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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山,你怎么在这里?”欧阳丹诧异地打着招呼。
“哦,出来随便转转,放松一下。”柯山自己也感觉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便接着说道,“听金昌浩说,张学良曾经被秘密关押在这一带,好像是一个叫‘凤凰寺’的寺庙。今天正好有些空闲时间,就过来转转。你呢,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欧阳丹微微一顿,紧接着说到,“我就是要去那个寺庙的。僧人们一般都懂得些草药知识,现在药品奇缺,我想去找他们想想办法。正好,咱们一起去?”
柯山见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一同前行了。
“那就是凤鸣塔。”欧阳丹遥遥地指着一个方向,“再往北走就是凤凰寺了。”
柯山抬眼看去,只见绿树掩映之中,一方古塔冲天而立,左右一座座小山峰排开沿江岸绵延而去。那塔便是凤鸣塔,此山便是凤凰山了。
两人顺江边而行,之后缘小径上山。山不高,路也不宽,却蜿蜒曲折。穿行在郁郁葱葱的林海之中,树枝摇动,鸟鸣清脆,两人却久久没有说话。
“柯山。”欧阳丹首先打破沉寂。
“嗯?”
“等仗打完了,你打算干什么?”
“看大的形势,全国解放已成定局。不过,”柯山犹豫了一下,“就湘西而言,恐怕离平定还有些时日。”
“难道你想在这个地方一直待下去?”
柯山停下脚步,扭头透过茂密的树枝看向滚滚而去的江水,似在自言自语道:“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欧阳丹瞟了他一眼,“你听说了吗?夏天阳牺牲了。”
柯山一愣,他们预审科算是保密单位,即便是内部也很少有不必要的跨单位接触,因此相对比较闭塞。“怎么回事?”他连忙问道。
“听说是在下乡协助征粮时,被土匪打了伏击。你也知道,他的视力不好,误打误撞的就被抓住了。土匪为了震慑老百姓,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然后绑在一棵大树上准备暴晒三天。我们的剿匪部队闻讯前去解救,土匪在当天就把他杀害了,而且用磨盘碾成了……”欧阳丹再也说不下去了。
柯山对土匪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并未感到吃惊,因为他在卷宗中看到过更多的酷刑:点天灯、剥人皮、蒸活人、锯四肢、割下身、断脚筋、烙背心、开膛、分尸、十指穿心、吊半边猪(绑一侧手脚吊起来)、燕儿扑水(反绑手脚浸水)、猴儿抱桩(抱树桩再绑住大拇指)……想象到的和想象不到的,可谓是应有尽有,残酷至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紧接着又问道。
“一个多月前吧。”
“噢?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有看到他的事迹报告?”柯山此时真的有些惊讶了。
“听说,当时对老百姓进行了询问,得知夏天阳在临死之前一直在喊着什么,有人说是在求饶,有人又说不像。当时情况紧急,土匪越聚越多,来不及仔细调查就先行撤离了。想必是事后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没有报上来吧。”
柯山虽然一直对夏天阳主动“揭发”自己而心存芥蒂,但绝不相信他会向土匪求饶,因为他对他那坚定的信仰是有所领教的。也许当时他被土匪打得遍体鳞伤,说的又是北方话,因此老百姓听不懂并误解也是情有可原。
转过山弯,一座古刹在绿树掩映中出现在面前,斑驳且覆盖着绿苔的围墙显示出它的没落。一名正在寺前清扫的僧人见到他们,连忙扔掉扫把,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然后匆匆走进寺门。
柯山抬眼看去,只见大门上的牌匾写着“凤凰寺”3个大字。
信步拾阶走进这寺门,冷清、破败是给两人的第一印象,只见香烟袅袅,却不闻钟磬叮咚。一名老僧匆匆而出,自称是本庙方丈并接待了他们。稍作寒暄,欧阳丹请教了一些当地的草药知识,老方丈热心且不厌其烦地做了讲解,还拿出实物让欧阳丹辨别。欧阳丹时而问上一两句,时而学着老方丈的样子揪下一片叶子或根茎放在嘴里,直到大致明白了,才合十颔首道谢。这时,柯山就问起了少帅张学良的事,并提出要四处看看。老方丈先是推说“出家人不问世事”,然后指派一名小僧引路。
他们先来到张学良、于凤至(许多史料记录为赵四小姐,实系谬误)的卧室,也就不到10平米的空间,实难想象曾经居住过那位叱咤风云、震惊中外的倜傥少帅。环视四周,这里不过是二层木制小楼上层的一间,廊檐下是通道,凭栏可以眺望寺外,而高大的树木又能掩映楼上之人,可谓幽静到了静谧的地步,实为一个隐修的好处所。
来到送子殿,柯山一眼就看到张学良的手书,“万里碧空孤影远,故人行程路漫漫;少年渐渐鬓发老,唯有春风今又还。”他默默地吟诵着,亦体会到了这位“静修”之人的无奈与孤寂。
随着小僧的指引,他们又来到专门为张学良挖凿的防空洞,里面也就能够容纳十人左右,什么设施都没有,仅在洞壁上留有两个刻字——雪仇。人去洞空,但那“雪仇”两字幽幽散发出的愤懑,却仍令人清晰地感觉到当时洞中人的心境。
要知道,张学良被幽禁缘于众所周知的“西安事变”,起于1937年1月1日,先是在浙江奉化,后辗转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郴州;1938年3月便到了这里——湘西沅陵的凤凰山;1939年10月,日军推进到湖南,并有战机飞临沅陵上空侦察、轰炸。当时,国民党湖南省政府已经转移到沅陵,张学良通过省政府主席张治中向蒋介石传递书信,主动请缨带兵御敌,可是最终石沉大海……这个防空洞是预防日军飞机轰炸而挖凿,这两个刻字——雪仇,想必就是张少帅对报国无门的一种愤懑与宣泄。
张学良非常喜欢钓鱼,有关方面就搭起一个通往寺外的简易天桥,可以直接下到江边垂钓,继而免去了山间小径的路途周折。当然,这主要是出于对他加强监护的目的。事实上,为了“保护”这位少帅,当局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将凤凰寺方圆5华里、江面上下游15华里划为禁区,连张治中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站在天桥上,柯山凭栏隔江俯瞰,沅陵城尽收眼底,不论是地形地貌,还是建筑民居,都是那么得陌生。他默默体悟着自己的老乡、东北少帅张学良来到此地的心情,不免有些感伤人间沧桑世事难料。
“该走了。”欧阳丹轻声说道。
两人一路无语。
在江边等渡船时,欧阳丹问道:“你家里最近的有消息吗?”
柯山摇摇头,“一直都没有。几个月前,我发过一封信回去,也不知道收没收到。你呢?”
“听说我父亲和哥哥转道去了香港,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她瞟了柯山一眼,“如果是真的,你说我该不该去找他们?”
柯山一愣,模棱两可地说道:“现在南方的局势又有些吃紧,恐怕不容易通行吧。况且消息传来传去的,到你这里也会走了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丹叹了口气,“我有个亲戚在常德,有机会托他们打听一下再说吧。”说着,她掏出钢笔和笔记本,飞快地写了一张字条递给柯山,“这是我亲戚家的地址,你外出的机会比我多,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帮我打听一下。不过,即便是真的要去香港,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呀。”
柯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纸条。
十天后,欧克澜案告破。经查实,欧克澜等人组织了“圣母军”进行间谍活动,并查获一批武器、电台及组织纲领、图片等。之后,欧克澜等6名外籍人员被驱除出境。
几乎与此同时,欧阳丹也失踪了。听到这个消息,柯山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欧阳丹的那张纸条销毁了,并极力让自己忘掉那个地址,可是越想忘掉却越是做不到。
聂科长为欧阳丹一事也曾找过他,不过,只是因为他们是南工团同学而进行的例行调查。他没有将那个地址说出去,为此还惶惶不安了好几天。不过想到侦察人员早就对欧克澜等人进行了秘密监控,如果欧阳丹有问题,那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走掉的。他这才稍稍放了心。
其实,他早就知道欧阳丹是基督徒,但一直没有搞清楚,她与欧克澜的“圣母军”是不是有联系?那天在凤凰山是偶遇,还是她在为一次秘密会面做掩护?直到欧阳丹以港商的身份重返大陆时,他曾试探着提到这件事,欧阳丹只是淡淡说道:“我在常德的亲戚家住了几日,然后辗转到了香港。”那淡定的眼神之中似乎闪过一丝哀怨,然后就闭口不谈了。柯山也就没有深问下去。
一天,金昌浩兴冲冲地闯进宿舍,压低声音对柯山说:“我们要回东北了。”
“真的?!”柯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什么时候走?难道有其他部队来接防咱们了?”
“慢慢慢,听好了,是我们走,不是你们走。”
“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还会把47军劈成两半,一半回东北,一半在湘西?”
“差不多吧,不过要走的只是我们朝鲜人,到不了一半。”
柯山一愣,虽然自己的家目前在北京,不过他对东北更有感情,因为从小就生长在那里,如果在东北和湘西之间选择,他必然会选择前者。因此,此时心里颇感失落,似是自言自语道:“怎么只有你们才能走?”
金昌浩依然是兴冲冲的,却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听说,我们这次并不只是回东北那么简单,而是要回到我们伟大的祖国——朝鲜!”
“朝鲜?你们回朝鲜?”
“对,现在中国的解放事业已成定局,我们要回到祖国去解救那里受压迫的穷苦人。”金昌浩透过窗子遥望着东北方向,眼里放着光彩。随后转身抽出驳壳枪,说道,“柯山同志,谢谢你的枪,我一定要用它消灭更多的敌人。”
不久,金昌浩与他在47军中的同胞组成两个营,并配备了最精良的武器,在沅陵集中誓师出发北上了。
在1951年2月第47军入朝参战前,被留在湘西继续参加剿匪的柯山,曾托战友打听金昌浩的下落,但最终也没有任何消息。
柯山不知道的是,早在1949年初,金日成为了朝鲜的解放事业,曾派遣朝鲜人民军政治部主任金一秘密访华,请求军事支援。当时,中国人民解放军有3个朝鲜师:164师、166师、156师。前两个师分别驻扎在沈阳和长春,后者随四野的主力部队南下作战。同年7月20日,164师、166师分别改称朝鲜人民军第5师、第6师,先后入朝;1950年4月18日,第47军的朝鲜籍战士与156师合并,改称朝鲜人民军第7师,入朝;同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这些朝鲜籍战士,曾经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转战南北、浴血奋战,当祖国需要他们的时候,又毅然回国参战。在战争中,他们中的多数最终与壮美的三千里江山共眠,并为中朝两国人民所景仰缅怀。
送走金昌浩,柯山落落寡欢地躺在宿舍里,随手翻着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思绪却早就飞回了东北。
“柯干事。”
柯山听到有人叫自己,便翻身起来,却没有看到人。回想一下,像是侦察科通讯员小汪的声音。前一段时间,小汪都是这样通知自己去聂科长那里。难道又有什么任务了?柯山心中怦然一跳,连忙下床穿好了鞋。
三十一、临危再出击
柯山走进侦察科办公室,见胡部长也在,心里就预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因此谨慎地看看胡部长,又看看聂科长,没敢主动说话。
胡部长笑道:“柯山同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来来来,有好事。”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军功章,“这是上级对你上次执行任务的表彰。”伸手给柯山别在前胸,“不过,在你走出这个门之前,还要摘下来交给聂科长暂时保管,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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