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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胡封最后来到嘉德殿,踌躇一下,坐上皇帝及董卓都坐过的位置,目光炯炯的望着堂下,虽然殿中没有一人,不过他还是体验到了一丝上位者的心情……
函谷关以东官道,谷水北岸,战场上杀声震天,箭矢如蝗,冲锋的号角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空中。
庞德声若炸雷,一矟刺穿马,锐利地矟锋再度贯入董军司马的肚囊,董军司马出一声凄厉地嚎叫,活活痛死。
“第四个……”庞德用力拔出大矟,带出一蓬鲜血,右臂微微颤抖,断断续续先登奋战两个时辰,勇猛若白马庞令明者也感到疲累了。
“杀……”董军司马十数名部曲亲卫青筋暴起,睚眦欲裂,飞快刺出长矟、大戟。
庞德咬牙再喝一声,舞矟摧断数支长兵,扫落数人,胸口又挨数击,不禁张口喷出鲜血。周围董军士卒见此,眼中划过一抹兴奋,攻势愈急。从兄庞柔带领十数人飞马而上,矟刺刀砍,击杀数人,驱散敌卒,解了庞德危机。
金铁交鸣声、刀矟入骨声、急促号角声、暴烈马蹄声时时环绕李蒙耳中,此刻他的形象甚为凄惨,头上的铁兜鍪划痕重重,有一条甚至劈开了厚重的铁皮,能够清晰看到从间一条触目惊心的刀伤,口鼻溢血,身遭数创,左大腿及膝盖下侧各中一箭,身上伤口更是不计其数,锥心的痛,更让他心痛的是己方渐有不支之势。
开战前,李蒙麾下足有五千铁骑,而盖军则为四千,两成的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足以改变战局。然而短短两个时辰的战事,董军倒下两千人余,折损近半,盖军伤亡不满千,换句话说,董军人数上的优势已然转变为劣势。
一波眩晕之感袭来,李蒙咬牙支撑,若非全身的剧痛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说不定一早就昏迷过去了,再次穿阵而过,吼道:“撤吹号撤……”
“呜呜……呜呜呜呜……”象征着撤退的牛角号生响彻原野,董军将士皆是松了一口气,穿过盖军骑阵,狂奔向西。
“呼、呼……”盖俊呼吸急促,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马背上。他摘下重达十余斤的铁兜鍪,春风吹过,潮湿的头部一阵凉爽,舒服极了。
“将军,是否追击董军残部?”庞德打马来到盖俊身边,气喘得比盖俊还厉害数倍,胸口剧烈起伏,就像拉风箱一样,脸上混杂着血水、汗水,越擦越花,但没人会觉得滑稽,只有满心的佩服。开战以来,其斩数十级,杀司马四人,又是功积位。为何说又呢?盖因此已为常态,他没有获得功才会使人觉得奇怪。
“……”盖俊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飞奔逃走的董军。
“将军,你给我五百人,我定将李蒙的脑袋带回献给你。”胡车儿豪情万丈道。他虽不及庞德,亦是斩司马二人,功积第二。
盖俊剑眉微微皱起,他动这次雒阳战役,其一自然是为北邙山钱财,解并州之困,次则谋取雒阳,提高声望,收拢人心,三则围歼董卓函谷关以东数万兵力,为将来入主关中蓄势。
要知道董卓困守关中,补充兵力甚为不易,尤其是精锐骑兵,能够削弱对方一分是一分,盖俊想到这,终是点头同意:“好。车儿,你在军中自筹五百人,追击董军。”盖俊为了保险起见,令吾己同去。吾己也为羌人,他勇猛略逊胡车儿,但性格沉稳有度,脑子同样不差,有他同行,可以避免为李蒙伏击。
“诺。”胡车儿、吾己脸上欣喜,抱拳而去。两人游走军中,扬声呼道:“招募五百骑追敌,尚有力气者随我之后。”一圈下来,便集五百零六人,打马往西而去。
盖俊驱着战马离开血腥刺鼻,灰尘弥漫的战场,来到谷水河边,用清澈的谷水洗了洗脸,凝视水中倒影,一个面容刚毅俊朗的青年将军浮现眼前,不知怎地,猛然回想起少年时代……
那时他嗜酒如命,父亲盖勋为他身体着想,不许他喝酒,他总是带着族侄盖胤出堡入谷打猎。喝美酒,吃野味,每当吃饱喝足,未免父母觉他饮酒,总要把头扎入小溪之中去除酒气……
“那时的日子,真的是逍遥自在啊……”盖俊突然心中升起再试一试的心情,将束的簪拔掉,数尺乌黑长披落而下,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头猛地浸入谷水,也许是很久没试过这种感觉了,脑子“嗡”的一声,盖俊忍下不适,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河水,提出脑袋,狠狠甩了甩,水滴顺着根低落,沾湿衣甲。
“……”站在背后的庞德及十数名亲卫面面相觑,不知盖俊为何会做出这等失礼的行为,毕竟他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啊……
“哈哈童心起,不能制耳”见诸人面色古怪,盖俊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谷水边。
第二百九十章 端倪
谷水从谷城县出,向西经函谷关,一直延伸到弘农郡新安、渑池一带,谷城县及函谷关之间的谷水北岸刚刚生过一场近万骑的壮观对决,作为获胜者,盖俊和身边的两千余骑离开血腥味扑鼻的战场,面对谷水,席地而坐,啃咬着干粮。
与此同时,先登校尉胡车儿、讨寇校尉吾己带领五百零六名骑士对两千余丧家之犬一样的董军展开追杀。
胡车儿是武威杂胡,吾己是北地先零羌,两人都属于从小游猎长大的人,对于追杀敌人最是熟练,何况己方队中不是羌胡、匈奴,便是神射手,更兼有马蹄铁、马镫这等利器。他们虽是起步稍晚,却是后来居上,雷鸣般的马蹄声中,箭矢脱离紧绷的弓弦,化作一道道黑色流星飞向董军骑士,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射翻数十人。
马蹄震耳欲聋,烟尘四处弥漫,董军慌张之中不知对手有多少人,也不敢返身迎战,只顾埋头往西,逃一味的逃这便是董军现今的状态。
李蒙因为前翻一战受创颇多,不及包扎,血液流失相当严重,脸色苍白得可怕,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头皮、耳朵嗡嗡作响,看其凄惨样子,随时有可能一头栽下马背。
然而身后的哀嚎和呻吟声此起彼伏,他不得不放缓马,组织兵力反击。没办法,对方犹如一群残忍而狡猾的狼群,不做任何反应,他敢肯定己方没有人可以活着回到函谷关。
“呜呜……呜呜呜呜……”借由牛角号,李蒙勉强聚起千余骑,胡车儿认为对方新败之军,心中惶惶,无力死战,欲直击之,一战斩李蒙之,扫平董军。吾己出言阻止,虽然对方看似不堪一击,但总归有己方三倍之人数,肉搏战伤亡必然不小。不如利用己方的优势,采用骑射之术,董军经受不住,很快便会崩溃,到时再行追杀。
两人都是比两千石校尉,论与骠骑将军盖俊的亲疏关系亦不相上下,不过胡车儿是这支追军的主将,他完全有资格以主将的身份压制吾己,从而用自己的意见。但他只是打仗勇猛,而非没脑子,盖俊用吾己为副将的意思他极为清楚,就是要避免自己猛冲猛打的作风会使己方损失过重。毕竟这支所谓的董卓援军大败,无力影响大局,而且董卓大概也不会再派援军,盖俊的注意力更多关注雒阳,吕布部才是他选择打击的重点。
电光火石间,胡车儿决定纳吾己的意见,龙吟虎啸般的号角声,升腾而起,蔓延向四面八方,盖军微微转向,驰至右侧,箭矢如狂风暴雨,董军向下饺子一样摔落下马,勉强排列好的阵型立时掀起无尽的波澜。
李蒙指示董军前后合围,盖军立刻掉头而逃,而后绕到西边又是一通乱箭,董军才掉转方向攻击,胡车儿反应奇快,再次带领手下跑开。反复数次,董军士气本就不高,如今更是降至冰点,被折磨得欲仙欲死,气得李蒙鼻孔冒烟,却无可奈何。盖军马快箭远,被动的董军只有跟在后面吃灰的份。
看着一箭之地外的董军进退失据,惶恐不安,胡车儿笑着对吾己道:“对方就要扛不住了……”
“正是……”吾己深以为然。“不出三轮,董贼军必溃。”
“杀……”胡车儿举弓喝道:“一举击溃董贼军……”
数百疲惫万分的盖军骑士鼓足气,大吼回应,飞驰而上。
“咻……咻……咻……”数以百计的羽箭带着尖啸钻入董军,哀叫声不绝于耳。盖军以相同的路数转圈,射击,不同的是,连射三轮箭雨,董军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盖军当下收弓弩,出刀矟,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白刃战,一瞬间上百人被剥夺了生命。
胡车儿勇冠三军,可很少有人知道,他箭术同样出类拔萃,虽然比不上振威中郎将庞德、典军中郎将黄忠、厉锋校尉贞良等人,亦曾射落大雕,是名副其实的射雕手。他远远瞥见李蒙大旗,左持弓,又摘弦,气沉丹田,怀抱满月,泛着青芒的箭尖紧紧锁定李蒙,在对方现的一刹那,拇指松开紧扣的箭羽,长箭顿时化作一抹流光。
箭带着破空声穿过层层人群,转瞬飞抵李蒙面前,李蒙只觉得心脏暴乱,几乎跳出喉咙口。李蒙出入沙场二十载,生生死死间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必死之局也碰到过不少,可在今日,他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躲,已经来不及了……
李蒙咬牙忍住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挥刀磕向这支利箭,可是箭非常快,其本打算去挡箭簇,却只来得及碰触到箭杆,随即耳边便传出一声闷响。
胡车儿用的是近距离使用的破甲箭,听名字就会知道其意,箭簇轻易破开重铠,刺入正胸。李蒙厉嗷一声,弃刀捂胸,险些痛得直接昏死过去。
胡车儿本欲再射一箭了结对手,但李蒙部曲亲卫已然给过他一次机会,同样的错误怎会犯第二次,第一时间拦在李蒙面前,紧紧护住主将。
胡车儿阔嘴一咧,苍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直刺李蒙,拍马而上,大矟急舞,下手从无活口,连出数矟,杀七八人,在董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以李蒙此时的状态,碰上胡车儿一个会合就会把命丢掉,赶紧匍着战马逃跑,不想慌乱下把象征自己身份的大旗撞倒,这下董军再难奋战,争相逃命。
“杀挡我者死……”胡车儿见李蒙要跑,塌鼻一皱,双目圆瞪,踹马加快度,一矟一个,又杀四五人,然而形势实在是太混乱了,两人距离不仅没有拉近,反倒更远了,且渐渐失去李蒙的身影。
到手的鸭子飞了……
胡车儿怒不可遏,带着数百人追着董军屁股后面穷追猛打,不要俘虏,也没时间、人手、精力收拢俘虏,宗旨只有一个字,杀一直追到函谷关外十里才停下脚步。
胡车儿眺望苍凉雄阔的函谷关及狼狈狂奔的董军残军,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大脸冷若寒霜。他出来前对骠骑将军盖俊夸下海口必斩李蒙级以献,没想到最终居然让他逃回函谷关。
吾己将弓放回鞬中,慢条斯理道:“无须介意。对方最多入关七八百人,此次大战成果斐然。”董卓此次派李蒙将五千骑出关,归者七八百,一战斩两千余级,追击又斩千余级,盖军确实可称得上成果斐然了。
胡车儿横了吾己一眼,杀小卒再多又有何用?杀死大将才是对董卓最大的打击。
吾己自然知道胡车儿所想,笑笑说道:“李蒙遭数创,又挨你一箭,纵使逃回函谷关也未必能活下来。走吧,回去向将军报告,将军望雒心切,恐怕快要等急了。”
“……”胡车儿又深深凝视函谷关一眼,一拽缰绳,驭马回转,率众归程。
到底是年纪大了,董卓上半夜连御数女,颇感疲惫,后半夜受到盖军跨河击平阴的影响,一直与谋主李儒商量到天亮,才刚刚躺在榻上假寐一会儿,又被吵醒。
“何事……”董卓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目光阴鸷的瞪着侍卫,表明他内心的不悦,若对方的消息不能让他满意,对方会死的很难看。
“李校尉回来了。”侍卫脸现慌张之色。
董卓闻言眨了眨眼睛,问道:“李蒙败了?”
“是。”
董卓侧躺身子,左手支起,头枕其上,平静地道:“把他叫进来。”
作为董卓身边之人,侍卫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其表现得越平静就越恐怖,额头片刻便布满一层又一层的细密汗珠,吞了吞口水道:“李校尉、李校尉……重伤昏迷……”
董卓撑起小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坐起,侍卫急忙跪下为他穿履,可能是真的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慌得鞋子都穿反了。董卓低头看了看,肥厚的嘴角扯了扯,抬起右脚闷在侍卫脸上,他虽老,缺的只是爆力、体力,实力犹在,这一脚直接踹碎了侍卫半边脸。
侍卫半边脸肿胀老高,压得眼睛只剩一条细缝,鲜血淋漓,模糊不清的“饶命”二字才说出口,便听到“锵”的拔刀声,而后脖颈一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董卓神色平静,慢悠悠擦干净宝剑,挂回腰间,换回鞋子,抬腿离开卧室,出门后不忘吩咐门外战战兢兢的侍卫们,若他回来时有异味,便让他们去陪屋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