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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心臣-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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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切,转眼成了空谈。

身子……有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了。会哭叫,会呻吟,会喘息,在没有他的夜里,会空虚,会喘不过气。

可是我要做的事情,心中从来没有这般清楚过。

如今,我没有顾忌,只有恒心和决绝。

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鬼。

仍是每日和他周旋……

周旋……

皝儿四岁的时候。

和他一起去踏青。

他送给皝儿一柄小木剑,皝儿很是喜欢。

我去吩咐事情回来,看见他盘膝坐在阳光下,恣意张狂的样子,他对皝儿道:要是有人挡你的道怎么办?

皝儿挥动木剑猛劈,一朵木槿花应声而落。

眼神中流露出赞许而满意的样子,他续道:如果有人杀你……

刷,又是一朵花落地。

如果有人害你……

刷,一丛花在刀势下纷纷坠落。

他哈哈大笑起来。

皝儿抬着头看他,父皇,这个游戏真好玩。

地上落英缤纷,我走了过去。他看见了我,又扭头示意皝儿:这里还有一朵。

皝儿毫不留情地挥动木剑,凌厉地砍杀过去,最后一朵花应声落地。

他满意地摸摸皝儿的头,站了起来,拍掉衣上的落花,拉着我的手,浅浅地笑道:起之,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难道是朕昨夜累着你了。

我淡淡地回道,上次皇上吩咐的事儿,已成了。

他忽然将我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

然后他将我拥在怀里,不断地变换着角度吻我。

我皱了皱眉,闭上了眼。一切……都有终结的一日。

可是还没等我下手,他就腻烦了。

没有任何的先兆。

我坐在镜前,里面是一张苍白的脸。

这是我的脸么?

不……这只是一张皮囊而已。

我自己的,早就千疮百孔,痈痔脓疮。

但还是有一股火焰,一直在胸口,让我活下去。

侍人站在身后为我梳发,挽一个髻,简单地盘在脑后。

并不像之前的华丽。

不觉看了那个侍人一眼。

他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我磕头。

他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是想,那日皇上和千岁就是因为……

于是奴才才梳了这么个髻。这……这是当年,千岁还是侍君主子的时候,皇上最喜欢的样子……奴才也是想,让皇上睹物思人……

我笑了。

滚!

他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这时却进来一位公公,像是有事要通报。

他跪禀道:千岁爷,皇上今儿个,宿在央乐宫的安主子那里。

我挑眉看他。

他一咬牙,又道,还……还跟安主子一道赏了花,作了诗。

我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

又是她么?

可是皇后废立之事……

应该不是……

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几年,多少我还是认得他了一些。

等等。

我唤道。

那个公公回首,躬身停了下来。

我微笑道,是你自己来的,还是陆公公叫你来的?

他满脸堆笑道,是奴才自己来的。

我拉开案台上的格子,将一个玉扳指赏给了他。

谢千岁爷。他道。

那个时候,我活着,忍耐着,等待着,周旋着。

……

我并不要他的命。

只要他来求我。

只要他愿意跪在我的脚下,我就原谅他做的一切。

可是他没有,

他宁愿死,宁愿揭开那层谁都不想碰的脓疮,也不愿低头。

又有什么关系。

生死,早就被我置之度外了。

那天阳光很好。

我却再也想不起来,那种活着的感觉。

踱到皝儿的房外。

隔着一层帘,却看见他坐在地上,将那个人从小到大送给他所有的玩具,摆成一条。电子书,呆呆地看着。

他抬头看见了我,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给我请安,眼神中却没有欣喜。

问了他几句话,我转身而出。

走回寝宫,抚上面颊,兀自笑了。

拉开格子,满满的,全是他的赏赐。

我将它们翻了出来,全部倒在地上,踩在脚下。

喘着气,我靠在床沿。

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脸……

要是……

要是将天山雪莲给他……

就好了。

泪水顺着指尖,一点一点漏下来。

他的生命太热情,影响了我,让我燃起心中的火焰。

可他如今,却不在了。

真是不该……那般简单地……就放过他……

绝顶之巅

“大爷,二爷,可是回了。奴才一听着声响就赶出来,老太太今儿个亲自下厨做了些时令菜蔬,正等着二位爷呢。”

车驾停在一处古朴的宅院旁边,管家恭恭敬敬地将帘子挑开,躬身候道。我点了点头。

夜色很好,月光从树梢上漏下来,在府邸门前的石板上,印出斑斑驳驳的暗影。

挑开帘子,我先行下了车,朝里面道:“有些暗,当心些。”

文泰苦笑,却仍是将双臂搭上了我的肩膀,一用力,我将他抱了下来。

管家眼中已不再有诧异,只是躬着身子,在里面将门拉好。

古朴的宅院,就如同文泰在京城的那座一般,苍凉的感觉,似曾相识。

我几乎忆起了,初来乍到时,识得文泰时的情形。

青楼相遇、戏台失仪、翻墙入府……

步入大门,将文泰抱到里厅,走到一张靠背宽大的雕花木椅旁,跟在身后的管家忙给椅子加了一长软垫,铺好。我微微颔首,管家便躬身退了出去,阖上门。

屋子里早就点好了炉火,暖洋洋的。

俯身,将文泰放下,让他靠坐在椅上。抬眼见他额上浸出一层薄汗。拉起袖子,帮他擦了擦。他暗暗地长吐出一口气。

烛光黄彤彤的,印在墙壁上,上挂的诗书字画如同铺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可烛光下,文泰的脸色仍是惨白。

“疼么?”我在他身边蹲跪下来,手上使力,在他的小腿断筋处按压,移动,再松手。

他摇了摇头。

“血回去没?”我问。

文泰哑声道:“回了。”

我轻声道:“等会回了房,再帮你揉。”

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我起身回首道:“娘。”

她招了招手,后面跟着的几个丫鬟便鱼贯而入,端上一盘一盘热气袅袅的盘珍。

布衣荆钗,她微笑着走了过来,望着我道:“怎么这么久,回来了就先吃饭。”

丫鬟们正将饭菜一盘一盘地摆上去,香味四溢。

我走过去,看着她笑道:“娘,您弄这么辛苦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脸上明明已经勾勒出岁月的痕迹,却仍优雅明媚的样子:“咱们娘儿俩好久没一道吃饭了。”

我笑道:“是,是。儿子不知道盼了多少回呢。这回出京游历,倒是让我等到。”她闻言,掩口呵呵地笑了起来。

见文泰要起身,她摆摆手道:“既然到了外面,就不用讲虚礼了。”

我走到文泰身后,将他的椅子搬近了桌子,文泰似乎有些局促。

太后静静地站在那里,雍雅柔和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我心下挑眉,仍是将文泰安顿好了。

不就是不分尊卑么。

见丫鬟们都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于是我走过去挽起她的手,行至桌边,恭敬地道:“母后辛苦,儿臣还请您入座。”

她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就着湿毛巾慢条斯理地净了手。抬眼望向文泰,她温和地开口道:“泰儿,你腿近来怎么样了?”

文泰双手扶案,垂首欠身道:“禀太皇太后,臣好多了。”

太后微微一笑,道:“都是一家人了,泰儿还是像之前的叫法,我听着也舒心。老五老二他们,从没叫过我娘亲呢。”

我嘴角挑起一抹轻笑,坐在旁边撑着额斜看文泰,却见他瞬间涨红了脸,怔怔地看着太后。

心下来了兴趣,难道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太后也不搭理我,只是对文泰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吃饭吧。”

和文泰的目光相交,我会心一笑,起筷,先为太后布了菜,太后笑呵呵地接了:“五儿,你自己也吃。给泰儿多夹点芦笋,他最喜欢的。”

我诧异地看看太后,又看看文泰,文泰将目光避了开去。

我道:“母后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太后轻轻一笑:“自然,你们几个孩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心中都清楚的很。”

心下暗暗挑眉,虽说我平日里许多习惯都随了这个壳子,这许多年,慢慢地也改了不少。不过太后终究……

那层纸,谁也没有去碰。因为没有必要。

果然,太后又轻声缓语地问文泰边疆的那次大捷,文泰平平叙来,听在我耳中,仍是惊心动魄。

太后感叹了一番国威大盛,满脸欣慰。

饭毕,我说文泰腿疾不宜久坐,要让他回房。太后笑着应了,还拉着我的手,叫我好好照顾文泰。

我自然点头应允。

还记得那时刚将太后劫回来的时候,我面色沉寂地看着她。她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没有回神。

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我会做什么,她要做什么,太后心中,不是没有账。

她淡淡地开口问我这两年过的可好,我笑着一一作答。

来来回回几句问候,布局方位,皆了然于心。

那时她缓缓地走近我,抬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太后的声音却哽咽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动手。

第一次,她在我面前哭不出来。

如今,却可以。

那天也是晚上,可外面却在下雨,雷霆万顷,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瓦片缝隙处飞驰而下条条水柱。

雷声隆隆。

烛火黯了又明,明了又黯。明明紧闭了糊纸的木窗,可风还是灌进来。

她声音嘶哑,朝着我吼道:“这……这是祖宗的天下!!你!!你……怎么能恣意妄为?!!你怎么对得起孝文皇帝的教诲?!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窗外皆是雨水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我缓缓开口道:“母后……儿臣不孝,让母后受惊了。”

那时太后哭了出来,她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袖,仿佛溺水的人,她道:“为天下君者,后宫三千,实属平常……如今,我一把年纪了……差点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文泰那孩子也罢了,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你既然早知道宫中风吹云动,何不早图?!!”

“儿臣知错。”我垂首。

太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首缓言,仍是哽咽:“你……放任皇后成势,危及社稷,此为其一。如今新帝登基,你再起势昭于天下,徒引战火,此为其二。你身中奇毒,至今未解,到时波折费尽,登于銮宇,却终不能颐养天年,君即天下,君病天下病,此为其三。天下,承于祖宗,江山,非你一人之江山……你怎么敢?!你这个孽子!”

我走了过去,让老太太靠在我的肩上

我一边拍着她,一边温言缓语。

等气回过来了,太后接过我递上的帕子,抹干了眼泪。看着我的脸,哽咽道:“五儿,如今你既然还在,就要好好的,别再把天下当儿戏,我到了下面,也好跟孝文皇帝交代。”她伸手抚上的我脸,道:“真是你……”我轻轻地唤道:“母后……”太后慈爱地注视着我:“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可我就担心你这性子……”她垂首叹了口气:“反正我怎么说,你如今也是改不了的,罢了。”

我微微地笑了,将她抱在怀里。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呼啸穿堂的风,也几乎将所有的明烛扫灭。

心下喟叹……

她也是不容易。

江山,虽不在他手中,却总是在她心中。

今日,更是为了帮我拉拢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连‘娘亲’都让人给喊上了。

不过听在我耳中,却着实是欢喜的。

文泰于我,确确该唤她一声娘亲。

所谓太平,不都是被粉饰出来的么。也算是太后给了文泰一个话。

抱着文泰,回了厢房。

让他平躺在暖榻上,他抓住了我袖子:“你去哪儿?”

“我去加点火。”

他松了手,我走到炉边,又加了些木炭,再用火撬挑开,火要空心,等红焰窜上来了,才落了炉盖子。

又在木柜中拿了药酒,放在床头的案台上。

屋子里烛火暖暖的,我轻声道:“现在脚落在地上的时候,承得起力些了么?”

文泰哑声道:“承得起,好些了。”

烛火就点在案台上,让我清楚地看见文泰的侧颜。

西北的生活,确是给他刻上了痕迹。下巴更坚毅了些,形貌也大气深沉了许多,也开阔豁达了许多。

我轻声道:“你总说好些了,那还是疼吧?”

文泰道:“疼倒是小事儿,就是平日里不怎么方便。”

病根真是烙下了。

伸手解了他的外衫,我将他塞进被子里,手伸进去,将他的裤腿撸起来,全是冰凉。

我使力,一点一点地揉捏着。

“有知觉么?”

“有了。”

“你别糊弄我,有知觉怎么这么凉?”

“你揉了以后便有了。”

搬来一个特制的炭炉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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