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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勋扶起儿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非是以汝父的身份、而是以左冯翊,一个替国朝牧守一方的同僚身份迎你。子英大破凉州叛军,三辅百姓得以保全,祖宗陵寝得以安宁,为父啊,心怀大慰、心怀大慰……”
左冯翊诸官吏皆言:“明府君洪福,有子如此,夫复何恨?”
盖勋目光转向赵岐,语气恭敬道:“可是车骑将军府赵长史?”赵岐含笑颔首。从妻子马昭那里论起,盖勋算是晚辈,遂以子侄之礼拜。其实马昭和马融兄长之女固然同族,却非近亲,然而汉代注重礼节,注重家族,更是一个靠上官提携才能当官的时代,你不知道家族哪一支脉突然间就冒出一个仕途通畅,位达公卿的人,因此同族虽相隔十数代,犹互称从兄弟。
赵岐感慨万千,他厌恶马融奢乐恣性,党附成讥,也不得不佩服他教徒之能,马日磾为关西大家、郑玄为东州名贤,卢植为北地儒匠,这个盖勋盖元固也不逊色,在汉阳时政声就班于朝廷,而今任左冯翊,外拒羌胡,内治螟灾,考评为司隶第一。
陶谦也来见礼,并笑着言道:“我有二子,如有盖中郎一两成本事,我便是死也瞑目了,可惜皆不成器,碌碌之辈耳。”
盖勋道:“陶参军言重了。“盖俊心里嘀咕道:“这倒不是虚言,哪怕有一丁点本事也不会让徐州本地豪族勾结刘备这个外人,夺了家业。”
几人进城,两人虽是父子,却也要例行公事,边走边商谈粮草提供及运输问题,盖勋答应筹粮并征集五千民夫。
盖俊又问及先零羌的情况,盖勋为他详细介绍,先零羌聚众五六万,完全占据了北地郡,几个月前趁左冯翊螟灾南下寇掠,盖勋带着官民誓死抵抗,兼且皇甫嵩救援及时,先零羌见势不妙,逃离左冯翊。
“五六万?这么多……”盖俊眉头高高皱起,张温搞什么鬼,他以为我在北地有名望,就能以两万兵打跑五六万胡人吗?太看得起我了吧?
盖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仗不好打。”
盖俊脑子转得极快,“城外那两万士卒……”
盖勋摇摇头道:“那些人不仅有守护左冯翊百姓之责,亦是长安北方最后一道防线,车骑将军不会同意调动他们的。”
盖俊见此路不通,又打起左冯翊郡兵的主意,问道:“阿父你麾下有多少人?”
儿子饥不择食的样子使盖勋哑然失笑:“你呀……我手中有兵一万三千人,其中左冯翊归化羌胡骑兵两千,汉人骑兵一千,步卒一万。”
“不愧是三辅之地,真是财大气粗!反正守卫之责有城外汉兵承担,你手上这些士卒空守城门不免浪费,全给我吧。”
“全给你?”盖勋气急而笑道:“你也真敢要……”
盖俊笑嘻嘻道:“你也不想你的独子血染北地吧?”
“混账!”盖勋色变呵斥道。“不许胡言!”
玩笑开得有些大了,盖俊尴尬的笑笑。
盖勋半晌道:“这样,三千骑都拨给你,另加五千步卒。”
“多谢父亲。”
“……!”
父子二人沉默行出数十步,盖勋沉声道:“你母信中是报喜不报忧啊,她在京中过得好吗?”
盖俊点头道:“挺好。阿母每日读书弹琴,弄孙为乐,天气好的时候就和琬儿、薇儿外出踏青。京中贵妇很敬佩阿母的才学,乐意相交,阿母也寻到几位谈得来的知己。就是……时常担心父亲身体。”
盖勋扯了扯嘴角道:“我的身体好得很。乱操心。”
盖俊轻声道:“阿父,你这两年老了许多,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盖勋不以为然道:“年华逝去,人谁不老?平民年过四旬就自称老夫了。对了,小鹤儿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我给她写的信一概不回,难道她以为躲得过去?眼看双十将近……”
盖俊看向父亲,小心翼翼道:“小鹤儿有心上人了。”
“哦?”盖勋喜出望外道:“终于有她中意的了?是谁家的郎君?”盖勋也与妻子一样,以为是京中子弟。
“杨伯阳……”
“杨伯阳?”盖勋想了想,脸上的笑意猛然凝固,驻足瞥向盖俊,眼神犀利如刀。左冯翊官吏纷纷望过来,盖勋强压下心头怒火,语气颤抖着道:“你,混账……”
“……!”盖俊苦笑,心道小鹤儿,我的好妹妹,我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欠你多大的恩惠人情?以至于为你挡了十几年的‘子弹’都还不清。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民心
又是一段无言的路途,只有脚踩积雪的“喀嚓、喀嚓”声环绕父子耳边。
盖勋突然开口问道:“你母知道这件事?”
“知道。”盖俊点点头。
“她同意了?”盖勋又问道。妻子马昭给他的信中从未提过此事,八成是被说服了。
“是。起先阿母很生气,小鹤儿又哭又闹,后来母女聊了一天一夜,阿母就被说服了。”盖俊张口胡言道。马昭如在这里肯定会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她什么时候同意了?她只是怕女儿情绪激动下做出极端行为,刻意压下罢了,她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丈夫决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盖勋沉声问道:“若我执意不肯,你会怎么办?”知子莫若父,盖勋太清楚儿子的性格了,他少时替小鹤儿背了多少横祸?挨了多少打骂?数都数不清。这件事关乎小鹤儿终身幸福,盖俊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不惜忤逆父母。
盖俊还真想过,被盖勋提起,不敢隐瞒,呐呐道:“让两人回河西。”历史上韩遂为乱凉州几十载,河西四郡处于怎样的形势盖俊不清楚,他猜测无非两种,不是投降韩遂便是处于半割据状态。今时或许会有所不同,但足够使盖勋抓不到两人。
“逆子……”盖勋阴沉着脸为儿子作出评价。
盖俊默然无语,只要阿妹幸福,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或者说不单单是阿妹,包括家人。家人,给了两世为人的他无限温暖,为了他们,他可以与天下为敌,并且无所畏惧。
直到进了官舍,坐到书房蒲席,盖勋始终不发一言,盖俊也不敢告退,就站在堂上。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三刻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盖勋抬起低垂的眼皮,缓缓说道:“杨伯阳这个人如何?敢有半句虚言,定惩不饶!”
盖俊暗道有戏,深思熟虑后答道:“伯阳这个人……有武才,在我的军中排名前列,前一阵我教他左传,他学得很认真,现已能够诵读……”看到父亲恶狠狠盯着自己,似在怪他早有预谋,盖俊急忙解释道:“非只他一人,儿看到有好的‘璞玉’便教他们左传、兵法。匹夫之勇不可取,为将不可不知书,我希望他们以后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
“匹夫之勇不可取,为将不可不知书……”盖勋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赞同的点点头,至理名言呐。
盖俊继续说道:“至于人品方面,其性刚直,有大节,不善言语,一诺千金。在军中大半年,从不与营妓厮混,颇为自律。且我与其言明,今生不得纳妾,他点头同意了……”
盖勋斜瞥儿子一眼,这个混账东西,宠妹妹宠得没边了,最后的条件堪称刁难,足以令九成九的人退缩不前。
“阿父,我们敦煌盖氏至儿这代,已是五代两千石大官,儿有自信,在有生之年将敦煌盖氏之名,推到天下第一流门阀的高度。我们不需要靠联姻……我知道父亲也没有联姻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让小鹤儿拖到今天,我想父亲的想法是士族子弟教育好、有文化、有才能、有涵养,可是我相信经过我的悉心教导,伯阳不会比他们差,只会更好。”
“阿父……我只有一个妹妹,我对她没有任何要求,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她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所以我一直在迁就她、一直在满足她……只要她喜欢,这个人是英俊、丑陋,富贵还是贫穷,又有什么关系呢?”说道动情处,父子皆动容。
盖勋叹息一声,良久才道:“两年时间,伯阳需坐到两千石。”
“行!”盖俊斩钉截铁道。
“要对五经倒背如流,至少精通一经,到时我会考较。”
“行!”盖俊咬着牙道。
盖勋摆摆手,一脸疲惫地道:“好了,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诺。”
盖俊在高陵呆了整整三日,一方面是军中有些北地人,北地失陷,民众皆逃到左冯翊,盖俊让他们和家人温存片刻,其次则是接触八千郡兵各级主官,对其等能力及性格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第三是出征前的准备工作,粮食、兵器、民夫,都需要时间。
三日一过,即大汉中平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大军即将出发,左冯翊自盖勋以下,大小官吏、平民百姓皆来送行。
“锦奴,为父等着你的捷报。”盖勋满面倦意,头晕目眩,为了使汉军后顾无忧,安心杀敌,这三天他忙得昏天暗地,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五个时辰,直有精疲力竭、心力交瘁之感,幸好他顺利的完成任务,甚至超额完成。
盖俊肃容言道:“父亲,辛苦了……”
盖勋强笑着道:“你要是觉得我辛苦,就把北地夺回来,这是我的心愿。”
“诺。”盖俊深深一拜,而后转身飞跃上马,扬声道:“开拔……”
随着盖俊一声令下,大军轰然而动,浩浩荡荡向北而去,汉军玄甲耀日,旌旗蔽天,连绵数里,军容极壮。身后上万民夫相随,车辆五千乘,大型弩具上百,各类箭矢以百万计,粮秣、护甲、兵器不计其数,搬空左冯翊小半座武库。
盖射虎回来了!落雕长史回来了!那个用千余人就横行羌中,杀羌过万,令羌人敬畏如天人的盖俊盖子英回来了!他将带领数万汉家儿郎打回北地,收复失地!听闻这个消息,散落在左冯翊各地的原北地百姓不顾严寒,纷纷赶到大军途经之处,夹道欢迎。
“落雕长史……”
“落雕长史……”
成千上万的北地百姓神情亢奋,欢呼形成一波波声浪,直冲云霄。这些人中有男人、有妇女、有老人、有孩子……他们或是平民百姓、或是豪族出身,或家财万贯、或一贫如洗,诸人也许是仇人、朋友、亲戚、乡人,或干脆从未谋面,以后也不会碰面,但他们有一点是一致的,迫切的希望回到家乡,回到北地……
“落雕长史……”
“落雕长史……”
赵岐、陶谦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早知盖俊在西凉名气很大,据说盖俊迎娶蔡家女郎回乡时,凉州诸城莫不万人空巷,争相目睹,以为只是夸张之语,而今看来方知传言非虚。
陶谦神情肃穆,朗朗言道:“有此民心,我汉军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北地之战(一)
盖俊率大军北上,并未刻意隐瞒,数万人的行动,北地百姓的热情,瞒是瞒不住的,盘踞北地各处的羌酋们听闻消息,神情惊恐,竞相赶往先零羌新王的大营,数日间,五六万骑集结完毕。
北地,先零羌大营。
“落雕长史回来了!他终于还是回来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怎么办?”一个虚胖羌人边走边对同伴道,言语间忧心匆匆。这个人正是当年受嘉良之邀助阵,被盖俊连番大败,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生擒贼首芒封换得活命的小酋豪。
“落雕长史用兵如神,今次将重兵五万气势汹汹而来,我们打不过的。咱俩人微言轻,王未必听得进去。”重须羌酋零当重重一叹。当时盖俊为了奖赏两人‘迷途知返’,离开前将俘虏的数千羌人送给二人,两人因祸得福,不仅保全了自家基业,甚至比以前更威风。盖俊部那先零羌八个百人队,有六百人是他们的人,说实话他们没有兴趣反叛,可是面对整个先零羌的大势所趋,他们无力抵抗,惟有听之任之。
“唉……”
两人钻入中军大帐,一瞬间便有数十道目光直刺过来。
坐在主位的羌族大汉道:“比超兄弟、零当兄弟,就差你们两人了。”
“王……”
面对先零新的王,两人不敢怠慢,跪地叩拜。
“好兄弟,快起来……”先零王名叫野利,其部族强大,有控线之士五千,他是芒封王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后来芒封身死,盖俊离开,去年整合先零,成为新的王者。凉州叛乱是他挑的头,不过他却不与边章、韩遂、北宫伯玉等人勾通,自立一方。
两人落座后,大帐内一片沉静,三十余位羌酋,有近一半的人感受过盖俊的淫威,那时盖俊身边只有一两千骑兵,而今汉军北伐,号称五万,打个折扣也有三万人,这仗,打不打?打的话,该怎么打?
野利把玩酒杯许久,将杯中热酒仰头饮尽,滚滚热气霎时间传遍胸腔,抬眼问道:“比超兄弟、零当兄弟,你们能否让族人反戈一击?”
两人相视一眼,重须羌酋零当摇摇头道:“在座的有人见过落雕长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