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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藤拿起步话机在喊话:“喂,我要山本少佐,我是后藤,我是后藤。”
前车舵楼里的山本正打瞌睡,车棚上的步话机手把话机从半敞着的玻璃窗里伸进来:“长官,后藤中佐电话!”
山本咕哝一句,感到莫名其妙,说:“后藤找我干什么?”
这时话机里传来后藤急促的声音:“我是后藤,你是山本吗?”
山本说:“是,我是山本,有什么事吗?”
后藤说:“我就在你后面不远。我是奉东边道讨伐司令官野副将军之命,带快速部队来追赶你的,现距离你只有一公里,你马上停车,并立即逮捕与白月朗同行的人,一定要把他们带的箱子扣下,对白小姐,不必为难她。”
山本一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怕后藤假传圣旨吧,毕竟没见到野副昌德的手令,就迟疑着没有痛快答应。
后藤口气很严厉:“时间紧迫,你马上行动,我会快马加鞭赶过去配合。”
山本想不出后藤矫命的道理,只好答应照办。此时山本车队刚到了一线天出口,右面依旧是危岩壁立,左边却豁然开朗,现出一片荒草甸子,草甸子的白毛草高能没人,风吹过来,草浪翻滚,白穗头随风俯仰,如同大海波涛汹涌。
白月朗从没见过这样壮观的草海草浪,一面尽情欣赏一面还不忘本行,说:“这草浪太美了,到这来拍电影,才叫绝!”
真是干啥吆喝啥,冯月真可看不出这塔头甸子有啥好。
杨小蔚想起念国高时课本上学的诗,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张云峰说:“张冠李戴,那是形容塞北,长城外的蒙古草原。”
杨小蔚不服,“咱这也不能叫塞南吧?”
张云峰说:“又抬杠!”
突然,他们乘坐的车不得不突然刹车,冯月真重重地撞在了前面座椅上。原来是前面的军车猛然停住。
张云峰问:“怎么了?”
白月朗无意间发现,前车上的日本兵乱纷纷地从车上跳下,如临大敌般端着枪向后面扑来,举着军刀的山本少佐叽哩哇啦地叫着什么。
白月朗回头看,后面军车上的日本兵同样也在跳车,纷纷向他们包围过来,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白月朗大惊,已经意识到有变故,肯定出了意外,却又无从判断。
毕竟张云峰经验多,应变能力强,他见白月朗、冯月真、杨小蔚都不知所措,就大叫道:“还发什么愣!快,赶快带上东西走,出事了。”
给他们开中卡的鬼子已经察觉,或者他已听明白前面在喊什么,他低头刚要摸驾驶室里的二十响王八盒子枪,张云峰眼疾手快,早拔出短枪来,枪嘴顶在鬼子司机后腰上,说:“别动,动打死你。”
鬼子司机便缩回手,木雕泥塑般缩在驾驶座上。
几乎同时,枪声大作,后藤的快速部队也赶到了,蜂拥而来,对他四人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见她们还在发愣,张云峰急得大叫说:“跑哇,你们等死呀!”
冯月真和白月朗等三人这才如梦初醒,杨小蔚先推开车门,自己跳下去,白月朗把三道梁皮箱递给她,冯月真也随后跳下,冯月真提起箱子就往草甸子里跑,箱子太重,她跑得里倒外斜的。
白月朗随后跳下,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草甸子,好在荒草太高了,她们刚一钻进去,立刻消失了踪影。
日本兵开始向荒草甸子里射击。
张云峰一枪击中了鬼子司机,抓起他的王八盒子,一边向鬼子还击,一边迅速钻入草甸子。
4
隐藏在三马路后街的凶险,张云岫毫无觉察,他们和慈善会的利马先生一起在七马路殡葬行挑了一具刷了红漆的棺材,杨木的,有红松和暴马子材质的,太贵,慈善会不肯出那么多钱。
张云岫雇了一辆双套马胶皮轱辘车,同三个建大同学一起回到三马路后街。这其中就有台湾籍学生李子秀。跟在车后的是那个胸前挂着十字架穿神父黑袍的利马牧师以及两个显然是脚夫的人,跟在马车旁步行。
马车进了窄小的后街,因军警都藏在胡同拐角、房山头,甚是是伏在房瓦上。张云岫他们浑然不觉。
马车停在小屋门外,驼背老头迎过来,催促他们快把尸首弄走,他嫌晦气。
张云岫跳下车,叫李子秀把棺材盖掀开,又吩咐两个雇来的脚夫进屋去,把尸体抬出来装棺材。
李子秀提醒他:“入殓时听说有很多讲究的。”
一个同学说:“得打灵头幡、撒纸钱打发拦路鬼,还有摔丧盆子什么的……”
一来那是迷信,二来那都是行孝子礼,钟鼎死有余辜,不把他扔到乱葬岗子里让野狗吃了,就算便宜他了,谁给他打灵头幡!“张云岫说得好,不给他黄土盖脸,这还是看杨小蔚的面子呢。”
李子秀说:“不弄这些,他来生就托生不了人。”
“他还是人?”张云岫说,“他这种人,来生只配变驴做马。”见两个脚夫还在一旁愣着,张云峰催促说:“在那杵着干吗?进去抬人呀!”
洋牧师利马有他的主张,说:“这里从简也行。到了义地,下葬时我给他念几句就行了。”
李子秀从小见过天主教徒的葬礼,就在胸前画十字半开玩笑模仿一番:魂归魂、灵归灵,可冷的人儿,回到上帝身边去吧,阿门!跟前的人都笑了。
尸体抬出来了,驼背老头忽然拉住张云岫的袖子不让尸体入棺,他认准张云岫是主事的,就冲他说:“真是晦气,这房子横死了人,没法住了,你得找道士来给这房子驱鬼驱邪,贴符咒。”
张云岫一指慈善会的人,哭笑不得地应付他,说:“这位就是洋老道,不但能驱中国鬼,西洋鬼、东洋鬼都能驱,法力无比。”几个学生听了都偷着乐。
他们没有注意,此时岸信石斋正带人从各个角落现身,悄悄围了上来。
街上,一辆警用摩托车飞驰着,开车的是警察,坐在后座上的却是白刃。他正十万火急地赶往三马路后街,生怕去晚了张云岫他们出事。
他还是来迟了!钟鼎的尸体刚刚入棺,刚盖好棺材盖,还没等钉寿钉,忽然一片“不许动”的喊声响起来,张云岫一看,他们已处在团团包围之中,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李子秀示意张云岫,那意思张云岫明白,他要拼,拼个鱼死网破。
张云岫观察了一下形势,觉得太冒险,他想缓冲一下,看看形势再说,他用眼神制止了冲动的李子秀。张云岫从容地从胶皮轱辘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岸信石斋面前,先发制人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岸信石斋冷笑一声,说:“这个死人是共党反日分子,你们为他送葬,当然是同党。”
李子秀指了指帽徽说:“我们是在做善事。”并摆出建国大学学生的高傲派头。
岸信石斋不买账,他说:“建国大学并不能成为反满抗日分子的避风港。”
张云岫这时挤上来说:“太君,说话要有证据呀!我们听说这里有一具无名死尸,居民都很害怕,也不能让他臭在屋里呀!我们请了慈善会的人,凑钱弄一口棺材,把他掩埋了,这有利于社会协和呀!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党!”
洋牧师利马走上来,说:“此事与政治毫无关联的事。张云岫几个人很有大仁大爱精神。”
岸信石斋不想惹洋人,也不会买他账,向他轻蔑地一摆手,说:“你最好回罗马或者佛罗伦萨去平等、博爱,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不准多嘴!”利马的精神受了打击,很生气,给岸信石斋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称他是离上帝最遥远的人。然后一甩袖子走了。
离上帝远近,岸信石斋并不在乎,他又转身对张云岫说:“我没兴趣听你们狡辩。到了宪兵队的取调室,你们再展示你们的讲演天才吧。”
随后他一挥手说:“带走!”
宪兵一拥而上,把张云岫、李子秀几个人肩膀按往,戴上手铐,推上了敞篷军车。已走远了的洋牧师利马回头正看到这一幕,他耸耸肩,也许是表示遗憾,也有爱莫能助的意思在内。
恰在这时,白刃坐了警方的摩托车赶到后街路口,但为时已晚,他眼睁睁地看着张云岫和李子秀四个人被押走,却无可奈何。张云岫发现了他,还冲他笑了笑。
5
通化浑江边的采石场炮声隆隆。这一带山岭原本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林,自从日本人占了东三省,采用“拔大毛”、“截伐剃光头”等手段伐木,好多山峰消退了绿色,山石裸露,石头他们也不放过,到处开山放炮崩石头,好端端的山被开膛破肚,大地一片疮痍。
浑江岸,一阵开山炮过后,在浓浓的烟雾中,大小石块如山崩一般从山顶倾泻到山底。有些碎石滚到了江中,江水冒泡,开了锅一般。
硝烟还没散尽,哨声响了,藏在掩体里的新京医大学生们全被驱赶出来,重新坐回到山下采石场工地,开始砸石头,都砸成鸡蛋大小的块石,这是修铁道铺路基用的砟石。
陈菊荣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和同学嘻嘻哈哈地说笑。日系训导主任松本宽代过来,呵斥道:“快点干活,一天完不成一方砟石,不给饭吃。”
陈菊荣向训导主任报告,说:“手都震肿了,让我们歇一会儿。”
训导主任说:“不行,快干。”
不远处的丸山洋子刚上厕所回来,无遮拦的山坡哪有厕所,女用厕所只好用芦席临时围起个简易棚子,而且离得很远。男生则只好自寻方便了。丸山洋子听到陈菊荣的怪话,对一个日系女生说:“就她事多,最能磨洋工。”
陈菊荣听见了,知道她去上厕所了,就回敬了一句:“磨洋工,磨洋工,拉屎撒尿半点钟。”
男女学生们哄笑起来。丸山洋子干生气却拿她没办法。
陈菊荣又跟几个要好的女伴商议,想利用休息时间去找白月朗,至少蹭一顿有荤腥的好饭吃。大家都拍手赞成,她们肚子里太缺油水了。可她们哪里知道,此时白月朗早已风光不再,处境危如累卵了呢!
在甘粕正彦指挥下,白月朗即将成为阶下囚。当然,更让甘粕正彦关注的是梁父吟的落网。
坐在通化讨伐司令部官邸里,甘粕正彦不停地叫机要电话员接新京、哈尔滨,线路大概又被抗联破坏了,一直打不通,后来启用无线电,才与各方通了话。
根据他的指示,他命令哈尔滨宪兵队的佐佐木亲自把梁父吟“请回”新京,并要求他不准送进军警宪特任何一家留置场,而要秘密监押在满映,要绝对保密。他此时要通了根岸副理事长的电话,知道人已到满映,已办完交接,根岸在养成所一楼找一间房子,让梁父吟住进去,按甘粕正彦指示,好吃好喝招待,甘粕正彦才放子心。
甘粕正彦把梁父吟置于满映,是不想让别人插手。甘粕正彦告诉根岸:“你回去前,什么也不要问梁父吟。要严防泄密,不能让满映任何人知道,连关东军情报部问起,也是一问三不知。”
根岸当然无条件服从他。当他挂断了电话后,徐晴有感于对梁父吟的优待,明白甘粕正彦是想一本万利。
对梁父吟,是硬是软,或是软硬兼施?怎么才能制伏他?甘粕正彦心里绝对没把握,当然这话不能对别人说,那他会被看轻。过去甘粕正彦和梁父吟相处得还算融洽,他给过梁父吟很多方便,包括尊重他的写作自由,与他应该能够有沟通余地,他是个风流倜傥的人,有才气,豁达,但城府也很深,他的庐山真面他隐藏得很深,有时越是感到熟知他的一切,反而觉得他越是难以捕捉,说实话,甘粕正彦不知道怎样征服他。从直观上讲,甘粕正彦可以肯定,梁父吟与西江月、钟鼎不是同类人。
徐晴虽摸不透甘粕正彦的真实想法,却也明白梁父吟是个棘手的角色。彼此太熟了!也正因为太熟了,也更难对付。徐晴也主张怀柔、感化他,在梁父吟身上花工夫还是值得的,从种种迹象分析,他是条大鱼。
甘粕正彦原来以为他出走哈尔滨是逃亡,现在看不完全是这样。据跟踪他的人报告,他在火车上跟一个半路上车的摩登女人一见如故,后来两人玩起了猜字游戏,这很费解。甘粕正彦有一种推断,他说:“哈尔滨共党成功地免遭覆灭命运,就是梁父吟送的信,接头人就是那个在陶赖昭站上车的摩登女人,而这情报来源是白月朗。”
从逻辑推理上讲,顺理成章。但是,徐晴却说:“这太玄了吧?白月朗把情报提供给梁父吟,这不用怀疑。可梁父吟在新京火车站就被监视了,直到住进哈尔滨马迭尔旅馆,他没有机会接触到哈尔滨方面的人啊,这不是太神奇了吗?那个摩登女人即或是接头人,一场轻松的文字游戏就交换了如此重要的情报?而且在日本特工的眼皮底下!太不可思议了。”
甘粕正彦表面上从来都是那么自信,无论上司、同僚还是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