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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会的共和党人的策划下,美国国会的参众两院各自的外交委员会,司法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都连续召开公开听证会和讨论会,商议由共和党人提出的要求美国政府对日本天皇的战争责任公开表态的议案*案。世界上,无论白宫,国务院还是五角大楼都很明白,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们的表态只能有一种选择。如果他们不这样做的话,以杜威为首的共和党人势必将借着群情激愤的民意公开向自罗斯福以后已经连续占据白宫十余年的民主党人发起强大的挑战。而且,就在1946年的年底,美国就将举行国会的中期选举,这也被视为是两年以后的美国总统选举的一次民意测验。在这种局面下,民主党政府在日本天皇的问题上如果处理的稍有不慎,恐怕杜鲁门总统的位子就会不稳了。
对于杜鲁门和民主党政府来说,打赢选举远远比保住一个日本天皇要重要的多。即使日本天皇被送上法庭受审,日本国内局势变得动荡不安,至少这不仅仅是美国人一家的问题,还有中国人和英国人来分担。要是选举输掉了,那么想要卷土重来,难度就不一样了。
在综合权衡考虑以后,美国人的口3至少在表面上看来终于有所松动。
在白宫南*坪上,美国总统杜鲁门公开就日本天皇在战争期间的战争责任问题对各大媒体发表讲话。在讲话里,杜鲁门总统表示虽然日本天皇现在还没有被列入战犯名单,但是如果在审判过程里有充足的证据显示日本天皇有不可推卸的战争责任的话,美国政府和盟军驻日最高司令部不会对此含糊其词,将立即对日本天皇提出追诉。至于日本天皇余人被送上法庭受审引起的日本皇室危机,盟军将把这个问题交给日本人民自己处理。
虽然以刘建业的角度来说,杜鲁门的这个讲话其实质还是在打太极拳,但是无论如何比起以前的那些表态总还是进步了不少。当然,刘建业也充分的认识到,想要把日本天皇送上法庭的难度是极大的,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还需要做得更多。
第三部
第三百三十章 … 正义(九)
梅汝璈坐在车里,旁边坐着向哲浚和刘建业。三人都一G不发。
车里的收音机里传出当时的流行小调或关于审判的新闻报道。
车子拐进来停在一个小酒馆前,梅汝璈,向哲浚和刘建业走进小酒馆,车子开走了。
小酒馆的老板娘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一边亲自给梅汝璈他们烤着青鱼,一边不时和一个顾客调笑着。
梅汝璈和刘建业两人一言不发,只是在默默地在喝茶。
不一会儿,向哲浚从洗手间出来,坐在两人的旁边。
“对方来势凶猛啊,向先生,现在你们国际检察局的力量,中国组最弱,美国人准备最充足,快一个加强团了,苏联也来了七十多人,中国检察组就你们几个人,真替你们发愁。”梅汝璈首先表达了他的担忧。
向哲浚也深有同感:“中国受日本侵略最重,残害也最重,理应提出的证据最多,但日本人在撤退时证据销毁得也最彻底,我们接到通知根本就没有准备证据的时间和条件,一切都很仓促。我已经让裘绍恒回国了,一方面想办法收集证据,另一方面找几位熟悉英美法系的学者过来,增强力量。可国内传回来的消息还是进展缓慢。”
梅汝璈皱了皱眉:“马上就要进入中国部分的审理了,到时候如果你们的证据不充分,可就丢人现眼了。”
“岂止丢人现眼,我只有学陈天华蹈海谢国人。”
梅汝璈说:“相信向先生还是胸有成竹的。”
刘建业说:“就算日本人在从我们中国撤退的时候证据销毁得很彻底,只要我们能够从日本这里找到他们的证据,一样是可以定他们的罪的。”
“这一点我们也想过,只是日本人的档案资料实在是数量太多了,就算我们所有人不吃不喝不休息,日以继夜的连续整理翻译,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把这些证据都找出来。何况,现在美国人的态度已经明显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积极了,有的时候,他们对我们检查组提出的要求根本就是推托搪塞。”向哲浚喝了一口茶说道。
梅汝璈说:“相信向先生还是胸有成竹的。”
“我想把倪征日奥调来,担任中国检察组首席顾问。”
梅汝璈点了点头:“那就如虎添翼了。”
“但他现在正在欧洲作司法考察,一时还不能到位。我已经打电报了,请他十万火急赶来东京增援。”
“如果有必要的话,能不能从国内再找一些人来?最好是既懂日G又懂国际法律的?”刘建业说道。
“恐怕国内的政府现在没有多少人会关心这些事情了。”向哲浚说。
“我这两天看报纸,国内的内战又开始了。中国的仗是打不完了。”梅汝璈说。
“到处都在打仗,根本无法下去取证。”
梅汝璈叹了口气:“国民政府啊。”
向哲浚也叹了一口气:“现在真不知道是谁的政府,反正不是国民的政府。唉,我现在是拿着石头打天!”
“对,就是拿着石头打天。”刘建业举起茶杯,对向哲浚说。
梅汝璈愣了下:“什么?!”
向哲浚苦笑着:“这是我们湖南老话,意思就是,你恨老天不公,拿了块石头去打他。你有再大的力气,你想想,你也够不着啊。”
梅汝璈笑了笑。
向哲浚说:“倒是你,关键时刻的中流砥柱啊。”
梅汝璈说:“没有证据,我也是拿着石头打天啊。”
三人都笑了。
“不至于那么不堪。起码第一仗会很漂亮的。我和刘司令已经准备了几个杀手锏,肯定是个满堂彩!”向哲浚说。
梅汝璈想问,但立即止住了。
向哲浚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看着他:“想知道?”
梅汝璈也笑了:“我好奇,但我是法官,我能管住我自己。我不问,我就等着看好戏。”
三人又无声地笑了。
这时,老板娘拿着烤好的青鱼过来:“三位,鱼好了。”
向哲浚笑了:“老板娘汉G说得够标准的。”
“日本和中国一衣带水,友好邻邦啊!”老板娘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梅汝璈,向哲浚和刘建业也笑了。
向哲浚笑说:“可别老是上邻居家偷鸡吃啊。”
老板娘说:“嗨,偷鸡的不都被你们抓起来了吗?我在奉天住过三年。”
此时帘子一掀,有人进来。
老板娘回头一看,赶忙向三人道了个歉,快步上前用日G热情地打招呼。
梅汝璈愣了,进来的正是广濑一郎。
广濑一郎看见梅汝璈,谦恭地鞠了个躬:“梅法官好。”但他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梅汝璈向他点了点头。向哲浚回头看见广濑一郎,广濑一郎又鞠了一躬,向哲浚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刘建业虽然没有穿着军服,可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跟着对这位日本律师点了点头。老板娘引着广濑一郎向里面走去。
向哲浚感叹说:“此公不简单啊。听说一直独身住在纪尾井街的断壁残垣中。”
梅汝璈说:“这是个有名的自由主义者,从事在野司法多年,东条当政时他曾带头正面反对治安维持法提案。”
向哲浚说:“不知道东条有什么魔力把他请出来辩护。期望流芳百世,弄不好最后遗臭万年。”
刘建业说道:“这个案子,恐怕他就是有孙猴子那样的本事,也翻不了天的。我估计他最多也就是在尽一个律师的本分罢了。职业精神嘛,只要嫌疑人一天没有被正式定罪,从法律上都应当视为无辜,律师就要为他做最大的努力。”
梅汝璈笑了笑:“起码在给博士讲课时有亲身经历的经典案例了。”
三人同时大笑。
此时,小酒馆的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凉的哭声。
老板娘出去看了一会,回来对三人说道:“对不起,打扰了各位。是我的隔壁邻居在哭。”
刘建业问道:“老板娘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我怎么觉得哭声很凄凉呢?肯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不瞒几位说,邻居是一对老夫妻,有两个儿子都应征入伍了。刚刚来了两个警察,通知他们,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在菲律宾战死了,一个在中国关内战死了。两个老人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老板娘带着一些同情地说。
“战争给日本带来的不仅是财富,荣耀,还有苦难。只是从明治维新以后的很长时间以来,日本人都只看到侵略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没有想到战争同样会给他们带来苦难。我们不时有一句老话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刘建业说道。
向哲浚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梅汝璈说:“不管怎么样,和我们中国人所遭受到的苦难相比,日本人的这些也实在不算多。”
刘建业说:“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国家的苦难才能完全结束。”
沉思了一段时间以后,梅汝璈说:“时间也许不会很长,也许还很遥远。”
法庭很快就进入了日本侵略中国部分的审理。夏天,法庭审理进入了中国满洲阶段。“皇姑屯爆炸案”是法庭对被告重点调查的第一个阴谋侵略事件。
到底是谁炸死了张作霖?皇姑屯事件的性质是一般刑事案件还是日本对华侵略战争的第一枪?法庭进入了白热化的争辩……
1946年7月5日,就皇姑屯事件,法庭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广濑一郎陈述道:“检方律师武断地指控皇姑屯事件是日本国对中国发动的侵略战争的开始事件,既违背了事实,也显然混淆了局部冲突和正式战争的区别。”
“当时国际社会唯一承认的,并且建立了外交关系的中国政府就是北京政府,而张作霖先生是北京政府的首脑。我想请问辩方,一个国家利用阴谋炸死另一个国家的首脑,这不是国家间的战争行为又是什么呢?”季南问。
广濑一郎反问:“检方律师有何证据证明皇姑屯事件是日本军队所为?”
季南拿出一份证词:“这是田中内阁时期的海相冈田启介的证词——日本满铁守备军一直在间接援助张作霖将军,但张将军一边接受我军的援助,其实已经在北京向英美示好……田中内阁一直想通过谈判来争取张将军,但关东军本庄繁将军手下阴谋集团因对田中内阁政策不满,这伙人卡断通讯,将本庄将军完全隔离起来,策划了炸死张将军的事件……”
“请问检方律师,一个海相作证陆军的事情,有多大的可信度呢?”
“那么谁作证才能证明此事真实存在呢?”
“当然是陆军的官员。”
季南微笑了一下,看向法官席:“下面,请法庭传原日本陆军中将,原陆军省兵务局局长田中隆吉到庭作证。”
广濑一郎有些疑惑地看向战俘席。
卫勃说:“允许!”
法庭执行官叫道:“带证人田中隆吉!”
东条英机的眉头皱了起来。
微微的喧哗声中,一扇门打开,田中隆吉站在门口。法庭上人们在交头接耳。
东条英机紧紧地盯着田中隆吉,板垣、土肥原及其他战犯都惊讶地看着田中隆吉。身穿西服,长得肉头肉脑,看上去有点像山西当铺老板的田中隆吉环视了下法庭,直直地走到证人席。
梅汝璈看向下面,向哲浚也看着他,用手指悄悄地指了一下坐在贵宾席上的刘建业,冲着梅汝璈微微一笑。梅汝璈也笑了一下。
田中隆吉坐到证人席上。
季南问:“证人,请问你的姓名。”
“田中隆吉。”
“国籍?”
“日本。”
“职业?”
“原日本军人,现在退役。”
“你退役前的军衔及职务?”
“陆军少将,退役前担任陆军省兵务局局长。”
法庭上又是一阵骚动。
田中隆吉是1893年生人,1913年陆军士官学校26期毕业生,同期的有那位死在硫磺岛的栗林忠道中将(死后晋升大将)。陆大34期的毕业生,从1922年开始在参谋本部任职,1923年在支那班任职。
日本的昭和历史书上经常会出来一个名词“支那通”,千万不要望文生义,以为那时日本人管中国叫“支那”,所以这“支那通”就是“中国通”的意思。“支那通”是一个专有名词,那是专指参谋本部支那班出身的那些参谋,像铃木贞一,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根本博,长勇,佐佐木到一等人的,不能随便乱用。那个“支那班”后来升级成了“支那课”,但是“支那通”仅仅用来指那些“支那班”出来的人。这位田中隆吉就是这么一位“支那通”。
陆大34期支那通不少,最后一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根本博,最后的陆军次官柴山兼四郎,和石原莞尔一起搞“9。18”的花谷正,还有和知鹰二都是那一届的。
田中隆吉的朋友不少,在支那课混的时候通过桥本欣五郎的介绍,和大川周明交上了朋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