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呀?这怎么解释?”
“这还用解释吗?”西江月说,“有修养的男人总得有点绅士风度吧?你徐晴去过德国、意大利,你不是告诉我,西方男人讲究绅士风度,牵手、亲吻、拥抱不也是平常事吗?”
徐晴的武装渐渐解除了,她说:“诡辩,谁知你一肚子什么花花肠子!”
这时外面起风了,吹得窗户沙沙地响,远方仿佛还有隐隐的雷声。徐晴望一眼窗外,好像要下雨,她说最怕打雷,一打雷就不敢睡。
“有我呀,”西江月趁机起身把她拥在怀里,嗅着她的头发说,“好香,你用的是什么香水?梦巴黎还是蓝梅?”
他还挺懂香水!徐晴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只得作罢。她说:“我梦巴黎,巴黎可不梦我,没人给我买呀。”
西江月变魔术般地从西服内衣袋里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来,打开盖,往徐晴胸前喷了几下,徐晴叫起来:“梦巴黎?”这味儿她在一百种香水里也能闻出来,西江月从哪儿弄来的?徐晴托总务厅的人去买,半年过去了,也没买来。她顺手接过香水,爱不释手。
西江月说:“我虽是小人物,也总有几个朋友啊!捎瓶香水总办得到吧。”
徐晴说:“你西江月可不是小人物,别看你只是个教书的,可名气大,连甘粕正彦都知道你。”
西江月说:“谢天谢地,最好别让甘粕正彦瞄上。”
徐晴扔给他一盒烟,是日本出的神风牌。西江月点了一支说:“抽神风牌烟好哇,长武士道精神啊!”徐晴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马提尼酒,两只高脚杯,倒了两杯,鲜红鲜红的,像血水。
西江月举起酒杯说:“我不喜欢喝马提尼,这种酒太甜太腻。”
徐晴与他轻轻碰了一下,饮了半杯,斜着眼睛看着西江月说:“听人说,喝了马提尼,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这是你编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西江月说着也喝了半杯。
停了一下,西江月问她:“最近常上舅舅张景惠的官邸去吗?”
徐晴很扫兴:“这种氛围,提他干什么,多倒胃口。你可不止一次问起他了,有所求吧?”
西江月说:“随便问问而已。若说有所求,也不是什么罪过,谁不想找个靠山?”
徐晴哂笑着说:“在你眼里,他不过是个老豆腐匠而已,草包,日本人的走狗。和你刚认识时,你就当我的面叫他老豆腐匠,现在怎么又恭而敬之了?”
西江月说:“那时不是不知道你是他外甥女吗!”
徐晴说:“你还算老实,怎么,你是不是想让我引见一下老豆腐匠啊?”
正中下怀,西江月赶紧说:“这全凭你高兴了。”
徐晴也有附加条件:“这全看你表现了。”一阵大风后,外面果真下雨了,斜风吹着猛雨打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西江月说:“坏了,我没带伞。”
徐晴嘻嘻地笑着故意说:“我这也没伞,我这儿起居间里有一张沙发,你如不嫌弃,我可以免费提供。”
西江月却说:“沙发太短,我更想睡女主人卧室里的大床。”
徐晴一双迷离蒙胧的眼睛紧盯住他说:“你睡床,那我睡哪里?”
西江月趁机抱住她说:“睡一张床啊,外面在打雷,你不是害怕吗?”徐晴说了声“你好坏”,俩人便滚在了一起。
8
第二天清早,梁父吟送刘月到南湖小街街口,刘月放下小藤箱,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说:“你别送不回去吧。”
梁父吟哪能不送呢。可惜他不能送刘月到地方,那是有纪律约束的。
刘月一双凄楚的眼睛直视着梁父吟说:“我还能见到你吗?”
梁父吟像哄小妹妹一样说:“又来了,怎么不能!”
刘月垂下头,喃喃地说:“你想见我,也许不难,我想见你,那可就难了。”
梁父吟没加思考地问:“为什么?”
刘月凄然一笑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梁父吟说:“只要有可能,我一定去看你。”
刘月说:“真的?你可别忘了我呀,那我走了。”
梁父吟要给她叫部三轮车,刘月坚持要走着去,说没多远。梁父吟不听她的,一扬手,一辆三轮车过来,刘月只得提了小藤箱子上去。车一动,她就把一个纸包塞给梁父吟,正是昨晚上梁父吟付给她的工钱,她说:“还是你帮我存着吧。”没等梁父吟反应过来,车已离开,她回头的刹那,梁父吟看见她哭了。他拿着那包工钱,望着三轮车远去的影子,有点怅惘若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9
笔试已过关,今天是面试,考小品,白月朗早早来到满映一楼大厅,那里有些待考的男女各自在备考,有的背台词,有的练小品。
考场里的考官们都忙得团团转,只有甘粕正彦显得清闲,像是局外人,坐在二楼的理事长办公室里。他拿着一张开了天窗(一大块空白)的报纸在看,大标题是:关东军东边道讨伐部队再次重创陈翰章匪部。
制作部长八木保太郎从里面出来,笑眯眯地向甘粕正彦通报,说:“白小姐笔试考得很好,几个考官都很满意。他们知道是理事长阁下推荐的,下面是即兴表演,希望您进去听听。”甘粕正彦说他不破这个例,考官们会因为他的面子而改变标准。八木保太郎只得作罢,又回到了考场。
养成所考场设在第二号摄影棚,架子灯、槽子灯全开,亮如白昼,大灯烤得人直出汗。轮到白月朗上场了,她扫了一眼考官席,除了大吉俊夫等几位导演和满映理事,梁父吟也是考官之一。他们都笑眯眯地望着站在面前应考的白月朗。
八木保太郎说:“还有最后一道即兴题,请你抽签。”
有人递上一个插满签子的竹筒,很像庙里的问卜的卦签筒。白月朗抽了一支,看看,递给梁父吟。梁父吟看过,又一一传给各位考官过目。这道题是设计题,不是小品。题目是:请用最生动的小故事来描述,形容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大吉俊夫导演提示说:“如果你想说,此人脸上没有春夏秋冬之类的话,就不必等录取结果了。”八木保太郎要求必须讲一个小故事。
沉着的白月朗略加思忖说:“日本东京银座有一个佐佐木商店。”
八木保太郎说:“还真有这个商店,你到过东京吗?”
白月朗机智地回答说:“我跟随我的故事到过。”随后文雅地驳斥了八木保太郎,“到没到过东京,似乎与答题无关。”几个考官都呵呵地笑了。白月朗看到了梁父吟赞许鼓励的目光,她更有底气了。
白月朗开始讲述:“佐佐木商店里有一个保洁工,他每天的工作是在店铺即将开门时,拿一把鸡毛掸子把大门口的木头服装模特从头到脚掸一遍,掸掉它们身上的灰尘。模特一共有十个,他闭着眼睛也能完成任务。这一天,他发现门口多了一个模特,还在心里寻思,什么时候又买了一个模特呢?我怎么不知道?”
梁父吟笑眯眯地注视着她。大家都很感兴趣地等下文。
白月朗从容地叙述着:“多一个就多一个吧,总得打扫干净啊,他便拿起掸子拼命地在最后一个模特脸上抽打,直到那模特受不住了,喊了声:‘浑蛋!’他仔细一看,这哪是模特呀,原来是商店老板。保洁工吓坏了,忙鞠躬道歉说:‘对不起,老扳,您面部的表情实在是和模特太像了,所以我没分清。’”她的话音一落,考官们都轻松地笑了起来。梁父吟悄悄地对她竖了一下大拇指。
10
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领着刘月来到戒备森严的张景惠公馆大门口,瘦长男人与卫兵室交涉着,卫兵室里值班少尉向里面打电话。他说:“小原长官吗?孙大人荐来的女佣人来了。”对方叫他先等等,先别放进来。
少顷,从漂亮的西班牙式洋楼里走出侍从武官兼秘书小原二郎。他上下量了刘月几眼,刘月显得很腼腆地叫了一声“长官”。
瘦长男人介绍说:“乡下人,没念过书,干活行,麻利,就是不会说话。”
小原二郎以为是哑巴,一口回绝。瘦长男人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我指的是不多嘴多舌。”
小原二郎笑了,不多嘴多舌好,怕的是长舌妇。他又问刘月认识多少字?刘月说:“我从没念过一天书,斗大的字认不了一升。”小原很满意,又看了一眼刘月脚下的小藤箱,叫她当场打开。刘月只好打开,小原二郎翻了翻,不过是几件换洗衣服和小梳子、小镜子之类的。小原二郎直起腰来。刘月估计他这一关是过了,小原二郎打发瘦长男人先回去,人他带进去了,总理大臣是否看得中还不知道。不行,再通知他来领人。
瘦长男人答应一声,说了句“请多关照”,走了。刘月便提了她的小藤箱跟在小原二郎后头进楼去。刘月顺利地被录用了。张景惠见她聪明伶俐,又不识字,又会干活,就留下了她。
这天她干完该干的活,回到住处。这是紧邻客厅和卫生间中间的一间小屋,没有窗户,白天也得点着那只五瓦灯泡。刘月独自坐在床头,小茶几上不知谁放了一张报纸,她拿起来看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她忙把报纸放回原处。
小原二郎进来,刘月局促地站在床边,小原二郎斜了一眼那份《满洲日报》,像是很随意地问她今天报上有什么新闻?
刘月显得很茫然:“新闻?什么叫新闻?”
小原二郎一指报纸说:“你没看报吗?”
刘月赶紧说:“长官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说过了呀,一天书没念过,斗大的字不识一口袋,我哪会看报啊!”
小原二郎一指报纸说:“那你方才……”
刘月说:“看上头的漫画挺有趣的。”小原二郎放心了,他开始训话:“能到张总理公馆干活,这是很荣耀的事。你必须做到以下几点。”刘月忽闪着长睫毛听着。
小原二郎说:“第一,干活不准偷懒;第二,不准乱打听,要当哑巴、当聋子,明白吗?”
刘月故意装憨说:“可我不聋不哑呀。”
小原二郎说:“这是个比方,意思是告诉你,不准多嘴、不准传话,听了什么也烂在肚子里,能做到吗?”刘月点点头。他又说:“总理大臣是国家栋梁,饮食起居都不能马虎,你得加倍小心,不能惹他生气。”
刘月说:“记住了。”
小原二郎两眼盯着她,半晌,突然发问说:“你想家吗?”
刘月马上说:“我没家可想,我父母都得伤寒病死了,我无亲无故。”
小原二郎“嗯”了一声,忽然说:“你忠于天皇,还是忠于总理大臣?”
刘月说:“都忠于呀。”
小原二郎说:“哪个排第一?”
刘月机敏地说:“当然是天皇了。”
小原二郎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就是代表天皇在总理大臣身边工作的,你除了伺候总理大臣,也要把他的一言一行告诉我,不得隐瞒,明白吗?”
刘月点头后又故意问:“他说的每句话都报告吗?拉屎撒尿也告诉你吗?”
小原二郎笑了说:“这不用,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刘月说:“懂了。”
11
白月朗考取满映后藤演员养成所后,甘粕正彦为她庆祝,专门请她到吉野町的武藏野日本料理进餐。甘粕正彦选了一间有歌舞欣赏的日式包房,两人坐在榻榻米上。正面墙上悬挂着日本天皇和伪满皇帝溥仪的戎装像,两侧交叉着日本和满洲国旗,对面墙上,则是张景惠在此用餐的照片,陪席的是一群日本高官,店家挂这张照片显然是提高知名度,招揽生意。
上来一道生鲷鱼,甘粕正彦替她夹了一块,显然他对生鱼片很有研究,鲷鱼是最好吃的,中国也叫加吉鱼,只有黄海、渤海出产。黑鲷细腻,长棘鲷味美,但最珍贵的还是天竺鲷,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鱼片来,冲灯光看看,认定这是黄绸,并非上上品。他幽默地说:“只有占了印度,彻底拥有了印度支那,才能品尝到天竺鲷的美味珍馐,而眼下只好先馋着。”说着蘸着绿芥末酱吃了一片,蘸多了,辣得他直呃鼻子捂嘴,眼泪也涌出来。
白月朗也品尝了一片,她也回赠一个幽默,喝了一口清酒说:“看起来,你们出兵占南洋,不过是为了能吃到天竺鲷啊。”
甘粕正彦并未生气,他说:“你很厉害呀,居然敢用这种轻蔑的口吻对我说话,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很随和的老好先生啊?”
“随和?这似乎与甘粕先生不沾边。”白月朗和满映人打过交道,能不知道甘粕正彦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满映的人,上上下下,见了甘粕先生如避猫的鼠一样,他们背地里说,你这人从来不会笑。”
也许是为了证实自己会笑,甘粕正彦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谁说我不会笑?我这不是笑了吗?我不苟言笑,自有我的道理,管理一个部门,如果谁都不怕你,还有什么权威?”甘粕正彦很会装饰自己,称他有一副魔鬼的外表,但胸膛里面是一颗观世音的菩萨