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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尉缭当即起身相迎,武涉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时至今日,他对老秦人的成见都还没有完全消除。
“子良,如何?”
“上将军,幸不辱命!”百里贤拱了拱手,又转身肃手道,“上将军,这便是蒙殛将军的副将——蒙铿。”
“蒙铿将军。”项庄微笑作揖。
蒙铿却只是淡淡回礼,而且侧着头,正眼都没有瞧项庄一下。
站在项庄身后的高初勃然大怒,上前就要训斥,却被项庄一把摁住了,秦军将士心里有情绪也很正常,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在不久前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妻儿,碰上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又能好得了?
百里贤拍了拍蒙铿的肩膀,对项庄说道:“上将军,蒙殛将军已经说了,秦军骑兵将全力配合我军作战。”
九原,公主行辕。
蒙殛长跪在地,惨然道:“末将无能,连累公主殿下遇险,死罪!”
赢贞赶紧上前扶起蒙殛,低声说道:“蒙将军快快请起。”说此一顿,赢贞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声说道,“不过,本宫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将军。”
蒙殛不肯起,惨然道:“末将无能,连累了公主,更害死了临河城内的老幼妇孺。”
赢贞摇头道:“不,蒙将军,这不能怪你,这都是楼烦人造的孽,楼烦人不是人哪。”
“公主殿下放心,楼烦人已经被我们老秦人杀光了!”蒙殛一字一顿地道,“包括楼烦王在内,所有的楼烦人已经全部伏诛。”
“这样的话,临河城内的老幼妇孺也能安息了。”赢贞闻言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要楼烦王死了,这个世上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临河这场惨案是她赢贞安排的了,因为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已经全部死了,至于休屠王,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阴山北麓。
白天惨烈厮杀的战场,此时已经是一片死寂。
楼烦人的尸体仍旧横亘在战场上,秦军虽然打扫了战场,可他们只是收走了老秦人的尸体,对于楼烦人的尸体自然是根本不。
倏忽之间,一具楼烦人的尸体诡异地动了动。
遂即公叔说的脑袋从那具楼烦人的尸体下钻了出来,敢情在这具尸体的掩盖之下还有个人形凹坑,正好可以藏下一人,再加上面还有几具尸体的重叠掩护,公叔说才躲过了打扫战场的秦军,贪婪地吸了口空气,公叔说又趁着夜色一瘸一拐地往北边去了。
第179章 重创休屠
两天后,阳山南麓。
平坦开阔的草原上,楚秦联军正向前缓缓推进。
楚军步兵摆开了标准的进攻阵形,以手持长戟、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兵为前队,手持臂张弩、腰引弩、蹶张弩的轻步兵为次队,以手持长弓的弓箭手为三队,再由秦军骑兵负责保护两翼,战车拱卫身后,全军就像一头铁甲怪兽向着高阙缓缓推进。
在楚、秦联军的前方、两翼以及身后,则是无穷无尽的休屠骑兵。
四万休屠骑兵,听起来似乎数量不多,可如果散布到平坦的草原上,却绝对是一幅无比瑰奇、壮丽的画卷,如果从天上往下俯瞰,方圆十几里内,几乎整个草原都被休屠人的骑兵海给湮没了。
一旦休屠骑兵开始奔跑、冲刺,则更是声势惊人。
不过,楚秦将士可不是吓大的,摆好攻击阵形的楚、秦联军就像是惊涛骇浪的礁石,任你风高浪急,我自岿然不动,休屠骑兵如果只是出动小股骑兵进行骚扰,自有秦骑应对,可一旦有千骑以上的胡骑逼近,则立刻就会遭到楚军弓囘弩的雷霆打击!
对于披挂薄皮甲的休屠骑兵来说,楚军步兵的强弓硬弩绝对是致命的威胁。
从前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休屠骑兵已经尝试了上百次的攻击以及无数次的骚扰,也付出了数千骑兵伤亡的惨重代价,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挡住楚、秦联军的脚步,终于还是让楚、秦联军推进到了高阙关下。
望着前方滚滚碾压过来的中原大军,休屠王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刚才,休屠骑兵的小规模进攻又被中原大军给瓦解了,除了在战场上扔下的几百具尸体,休屠人什么都没得到,至于中原大军,甚至都没有伤亡,他们损失的只是箭矢,该死的箭矢,中原大军似乎永远都用不完似的。
到了这一刻,休屠王也已经很清楚了。
除非休屠大军不惜代价投入精锐骑兵进行大规模的决战,否则,仅仅投入少量骑兵进行袭扰或者发起小规模的进攻,根本就不足以吓退或者阻止中原大军,可真要与中原大军进行大规模的决战,休屠大军又有几分胜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让休屠王就此退出高阙,放弃占据河套的梦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心甘的,河套,那可是塞上的明珠啊,休屠人如果能够占据河套,最多不出五十年,人口就会激增,实力就会猛增哪!
霍然回头,休屠王吩咐亲骑队长道:“去,把几位万骑长给本王叫来!”
亲骑队长轰然应诺,遂即领命去了,望着亲骑队长的身影远去,休屠王的嘴角逐渐绽起了一丝狰狞的杀机。
楚军,大纛之下。
百里贤举起羽扇挡在额头前,看了看前方遥遥在望的高阙关城,又转头微笑着对项庄和尉缭说道:“上将军,军师,休屠王没什么大能耐,就是贪婪成性,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绝对不会放弃河套的,所以接下来,休屠大军就该大举进攻了。”
话音方落,四野里便响起了低沉苍凉的胡人号角,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原本游曳在楚军四周的休屠骑兵顿时便如退了潮的潮水般向着前方退了回去,过了不到片刻功夫,近四万休屠骑兵便在前方高阙关下摆开了绵绵密密的骑兵阵形。
项庄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冷笑,沉声道:“子良当真是料事如神哪。”
既然休屠王想玩,那就陪他玩玩吧,项庄当下扬起右手,淡然道:“大纛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结阵——圆形防御大阵!”
项庄一声令下,楚、秦联军霎时开始变阵。
前队的重甲步兵、轻步兵、弓箭手纷纷停下了脚步。
后队的辎重兵则继续向前,将足足两千多辆辎重车在整个阵形的外围结成了内外三道屏障,手持长戟、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兵居于外围,手持臂张弩、腰引弩、蹶张弩的弩手居于二围,弓箭手、秦军骑兵和项庄的亲兵则藏于内围。
楚军堪堪结好阵,前方休屠骑兵也开始出现了异动。
不过,对于休屠骑兵的异动,项庄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此时的胡人,在战略、战术上都处于很原始的阶段,不像中原,在经历了几百年的战国时代之后,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或者是人文、哲学等,都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战术,从来只能在战争中学习!
既便是匈奴,在冒顿之前,也是毫无战术可言的。
在冒顿之前,匈奴各部之间的火并基本上就跟打群架差不多,谁人多,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首领,谁就是单于。
不过冒顿的出现完全改变了这种格局,冒顿聪明好学,而且身边又有几个流囘亡到漠北草原的中原奴囘隶,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中原的各家学说,但至少有过各家学说的启蒙,这为他今后的成长奠定了极其坚实的基础。
正因为冒顿的出现,匈奴才能征服东胡。
在当时,东胡人无论是人口总数、控弦数还是科技都要强过匈奴人,可就是由于冒顿的出现,东胡人最终却败给了匈奴人,并且从此一蹶不振,直到五百年后,作为东胡一支的鲜卑人才重新崛起,占据了整个漠北草原。
所以,对于休屠人的异动,项庄并没有放在心上。
尉缭、百里贤也同样没有把休屠人的异动放在心上,对于休屠人,尉缭、百里贤都不陌生,休屠骑兵不可能对楚军的防御大阵构成实质的威胁,休屠骑兵不来便罢,若真强攻,绝对会在楚军的防御大阵前撞得头破血流!
片刻之后,休屠骑兵终于发起了进攻。
数以万计的骑兵排着略显散乱的横队,向着楚军的圆形防御大阵缓缓碾压了过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休屠骑兵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几万只马蹄叩击着地面,那隆隆的马蹄声几乎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不少胆小的楚军将士顿时骚囘动了起来。
上万骑兵集群冲锋,一眼望不到边的横向队列,无数攒动的马头,无数奔腾的马蹄,无数迎风猎猎飘扬的马鬃,还有无数挥舞着各式兵器嗷嗷叫嚣的休屠人,那种奔放的场面,那种碾碎天地环宇的声势,没有亲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不过,绝大多数老兵却根本不为所动,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唬人的。
本来就是,楚秦联军虽然有小两万人,可摆成密集圆防御阵后,既便加上辎重车,正宽也就百十来步,你休屠骑兵却拉开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横阵,有什么实际意义?还不是想从气势上压倒楚军,从心理上震慑一下而已。
对于这一套,游牧部落倒是耍得烂熟。
距离楚军不到五百步时,滚滚向前的休屠骑兵就像是遇上礁石的汹涌激流,突然之间从中间分成了两股,开始斜着切向楚军阵形的左右两侧,再下一刻,数千骑浑身包裹着数重皮甲的休屠骑兵从后阵突然间冲杀了出来。
有点意思,项庄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倏忽之间,项庄已经扬起右手,淡淡地道:“大纛传令,准备迎击。”
守在项庄身后的晋襄两步登上战车,从四名亲兵手中接过大纛,对着前方使劲地挥舞了起来,下一刻,正紧盯着中军大纛的各军各营主将便纷纷转身回头,向各自部曲下达了作战命令,霎那间,楚军阵中已然沸反盈天。
外圈的重甲步兵纷纷竖起长戟,转瞬之间就形成了密集的长戟之林。
中圈的弩兵则纷纷上紧了弩机,将箭头对准了前方汹涌而来的休屠骑兵。
内圈的弓箭手们也卸下了长弓,又将背上的箭囊解下,将箭囊里的狼牙重箭一枝枝地取出来,慢条斯理地插到了右脚跟前。
两军距离还剩下不到两百步时,楚军的长弓手率先发难。
伴随着“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四千名长弓手已经将四千枝狼牙重箭射向虚空,遂即又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密无际的箭雨,向着从正面逼近的休屠骑兵头上狠狠攒落下来,休屠骑兵阵中顿时间便是一片人仰马翻!
凄厉的哀嚎声中,至少两百多骑休屠骑兵中箭落马,不等他们爬起身来,后面的休屠骑兵就已经狂风暴雨般从他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无数只马蹄从空中猛然踏下,转瞬之间就把落马的数百休屠骑兵踏成了肉泥!
当休屠骑兵进入百步之内时,楚军的蹶张弩、腰引弩、臂张弩也纷纷发难,弩箭的命中率可是要比依靠大范围覆盖来杀伤敌军的长弓攒射高多了,伴随着楚军各种弩的发难,休屠骑兵的伤亡霎时开始急剧增加。
等到那群身披多重皮甲的休屠骑兵冲到楚军外围车阵前时,整个骑兵阵形已经稀疏了不少,短短不到百步距离,休屠骑兵就至少付出了上千骑的伤亡!
第180章 大胜
在付出了至少上千骑兵的惨重伤亡之后,最前排的休屠骑兵终于冲到了楚军的辎重车阵前,尽管面前就是坚固笨重的辎重车辆,可悍不畏死的休屠骑兵却丝毫没有减缓马速的意思,说时迟那快,前排百余骑兵已经狠狠地撞上了车阵。
霎那间,巨大的撞击声,战马和人体骨骼的碎裂声便已响彻长空。
下一刻,马背上的百余名休屠人就像是沙袋般被抛起空中,又在惯性的作用力下向着前方甩了出去,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撞上了楚军耸立如林的长戟阵,只听噗噗噗噗的利刃切入人体的碜人声中,百余休屠人瞬间全部被钉死在空中。
不过,休屠人的攻势并没有因为前排骑兵的阵亡而停止。
潮水般绵绵不绝的马蹄声中,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休屠骑兵也连续不断地撞上了楚军外围的车阵,不到半盏茶功夫,正面列阵的数千楚军的长戟上便已经挑了尸体,休屠人的鲜血顺着长戟淋漓而下,几乎染红了底下的楚军将士。
不少休屠人虽然被数枝甚至十数枝长戟戳穿了身体,却仍未断气,他们一边嗷嗷嗷地惨叫着,一边却仍然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短剑、木叉,试图杀伤底下的楚军步兵,不过他们的临死反噬显然是徒劳,根本就不足以杀伤身披重甲的楚军。
目睹如此惨烈景像,项庄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必须得承认,这些休屠人的确是最为骁勇、最为忠诚的战士,可他们的自杀式进攻显然不可能对楚军的防御阵形构成任何的威胁,休屠人的战术太落后,无论是文明水准还是战略战术,全都停留在原始社会阶段,根本无法跟中原人相比啊。
休屠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破解楚军的圆形防御大阵,他们根本就是在乱冲乱撞,照休屠人的这法子打下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