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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地叫一声“刘夏”，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卖什么就让他卖吧，我找严卫东帮你，你不能跟那样的人继续生活。”
“叶子，我躲着你就是怕看你这个样子，我的事不用你担心，我会处理的，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还有，回去千万不要跟严卫东提起我，他不会帮我。好了，先这样，我必须要走了。”
刘夏绕开我的身体匆匆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我无力地坐回在沙发里，回味着她说出最后那段话时的复杂神情。
红翡 第125章 如履薄冰
回到医院时天已经黑得严严实实，雪停了，所有的事物都看得真切了，反倒让我感到不安。
从家里带出来的保温瓶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只好又在附近的餐厅买了晚饭，我望着住院处亮着的灯，不自觉地放慢了步调，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声音映衬着我心里的沉重和不安，当我终于推开病房的门时，看到的是床上静静躺着的严卫东。
我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往前迈，远远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心跳得越来越慌乱，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我一定上去把他抓起来问个清楚。
我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终于拖着重沉沉的两条腿走了进去，曾经因为那个人而产生的欢喜悲伤，在这一刻忽然变得轻缈而脆弱，我眼睁睁看着它们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切齿腐心的恨。
一盏冷白的灯亮着，照得严卫东的面容更显苍白，长睫毛在脸上投出一小片暗影，他睡得那么沉，那么香，完全不知我眼里的恨有多深。
窗户边一束百合发出淡淡的香味，窗帘没有放下来，外面的灯光异常灿烂辉煌，远远看见长河一般的车灯排开来，红红黄黄颜色的衬着宁静的白雪，组成了幻梦一场。
我沉默地站着，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每一颗都凝结着心里的痛。我想，现在我终于可以恨你了，不再犹豫，不再纠缠，把所有的所有都放下，全心去恨你，这对我算是一种解脱。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听到手镯叮叮的碰撞声，我知道是岚岚回来了，于是马上擦掉脸上的泪水，准备出一张平静的面孔。
“嫂子你怎么才回来啊？”岚岚开门进来，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低声说，“我刚刚打电话你也不接，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不好意思，让你们等急了吧。”我走出床头灯光的照耀，把便当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岚岚，“快坐下来吃吧，是不是饿坏了。严卫东怎么样，医生来看过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岚岚浅淡一笑，走到严卫东身边看了看，转头对我说，“东子哥恢复的很好，现在已经可以进食了，他一直等着你，实在困得挺不住了才睡下。”
我微笑着没有说话，仔细品读着岚岚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才一夜之间，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跟平时那个聒噪的小丫头一点都不一样。
岚岚走到我跟前，摸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我的想法，只好顿了顿，“你回去早点睡吧，夜里我陪在这里，我们已经说好了的。”
“好，我这就走。晚上你也睡一会，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岚岚说着拿起拎包往门口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严卫东，然后给我递了个眼色，要我出门去，我疑惑地看着她，正要问话，她马上举起手指，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听从她的意思，什么也不问，跟着走出了病房，心里却一直在想，究竟有什么话她要背着严卫东跟我讲。
岚岚把我拉到一旁，谨慎地向四处巡视了一眼，这才悄声说：“子奕哥还没走，如果他这几天找你道别，希望你能好好跟他说说话，让他走的安心，或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总之你最好听我的，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要看我平时怎么和你过不去，这一次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子奕哥。”岚岚说着眼睛竟然红了，她缓缓别开脸去，接着说，“这段日子和你们住在一起，我也基本看清楚你和东子哥了，等他一出院我就搬出去，你们不用再做样子给我看，我当初以为你们在一起会多么幸福，一时气不过非要回来搅合一下，没想到，你们根本不用我搅合。”
听着这些话，我觉得眼前的女孩越发陌生，她脸上挂满了泪珠，不知是为什么伤心，我沉默半天，才说：“这些话你跟严卫东说过吗？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一直在怨恨我，可是”
“算了，说这些都太晚了。”岚岚擦掉眼泪，又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望了望，继续说，“我谁都不怨，我只觉得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可怜。回去吧，东子哥马上会醒的。”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我盯着岚岚的眼睛，仿佛看到有丝落寞和悲哀一闪而过。
“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今天能跟你站在这，都是因为子奕哥，别的你也别问了。”岚岚垂下眼睛，粉红色的唇紧抿着，似乎又在流眼泪。
“那好，我不问了。”我揣摩着岚岚的心思，接着说，“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个忙，我想见见严卫东的父亲。”
“什么？你要见舅舅？”岚岚不解地看了看我，泪眼朦胧中看得出心里的不安，她沉默了一会说，“东子哥不让你见，你就不要见了，我不想掺和到你们中间去，还有，如果你有什么事，应该找的人是子奕哥，等等吧，这两天你们总要见上一面了，到时候你跟他说也来得及。”
我迟疑着，仍然想追问下去，可是岚岚已经转身走了。我靠在走廊站了好久，想把她说的话理出个头绪，可是越想越乱，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只好又悄悄回到病房。
严卫东还在睡，夜色阑珊的雪夜，屋子里安静而温暖，我背对着他在另一张床上躺着，心里很不平静，岚岚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有意跟我透露一些信息，而且从她的口气上来看，似乎也证实了当初严卫东的猜测，她这一次回来，的确带着某种目的，可是，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至少现在她还是站在严子奕那一边的，这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忽然感觉背后有轻微的响动，我转过身去，看见严卫东已经半坐起来，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身体往边上挪，他把手臂长长地伸过去，似乎想要拿到近旁的水杯。
我本想走过去帮他，忽然之间一股无名的怒火和仇恨占据了我的思想，看到只为了喝上一口水而变得这般无力的他，让我得到了一种虚无的满足和快感。
只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心想，无所不能的严卫东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忽然“啪”的一声，水杯应声落地，严卫东身体一闪，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我还想看看他最后摔在地上是个什么德行，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奔了过去。这让我觉得非常气愤。
严卫东缓缓回头，眼睛静静地笑，“还是吵醒了你。”
“你知道我回来了？”我松开环绕他的手臂，看看摔得粉碎的玻璃杯，对严卫东说，“喝水就叫我，你现在是病人，怎么还敢逞强？”
“是，我错了。”他把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抚摸，温煦地笑，“这样多好，我们不吵不闹，还是从前的样子。”
我仿佛被电击了一样，立刻僵住不动了，过去好半天才抬起眼睛去看严卫东，“你在说什么？”
严卫东唇边荡漾开层层笑容，黑眸落在我脸上，流露出久违的温柔：“叶欢，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婚姻就是真的，我还像以前一样爱你，从不曾改变。只是你太倔强了，让我连说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着一脸真诚的严卫东，怔了一会，待心境平复后才说：“我去帮你倒水，你先躺下吧。”
严卫东见我转身要走，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别走，叶欢。”
我回头看了看他，没有为这样的挽留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反倒让愤恨和恼怒填满了胸腔，那些燃烧的火焰让我表现不出半点温柔，可是严卫东紧紧抓着我不放，眼睛里渐渐升起了潮湿的星光，又让我觉得无比难过，我想如果他早两天说出这些话，我或许还会为之感动、心软，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你别这样，伤口还没有愈合，小心一点。”我收住了脚步，淡淡然看了他一眼。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已经是我的极限。
“听我说完！这段日子你一直很委屈，我什么都没说，其实是在等着你主动开口。岚岚叫你做的家务事你都可以不做，你是我严卫东名正言顺的太太，你撂下一切，谁都没有资格管你，可是你偏偏选择了沉默。”严卫东伤感又心疼地看着我，在身边腾出个位置，示意我坐过去，然后接着说，“我不想看到你每天都不高兴，不想你委曲求全，把什么都装在心里一个人难过。”
我站在原处没有动，终于笑了一笑，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整天跟你吵吵闹闹、为了一句话也会争得面红耳赤的叶欢吗？从前的我对你无畏又无求，现在却不一样了。其实不单是我，你也在改变，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我们到底怎么了？即使真的有所改变，那也不妨碍我们相爱，叶欢，你要知道，不管是从前也好，现在也罢，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严卫东眸子里流淌着细腻的柔情，那么凝视着我，似乎是很久不曾有过的场景了。
我胸膛里闷闷的，堵得喘不上气，这些话听起来多好听，可是我却觉得是那么讽刺，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说：“好了，不要说这个话题了，其实我们现在也很好，我没什么过分奢望。”
“什么是‘过分奢望’，叶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一切全凭你自己的意思，不要说这些负气的话，我还爱着你，这一点你清楚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心里想，你以为多说几个爱字就能温暖我的心窝吗？那个字对我来说实在太轻了，抵不过我心里的恨意，也不能弥补对我的伤害，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悲哀和痛心。
“叶欢，你不要不说话，在想什么告诉我，可以吗？你父亲的事我一直在办，还有什么事要我做，你都尽管说，不要跟我说什么‘畏’和‘求’，我只希望你能安心留在我身边，别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看待。”严卫东柔声说着，手慢慢伸过来，将我的手轻轻握住了。
我很想撕开他伪善的面具，把所有恶毒的语言都用在他身上，可是一想到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刘夏，我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抽出来，然后在严卫东身边坐下了，“我们的事先不要说了，我现在有另一桩事情想要你帮忙，你会同意吗？”
“你说，”严卫东的眼睛亮了亮，简短回答，“只要我能。”
“你一定能。”我拿出手机，翻出了刘夏和廖杰的照片，指给他看，“今天来医院的路上碰见了刘夏，她和这个男人结了婚，你看看，认得他吗？”
“终于有刘夏的消息，这回你也该放心了。”严卫东微微笑着接过了手机，不过端详过里面的人，脸色忽然又变了，“刘夏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这也太巧了吧。”
“这么说你们认识？”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切地说，“快跟我说说他究竟有什么来路？”
“他几年前开了一家公司，还找我谈过合作的事情，不过我调查了一下他的背景，发现很多问题就没同意，后来听说那家公司倒闭了，欠了人家很多债，而且他还进过几次戒毒所，一身的坏毛病。这种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严卫东把手机还给我，温和地说，“你要我做什么还没有说，跟这个人有关系吗？”
“让他离开刘夏，他和刘夏结婚就是为了让刘夏替他还债，我不能看着刘夏受苦受骗。”我简单叙述了今天路上看到的一切，不过那人打刘夏的事，却一个字也没提，这是一个女人最后的尊严。
严卫东面有难色，想了想才说：“他们两个人的事需要自己去解决，我们外人怎么插得上手？再说那廖杰就是一无赖，我不怕他，可是也不想和那种人沾上关系，你懂吗？”
我怎么也没想到严卫东会这么说，满心的希望落了空，脸上刚有的喜忧马上跑光了，想想刘夏之前说的，竟然全部印证了，真不知他们俩个怎么回事，我盯着严卫东看了几秒，缓缓地说：“就是说你不肯帮忙？真的是因为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