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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亦不可懈怠,都给我把眼睛放亮,防止敌人夜袭!”整理了一番心情,金畴纵声朝城上士卒喝令道。
……
八月十五日时,夜色深沉,天黑如墨染,不见一颗星辰。
周瑜军大营
在猎猎夜风的吹拂下,矗立在军营正中位置的一杆大鏊不断地迎风招展着。营盘里,不时有一队队的值夜士卒来回巡哨。
中军帅帐之中,周瑜深深凝望着桌案上地图,思索着自己的作战计划中可能出现的变数以及应对措施。
“只希望仲异(孙瑜)那一路不要出什么意外……”思虑再三,周瑜发现最不能让自己放心的竟不是对手,却是孙瑜。当初派遣孙瑜统军奇袭秣陵,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以能力论,陈武、潘璋、周泰甚至吕蒙,都比孙瑜适合担任奇袭之师的主将;但在某些时候,能力却是比不上身份重要……
“如今江东再经不起什么波折了,与刘备军之战一定要胜利,否则后果便不堪设想了!伯符兄,望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庇佑我和叔弼……”凝望着帐中摇曳的火光,周瑜略有些怅然的感叹道。
“杀~~~!”便在周瑜沉思之际,令人意外的喊杀声竟突然从军营的西、南两面响起。
第八十章
“启禀都督,南营外的敌军已然撤去,潘校尉请示都督,是否要继续追击?”
“启禀都督,西营外已然撤去!陈校尉问能不能追杀敌军?”
“……”周瑜顾望着略显有些混乱的军营,眼中精芒微闪,神情肃然地回道,“不必追击了,让潘校尉和陈校尉关好营门,安排好守备后,即刻到我帐中议事!”
“是!”两名传令士兵迅速领命离去。
“都督!”吕蒙风风火火地疾步走到周瑜跟前,大声禀报道,“东、北两面营门一切安好,并无异状,末将已命值门士卒加强戒备了!”
“恩~!”周瑜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沉声对吕蒙说道,“子明,你去清点一下今夜的损失,稍后到我帐中回报!”
……
周瑜中军帅帐
“……我军共阵亡84人,伤137人,被烧毁营帐18座。另有新造的一架冲车、20具云梯被毁。敌军的伤亡很少,而且一具尸体也没留下!”吕蒙闷声闷气地禀报道。
“娘的刘备军,像夜老鼠般只会搞骚扰!”尽管伤亡不大,但今夜这仗打的实在憋气,性格暴躁的陈武按捺不住地怒骂出声。
“都督,今夜敌军的夜袭实在有些蹊跷!”行事一向细心的潘璋仔细思索了片刻后,沉声对周瑜说道,“也不知敌人是如何避过咱们的斥候,竟能悄无声息地潜至营西和营南……而且敌人真正攻袭的竟只有西营,南营居然只是虚张声势,着实奇怪……”
“只可惜了都督在东营和南营的安排,居然都没能派上用场……”吕蒙遗憾无比地说道。周瑜用兵一向谨慎,对敌军的袭营其实也有所准备。但照周瑜的料想,无论是城中守军冒险出击,还是敌援军赶至,最可能出现的袭营位置最多是东、南面,甚至会是北面,但从西面出现的可能性却是极低。所以,周瑜为防敌袭,曾特意命人在东、南营门内设下了陷阱,并安排了一些伏兵。但出乎意料之外——敌军竟不知如何瞒过斥候的探哨,偏偏在最不可能的位置出现。但幸好,周瑜指挥若定、反应神速,兼之营中江东士卒亦有所提防,才未造成较大的损失。
“那些没用的斥候,上千敌人的袭营,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真他娘的废物。等他们回来,看我不鞭死他们……”陈武恨狠地说道。
“这恐怕也怪不得斥候……”周瑜眉心微蹙,淡淡地说道,“若不出我所料,派出的斥候中,十成恐怕已被敌人拔除了六成。所以并非他们不想回报,而是已经回不来了……”
顿了一顿,周瑜接着说道,“今夜袭营的敌军人数虽然不多,但其进无形,退如风,当是刘备军精锐之中的精锐。而指挥此敌军之人用兵奇谲且果断,一击不中便断然撤离,绝非一般人物!”
“都督的意思是……”潘璋似明非明地向询问道。
“敌人的援军已到,而且统军之人恐怕正是张飞!”周瑜眼中射出异样的光芒,似喜悦又似兴奋,内中还隐含一丝担忧。
“张飞?!”陈武、潘璋等人齐惊呼出声。
“张飞竟已回师丹阳……”潘璋略显疑惑地说道,“他竟敢将新夺占的吴郡丢下不管,未免太过大胆了吧!”
“此人胆大心细,不可常人料之,或许其已有什么方略能够安定吴郡郡治!”周瑜轻轻摇头说道,“没想到,如此快就能与张飞交锋……”
“饶他奸似鬼,不也中了都督的计?”从初时的震惊中恢复后,吕蒙立即兴奋地说道,“只要把张飞狗贼拖在太平,待孙将军奇袭秣陵得手之后,我大军便可瓮中捉鳖。若能一举将张飞击灭,收复丹阳和吴郡便是轻而易举了!”
“希望……能如此顺利!”周瑜心中暗叹一声,但面上却露出半点异样神色,随即,依旧以他一贯的从容自若的淡然语气说道,“从明日起,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张飞周旋,至夹击之势形成前,不可令其看出我军意图!”
……
泾县北门外,在弓箭手如蝗的箭雨掩护下,百多名江东兵正簇拥着几颗新伐的大木对城门发起重重的撞击。每一次冲撞,都带起悸动人心的闷响,那沉重的撞击仿佛让城墙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擂木滚石、沸油沸水,全部砸下去、倒下去!”
“千万不能让他们撞坏城门!”城楼上,裴元绍一面大声招呼着麾下士卒,一面亲自冒着敌军的箭雨将一块块大石扔向城下。
“都尉大人!”突然间,一名士兵飞奔上北城楼,语气急促地向裴元绍禀报道,“城内有贼人做乱,正在冲向西门,想要开城门放敌军进城!”
“什么?”裴元绍面色大变,惊声说道,“有多少人?”
“有好几百人,西城的弟兄已经有些顶不住了,王司马请都尉大人尽快派兵增援!”
怎么会这样?裴元绍心神大乱,一时间竟抱着原本欲掷下城头的大石楞住了。乘夜从西、北两门同时袭城的敌军,已经让裴元绍应付得相当艰难,但一时之间,倒还没有落城的危险。但此刻,外敌尚难退的情况下,居然又起内乱,这突起的变数让裴元绍顿时茫然无措起来。
“都尉大人,都尉大人……!”传信士兵焦急地唤着裴元绍。
“呃~!”回过神来,裴元绍猛一咬牙说道,“你且去回报王司马,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顶住,我这就带人过去增援平乱!”
“是!”
不多时,裴元绍亲领200多名士卒急匆匆地赶至西城。此时,城门处的战斗已至白热化,驻守西城的守卒一面要抵御城外敌军的冲城,一面又要与城内做乱的贼人交战,渐渐已控制不住局势,百多名家兵模样的‘贼人’一步步地向城门逼近过去。
“杀!”裴元绍一声厉喝,率军迅速加入厮杀之中。增援兵马的赶到,使西城守卒心神大定,立即配合裴元绍奋勇绞杀起‘贼人’来。
“裴元绍来了,快把城门打开!”焦急的高呼声不断从‘贼人’中传出,似乎对裴元绍的到来颇为顾忌。
“张修小儿,竟敢内通外敌,老子宰了你!”一听得声音,裴元绍立时认出‘贼人’中的为首者正是泾县的豪族张修,想来这些‘贼人’都是张修的家兵。连声大吼之下,裴元绍势如疯虎,当先疾冲入‘贼人’之中,手中大刀左劈右砍,每刀落下皆要溅起一抹鲜血。连续有十余人被砍杀后,‘贼人’一见裴元绍至无不回避。
“快来人挡住他!”转眼之间,裴元绍已杀至跟前,不禁令张修惊骇欲绝。张修情知自己武艺平平,断不是裴元绍对手,忙不叠地招呼手下家兵前来护卫自己。
“哼~~!”伴随着一声怒哼,裴元绍箭步向前,径直朝张修扑杀过去,凶悍的气势让几名张修家兵骇得不自主地奔逃开去。
“叛贼,死去!”裴元绍毫不犹豫,手中大刀斜线斩下。
吓得腿软的张修根本无法闪避,“噗!”地一声,面现无限惊骇的头颅疾飞而起。裴元绍一把抄住张修人头,高举在手,厉声怒吼道,“贼酋张修已死,迅速格杀其余叛贼!”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西城城门居然被撞了开来。随即便只见一名体型无比彪硕的大汉独自手持一支合抱巨木疾冲进城来。
“怎会如此?”那支巨木几有数百斤重,但在那大汉手中竟似玩具一般,这一幕不禁令裴元绍也深感惊骇。但时至此刻,也不容再多做思虑,裴元绍一面挥手直取那大汉,一面大声喝令士卒来城门处抵挡敌军。
“找死!”大汉暴喝一声,奋力将手中大木疾投向前。
“嗬~~!”眼见巨木带着猎猎风声疾飞而来,裴元绍倒吸一口凉气,情知无可闪躲,急忙将大刀丢弃于地,急探双手迎向巨木。
“踏踏踏……”尽管顺利地托住了巨木,但那近乎变态的冲击力令裴元绍连退十数步在勉强站稳身形,但一口鲜血忍不住狂喷而出。
“贼将受死!”一柄大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汉手中,随即,惊世骇俗的一刀被疾斩而出。
“跟你拼了!”顾不得伤势,裴元绍一咬牙奋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巨木平推了回去。
“兹~~”在一阵刺耳的异响声中,合抱粗的巨木竟然被那大汉的刀势自中心处剖了开来。随着大汉向前的身形,巨木不断向两边裂开。
转瞬之间,大汉已冲至裴元绍身前,余劲未消的大刀当胸斩下。
“噗~!”钢刀入肉的声音,无数鲜血扬起,一道长长的刀痕分明地现在裴元绍的胸口处。
双目已赤的裴元绍左手一把抓住刀刃,右手疾抽出身侧配剑,勉力向大汉胸口处投去。
“镗!”大汉毫不费力地躲开投刺过来的配剑,随即手上劲力再发,刀锋向裴元绍身体又进一寸有余。
“贼将,……你今日杀我,黄泉之下……我会等着你,看……你又能活得了几时……”最后一搏也告失败,裴元绍再也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踉跄了几下后,缓缓坐倒在地,双目依然圆睁的头颅重重地垂了下来。
“恩~?”那大汉正待收回大刀,却愕然地发现——生机已彻底消逝的裴元绍,左手依然死死地抓着大刀的刀锋。
“遇上我周泰,算你倒霉!”大汉冷哼一声,手中动作却丝毫未停,大刀刀锋猛转,竟直接将裴元绍左手臂砍了下来。
“迅速击杀此处敌军,再随我赶赴北门!”大汉周泰再不望裴元韶,大声招呼已然冲进城的江东兵对守军展开围剿。
第八十一章
被江东军利用内乱之机破城而入,主将裴元绍又战死当场,泾县守军的抵抗意志立时便被瓦解。除少部士兵在军司马师欢的率领下死战得脱外,其余1200人非死即降。早被仇恨充斥头脑的孙瑜,毫不留情地命周泰将降卒全部格杀。
泾县城东10里处,近300名从城中逃出的守卒见彻底摆脱敌军了追踪,终敢寻得一处树林稍事休息。
“师司马,您不要紧吧!”一名什长见师欢咳嗽连连,还不时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担心地询问道。
“咳咳……没大碍!”师欢强打精神勉力说道。在率军撤出城池时,师欢曾与阻拦的周泰过了两招,侥幸逃得性命,但亦被击成重伤。
“司马,咱们现在该往哪里去?”另一名什长茫然不知所措地说道。
“裴都尉的仇,咱们一定要报!”以几个深呼吸,师欢勉强将胸口翻腾的气血压下去了一些,随即以恨恨的语气回答道。数月前,年仅20的师欢初投军之时仅是一名普通步卒,但因其身手矫健,得到了裴元绍的赏识。在裴元绍的举荐之下,师欢才能迅速由步卒升什长、再由什长升为军司马,故而,师欢一直将裴元绍当作兄长一般看待。
“司马,咱们就剩下这几百人,该怎么做?”起先问话的那名什长不太乐观地说道。
“裴都尉在阵亡之前,已派快马前往秣陵通报敌情,只要将军得到消息,一定会出兵为裴都尉报仇的。”师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了片刻说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面派人向附近县城的弟兄示警,一面密切留意敌军情况,务必要将敌军的一举一动掌握后报与将军知晓!”
“听凭司马吩咐!”师欢虽然年轻,但统军能力颇强,在裴元绍军中深具威望。听得他的计划安排,几名什长毫无异议地齐声应道。
……
建安六年八月十六日晨,火红的朝阳逐渐驱散了秋日的寒意。6600余名江东军成前后左右中5个密集方阵,整齐地排列在太平县西城外,阵中旌旗猎猎招展,鼓声隆隆震鸣。
中军,一座小小的土台上,驻马而立的周瑜一袭银白轻甲,头顶狮心红缨战盔,棱角分明有如刀削的英俊脸庞上散溢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