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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奉陪!”荆迁杀气腾腾地道,“不是我们小看你们,楚军只需两千精兵,就能把你们这三两万土鸡瓦犬杀个精光!”
见荆迁越说越嚣张,项庄忍不住喝止道:“荆迁,你给我闭嘴!”
陈豨也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他承认魏军不如楚军精锐,可聚集在虎牢关的魏军足足有小三万人,而楚军却只有不到三千人,魏军就是一人咬一口,也把三千楚军给咬死了,荆迁这厮竟然敢夸口说,两千楚军就能杀光三万魏军!何其嚣张?!
心中生气,陈豨的语气便也有些僵硬,当下说道:“上将军,这事你说怎么办?”
项庄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示弱,否则他在楚军将士心目中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当下极其强硬地说道:“侯敞所部挑衅在先,虽说死伤惨重,那也是绺由自取!”说此一顿,项庄又向陈豨道,“至于怎么责罚,那就是陈将军你的事情了。”
陈豨皱眉道:“上将军打算如何责罚荆迁?鞭笞还是斩首?”
项庄冷然道:“那是本将军的事情,就不劳陈豨将军过问了。”
“什么?”侯敞抗声道,“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咱们这么多人就白死了?”
“放肆!”项庄勃然大怒道,“侯敞,你真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吗?别忘了,本将军还是大魏国的监国上将军!”
侯敞顿时噤若寒蝉。
陈豨心下也是轻轻一颤,没别的,项庄的凶威实在是太盛了。
要想跟项庄唱对台戏,的确需要几分勇气,不过很快,陈豨又给自己暗暗鼓劲,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手中都掌握着小三万壮丁,如果能够得到虎牢关中那五千多汉军战俘的铠甲和兵器,那么魏军立刻就成为一支雄兵了,到时项庄又有何惧?
想通了这点,陈豨立刻就放低了姿态,当即作色喝道:“张春,身为魏国后军大将,却向楚军寻衅滋事,以致楚魏两军发生械斗,造成双方数百将士或死或伤,本该枭首示众,但是念他破关有功,免其死罪,着即鞭笞八十,以儆效尤!”
陈豨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楚、魏将士顿时全都变了脸色。
当下两名魏军锐士便抢上前来,不由分说将张春反绑在辕门之上,然后挥起长鞭往张春的背上抽了过去,军中行刑的长鞭是用水牛筋硝制而成的,又长又沉,只一鞭,张春上身的战袍就被抽出了一个口子,背上也绽起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八十鞭下来,张春背部早已经血肉模糊,人也只剩半口气了。
陈豨叹了口气,向项庄说道:“上将军,末将这样处置,您还满意吗?”
项庄不由得认真打量了陈豨几眼,这家伙能屈能伸,是个角色,不过,项庄可不会因为张春挨了鞭刑就对荆迁动刑!好兵是夸出来的,悍将则是惯出来的,对荆迁这样的悍将,只要不背叛自己,哪怕他把天捅了个窟窿,项庄也绝不会怪他半分!
见项庄毫无表示,陈豨再叹了口气,说道:“上将军,张春行事鲁莽,被鞭笞致死那也是咎由自取,不过他之所以冲击军营,却也是有原因的。”说此一顿,陈豨又指了指身后的士卒,说道,“上将军您也都看到了,我魏军的装备非常之差,全军小三万人,几乎全都身无片甲,绝大部份将士使用的甚至还是竹剑木戟,实在是让人心酸哪。”
项庄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陈豨,倒是好算计。
不过对于陈豨的要求,项庄却很难拒绝,或者说根本不能拒绝,因为楚军目前并不缺铠甲和装备,而魏军却的确是急需这批铠甲和武器,再加上楚军和魏军又是盟军,如果项庄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又如何收取魏军的军心?
当下项庄微笑道:“陈豨将军,就是你不说,本将军也会给的。”
陈豨大喜过望,当即深深作揖道:“如此,末将就多谢上将军了。”
项庄点了点头,当下吩咐荆迁道:“荆迁,立即押解汉军战俘出关,返回洛阳,至于虎牢关里的粮草、辎重以及兵器铠甲,就都归魏军了,不管怎么说,魏军也在正面牵制了一大部份守关汉军,这些战利品就当是给他们的奖励了。”
“诺!”荆迁轰然应诺,遂即带着陷阵营押解汉军降卒逶迤出关。
东方天际微微露白时,项庄也带着楚军离开了虎牢关,临行前再三叮嘱陈豨,一旦重新整顿好了兵马,便留下一军扼守虎牢关,然后率大军前往洛阳会师,合攻函谷关,陈豨巴不得项庄早些离开,自然是满口答应。
至于田横和八百门客,自然是跟着项庄走了。
返回洛阳的路上,武涉打马追上项庄,不无担心地说道:“上将军,这个陈豨,好像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哪?”
项庄没有答话,只是淡淡一笑。
陈豨原本就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历史上,既便是在刘邦已经一统天下并且登基称帝的情形下,这个家伙都还敢起兵造反,现在要陈豨臣服于他项庄之下,又怎么可能?不过,项庄对于陈豨,也从来就没抱什么幻想。
早在当初敖仓分兵之前,项庄就已经预留了一手。
现如今,也该是当初埋下的那枚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项庄唯一担心的就是,从虎牢关到洛阳,足有将近一百五十里路,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两天的时间,万一刘邦得到了消息,然后跟彭越合兵一处,再抢在项庄动手时率领大军前来攻打虎牢关,则局面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第110章 棋子
事实上,项庄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此时的刘邦正忙着安抚彭越呢。
尽管刘邦已经表示要封彭越为楚王,而且还要把西楚九郡中的七郡封给彭越,彭越也对刘邦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顺从,但是彭越在北郊山遇刺毕竟不是小事,而且还牵扯到刘邦妻兄吕泽,所以刘邦必须得给彭越一个交待。
这会,刘邦正着手调查北那山行刺事件。
为了查清这事,刘邦甚至连从敖仓突围的陈稀叛军都没有理会。
当然,这也是刘邦没把陈稀的几万乌合之众放在眼里的缘故,因为吕泽告诉他,已经从洛阳调了五千兵马固防虎牢关,所以陈稀的几万乌合之众是不可能威胁到三”郡了,更不可能威胁关中,顶多就是向南流窜去洗劫衡山国或者临江国。
这可是刘邦巴不得的事情,到时候他就有借口去临江国或衡山国平叛了。
至于洛阳被楚军攻陷的消息,由于楚军斥候队的全力封锁,再加上穿过虎牢关的驰道已经被阻断,现在根本就没传出来,还有吕台,这时候也还在嵩山山脉的崇山峻岭中寻找下山的道路呢,急切间也飞不到敖仓来。
所以,刘邦对于三川郡的变故还是懵然不知。
刘邦昨天晚上已经再三询问了吕泽,确定吕泽并没有派人邀请彭越前往北邦山狩猎,更没有派兵前往北那山设伏,陈平当时就断言,这必定就是蒯彻的阴谋了,事情真相如何,明天让吕泽与蒯彻进行当面对质就一清二楚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邦便带着吕泽、陈平进了梁军大营。
不得不说,刘邦这个人还是很会心术的,昨天清早他已经孤身进过一次梁营了,不想今天大清早,他又再次孤身进了梁军大营,要知道彭越可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与他地位平等的诸侯王,万一彭越有了异心,或者听信了蒯彻谗言,他这一去岂不是自投死路?
但刘邦就是去了,而且只带了吕泽跟陈平,甚至连随行保护的亲兵都没带一个。
历史上,刘邦也曾干过同样的事情,他曾两次孤身进入韩信大营,而且还当面夺了韩信的兵权,这可以说是胆识过人,也可以说是不知死活,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刘邦拥有其余诸侯所不具备的人格魅力,所以韩信才会心悦诚服地说刘邦能将将,而他自己则只能将兵。
彭越正在吃早饭呢,听说刘邦只带着吕泽、陈平已经进了大营,便赶紧迎出大帐,站在道左相迎。
进了大帐,刘邦老实不客气地坐了首席,彭越对此并无丝毫不悦,当下欣然坐到了刘邦的右下首席上,吕泽、陈平也在左下首依次入席。
刘邦径直说道:“梁王,北邦山一案寡人已经问过吕泽了,他说并没有派人邀请你前往北郊山狩猎,不知道当时是谁跟你说的这事?”
“是蒯彻。”彰越不假思索地道,“小王这便把蒯彻叫来。”
说罢,斯越又将彭明叫了进来,吩咐他去找蒯彻前来对质。
彭明领命去了,过了大约半刻钟,彭明皱着眉回来了,向彭越作揖禀报道:“叔父,蒯彻不在他的帐中,侄儿询问了左右侍者,都说蒯彻昨天晚上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侄儿又派人找遍了整个大营,也仍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蒯彻一夜未回?”彭越愕然道,“他干吗去了?”
彭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直言说道:“叔父,蒯彻只怕是跑了。”
“什么,跑了?这么说北邙山的行刺真是他安排的了?”彭越也不蠢,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当下向吕泽揖了一揖,不无歉疚地说道,“吕泽大人,寡人一时不察,中了蒯彻的奸计,错怪您了,真是对您不住。”
吕泽摆了摆手,淡然道:“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吕泽可没有这样的器量,不管怎么说,前天晚上的这场混战都已经导致两千多汉军将士当场战死,更有八千多人身受重伤,这么大的伤亡,可不是一句轻轻巧巧的“对您不住”就能揭过的,但这是刘邦的意思,吕泽也只能忍了。
坐在吕泽下首的陈平忽然说道:“梁王,蒯彻不过一介谋士,只怕是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吧?那么北邦山中刺杀大王的伏兵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对呀,北那山中的伏兵又是哪来的?”彭越说着,就有些明白了,蒯彻一个人纵然有心行刺,也是有心无力,因为他手下没兵啊,看来这事还有其他人配合,当下彭越又将目光投向彭明,说道,“去,把各军主将还有几位客卿都唤来大营。”
彭明领命而去,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各军主将便纷纷到来,彭越麾下的几位客卿也都来了,只有田横因为奉了彭越军令去砀郡征粮,所以不在营中,当下彭越又吩咐彭明道:“马上派出飞骑,去杨郡把田横找回来!”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再说项庄带着楚军走到半路,远远看到一支庞大的车队正鳞拌而来。
这支车队足有五六百辆牛车,每辆牛车上都装满了大瓦缸,很沉的样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随行押送的却是秦渔的女兵屯。
项庄正惊疑不定时,尉缭却打马来到了面前。
“军师,你怎么来了?”项庄愕然道,“洛阳……”。
“洛阳没事,有桓楚、季布、萧开将军在,断然不会有事。”尉缭摆了摆手,又捋了捋颌下长髯,微笑道,“倒是上将军您,多半在虎牢关遇上棘手之事了吧?”
“军师真是料事如神。”项庄冲尉缭竖了竖大拇指,又道,“陈稀有想法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尉缭淡然道,“如今上将军只有不到四千军队,而陈稀却足足拥有三万大军,他若是没什么想法,则反而不符合常理了。”
当下两人边说边策马走到了路边,直到左近无人,尉缭才道:“上将军,能不能除掉陈稀,全落在这五百多车酒肉上了。”
项庄霎时两眼一亮,凝声道:“军师是说……”
尉缭捋了捋颌下长髯,笑道:“上将军,您说呢?”
项庄点点头,又道:“只是以什么名义送进关去呢?陈稀可不好糊弄。”
尉缭微笑道:“早在敖仓分兵之前,上将军不就已经埋下了一颗棋子么?如今,也该到这颗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说此一顿,尉缭又收起笑容,肃然道,“上将军,这么做对于公主殿下来说的确过于残忍,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呀。”
项庄默然点头,这么做对于魏悦无央这个亡国之女来说的确很残忍,可是反过来说,这也是为了大魏国好,否则,一旦楚军和魏军真的打起来,楚军兵少固然讨不了好,魏军虽然兵多,可最终必定会全军覆灭,血流成河。
轻叹了口气,项庄又问道:“她来了吗?”
“公主殿下已经来了。”尉缭道,“就在那边。”
“我去跟她说几句话。”项庄说罢,策马便走。
尉缭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叮嘱项庄几句,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项庄却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当下勒马转身,对尉缭说道:“军师放心,我是绝不会心存妇人之仁的。”说罢,项庄始才策马扬长而去。
目送项庄的身影远去,尉缭嘴角却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上将军当断则断,该杀便杀,行事从不拖泥带水,该狠的时候从不手软,该毒的时候也绝不心慈,这才是成大事者的风范哪!尉缭忍不住又拿项庄跟秦王政做比较,相比年轻时候的秦王政,项庄同样心狠手辣,却多了十分膘悍,七分英武。
井井,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