中,英雄才会出现,史书才会为人的热情而展开,而记录,而流传。人……才能满足。”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坐在床榻上,苏起跪在地上。
我走过去,将他抱起来。
起之,作朕的皇后吧,道。
他的眼中,似乎没有焦距。眼眸却正正对着我,我吻上他的脸颊。
直到开始解他的衣衫。
晃眼,便是五年春秋。
明年,大皇子便要举行过继给皇后的仪式。
踩着厚厚的积雪,踏上明黄的步辇。
陆公公在后面为打帘子,他躬身开口问我:“皇上……是直接去文都统府上么?”
我点点头。
衣服,也就别换了。
“起驾——”
悠长的唱和声响起。帘子落下来,将皑皑的冬色隔在帘外。
手上,还残留着刚才握手抵胸的触感。
求欢
我挑开帘子,看着京城街道的样子,白皑皑的都蒙上了雪。
松手,落帘,甚至可以感到太阳穴上鼓鼓的脉动。
五年……
人生苦短,又有多少个五年。事如春梦了无痕,梦醒便忘,种缘那是无记缘。可是我总觉得,遇见文泰的,那是前缘,是善缘。
五年里,我给他写过许多书信,答复我的,永远是寥寥几字,且不离军务,倒是也没避着我。
我也渐渐知道,将校们少有不冒功的,号称斩首多少多少,追究起来,砍下来的很可能是当地老百姓的脑袋。
还记得那时……我将册立皇后的消息写于书信之中,告知于他。
我思量良久,推推敲敲,终是写了二十多字。简简单单,大意了了,只是道,我要封后。
那次回函中,却是张没有半墨迹的白纸。
我还记得,回执送到手中的时候,我迅速地将封函中的信件抽出,那时我对着那张白纸,竟是发呆。
有些事情,果然是要见了面,才好。
帘外响起太监的唱和声。
到了呢。
车身顿之后,绣雕纹龙的帘子被缓缓地从两侧拉开。冷风灌进来,印入眼的,是文府古朴的大宅,就如同他在西北雄浑整肃的军帐般,伫立在那里。
他跪在地上,声音低沉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