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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长的目录清单中,侯赛尼·马积德、加夫里尔·豪塞、浜口直子这些熟悉的名字在巴克眼前反复出现。
汉斯回头瞧了巴克一眼,意思是“该怎么处理这堆东西?”
巴克默默地望着屏幕,许久,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统统抹掉。”
汉斯楞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随手打了个响亮的极子,以上档案已作废,全部删除指令再次被执行了,只是工作量太大,不是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如释重负地看到那最后一行的响应:
指令巳执行,全部档案田除完毕汉斯长吁一口气,关上了机器。
“知道吗,明天一早,那个叫萨·拉空的家伙听他手下人报告了这件事,他会怎么说?”巴克问汉斯。
“他会说,这是本世纪开始以来最令人震惊的国际恐怖行动!”汉斯答道。
巴克咧嘴一笑:
“这正是我想说的。”
让李汉和浅沼远在五千多公里外大开眼界的,正是这次“本世纪开始以来最令人震惊的国际恐怖行动”。
吉尔吉特一巴勒提特(罕萨)2OOO年1月20日命令在新德里时间早晨6点50分下达。
向罕萨推进,切断中巴二号公路!
阿梅德中尉把译好的电文送来时,拉奥中校还在鸭绒睡袋里打盹。这是开战以来他头一次睡够八小时。他从睡袋里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电报发了半天楞。攻克吉尔吉待已经整整两天了,切断二号公路的命令到现在才下达,可见新德里在定下决心之前被中国人的影子折磨得有多苦。短短十三个字的命令,却足足用了四十八小时才拟成!
半小时后,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覆盖了整座吉尔吉持城。190营的官兵们一边抹着眼屎,一边啃着压缩饼干,乱纷纷地开始登机。
一派打完胜仗后的懈怠相。拉奥坐在机舱里,皱起眉头瞧着他的部下,他想,古往今来的军队大概全这德行,否则就不会有人打败仗了。骄兵必败。他想不起这是哪个国家的古训。不过,不骄狂的军队,会有高昂的士气和战斗力吗?军队真是个奇妙的怪物。他知道,眼下他的这支骄气十足的部队,对付兵败如山倒的巴军,无疑是绰绰有余。但在拿下罕萨之后,一旦真的面对中国人,会是怎样一种情形,他就没多大把握了。中国人哪……那个把佛教从印度拿去改造得面目全非又光芒四射的国家,那个三十八年前一仗让印度在全世界丢尽脸面的国家!
一股寒风从半开着的风挡玻璃下吹进来,拉奥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直升机群沿着印度河谷向正北方挺进。两天来,对这不足一百公里的航程,拉奥已烂熟于心。他和他的部下已不止一次飞临这一带上空,甚至还有过几回向二号公路的超低空俯冲。来自中国的不见首尾的运输车队正在公路上爬行。这是在给垂死的巴基斯坦人输血。他好几次都按奈不住地想下令,让他的部下扑下去,切断那根突突跳动的血管,但都在最后一刻压抑了冲动。他只是带他的部下一次创从中国车队上空掠过,用超低空俯冲时的气浪威吓中国人。飞得最低的一次,他看见旋翼扇起的风,吹掉了一个从卡车上向外探头的中国人的大皮帽!他回头看时,那家伙正手指天空大喊大叫,听不见他喊什么,但可以肯定是恶毒的咒骂。
虽然那人穿着便服,拉奥却认定他是一名中国军官。不过,双方最后都表现得很克制。拉奥没有接到向中国人开火的命令,看来中国人也没有,但是今天不同了,向罕萨推进的命令,意昧着他有权下令,向中国人开火。结果会怎样呢?印度人已经不是三十八年前的印度人了,中国人还会是三十八年前的中国人吗?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路。直到看见那条从明铁盖达扳山口处婉蜒面来的黑色通道时,他还没有得出个结论来。结论要等与中国人真正交手后才能得出。
那个在寂静的战场上活下来并得出最后结论的人,会是我么?他不愿再往下想了”罕萨在望。
一直跟进在拉奥座机后的直升机群,队形变得有些凌乱。拉奥对这种状况既感到满意又有些不快。
他知道队形的微妙变化,不是遇到气流的缘故,而是连日来的杀戮已开始嗜血成痛的士兵们在跃跃欲试。这就是士气。但无论如何这不能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连基本战术动作都走样变形的借口。等班师凯旋那天,他将严厉地向190营的官兵们指出这一点。他现在绝不会想到,不会有那一天了。拉奥中校注定不会活到班师凯旋那一天。而且,也不会有班师凯旋。
拉奥没有想到的不光是这一点。他还没有想到罕萨城近在眼前时,他的机群会遇到开战后最猛烈的防空炮火。一路凯歌的190营认为巴军已不堪一击,他们做好了罕萨是一座空城的准备,把食品和饮水带得很充足。他们太大意了,连飞机上专门对付防空导弹的红外抑制器和干扰机都懒得打开,并且还不怕犯忌地在五百公尺高度上向目的地平飞,而这是地面防空导弹打直升机的最佳高度。
巴基斯坦人在罕萨城外匆忙拼凑的防空阵地,尽管是个大杂烩,但却十分有效。两个“小榭树”连和一个“罗兰特”连组成的美式防空导弹营,在中国造“红旅一5”地空导弹和俄制“箭一2M”单兵防空导弹的配合下,使拉奥一路摧枯拉朽的19O营在对克什米尔巴军的最后一战中,伤亡惨重,损失巨大。前后不到十分钟时间,拉奥中校痛心疾首地眼看着他的九架“雌鹿”、六架“嚎头”和——架卡—29,不是凌空爆炸,就是坠地起火,其中阿梅德中尉驾驶的那架卡一50居然是被巴军用无后座力炮直瞄击中的。
他听到阿梅德在通话器里痛呼了一声“营长!”便打着滚儿向地面栽去……一时间烈焰冲天,浓烟蔽日,那场面悲惨而又壮观。
拉奥中校喊哑了嗓子在滚滚的烟柱间飞来穿去,急命剩下的直升机迅速降低高度,进入防空导弹的盲区,打开红外抑制器和干扰矾,不必考虑队形,从五十公尺以下超低空发起自主性攻击,向凡是有活着的巴基斯坦士兵的任何目标开火!
在——架架从十几公尺高度近乎擦着防空导弹尖飞过的直升机冲击下,巴军的防空网被撕开了。190营的官兵大开杀戒,在无线电中高喊着不要俘虏,一个都不要,向他们所能看到的地面上的每一个人开火。有时为了射杀一名巴军士兵,甚至不借从几架直升机上同时发射火箭!拉奥亲眼看见一个巴军士兵的肢体在数枚火箭的齐射下四分五裂……他们就这样杀进了罕萨城,一直杀到二号公路上空,才重新排好队形,紧随拉奥营长之后,依次爬升到三百公尺高度,又依次俯冲而下,轮番用集柬火箭摧毁了那条巴基斯坦人的血脉。
胜利又回到印度人的手中。
但这是怎样一种胜利!当零星的枪声也静止下来以后,拉奥中校缓缓行走在罕萨的街道上,闻着人体被烧焦的刺鼻气味,看着被他的火箭和导弹打成废墟的小城,顿时百感交集。这就是胜利。他在当晚的日记中写道,用十六架直升机,四十多个弟兄,其中包括他十分欣赏的阿梅德中尉的生命,换来的就是对一座废墟和一条没有生命的公路的占领。而这令人怀疑的胜利,是在中国人完全没有介入的情况下取得的。
假如明天中国人从天而降,印度人还会有胜利吗?
拉奥中校在以一种悲壮的口吻写完了他“G十5一G十6战斗报告”后,又用一个巨大的“?”结束了他当天的日记。
墨西拿 20OO年1月2O日
在罗梅洛那座外观毫不起眼甚至丑陋但内部陈设极其豪华的别墅里,艾哈德见到了罗梅洛。
陪伴他身边的依旧是薇拉。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更换女人,这在他来说还很少见。
“我知道你会回过头来找我。”一见面罗梅洛就用这句话把艾哈德按在了沙发上。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对我说?”
“那样你就会杀我的价。”罗梅洛坦率的惊人,对老朋友也一样。
“你想要什么价?”
“那个梅林根给你的是什么价?”
“一枚两干五百万。”
“不,不,你忘了那天我也在船上?”
“嘿嘿,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志了。”艾哈德有些尴尬。
“没关系,我记着就行。”听不出罗梅洛的话里是否有讽意。
“俄国造一枚三千万。”
“现在又改要美国造了。”罗梅洛尽量不想显得他什么都知道。
“三千五百万。”艾哈德不敢再撒谎。
“百分之六十归我。”罗梅洛的价开出来了。
艾哈德倒吸一口气,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瞧着罗梅洛。他从罗梅洛的眼神中断定自己没有听错,顿时颓丧地缩在了沙发里。他知道这家伙从不第二次开口喊价。
“好吧,老朋友,我答应。”费了好大的劲,艾哈德才使自己说出这句话。
“很好,老朋友。那么,是不是可以把他已材给伤的订金,百分之六十先给我?”罗梅洛不想见好就收,而是穷追不舍。
艾哈德沉着脸盯着罗梅洛那双枯瘦的手看了一会儿,想到这双手不知道无情地扼杀过多少条性命,便不敢再心疼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钞票了。他用多少有些造作的爽快动作掏出支票簿,在一张支票上喇阐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当场撕下来递给了罗梅洛。
罗梅洛看都不看就把支票揣进了怀里。这时他才把目光转到薇拉身上。他也是个猎艳老手,但他在这方面自控能力极强,或者说规矩很多。比如,绝不染指朋友之妻或夺人所爱。他努力用一种清描淡写的口吻向艾哈德问起这个让他只须一眼就会动的女人:
“这女人不会坏事吧?”他用的是意大利语。
“她是个漂亮的娜塔莎,什么都不懂。一个只会在床上吸引男人的傻瓜。”艾哈德同样用意大利语回答。
薇拉脸上显出又一次听到了男人夸赞的笑容,把身子更紧地靠在艾哈德肩上。
不苟言笑的罗梅洛终于笑了起来。
………………………
第十五章
北京东郊 2000年1月20日
三军统帅——国家元首兼军委主席坐在陆军航空兵训练基地的观礼台上。他的左右是军事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后排则坐满了在京的三总部、军兵种的高级将领。
观礼台上将星璀璨。
他们要在这里观看陆航集团军组建后的首次亮相。
虽然美国和前苏联早在三十年前就开始把武装直升机投入战场,但集团军规模的直升机作战部队,在世界上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是中国军队在强手如林的现代军事世界中拿到的第一个“第一”。一个使武装直开机拥有量排世界前三名的美、俄、法国都开始感到恐慌的第一。
美国人在昨天就获悉了这次演习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举行这样的演习,显然有很深的用意。”
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大卫·柯林斯提醒沃克总统。沃克总统的回答是,“不是用意,而是一次公开的警告。首先是对塔帕尔,其次,还对我们。”今天一早,起码有七颗带U.S.A标志的军事侦察卫星把它们的镜头对准了中国首都的东部郊区。
在由三万名士兵组成的庞大阅兵式开始前,国家元首忽然侧过脸去,指着观礼台下一辆“CCTV”电视转播车问总参谋长,“对这次演习,电视新闻是怎么安排的?”总长答道,“在今晚的新闻联播中头条播出。”国家元首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不,应该马上在中央电视台的滚动新闻中现场直播。让某些人和我们同时看到。”总参谋长顿有所悟,侧身对坐在他身边的何达耳语了几句,何达将军起身离去。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阅兵式为什么要推迟十分钟开始。十分钟,对于一切都已就绪的场面来说,是太漫长甚至太有些尴尬了。但所有人都在屏息宁神地等待着,中国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何况,三万人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令人震慑的场面。
当“CCTV”电视转播车上的锅形天线开始转动,摄像机镜头挨个扫过士兵们沉默的面孔时,那个时刻终于降临了。
随着演习总指挥——陆航集团军军长的一声长喊,沉默已久的方阵徐缓而有力地开始了涌动。这涌动由慢而快,由徐而疾,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条把大地踩踏得簌簌颤抖的迷彩洪流。这洪流以百人方阵一浪接一浪地从观礼台前汹涌而过时,尽管事先有十多辆洒水车在阅兵的路面上洒足了水,二万多双军靴齐踏上去,还是踩得沙土飞扬、烟尘蔽日。而在烟尘中传来的三万根声带齐声喊出的口令,更如同三万条大虫吼啸山林,听来由不得你不胆战心惊!
阅兵式后,三发红色信号弹冲出枪膛,带着尖厉的哨音在半空中划出三条优美的弧线。飞行表演开始了。五百架直升机的引擎一起发动,一千五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