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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着长矛的双臂瑟瑟抖。心脏更是以身体几乎不可负荷的度飞快跳动着,使人有窒息之感……
双方距离不满百步,忽然一股大风从盖军骑兵的东北方扫过,轰入幽州军左翼方阵,士卒被吹得竞相闭上眼睛,使本就不算整齐的阵线显得更添三分混乱。
天助之,何能不胜盖军骑兵气势一下子攀升到顶点,一个个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数十步距离几息间就被填平,大军组成楔形,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向灰黑色的幽州步军方阵。
“轰隆隆……”
撞击一瞬间爆出来的巨大声响甚至盖过阵阵雷声。狂奔而至的战马群以自身庞大的身躯携带惊人的力量,就像一柄大铁锤迎面砸来,幽州军足足数百人被撞得凌空飞起。盖军顺着这道缺口,仿佛决堤的大河,肆虐的洪峰,摧枯拉朽一般杀进阵中,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肆意毁去眼前所有挡住前进的障碍。
幽州军面对盖军暴风雨似的疯狂打击,犹如被割的麦子,一片一片倒地,死伤惨重,无力反抗,但受到肉体伤害的毕竟只是少数,心灵上的打击才是最要命的。
当盖军一路近乎以屠杀的方式冲入大阵腹地,幽州军愈不能忍受由于紧张、惧怕等等负面情绪生成的窒息感,以及浓郁的死亡气息,脑中紧绷的弦“啪”的断掉。
幽州军崩溃了从中间开始,而后仿佛传染病一样迅蔓延至全军,万余士卒顿时四分五裂,有的慌张跑进雨幕,有的返身逃入军营,反正只要不是面对盖军骑兵,怎样都好。
步卒逃散,慌不择路,亦有向西冲击骑阵者,这四千惶惶不安的幽州骑兵早就被盖军打寒心了,恨不得离开战场,一受到溃卒冲击,立刻跟着逃命,范方等将领不能阻止。惟一没有崩溃的是公孙瓒身边的两千余骑,可是他们面对败局已定,又能作何?
“盖俊是我的克星吗?我公孙瓒横行北疆,百战百胜,今日以多打少,犹然三战三败还有何面目自称名将,还有何面目面对将士,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公孙瓒神情惨然,扯着嗓子哀嚎道。其本就为庞德重伤,雨天更使伤势恶化,现今又气急攻心,喊完话竟张嘴喷出一口血,打着旋折落下马,“砰”地一声,溅起一地泥水。
“将军……”长史关靖、校尉田楷等人大惊失色,急忙下马扑过去。
田楷先按公孙瓒脖颈,再探鼻孔,神色稍稍放松,快语道:“将军是气急所致,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其伤耽误不得,快,快送将军过河……”田楷所言之河乃是大营北面的滏水,其为出入魏郡北方的必经之路。
诸将点点头,将公孙瓒抱上马,趁着盖军无暇理会自己,绕向大营西面再转向北,逃到滏水河畔。往北逃是大部分幽州籍士卒的想法,滏水虽有数座桥梁,幽州军也因为驻扎滏水旁,临时搭建三座,但仍显得过于拥挤,士卒为了逃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挥刀砍向前方,场面无比混乱。
田楷唯恐盖军追来,命人通知前方过桥的逃卒,言公孙将军在此,让路。幽州人听得一怔,一半人自觉让开道路,另一半人则置之不理,这个时候了,天大地大逃命最大,你就是亲爹也不行啊。
田楷勃然大怒,挥军砍杀两百余人,强行打开一条道路,而后让长史关靖等人带着公孙瓒登桥,出人意料的是,他自己则选择留在南岸,协调诸人过河。以为他会先走的幽州士卒纷纷低下头颅,无序的逃亡场面为之一变。
随着骑卒走得差不多了,大股步兵奔至,田谐又开始指挥步兵渡河,亲卫急得满头大汗,劝其赶快过河,迟则晚矣,田楷想也不想拒绝了。
步卒过去两三千人,盖军骑兵杀到,虽然只是千余散骑,却使得数千幽州军肝胆俱裂,宁愿跳入汹涌的滏水,博一线生机,也不愿返身一战。
田楷摇摇头,叹而走之。
第二百七十六章 算计
“轰隆……”一道道闪电划过天空,一声声闷雷炸响头顶。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周围完全成了水雾的世界,能见度已经降至百步之内。
盖军绕到幽州军侧翼,顺风而击,一个突击就打溃了幽州军两万步骑。盖俊从没认为此行自己会无功而返,战则必胜,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不过胜利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容易,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盖军骑士挥舞着无数的刀矛擦着连成线的雨珠落下,一阵阵铁器入骨的闷声响起,带出一蓬蓬血液,将本是透明颜色的雨水涂得鲜红。盖军四处出击,幽州军士卒就好像一叶小舟,被怒海狂涛一般的盖军铁骑卷上天空,抑或彻底淹没。
庞德矫健的身躯与战马合二为一,大矟穿透水雾,刺中一人背部,在对方凄厉的惨嚎中将之挑起,回暴喝道:“杀、杀……给我杀杀进大营……”
数千盖军铁骑夹带着风雷之声呼啸而至,狠狠轰入试图逃进大营的幽州溃军,肆意践踏,疯狂砍杀,手段凶厉残忍,赤裸裸的将这里变成一处屠宰场。
幽州军不愿做待宰羔羊,哭爹喊娘的四散逃跑,盖军趁机抢占军营大门,一举突入其中,惊慌失措的守卒遭到铁骑迎头猛击,心中骇极,一哄而散。
庞德不理溃兵,留下数百人守住大门,带队北上,行到中央又分数百兵拐向东、西两个方向,他则带着两千骑径直赶往北门。北门直通魏郡要道滏水,庞德猜测营中幽州军欲逃,皆会聚于此门。
他的预料果然没错,幽州营中士卒大半皆在此地,他们扭转僵硬的脖子看着盖军铁骑疾驰来,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本人群密集的战场,经过盖军铁骑反复扫荡似的冲杀,竟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盖俊带着数百人周旋于血腥的战场,一边护卫受伤士卒,一边寻找战场伤员。
了解盖俊的人肯定会大吃一惊,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会对公孙瓒死追不放,哪怕一路追到幽州,也要将其打残,甚至永世不得翻身。
历史上袁绍究竟有多强?其西有张燕、北有公孙瓒、东有田楷,南有袁术,东南有陶谦,以半州起家,界桥、龙凑两战大破公孙,令其亡胆,不敢再出幽州。袁术联合公孙瓒之将田楷、陶谦等人组织包围网围攻兖州曹操,企图断其一臂,袁绍亲自渡河南下,于陈留大破袁术,使其远走豫东、扬州,复以朱灵将三营助曹操击徐州,同年使长子袁谭攻青州田楷,回身横扫黑山。若非曹操失兖州,及东郡太守臧洪因曹操屠徐州、灭故主张,举兵叛变,牵扯了袁绍的精力,公孙瓒岂能玩龟缩流玩到官渡之战前一年?早几年前就被袁绍干掉了。
这些事盖俊自然不可能全数知道,可是来到汉末,相识袁绍十数载,对其能力可是深有体会,这是一个强得一塌糊涂的雄主仅以目前来看,威胁程度远迈曹操。
张燕及其黑山贼已经消失于历史,冀州不再有内乱的可能,如果公孙瓒再败亡……盖俊敢肯定,袁绍两三年内就能整合冀州、幽州、青州、兖州四地,曹操绝对没有半分希望脱离袁绍的掌控,袁术、孙坚纵有荆、豫,徐州陶谦为援,也抵挡不住。
“大兄,就让公孙瓒陪你玩几年吧待我扫平关中、凉州,成高祖之势,再与你这“光武”一较高下,看谁才是这片大地之主”盖俊仰起头,任雨水打在脸上。
利益感情盖俊最终选择了利益,搬空冀州府库,他认为那是自己应得的,冀州本就亏欠并州三载钱粮,而这次,他则是次有意识的去算计袁绍。
“将军……”
亲卫轻轻的呼唤声将他惊醒,盖俊脸色猛地一沉,他很不喜欢沉思时被人打扰,哪怕对方出言很轻,加上此时心情也着实谈不上愉悦,道:“什么事?”
亲卫显然清楚盖俊的禁忌,长话短说道:“庞中郎已入幽州军营。”
“哦?”盖俊容色一缓,“那我们也快进去吧,受伤士卒淋不得雨。”
“可是幽州营中尚有数千兵卒,万一……”
“无妨,对方已成惊弓之鸟,不足为虑。”
盖俊一行数百人从大营南门而入,行出不远便遇到千余幽州军卒,盖军骑士顿时紧张起来,端矟执刀,欲驰马突袭之,盖俊却很平静,双方对峙一瞬,在对方稍有异动前,盖俊抬手一箭射穿领头人的眼眶。雨天即使置换适于阴雨潮湿天气的特殊弓弦,射程、力道也会受到一些影响,所以盖俊瞄准柔软而致命的眼珠,一击必杀。
幽州人一阵骚动,刚刚鼓起的勇气随着领头人的死消失不见,后方追杀者又至,老老实实的弃兵跪地投降。
盖俊踢马而行,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侧跪成一排的幽州士卒,询问从后赶来的追军道:“庞中郎呢?”
职位最高者答道:“庞中郎出北营门追击溃军去了。”
盖俊听得微微蹙起剑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奔中军大帐。伤兵自有人送到救治之地,无须他操心,钻入公孙瓒的大帐,见八九名美艳女子伏叩地上瑟瑟抖,不由一怔,问道:“你们可是公孙赞的家室?”
诸女齐齐摇头。
盖俊见她们神色有异,叫她们站起来,和颜悦色道:“你们若为公孙兄家眷,孤就送你们回去,孤与公孙兄有旧,今虽交兵,乃为公事,不会祸及家人。”
有一女当即点头叩,感恩戴德。
除开此女为公孙瓒妾室,余者皆为歌舞伎,盖俊又答应两位冀州女送其回家,剩下几人出自幽州,便打算把她们赏赐给麾下有功将士。
不久亲兵报告说营中有谷八万石,钱三千万。谷可以维持大军一月,盖俊不觉奇怪,他奇怪的是竟有三千万钱。打个形象的比喻,幽州去年一石谷三十钱,三千万钱即一百万石谷,足够公孙瓒三万余大军整整一年之用。
一想到公孙瓒控制着河间、安平二国,巨鹿郡南部,盖俊也就释然了。三郡人口都过四十万,就是说一郡仅算赋、更赋就有四五千万的收入,郡府按惯例截留三分之一,即一千五七百万钱,三郡相加足底一郡全年收入。
别看盖俊治下人口过三百万,加之百余万胡人,和冀州四百余万人口相当,但两者收上来的钱粮差距很大,这还是算上了纳钱粮的大户河东、河内二郡,不然双方根本就没有比较的资格。对于冀州的富庶,盖俊只有羡慕加流口水的份,就如董卓对他的领地羡慕加流口水……
至日落雨势渐小,直至收拢,同时战事亦告结束,盖军纷纷返回大营,士卒们不耐衣甲潮湿,脱得精光,设起篝火,一边烘烤衣服,一边载歌载舞,庆祝胜利。
此战盖军斩五千余级,俘一万三千,加上先前斩俘白马义从两千余、骑兵三千,盖军三战三捷,共计斩俘过两万四千,另有数千人跑散,逃过滏水的幽州军不满万人。而盖军付出的代价仅仅是阵亡两千余骑,再一次向世人证明盖军野战无敌的神话。
却说幽州军冒着大雨狼狈渡过滏水,公孙瓒重伤昏迷之身,不宜长久呆在马背,幽州军蜂拥而入梁期县,如飓风一般穿城而过,钱粮也被顺带着扫走,出城时,公孙瓒已经躺在宽敞通风的马车中。
幽州人跑得很快,次日便杀出了魏郡,逃回巨鹿郡最南方的列人县,稍稍安下心,田楷等将收拢残兵败卒,得九千人,其中骑兵近六千。
公孙瓒悠悠转醒,觉自己躺在一间别致的卧室,榻前有一根绳子,他伸手右手欲拽,这一动,胸口顿时传来一阵难言的剧痛,不禁张开干裂的嘴唇呻吟出声,不过公孙瓒性格强硬不屈,就是痛也要拽。
门外亲卫听到铃声,急忙推开门,绕过屏风直扑榻前,“将军你醒了……”
公孙瓒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里?”
“回禀将军,我们在列人县”
听说回到巨鹿郡,公孙瓒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片刻长史关靖、校尉田楷、范方、王门诸将结伴而至。
“万幸将军醒来……”
公孙瓒“嗯”了一声,半晌目光直勾勾望着床顶道:“回来多少人?”
诸将相视一眼,由田楷答道:“近万,骑六千。”
“……”公孙瓒斜睨田楷一眼,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他的对手是谁?盖子英啊,这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主儿,死缠烂打的典范,他已经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居然可以逃回近万人……
公孙瓒继而目光一凝,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田楷是不是怕自己受不了,故意安慰自己?
田楷看出公孙瓒眼中的疑惑,解释道:“盖军没有追过滏水……”
看来是真的公孙瓒神色复杂,他从幽州带出来两万人,也就是说此役他只折损一半实力,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也算连连惨败后的一点安慰吧长史关靖开口道:“时大败崩溃,将军昏迷,军中无主,士卒亡胆,为尽快渡过滏水乃至刀兵相向,田校尉危急时刻独留南岸,稳定军心,才使得众多军士顺利逃得性命。后盖军追来,田校尉犹然不退,若非亲兵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