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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不是笔直的，两侧分别多出些位置，所以我和严卫东与孟涵算是斜对的，他们什么样子我不用多加注意，只一抬头就看见了，可是，这两边并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现在大家差不多都认识了，酒也上齐了，各自端着杯子，笑呵呵的，表面其乐融融。那一边严家两兄弟加上宋柯，聊得畅快，这一边，我把刘夏介绍给岚岚，（其实这么说是不恰当的，小姑娘在我开口之前已经和刘夏聊了几句，她相当有公关能力，小脸笑着，真的像二十岁单纯的小女孩），孟涵却一直沉着，没几句话，酒也不喝了，望着空空的舞台发呆，Jonny则望着他发呆。
我对孟涵颇有几分好奇，严子奕曾说他是名歌手，从他外表看来，的确有成为“明日之星”的潜力，可是，这般冷淡的性子，他要怎么生存呢。
他现在的样子，忽然让我心里涌出一种悲伤和感动交错伴随的热流，他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生活的（我没敢直接说‘活’）。他能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喜欢，像一具冰雕一样，即便与大家格格不入，他也留下，我想，也是为了另一人。
而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红翡 第99章 午夜的玫瑰
这么许多人集聚一堂，说不好谁是主角，每一个身上都带着故事，带着色彩，少了谁，都是一种残缺。
那么是不是说于心来或不来就一个样子，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如果这样想就错了，压轴登场的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今天最大的亮点，在座的岚岚，活力四射、娇俏可人，埋首低头的刘夏，妖娆妩媚、顾盼生姿，我呢，也算得上是端庄秀丽，可是，当于心走过来时，我们三人就瞬间被她身上的光辉淹没了。
认识她这么久，从来只见她身上灰白黑三个颜色的衣服，今天的她没有墨守成规的套装，没有挽起的发鬃，脚上蹬着细细的高跟鞋，一袭红色的荷叶边及膝连衣裙，外面一件小外套，原来职业装下的于心，竟有这样如火的身材！
如瀑布一样的头发披在肩上，胸前缀着黑白相配的珍珠项链，纤长的睫毛，紫色的眼影，盈盈的娇艳双唇，一朵清雅如出水芙蓉花，忽然一夜之间，在灯红酒绿的夜店里，变成了性感女郎。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也是最后一次。
严家两兄弟怔了一怔，没有像我那样惊得几乎目瞪口呆，他们果真是见过世面的，宋柯经严卫东介绍，和于心打了招呼，剩下最右边那两位，好像还睡在梦里，一时醒不过来了。
于心的眼睛停在严子奕身上，画着淡淡烟熏妆的脸浮出浅笑来，那边岚岚叫了几声“心儿姐”，她才收回视线，走了过去。
我和刘夏纷纷跟地打了招呼，她一直笑着，温婉如当初。可是，我总觉得，她的目光穿过我前方的空气会有意无意停在一人身上，那便是孟涵。
我一想，很快理清了他们的关系，虽然有点别扭，可是，他们确实是——情敌。
孟涵空茫地双眼没有看见于心，手边的空杯子又多了一个，他终于有些沉不住了，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叹息，又落寞地盯着远方。
究竟他在看些什么呢，我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原来前方有一面光可照人的玻璃墙，再从玻璃墙往转角一看，猜得不错，那里映出的人影，应该是严子奕。
我的心，又滚过一阵悲伤。为什么是悲伤，而不是其他情绪，我不知道。可能是孟涵的眼神太忧郁、太凄茫了，越是高高在上桀骜狂妄的人，在沉湎进哀怨的时候，越是让人感到凄凉，他是这样，严卫东也是。
大家喝喝酒聊聊天，气氛不好不坏，没有人说激烈的话题，所以也就没什么高潮，没什么迭起，一切平静如水，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和谐的画面前停住了，再无法向前推进。
可是如果多加留意就会发现，掩藏在笑容背后的那么多双眼睛，已经以光速进行了无数次的交替变换，严卫东对他哥哥，刘夏对Jonny，孟涵对着镜子中模糊的人影，当然也有岚岚对我的，这一些复杂的眼神，暗藏太多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看看这几人，有的谈笑自若，有的心怀鬼胎，有的暗送秋波，有的冷眼旁观，根本没有一刻的宁和，只有我面前一口没动的酒，才真的是无知无畏的平静。
忽然，我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没管是谁打的，我翻出手机就走了出去，这么凝重的表面繁荣景象实在让人承受不了。
杂志社的郭松，他约我明天一起去采访，听说又是个难搞的角色，一个时尚界的人物，高档消费，过着奢侈生活，有各种怪异癖好的男人。
我说一声“知道了”，然后对着电话点点头。
男女洗手间的中间位置有个共用洗手池，上面挂着面大大的镜子，我的手伏在洁白的水台边，歪着身子打电话，现在收了线一抬头，竟然在镜子里看见了严子奕的脸，唬了我一跳。
摁着胸口回过头，我假装镇静地对他笑了笑，“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只打算招呼一声就走的，可是面前的他，脸色凝重，会笑的眼睛不笑了，叫着欢欢的嘴也不开口，只看着我，眼神清冷漠然。
我的脸迅速地红了，不是害羞，是吓得！
严卫东瞪着眼睛，青筋暴起的时候，我是有些怕他的，可是对于严子奕，我从来只看见他对我的温柔和爱护，这么冷厉的眼光，真的吓到了我。
从前我说什么都可以不必揣度他的心思，他整天也笑哈哈的，任由我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可是现在，我随便这么一句话，似乎就惹恼了他。
不过说了句“你怎么也出来了”，哪里出了错呢！
严子奕走近我，仍旧板着脸，像假面一样凝滞的表情，“我们出去谈谈吧。”
“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我的心几乎在发抖。
“出去，只有几句话。”他微微扯动嘴角，对我笑了，声音也很温和，可是，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我想着怎么拒绝他，结果打了腹稿没张口，一向温良的严子奕却上来抓住我的手腕，不待我做出任何反应，几乎是拖着将我带到了酒吧的后门。
那个角落，我是有几分熟悉的，冷森森的风吹着，漆黑一片，我就是被严子奕骗到那里去，还在那天听到他的表白。
严子奕松开我的手，迎面站着，黑暗中看不见他任何表情，我忍不住想，即便现在灯火通明，或许也是看不见了吧。
“你要说什么，大家都在里面，不要这样！”
我没有惊声尖叫，即便严子奕这样，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对我体贴入微的人，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他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欢欢。”严子奕叫了一声，好像哽住了，周围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如果那里有一汪热泪，我说不定会为了他而心痛。
“怎么了？”我轻声问。
“没想到你真的跟东子在一起了，看来以后要跟你说话都不行了，现在你连看我一眼也不敢，是不是？”
严子奕脊背似乎一直保持僵直状态，当第一个音节冲破喉咙后，他的声音渐渐趋于平和。
我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以为我说当你是妹妹，就真的能当你是妹妹吗？”严子奕又向前一步，“我也是有心的，可是在你眼里我算得上什么呢？已经有别人告诉过我了，可是我没有相信，我不是要你怎样对我，起码你不该瞒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
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又有些抖，我垂下头，紧紧握着指尖，半天才说：“我那天是要告诉你的，再说，这些事”
我多余的解释被电话震动声打断，掀开盖子一看，严卫东的头像闪出来，蓝蓝的，在黑暗中刺痛了我的眼睛，偷偷看看严子奕，电话光亮照着他的脸，如水晶般的眼睛竟是红红的，睫毛几乎都沾湿了。
他也早看清了电话里的人，和我刚刚更改不久的名字——老公。其实是严卫东拿走我的电话自己把照片弄进去，又标注上老公两个字的，可是，说这些也是没有用的，面前的人，已经将心撕成了两半。
“喂。”我终于把电话放在耳朵旁，转过身去，让严子奕眸中的痛楚彻底埋葬在漆黑的夜里。
这一刻，我恨我自己竟然如此狠心。
“回来吧。”严卫东声音极为镇定和理智，似乎知道我此刻在干什么，却没有生气。
“马上。”我轻声说完挂了电话，再回身，严子奕已经走开了，只有耳边吹着风，一阵阵擦着脸，凉意沁入心底。
回到酒吧里，沙发上坐着的人只剩下严卫东、岚岚还有孟涵，其他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见严卫东正在看我，眼神努力保持着镇静，脸上微微带着笑，走了过去，“刘夏他们呢？”
“他们先走一步了，来这里。”严卫东冲我招招手，眼睛放着光，唇边的笑温柔极了，我不得其解，再看看岚岚，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眼神比严子奕深埋在黑夜中的眼神还要幽怨，而且明明她和严卫东中间已经没什么人了，却没有凑到他身边，孤独地坐在中间，只盯住我看。
我走过去几步，严卫东有些心急似的，手马上举起来，把我拉了过去，我身子一晃，歪歪斜斜几乎倒在他怀里，他眼睛亮亮的，柔情一片，摸摸我的头发，脸凑过来，贴在我耳边，“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一股热流在我心里涌动。本来从后门回来我已经恍恍惚惚了，现在脑中更是一片混乱，轻轻缩起肩膀，离他的气息远了些，我才说：“没什么，杂志社打来的电话。”
小心地看看岚岚，她牙齿咬着下唇，眼睛都红了，手里的餐巾纸攥成一团又撕成了碎片，好像是以我为模型扎成的小人儿。
那边严子奕走了回来，已经又是人前温和的样子，可是在看到我坐在严卫东腿上，他眼睛终于冒出了寒光。
在他的注视下我脸上的红顷刻漫上了脖子，手一撑，终于从严卫东怀里站起来，恍惚中又看到孟涵正在看着我。
“结好帐了？”严卫东从沙发上起身，淡淡然问严子奕，根本没把他眼中的恼怒放在眼里。
被问话的人眼睛凝结在一个点上，好半天才涣散开，朝严卫东望了望，面无表情。
岚岚这时一个箭步冲到严子奕身边，指着我说：“子奕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东子哥说叶欢是他女朋友，当初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为什么要骗我！我一定要告诉姑姑！”
严家兄弟俩一致沉默。
“别再胡闹了，岚儿，我们走吧。”孟涵的第一句话。
他上前抓起了岚岚的胳膊，没有看任何人，他默默窥了一晚上的人就在眼前，他都倔强地不看一眼。
“我不，我才不会像你那样！什么都不说！”岚岚转头愤恨地看了我一眼，一把甩开了孟涵的手。
孟涵脸上寒冰一样冷了，抿着淡粉色的唇，终于用余光看了看严子奕，然后转身要走，却被岚岚马上拉住了，“你又要走吗？不许走！”
“好了，岚儿，是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和叶欢很早就在一起了。”严卫东终于走过去，将岚岚的肩膀扳过来，温和地对她说。
岚岚看着严卫东，抓着孟涵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松开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严卫东，那样子，楚楚可怜，我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严子奕站在边上，等我再去看他的时候，他脸上早就恢复了平静，“东子，你带着叶欢走吧，我和他们走，朋友都是我们叫来的，再不去恐怕不好了。”
严子奕没有叫欢欢，叶欢两个字被别人叫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从严子奕口中听到，竟然让我产生一种伤心的感觉。
而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再叫他妖男了。不知这样无意识的改变意味着什么。
我没敢看严子奕，走到严卫东身边，轻声问：“去哪里，要不，咱们”
严卫东松开抓着岚岚的手，转身背对着她对我温柔一笑，“咱们干什么？呵呵，恐怕今天不行啊，刘夏和宋柯已经先走了，我们要去找他们，你想的我们明天再去做，总行了吧。”
他摸着我的头，一脸宠溺，和当初的妖男一样的神情，而我看着这样的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明明我是要走的意思，他这样言辞隐晦而暧昧，让我的处境更加难堪，还好，他没有看着我溺死在身旁三人的目光里，搂着我的肩，走了。
我不敢回头，后面三人又说什么也努力不想听见。可是，还是听到了。
“就是这样的女人，也值得吗？”孟涵的声音，今晚的第二句话。
“”
“是真是假，你是不是自己都不清楚了？”孟涵的第三句话。同样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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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